“你别急,你姐姐也跟我说过她这几天会很忙的,再晚一点回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不会的,她从来都不会这样的,至少会打个电话,留个字条的。”
“我没有发现字条什么的。”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云滟思索了一会儿,转身从小柜子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电话本,开始打起电话来。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阎雅文,他道:“或许会在客人那里找到线索吧!”
拿出手机,阎雅文也开始行动。
“喂,致远,公司怎么样?”电话一拨通,他就连对方打招呼的时间都不留。
话筒对面的林致远听得出来好友似乎有什么急事:“啊?还好呀!怎么那么急,有什么事情?”
“帮我找一个人。”
“谁?”吃这一行饭的,找个人有什么困难的?
“云夜,云家的大小姐。”
“行!”
“别说出去,明白了么?”
这种命令般的口吻,看来云家又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呀!
“得了。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挂掉电话,阎雅文转过身看着忙碌中的云滟,立即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大少爷,您怎么还不回来?”接电话的阿四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告诉老爸和仲儒,我今晚在云家过夜,不回去了,还有,让仲儒明天来云家一趟,记住要私下告诉二少爷,知道了么?”他不想让老爷子担心,更不想把这件事弄得街知巷闻。
“我明白了。”
“那就好。”之后他按下结束通话键。
云滟还在不辞劳苦地打着电话,阎雅文也知道他现在心急如焚,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疼他的人。
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就算弟弟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也用心包容,从来都不苛责厌恶对方,这样的姐姐就算打着灯笼也八辈子都找不着。
乖乖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候佳音,阎雅文不敢打扰寻姐心切的云滟。
其实他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毕竟云夜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呢?
不过这可能对云滟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吧!
现在只能等一个晚上了,就算是报案也是24小时后的事情呀!
阎雅文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对话声中渐渐闭上眼睛。
今夜刮起的北风冷得刺骨,扫去前几日的湿气,阴霾下的黑夜,红透了天,伴随着呼呼的风,一阵莫名奇妙的肃杀感席卷而来。
第四十二章:疗养院
粼粼金光刺痛了阎雅文的双眼。
已经早上了么?
眼睛还在发酸发疼,可鼻子嗅到的陌生气息,令他警觉起来。
这里不是云家!
定眼一看,他才看清楚现在自己身处何地。
窗外一片残阳如血,向晚的太阳发出最后强烈的光芒,绿油油的草地覆上阴翳,已然没有任何人在上头游玩。
这里应该有五六层楼高了吧?如果没有,怎么可能俯瞰草地,远眺夕阳?
他再环观室内,室内基本上是白色的色调,并不是那种柔和的白色,而是那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铁质的家具,有矮桌,矮柜,铁床……
那种标志性的铁床,白色的被褥,矮柜上摆放着的花瓶,灰白的墙,光洁的白瓷砖,无一不昭示着这里是医院。
病床上有一个人,一个女孩,坐在病床上入迷地望着窗外的景观色。
微风潜入,窗帘哗哗作响,女孩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未被任何事情打扰。
不知为何,阎雅文感觉这女病号与其说是寂寞,不如说是呆滞,疲倦。
在灿烂的阳光也无法让她的双瞳有一丝活力,也无法让她满布倦态的脸有任何神采,驼着背静静坐在床上。
阎雅文看着女孩的侧脸,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向女孩子冲了过去。
可是他的手从女孩的双肩穿过去了。
果然是梦境么?要不然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医院,而眼前这个云夜怎么可能会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呢?
他只能乖乖地扎在一旁看着了。
“滟……滟……你在,哪里?”床上的云夜蠕动着干裂的双唇吐出断断续续的语句。
这个样子,就像休养院里头的傻子,每天呆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外头有一片大草地,不远处更是有小桥流水,小森林,完全一派鸟语花香的样子,但这孤立的建筑里头有病房,病房里有个呆滞的病号,这里不是疗养院还能是什么地方?
云夜小时候竟然住过疗养院,虽与云夜并非深交,但多多少少有点接触,阎雅文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精明聪慧,持家有道,温柔有礼的云夜小时候竟然在疗养院呆过?若被传出去恐怕又是一条惊天新闻。
云夜喊着对弟弟的昵称,他不禁又好奇,这时的云滟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女孩断断续续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且越发急促,她的神情也突然狰狞起来,突然就这么双手抓着头发翻下床赤着脚大吵大嚷起来。
“你在哪里?!!在哪里?!!别扔下姐姐一个!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之后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云夜就像一头受伤暴走的老虎不断在房间每个角落嘶叫。
一阵嘶吼后,女孩也好像累了,蹲在地上哽咽着,嘴里还是不依不挠地吐着话语:“滟……滟……天黑了,天黑了,我,我好怕,他们,他们又要来了,又要来了!”
原来姐姐对弟弟的疼爱背后也是一种深深的依赖,年幼的姐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孩本就憔悴不堪的脸更因为满脸的泪水,乞求的眼神而显得病态,惨白,她死命地拍打着只有一个小窗口房门,并非是发泄似地拍打,而是有气无力却不肯放弃地拍打着,随着夜色降临,那慢悠悠的敲打声在白炽灯的衬托下阴森了起来。
就像鬼片里敲打声,晃荡着回荡着,若有似无地刺激着人的听觉神经。
“姐姐!”似乎回应了云夜疯狂的举动,门外传来了小男孩的声音。
之后厚重的铁门外响起细碎的对话声,阎雅文隐约听到是几把低沉浑浊的男声,不一会儿,铁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好几个人。
穿着白大褂神情冷漠的中年医生,身后站着一批护士,医生旁边站着神色哀伤的男子,男子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他看了看云夜,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让他进到病房内。
厚重的铁门再一次关上,在那之前的一刻看到的是医生护士厌恶的神情,那男人忧心无奈的脸。
那男人衣冠楚楚,是已经去世了的云先生么?
云夜一看到小男孩向自己走近,便想也不想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把对方抱在怀中,两姐弟瘦弱的身躯相拥着,就像在互相汲取着温暖的小猫。
“晚上了,我好怕,早上我一直看着太阳,不去看他们,可是现在怎么办?我好怕我好怕,我不要他们进到我的脑子里,我不要!”云夜在颤抖着,但终于像个正常一点的小孩子了。
云滟抚了抚姐姐的长发,道:“我和你一起睡就不怕了,不怕了。”
云夜听到弟弟会彻夜留在自己身边立刻崩溃的趴在弟弟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阎雅文不得不想,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令云夜如此惊惧?
第四十三章:追踪
身体感觉到晃动,但是双眼却不肯睁开,意识浮沈中总想要梦境继续延续下去。
可惜事与愿违,阎雅文就坐在客厅中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天亮,云滟不忍心看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便走到他身旁企图把他摇醒。
毕竟这两天刮北风,温度骤降。
一摇,没醒,二摇,还是没醒,再摇一摇,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睁开双眼。
云滟只好俯下身子把打电话打了一整晚快要僵硬的双手贴上对方双颊,果不其然,对方一个激灵,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醒了么?如果累了,可以到客房那里休息。”对方似乎还没回过神,只见阎雅文从沙发上站起掠了掠额前的留海,皱起眉眨了眨双眼,甩了甩头。
看来对方睡得并不好。
抬头看见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阎雅文沙哑着嗓子道:“怎么,你姐姐回来了么?”不行,坐着睡真的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而且还梦境不断,实在是累。
清了清嗓子,却没什么作用,阎雅文没有听见对方的回复,径自拿起手机准备询问情况。
“没有,她没有回来。但是,有客人说见过她。”摇了摇头,云滟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阎雅文。
“哦?”刚想继续说下去,但电话已经接通了,阎雅文接过温水立即又转移到电话上:“喂,致远,有什么情况么?”
不便打扰对方通话,云滟只好做到一旁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姐姐果然是失踪了,客人说姐姐的确有上门把剩下的生意弄好,然后就走了。既然每一个有见到姐姐的客人都说姐姐走了,平时云家都和这些客人交好,那客人应该没有撒谎,而姐姐也的确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最后看见姐姐的是某某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周医生。
这个人也是姐姐……
突然,阎雅文道:“我查到你姐姐到哪里去了!”整个人突然精神抖擞,一改疲态。
“最后和你姐姐见面的是周医生对吧?”
云滟点了点头。
“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现你姐姐的踪迹,现在暂且不要报警,等仲儒来了,我们就去周医生那儿问个清楚,你说好么?”仲儒在的话,那就更加事半功倍了,好歹那小子也是个警察,虽然在放大假。
云滟也没有反对,只是顿了顿,点了点头。
对方的脸虽然完全没有表露半点不安的表情,但阎雅文还是忍不住柔声安慰:“你姐姐或许只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别担心。”昨晚梦见他们两姐弟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免得又要揭他们的旧伤疤,况且这种时候只会火上加油吧!可是昨晚的梦境,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我们等等阎二先生吧!”云滟坐到阎雅文身旁,瞄了一眼对方,想了想道:“你,现在会看见他们么?”
阎雅文甚为不解,云夜不会又牵扯上了什么灵异事件吧?不过现在也不能妄下定论。
“怎么问起这个?”云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阎雅文也只好答道:“看得见感觉到,只不过河水不犯井水,井水不犯河水罢了!况且,我也不能把他们看得真切,只是一团有形的黑雾罢了,样子,衣着也是马马虎虎看得清楚。”
“那就好。相机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利用,别惊动了他们。”阎雅文虽说不是什么招灵体质,但是和云滟姐弟在一起时间呆久了,也可以说已经快开了阴阳眼了,更别说每一次遇上危险的时候云滟都在身边,而他把恶鬼看得清清楚楚了。
“我会的,你也别把话憋在心里,怪郁闷的。”
云滟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云夜呢?昨晚看到她小时候的样子,真的是难以置信。
对上阎雅文泛着柔光的双瞳,云滟道:“我,我,实在,不会……”那么多错综发杂的事情,完全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眼前这个人面对着他的时候,心涨涨的,满满的,不找到是什么感觉,不过很肯定这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
对方欲语还休思前顾后的样子让阎雅文忍不住调侃一番:“你看你,说话也这么支支吾吾的,你平时是怎么做生意的呀?”
云滟正想答话,大门出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走到门前打开大门,阎仲儒就站在门外。
样子还是那般冷冰冰,还照旧冷冰冰地开口道:“出了什么事?”
第四十四章:往事
云滟也不知从何说起,但事到如今,绝不能放过任何姐姐失踪的线索。
话说阎仲儒一大早便匆匆赶来,阎雅文把来龙去脉告诉弟弟,但是,阎仲儒似乎并未将这事件放在心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人也老大不小了,自然有分寸,难道还事事向你报备不成?
可惜云滟明白,极为遵守生活规律的姐姐根本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丢下他一个,更何况,姐姐才是两人中最喜欢粘着人的一个,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彻夜未归?
最后看见姐姐的是周医生,这个周医生可以说跟他们云家颇有“交情”,这究竟是偶然还是故意的呢?
两兄弟争持不下,还是云滟喝止他们,两人才乖乖坐在云滟对面,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就这样,云滟进入到两难的境地,他不知道这陈年往事跟这次的事件是否有什么必然关系,但这周医生的确是个问题。
阎仲儒看云滟迟迟未能开口,皱着眉不耐地道:“你想到什么就说吧!”紧张得很,却又表现得扭扭捏捏的,这是做什么呢?这家伙,明明上次伶俐得很。
给了弟弟一个白眼,阎雅文道:“如果你觉得事情真的如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又想到了些线索,那就说出来吧!要不然大海捞针,就算找到周医生恐怕也没什么结果。”
云滟轻叹了一口气,开始摸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娓娓道来:“正如外界一些糟粕杂志所说,我和姐姐并不是亲姐弟,我只是养父,就是这古董店上一任老板云先生收养回来的一个孩子。”
两人听到这消息后不禁怔了怔,这外界的传闻竟然是真的!的确,外界媒体整理有关云家的资料时也发现关于云滟的资料是少之又少而且大多都是含糊不清,虽说当年的云家并不像现在如此备受瞩目,但也是媒体一时的材料来源,关于云夫人怀胎一事也曾是当时不大不小的新闻消息,后来也有关于云夜的追踪报道,但云滟呢?就像凭空捏造出来的,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云家的成员列表上,到后来竟然还继承了云家全部家当,这当然会引来众媒体的猜疑与调查,尽管这新上任的云老板身世档案都模糊不清,但毕竟是上一任钦点的,之后风波就这样平息来,只当作是茶余饭后的佐料罢了。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人亲自承认了,这还有什么怀疑的么?
两人只是感到些许惊讶,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云滟继续回首往事:“你们知道姐姐为什么一直都会被人作为追踪报道的对象么?是因为她很少在外界露面,而且曾经被人拍摄到她有一些异常的举动,比如说会无缘无故的哭喊尖叫,无缘无故地躲起来,这些事情经常发生,媒体也好像注意到了,这才开始缠着姐姐不放。后来,爸爸他觉得姐姐患了精神病,所以他们两夫妻就带着姐姐去看病,之后他们就把姐姐送进疗养院了。”
“什么?!你姐姐从小就被送入疗养院?!”阎仲儒感到难以置信。
云滟眼神一黯,接着道:“没办法,当时姐姐的情况真的好差,医生们都说说不出什么毛病,爸爸他们只好送姐姐到当时最好的疗养院,第X人民医院,找专人照顾她,而他们两夫妻也每天去看姐姐。可是姐姐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甚至更加严重,每天都大吵大嚷,哭闹着,有时候躲到柜子里,床底下,又或是乱扔东西,久而久之,全部人都觉得姐姐基本就是个疯子,待她的方式也就越发不同了。”
“不会是绑着她,或者胡乱的打一些镇静剂,又或者谎报病情,让家属同意来个什么脑叶白质切除术的吧?”阎仲儒不难想象到过去的疗养院会以什么方法对待难缠的病人。
“绑着她,是呀,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她就是被绑在病床上,可是她还是害怕地挣扎着哭喊着,就算声嘶力竭,还是继续叫着。爸爸他们已经打算放弃姐姐了,但是妈妈身子骨差,也不再适合怀孕了,所以他们就收养了我。”他和姐姐一直都扮演着需要或不需要的角色,一直在变换仅此而已,直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他们才在彼此的身上获得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