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别错乱得未免太厉害了，或者——真是有什么苦衷女扮男装上大学？
靠，又不是小说！唐凌很快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躺在一边的程宝源哼哼了一声，把已经走神到七八里之外的唐凌给拉了回来。
程宝源翻了个身，大概是有些冷，手在周围摸了摸，找被子盖，最后什么也没摸到，只好侧躺着把身子稍微蜷起了些，纤细的腰肢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后背肩胛骨凸出，脸埋在手臂下，只露出一小截尖下巴，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怜。
而且他妈的，真的越看越像女人了。
唐凌犹豫半天，把手放在程宝源身下摸了摸——唔，下面长了那玩意儿，是男人。
唐凌用手来回摸了会儿，又不放心，决定还是用肉眼确认一下比较好。
结果外裤解开了，绒裤刚脱下一小截，毫无准备的唐凌再度闪瞎眼——只见穿在绒裤之下的，赫然是一条肉色连裤丝袜。
别问唐凌为什么刚看到裤腰就能确认那是一条连裤丝袜……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初中时候那么多枪战片唐凌不是白看的。
隔着近乎透明的丝袜，可以清晰看到里面是一条和上身胸罩同色系的内裤，内裤前面微微凸起的部分正好顶着一个蝴蝶结。
“……”操……啊……
唐凌一脸痛苦地扭过头。
他已经被雷得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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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照到被子上，程宝源猛地睁开眼睛，他看到陌生的棚顶，迷茫片刻，忽然一个高弹起来，又坐回到床上。
“嗯……”旁边传来一声低吟。
程宝源闻声低下头，看到自己右手边趴了个人。
两人之前大概是盖地同一条被，刚才程宝源动作太大，把被子都带了起来，此刻那人整个背部都赤裸着暴露在外。
宽阔的肩背上毫无衣物遮挡：麦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健康自然的光泽；肌肉线条流畅，看上去并不厚实，却很有力量感；脊椎起伏，优美的曲线一直延伸到臀部以上，才被挡住……
身材真好啊……
程宝源几乎要去抹一把口水，他因为先天硬件太差，长得太弱，每次看到这种身材很有料的男人时，心里都挺羡慕嫉妒的。
程宝源始终觉得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太瘦太弱了，才会有那么难以启齿的喜好。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再壮一点，如果……
程宝源看着那人的后腰陷入幻想。
“喂……”一声不悦的沙哑男音把他唤醒，“你去把窗帘拉上！”
“欸？”程宝源看着那人始终用手捂着的脸，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这人是谁啊，为什么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呢？还有，这里是哪儿啊，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沙哑男音等了片刻，从指缝间看到还在卖呆的程宝源，终于进化为咆哮男音：“操，让你去把窗帘拉上！晃死老子了！”
那人说完把手臂放下，露出一张俊美无比的脸，正是不耐烦被吵醒的唐凌。
“啊啊……”程宝源惊讶地瞪大眼睛，先在唐凌身上巡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接着皱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忽然脸色惨白，手指唐凌，结结巴巴道，“那个，这这这是哪儿……你你……啊啊啊……”
唐凌表情一僵，抬起手挡住阳光也挡住程宝源的视线，再抬脚，一脚把程宝源踹下了床：“啊啊你妈个头。这是我住的地方，赶紧去拉窗帘！”
程宝源被踹得屁股着地，好在他一直死抱着被子，床下又铺了地毯，摔得不疼。他忙不迭地跑去窗户旁把靠床那一半的窗帘拉上，再回头，却不敢走向唐凌了。
他回忆起自己昨天没喝几杯就醉倒了，之后的事情都是隐隐约约的，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似乎有人把他衣服都脱光，但是好像又没有这回事——因为程宝源刚才偷偷摸了下，自己身上衣服还是完整的，除了外衣和外裤被脱掉。
程宝源开始思考：昨天和唐凌一起喝酒喝醉了，唐凌没把自己送去宿舍，却把自己带回他家，那么自己里面穿的内衣有被他看到吗？他知道自己怪异的癖好了吗？
想到自己的怪癖可能会暴露在他人面前，甚至可能会被传得全校皆知，程宝源的脸变得刷白，万分后悔自己昨天的大意。
希望这次没有被发现……不，肯定没有被发现。如果唐凌知道自己里面穿着什么，他的表情一定不会这么淡定，也不可能让自己睡他的床，还盖一条被子……程宝源纠结地想着，他观察了半天唐凌的神情，最后勉强得出这个结论，并作为理由安慰自己。
“呃，那个，昨晚……”程宝源嗓子发干，抱着被子站在窗子边，心虚地看向唐凌，有些犹豫该怎么开口。
唐凌支着身子坐起来，面上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又被他很快掩过，他眉头紧锁，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腿，倏然打断程宝源，怒道：“你穿着衣服呢，还他妈抢我被子！赶紧给我过来。”
“啊！”程宝源这才发现唐凌只穿了条黑色内裤，近乎全裸地坐在床上，反倒是自己这个一身衣物蔽体的人霸占了唯一的那条被子。
“对不起！”程宝源低着头，赶忙道歉。
“想冻死我啊……”唐凌抱着手臂搓了搓。
“……”有那么冷吗，程宝源狐疑地看着他。
“操！冻死了！”像是读懂了程宝源的疑问，唐凌加重语气重复道。
“……”明明长了张俊逸脱俗的脸，偏偏一开口就爆粗，真是暴殄天物啊，程宝源在心里腹诽。
不过看到唐凌对他趾高气昂又理所当然地下命令，程宝源稍微松了口气。
据程宝源所知，唐凌一直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他现在用平日里命令的口气和程宝源说话，程宝源反倒更放心些，也可以从侧面确认这人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
程宝源讪讪地走到床边，把被子铺盖到唐凌身上。
近距离看唐凌，更可以直观地得出结论：眼前这人拥有一具手脚修长匀称，肌肉紧实健美，足够让人羡慕的躯体。
程宝源羡慕地红了眼，心想：既然没事儿，自己抱什么被子啊，真是给自己找堵添。
“对不起啊……”他忍着嫉妒再度道歉。
唐凌从醒来后便一直悄悄打量程宝源，此刻见他一系列反应，心中某个想法更加落实，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程宝源，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如果程宝源这时候能仔细去看唐凌的眼睛，便会发现，那绝对不是代表“没事”的眼神。
“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厕所吗？”程宝源紧张劲儿过去了，这才感受到阵阵尿意，他红着脸问道。
“……去吧。出卧室，右手边那个门就是了。”唐凌低下头没去看他。
“哦，谢谢！”程宝源飞快跑过去。
唐凌抬起头，一直看着卧室门关上，才掀开被子，去找自己的衣服。
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暗骂——
妈的，这个死基佬，死人妖，都他妈不知道自己回避一下吗！
故意把被子抢走害自己曝光不说，还用那么饥渴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裸体！
虽然他唐凌一向自信，并不在乎给别人展示身体，但也不能说都不说一声就免费给看啊！
气死人了！
……好吧——唐凌摸了摸脸上，有些热——其实他最愤怒的是，自己刚才竟然被个人妖盯着，还觉得害羞了……
第9章
程宝源放完水后躲在洗手间里照镜子，看着镜子中顶着鸡窝头的面色苍白的少年，他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唐凌少爷脾气，不爱伺候人，所以任他穿着衣服睡觉也不管，后怕的则是自己太过自信大意了，差点酿成大祸。
他平日性格孤僻，和同性间交往不多，防的就是有人太过熟悉，随便开玩笑后发现他身上的秘密。
程宝源喜欢穿女装，柔软舒适的女装穿在身上，会让他觉得很放松，心情愉悦。
不过他胆子小，到现在也就只敢把女士内衣偷偷套在衣服里过过瘾。
关于程宝源的异装癖好，若要揪起因的话，大概是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吧——他一个人在家，因为好奇偷穿了姐姐的长筒袜……之后又因为新奇穿了几次。由于父亲早早过世，一直和母亲姐姐生活在一起并习惯了各种女士用品的程宝源，丝毫不觉得自己穿戴女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年少无知。
直到某天程宝源上学时在五分裤里套了条姐姐的连裤袜，他高兴地走进班级，想和同桌穿的那条丝袜比比看，却被班上的同学轮番嘲笑，几个顽劣的男学生甚至还编了个顺口溜专门讽刺他。程宝源涨红了脸站在座位旁无力地反驳着“这有什么”“怎么不能穿了”。这天以后，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哪里和其他男同学不一样。
小孩子忘性大，笑话了程宝源几天后，大家便都把这一茬扔到脑后了，校园里总是不缺新鲜的八卦和有趣的传闻。程宝源却是不敢忘的，那几声“人妖”“小婆娘”的嘲笑让他比以前沉默了许多，走路也不怎么敢抬起头。他不敢主动去找其他男同学玩，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来找他，就这样，慢慢便被孤立了。
程宝源在自卑中度过了自己的初中生涯，中考的时候他憋了鼓劲儿，竟然硬是从县里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考到了省城的重点高中。
换了新环境，程宝源觉得轻松不少，不过另一方面的压力又来了，比如他的普通话，比如他的家庭经济条件，以及他始终吊车尾的成绩。以前在县里的时候大家口音都差不多，怎么说都能听懂，周围人穿戴什么的也都是彼此差不多的水准，但到城里就都不同了，程宝源那一口乡土气十足的口音一开口必笑倒一片人，而他背来的那几身翻来覆去穿的旧衣服更是不知被人暗地里指点笑话了多少回。至于他的成绩，那实在是因为县里的课本和省城的接不上，和班里同学比，他基础自然有些差，尤其是英语，他一开口谁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不过对于程宝源来说，这些都是可以忍耐和克服的问题。
普通话不好，“r”“l”不分，他就每天早上到宿舍楼下读课文，自己板着自己。衣服式样老土？那就老土吧，他勤洗勤换，反正穿着干净整洁就够了。至于功课跟不上那就多去请教老师，自己课后多下功夫。
总之，这些真不是什么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程宝源发现自己努力克制了两年多的毛病又见复发——他竟然又想穿长筒袜了……
尤其是最近初夏时节，听旁边座位的女孩子一下课就和其他女孩子讨论什么花纹的丝袜更好看，什么样的裙子款式最新，程宝源听着听着就入迷，克制不住地想去买来试试。
这欲念硬压也压不住，而且压得越久反弹越厉害。
想着再试一次，最后试一次就好，程宝源揣着伙食费，偷偷跑去外面的小摊上买了双长筒袜，也不敢砍价，付了钱就跑，让故意抬了价等人来砍的摊主乐得不行。
有过之前的经验，程宝源这次穿袜子的时候记得把袜子穿在长裤里面，这样就算露也只会露出来脚踝的部分，看不出什么。不过上厕所倒是麻烦了点，他没法在人前脱裤子，只能找个隐私点的地方。他们本楼层的厕是不用想了，所用得太久，那些门都被踹坏了，整个厕所进门后一览无遗。
程宝源只好挤着课间的时间跑去隔壁楼上厕所，隔壁楼都是高年级的，看到不属于本年级的人士个顶个的横，程宝源缩在这些人之间，每次都被挤到最后才能排上号。这样回到教室的时候往往老师已经上课了，就算老师脾气好不说他，从前门进去其他同学也会笑他。
不过程宝源并不在意，他觉得很开心，很兴奋，心都好像要飞起来了。就好像在众目睽睽下做了件坏事，却始终没人能发现，十分刺激。
乐极生悲的结果是几日后，在程宝源想起来自己不能再“试”下去的时候，他悲剧地发现，自己就像那戒毒失败的小青年，意志力不坚定，终于再度迷足失陷了——他的异装癖再度爆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程宝源有预感，穿女装，这已经不再是他说戒就能戒得掉的东西。这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要他还活着，还呼吸着，就会有这样的冲动，这样的渴望，无法割舍。
第10章
自从有了那次酒醉事件后，程宝源小心很多，也强忍着不去碰那些内衣。
如此安然无事地过了几天，某天下午唐凌在校园里看到程宝源时，忽然主动约程宝源一起出去玩儿。
程宝源虽然在那一天后对唐凌印象有了改观，觉得这人不像周围人传得那么差劲，但毕竟和他不熟，就想拒绝。
唐凌看他吭吭哧哧半天说出来的竟然是个“不”字，顿时脸色不好看：“为什么不去？”
“呃，我和你……们不熟啊……”
“多玩儿玩儿就熟了。”唐凌说完，也不给程宝源反驳的机会，拉着程宝源的胳膊就向学校大门走。
“喂，你放手……你这人怎么……”
“闭嘴！喊那么大声，别人还以为你被非礼了，”唐凌侧过头瞅了他一眼，又转回去，颇为鄙视地自语道，“真没见过了，请他玩儿还这么多事儿的……”
“……”程宝源气得噎住。
他也实在是没见过这样子请人的，简直都成绑架了。
程宝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唐凌半强迫地拖到他的圈子里玩了几次，唐凌只负责把人带过去，并不怎么理程宝源，倒是之后都会问问程宝源玩儿得怎么样。
如果程宝源实话回答很无聊的话，必会遭唐凌白眼。
看唐凌那意思是要把程宝源带过去慢慢混个脸熟，但程宝源并不想结交唐凌身边那波人，外加唐凌身边的人看他的态度也不友善，两边可以说互相反感。
程宝源实在闹不清楚唐凌干嘛非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直到第N次看到唐凌出现在不该他出现上课的班级，并坐到了程宝源和简莹附近，还不停往简莹这边瞥时，程宝源才猛然醒悟到——敢情唐凌是在用那种方式接近软化自己，想让自己主动让出简莹身边的位置？
这么一想，程宝源忽然不再觉得唐凌有什么可怕的，也不怎么讨厌唐凌之前强迫他去玩儿的举动了。只觉得这个少爷大概一贯自我，并不怎么会讨好人，难怪追不到女朋友。
唐凌条件那么好，要什么女孩不能有？大家都当他是花花大少，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痴情的时候。哪怕被简莹甩了，甚至简莹都有男友了，他还在后面追着——程宝源一时间又是佩服他又是可怜他。
可惜自己也没法帮他什么。
程宝源再看向唐凌时，目光中不由带了些理解和同情，见唐凌微微皱眉疑惑的样子，程宝源还善意而鼓励地冲他笑了下。
唐凌愣了愣，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隔了会儿，又慢慢转回来，结果见程宝源还在微笑望着他。唐凌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下头。
很快，程宝源的手机震了下，他打开一看，是唐凌发来的短信：【你笑什么笑？】
程宝源想了想，回道：【我没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