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别过来!杀了你!
杀了你!把我们的命还回来!还回来!
别过来,疯子!
过来了,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间中随着不断的低喃出现了无数的血字,填满了渐渐填满整个房间,低喃声越发变得狂乱急促,血字出现的速度越发加快,更有沾血的手印不断出现在云滟的身上。
那声尖叫更是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痛苦,就像有一把凿子把他的身体击穿,钉在了墙上,他的四肢动也不能动。
每一个掌印就像千根针不断扎在他的身上,他没有痛觉,但身上却出现了伤痕。
他们还在这里么?不,他们不在!
他没有看见他们,没有可能是亡魂作祟。
但是身上不断拉着他的血淋淋的手掌是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在鬼魂面前毫无还击之力。
突然,喉咙一紧,云滟更是不能呼吸,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视线艰难地下移,一双俨然发青的双手掐紧了自己的脖子,循着那双手上熟悉的龙纹刺青看去,一张熟悉的脸从双臂之间出现。
那张横着腐烂伤疤的脸一点一点接近他的脸,近得他连对方眼珠子上的刺青也看得一清二楚。
意识逐渐模糊,云滟觉得身子如坠冰窖,气息也逐渐消散,对方瞪得死死的双眼满载怨忿,身子也慢慢贴近他的,让他有一种被侵入的感觉。
难道梦里对方说的还给我,意思是把身体还给他?但是这眼前人分明就是自己,怎么可能还给他?
对方身上的黑烟,不,云滟看清楚了,那不是黑烟,而是无数的怨灵组成的混合体,衍生出一团浓烈的黑色瘴气,逐渐把他的身体笼罩起来。
眼前一黑,云滟终究失去了意识。
那个自己站在刻满龙的石室中央,那双怨毒的眼睛远远地看着自己,一瘸一瘸地走来,黑白的画面中,他还是清楚地看见对方身上的刺青在滴血,心口穿了一个大洞,但被垂下的长发掩住,当身体一摇一晃的时候才露了出来。
四周响起了鼓乐声,死寂中似有人在浅唱低吟。
回过神来,另一个自己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对方停了下来,怨毒的眼睛涌出黑色的东西。
为什么要留下我?好冷,好痛,可是,我已经没有眼泪了……
画面再一次模糊,云滟这一次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反之,感同身受地他的眼眶一阵刺热。
明明已经死去,为什么还要支撑着残破的身体到处游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他和他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为什么还要控制别人,制造出一次又一次的血案呢?
他,想不明白……
第二十一章:关心
脖子一阵温热,耳边传来“嘀嘀”的仪器的声音,点滴瓶静静地滴下药水。
勉强地睁开双眼,云滟想撑起身子,但打着点滴,已经僵硬的手不听指挥的垂在病榻上。
全身稍有动作便疼得他直发抖,疼呼也发不出声,这时候他才忆起自己被掐伤了脖子。
脸上还带着氧气罩,他勉强地抬起手摸了摸身子。
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出门时穿着的衣服,伤口还细细地缠上了绷带,脖子的伤处还细心地敷上热毛巾散瘀。
取下热毛巾,毛巾上的余温证明替他照料伤口的人离开不久。
应该是姐姐吧!
病房门被打开,云滟稍稍往门口处瞄去,来者竟不是姐姐云夜,而是阎雅文。
手里拿着热水瓶,身上西装的领带歪歪扭扭,整齐的头发都点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倦的味道。
“醒了?你姐姐忙着处理你的事情,我只是过来做临时工啦!”把热水瓶里的睡倒入一旁的盆子,阎雅文掰开对方攒着毛巾的手取走毛巾放入水盆里慢慢揉搓。
连开口说谢谢的力量也没有,云滟只能做着口型,希望对方能看得明白。
斜斜地瞅了一眼,阎雅文又用拧干的热毛巾贴了贴对方的双颊才把它敷到脖子上去。
“别乱动,你乖乖地听话,别让你姐姐再担心了,你知道你姐姐收到你住院的消息时有多紧张么?听到医生说你没事了,她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在警局里把事情问个清楚呢!”
热气氲过的脸颊稍稍让云滟精神了点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从未离开过照顾他的阎雅文。
终于忙碌完,阎雅文坐在病床旁拿起摊在矮柜上的报纸看了起来,却发现病床上的云滟一直看着他。
挑了挑眉,阎雅文调侃起来:“怎么了?你还小孩子睡不着呀?难道还要等你姐姐来陪你?”
云滟摇了摇头,还是瞅着对方。
看来这小子真的不大对劲,阎雅文轻弹了云滟的额头,递出一只手道:“我看你还真的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如果睡不着,那就抓着我的手吧!现在已经晚上12点多了,快睡吧!”
打着点滴的手颤抖着握住对方宽大的掌,伴着手心的那份炙热,云滟终于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还真的像个小孩子!”阎雅文看着云滟的睡脸不禁莞尔。
深吸一口烟,舒畅地吐出,站在警局外吹冷风的阎仲儒到现在还是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和其他人合力撞开门的时候,映入他们眼中的是倒在一片血泊中的云滟,当时他还记得自己是第一个冲上去抱起对方的,还无意中看见对方身上的刺青。
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风风火火地把他送到医院,结果医生却说没有什么出血的伤口,只是被人掐伤了脖子,四肢。
这消息自医生嘴中捎出,立即就在警务人员之间炸开,明明当时人是倒在血泊中的,而且也检验过那是云滟的血,那为什么他身上却没有流血的伤口,只有严重的淤青?
最为诡异的是,那房间明明就是一个密封的空间,根本就不存在其他人,除了死了的一家三口,还有谁呢?
重案组一直都是跟见血的案子打交道,而且这次还出现了那么奇怪的事故,有些资历较老的警员不免相信起神鬼之说,说是那一家三口怨气未消,变为厉鬼。
阎仲儒当然不吃这一套,当众把人训斥了一番,但是那满墙的血字,云滟的受伤,又能怎么样解释呢?
云滟手中还拿着一块碎片,应该是他当时在房间里找到了碎片,想唤自己进来,结果门突然关上了。
房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其他人不得而知。
现在警局中还有云夜在这里了解案情,可惜,没有多少个人能答得上她的问题,因为,事件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
三块碎片俨然是出自同一块镜子的,看来剩下大约三块的碎片预示着还有三宗事故的发生,但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受害人根本没有关联,究竟他们受害的原因会是什么?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一切根本无从推敲。
把尚未熄灭的烟蒂抛在地上,阎仲儒踩过烟蒂往停车场走去,他要亲自问问事件中唯一的生还者──云滟。
第二十二章:对垒
阎仲儒风风火火地来到医院,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可以说打扰了还没睡熟的病人。
按照值班护士的指示来到云滟所住的病房,他连门也不敲就闯了进去。
里面安静得可怕,阎雅文一看到是弟弟便立即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记忆中的哥哥也从未对他那么好,竟然还让云滟拉着他的手睡觉,简直就像哄小孩子一般。
“怎么是你?难怪云夜还有时间到警局里兴师问罪。”瞥了一眼在病床上熟睡的云滟,阎仲儒丝毫没有顾忌病人的存在。
阎雅文也明白自家弟弟是不可能那么听话的,只好横了一眼对方,压低声音道:“他姐姐没办法才找上我,他们家的确没什么可以依靠的人。”
把床上的病人打量一番,阎仲儒道:“他身上只有淤青,没有半点流血的伤口,可是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是倒在一滩血里面的,而且最重要的
是,那一摊是他自己的血。封闭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为什么一转眼就会变成这样,难道自残?可是这不可能,我们也没有找到凶器。”
微笑地看着熟睡中云滟,阎雅文道:“在他身上总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而且,你那么确定里面没人?可能是有人躲在房间里偷袭了他,然
后趁你去找人帮忙的时候逃了出去,这也是有可能的。”
对于这种说法,阎仲儒是不可置否的:“我们已经在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他身上的刺青,你有没有看见?”那刺青的颜色即使是匆匆一眼
也会让人记忆深刻,黑色,但是参杂了青绿色的黑,画出来的刺青也充满了灵气。
阎雅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道:“你也看见了?”那就证明云滟身上的刺青并不简单。
可是他给云滟换下衣服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任何的刺青,要不是上一次在三途河的时候看见了,他还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上次云滟也是全身沾满了血,这次也是这样,难道那个刺青是在有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但是,上一次是因为那一团黑烟……
莫非他身上又出现了黑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他的身上会出现那么多淤青,简直是像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那是什么刺青?”阎仲儒只是看到了那么一点,完全不能判断那上面究竟画了什么,那刺青就像壁虎一般,溜的不见了。
“我也不清楚,这是他的隐私吧?”这刺青绝对和鬼怪之事有关,更不可以跟弟弟说。
瞥了一眼哥哥,阎仲儒似乎知道对方想隐瞒什么:“你不说可以,他醒了,我亲自问他,反正他也是要做笔录的。”
“随你!但是,别让我看见你对他做些什么,要不然,我要你们警察局上下,吃不了,兜着走。”声线平静,话语中满满的是危险的意味。
这家伙还欠他一个人情,在这家伙尚未还这个人情之前,谁都别指望能动他一根头发。
“这个不是你们做高利贷的本职么?用不着跟我说。”
“他是为了那块碎片才会这样的吧?你有什么头绪没有?”他懒得跟弟弟较劲。
“应该是同一块镜子的,那就意味着,还会出现受害者,而这些碎片就是杀人标记。”这个凶手不简单,他可以说是唆摆他人自杀,或者杀人,
根本就没有亲自动手。
“等他醒过来,事情就清楚了。”抓了抓紧对方的手,阎雅文发现云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真的像个无邪的孩子……
第二十三章:来访
云夜在警局里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清晨才离开警局。
她明白,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是人为的偷袭,所以只能在警局里问清楚情况收集线索,所谓的兴师问罪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坐上一辆计程车,云夜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对前面的司机说:“去XX路。”
计程车在路口就停下了,这时天朦胧的光,但是半光半暗之中一旁的豪宅别墅显得阴森可怖。
云夜走进其中一间别墅,用钥匙准备打开大门,但是她尚未来得及拿出钥匙,门就开了。
一黑一白两个人杵在门口,身穿白衣的男子脸带僵硬的微笑,身穿黑衣的男子顶着一张臭脸。
“小姐,您回来了,是找主人的么?”虽说黑衣男子臭脸朝天,但是语气却是毕恭毕敬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感觉。
云夜点了点头,走进乌漆麻黑的屋子,道:“你们两个就那么有空?不是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么?”
“回小姐的话,今晚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主人说工作永远做不完,不急在一时,而且,小安他是时候修理了。”黑衣男子看了看身旁的白衣男子。
“哦?小安他怎么了?是不是你经常分配太多工作给他了?”倒在沙发上舒服地躺着,这一晚真的是有够累的。
“可能吧!是我让他受苦了。”小安呆呆地站在一旁,对于两人的话毫无反应。
“哎呀呀……说什么呢?小安可是毫无怨言的哟!你知道他最喜欢粘着你。”略带戏谑的语调,一道男人的声音从黑暗的一角传来。
“主人!”黑衣男子和小安恭敬地向来者鞠躬。
“啊!别这样叫!我可没什么奇怪癖好!天都快亮了,回去吧!还在这里歪歪唧唧,不是心疼小安了么?反正工作还有日夜游他们顶着,快去快去!”穿着一身休闲T恤长裤的男子扬了扬手示意黑衣男子带着小安离开客厅。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云夜,男子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男子容貌清秀中带了一分森然,即使是笑也让人觉得背脊发冷。
“他受伤了,神镜也已经凑到了三块了。”云夜神色平静,隐约有点茫然。
男子摇了摇头,依然保持着轻浮的语调:“他可不是我能管辖的范畴,而且怎么样都是同一个人,最后还是会重回肉身的,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别弄出什么大乱子,他倒也可以平平安安的。至于神镜嘛!的确是把判判的生产计划打乱了,而且也给小安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现在人在那位大人手上,我们就等他放人就是了。”
“你还真的说的云淡风轻,神镜已沾染瘴气,引起杀戮,产生怨魂,也只是徒增他的痛苦而已,这一次就是怨念所为令肉身受伤,我看你不帮他,你也别指望能把魂拿回来!”
男子受不住聒噪干脆盖起耳朵:“算我怕了你!这魂收不回来可真是罪过。好吧!你要我怎么帮?”
“你能保他周全么?相机我给了阎雅文了。”
“嘿诶!你还真大方!那可是我加持过的,哪里都买不着,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干呢!”男子嘟着嘴,撇开头。
“好啦!事后我请你去吃饭好了吧?”
“吃饭就想打发我?”
“那加上旅游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要连上小安,日游夜游他们。”
“行行行行行!你不是下面的头头么?还缺钱?”
“你找得着有一家银行收冥币,我就给你跪下了,阿婆。”
云夜觉得跟这家伙说话真的是眼尾纹都多了起来。
男子从怀里抽出一包百力滋出来,打开包装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好吧!你拿一条红绳来。”
云夜好像早有准备,立即从包包里拿出一条红绳。
男子吮了吮手指,往身上擦一擦,接过红绳,把它缠绕在食指上。
红绳像蛇一般缠上了食指,男子往红绳上慢慢吐气,之后道:“去吧!”
红绳像活了一般飞回云夜手掌上并且自己打上了蝴蝶结。
“谢谢!”得到红绳后,云夜立刻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记住,别逾矩!”突然换上了一种警告的语气,男子似乎认真起来。
走到门边,云夜道:“多谢主子,孟娘明白!”
看着离开的云夜,男子挨在门框闷闷道:“我还没刷牙呢!不知道红绳会不会有臭味呢?”
第二十四章:相信
一夜过去,云滟安然地睡了一场,慢慢地从床上撑起身子,却忘了自己还牵着阎雅文的手,结果把对方也弄醒了。
“你醒啦!”阎雅文坐直身子,舒展一下筋骨,接着走到窗户旁把窗帘拉起。
阳光虽温和,但是对于还没睡醒的人绝对是一阵刺激。
病房的角落里,等了一夜的阎仲儒也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看见云滟在床上看着他。
“我去叫医生过来,你看着。”阎雅文故意地离开病房。
阎仲儒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来,抬起双眼盯着病床上的云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