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知道自己错了？”唐凌踩着水也跟着挪动，并主动和程宝源说话。
“……”程宝源低头扫了唐凌一眼，想到自己刚刚在膜拜的竟然是这个人，顿时无比后悔，心里又郁闷又嫉妒。
“喂！你给我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不回答！程宝源，我告诉你啊，这次是你主动叫我过来的，敢给我耍脸子我有你好瞧！”唐凌没好气地喝道。
“……”程宝源僵住。
虽然唐凌地势较低，程宝源站在岸上占尽地利，但还是觉得压力极大。
泳池旁不期然的偶遇，似乎让程宝源这段时间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对抗唐凌的勇气忽然间全消失了。
他听到唐凌的命令后立马不敢动弹，低头瞥了唐凌一眼，嘴上没胆说心里却在犯嘀咕：他说什么呢啊，我什么时候主动叫他过来了？这人怎么一开口总是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听不懂他说什么还非要人回答，答错了又要发脾气……长这么大没见过比他更麻烦的人了。
唐凌等不到回答，脸微红，眼睛瞪向程宝源，过了会儿忽然又温和下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既然你主动和好，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以后注意点，下不为例啊。”
程宝源依然不答话，隔着泳镜翻了个白眼。唐凌说上句话时的口气仿佛自己是赦免了臣子死罪的皇帝，程宝源真没听过比这更不要脸的说话语气，偏偏这么不要脸的语气唐凌总能应用得无比自然。
“今天你们班游泳课吗？你怎么不下水？”唐凌今天的耐心格外地好，被冷了这么久依旧在主动和程宝源制造话题。
“……”你在池子里，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下去了。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唐凌想了想问道。
“……”
程宝源不回答，唐凌马上就得意起来了：“肯定是不会游，笨蛋，以前没见过游泳池吧？”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嫌？
“要不要我教你？我游得可好了，体育老师还想让我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呢……”
“……”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考虑教教你……我班里那些女生可是排着队求我拜师的。”
“……”
程宝源捏紧拳头，如果不是没胆量，他真想立刻走过去把那颗得瑟地露出水面的脑袋用力踩下去。
“胆小鬼，你敢不敢下来！下来我教你游！”唐凌的声音突然加大，立时，半个游泳池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
众人看不到唐凌，只能去注视突兀地站在池边的程宝源。
看到他上了快半堂课，身子还干爽无比，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欣喜：太好了，原来还有人比我更挫啊，这人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不说，连水都不敢下。嘻嘻嘻嘻。
这股饱含嘲讽和窃喜的电波很快便传到了程宝源这里。
程宝源脸通红，扶了下泳镜，小步磨蹭改为迈大步，迅速往更衣室跑。
“喂，你往哪儿跑！”唐凌没再动，很生气地在原地喊话，“我数三个数，你给我回来！1——2——……2.5……程宝源！你找死是不是！”
鬼才理你！
程宝源不想继续在游泳馆丢人，打算换了衣服翘课回宿舍，反正也没人查考勤，还站在泳池边浪费时间干嘛？想想之前这么做，老实等待下课的自己，简直傻毙了。
对面来了几个人，边说笑边绕着泳池并排跑，大概是在做入水前的热身运动，程宝源自己不会游泳，见状忙给会的人让地方。
奈何地方就那么大，程宝源走得急，对方跑得漫不经心，谁都没注意到道路宽度的问题——结果就是程宝源尽量往水池边靠了，还是被最边上那人刮了一下。他脚底都是水，本来跑的时候就有点打滑，这下更是站不稳。
“啊……不好意思哈！”撞到程宝源的人头也不回地道了个歉，继续跑。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一撞动量实在不小，程宝源倒退了两步，双臂一阵上下扇呼，还是不由自主地仰倒过去。
程宝源不想把脑袋磕到瓷砖上，其结果就是他选择倒向了另一边——游泳池。
这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程宝源发誓，如果时间倒退老天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发扬不怕傻不怕疼精神，老老实实用后脑勺撞瓷砖。
可惜现在没人给他选择的机会。
“小心！”
“噗通。”
程宝源身上的泳裤泳镜泳帽，终于和游泳池有了一次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落水的刹那，程宝源忽然回忆唐凌刚刚说的那句话，“程宝源！你找死是不是！”。
程宝源心想：唐凌可真是个乌鸦嘴。
程宝源落水的地方是深水区，虽然深度绝对能没过程宝源的脑袋，但离池岸边很近，会游泳的人就算不小心跌下去，马上扶住岸台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问题的结症在于程宝源根本不会水，这导致他落下去之后只有两件事可以做：1、不停地扑腾；2、不停地呛水。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噜……”
泳镜在混乱中掉到不知哪里去，程宝源什么都看不清，心里害怕恐惧极了。
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仿佛有一张扯不开的大网，在不停把程宝源往下拉。
“救……救……唔咳……命……救……”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会游泳！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程宝源手脚胡乱挣扎着，想把头露出水面求救，结果又呛了一大口水进去。
“唔啊……救……”
谁来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还有母亲姐姐要照顾，我真的不能死！
短暂的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程宝源觉得自己等不来救援的人了，在被人救起来之前就会淹死的时候，一条健壮有力的手臂从他的腋下穿过，搂到他胸前，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咳咳咳……救我……救……”出于求生的本能，程宝源紧紧地抱住了那条手臂，虽然口鼻部分都露出水面了，但他还是很害怕，两条腿继续蹬着，想要找到可靠的落脚点。
“别怕，别怕，没事了。”沉稳的男音在他耳边安慰道。
那条手臂抱着他往下沉了沉，眼看又要进水里了，程宝源再度紧张乱蹬腿。
“……操，你们还看什么热闹，赶紧把他拉上去！”那人喊道，声音严厉凶狠。
程宝源却觉得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声音真是亲切又好听。
感觉自己手臂被人拉扯着，身体沉重地脱离开水面，膝盖终于触到坚实地面，程宝源这才放松下来，晕了过去……
周围闹哄哄，又听不清什么。
“……程宝源……程宝源！”有人轻拍他的脸，在他耳边急促地呼唤。
“老师，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睁眼？没事吧？”那声音问。
“我看看……嗯，没事，胸部起伏正常，呼吸也没问题，应该只是吓到了……等会儿记得帮他按压下腹部，把肚子里的水都排出来就行……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开，别围在这里，缺氧。班长是谁，留下来照顾同学，等他醒了把他送回寝室。”
“不用了老师，我照顾他就行。我们本来就认识的。”
“好，那麻烦你了。刚才救人的也是你，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你们班导打个电话，得好好表扬你。”
“……没事，我离得近，应该做的……”
……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程宝源感到自己被放平躺在地上，有人在揉着他的肚子，他肚子那里都是痒痒肉，十分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憋得难受。
他还记得老师的话，于是在心里吐槽：这么轻的动作根本摁不出来肚子里的水好不好。
结果下一刻，那人的力道便猛地加大。
“唔……咳咳咳咳……”程宝源又咳又呕，但是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
“别……”他眼睛泛酸，歪头边流眼泪边摆手让那人不要弄了。
泪眼朦胧中，面前覆上来个黑影。
黑影先是把程宝源的头扶正，紧接着低下头，含住程宝源的嘴唇吸吮。
“……”程宝源迷糊地愣了两秒，忽然回过神，他睁大眼睛看那个人，离得太近了，只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唯一清晰异常的是眼前那人一双乌亮的眸子。
那人边盯着程宝源看，边把舌头不断往程宝源嘴里伸，不停吸他口内少得可怜的空气。
搞什么啊……我也要呼吸的！好不容易从水里死里逃生，结果却在陆地上因为缺氧死掉吗？开什么玩笑！
程宝源也拼着劲儿要把空气吸回来。
吸来吸去，大脑一度罢工缺氧，足足过了十来秒他才缓过劲儿来。
大脑开始加工处理视野内的信息：眼前是唐凌那双永远含着藐视嘲笑的眼睛……
虽然现在看那里面似乎又多了点什么东西……但程宝源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脑子里只飘荡着一个事实——他在大庭广众下，被唐凌强吻了！
“——唔！”过于残忍恐怖的事实让程宝源大脑当机，顺利地再度晕了过去。
第18章
“……”唐凌见自己把好不容易醒过来的人又给弄晕过去了，十分恼火。
周围还留了几个同学，此刻更是集体目瞪口呆。
“你们几个，”唐凌冷眼瞥了过去，阴沉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工呼吸’啊！”
那几人集体抖了下，摇着头纷纷落荒入水。
“哼！”唐凌发出一声鼻音，低下头查看程宝源的状况。
程宝源刚刚受了惊，脸色显得比平日更加苍白，双眼紧闭，四肢瘫软。
唐凌看着程宝源那一动不动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和后怕。他抬手轻轻拂去程宝源脸上的水珠，看到那两排紧合的睫毛随着他的碰触抖了抖。
“……”唐凌愣了下，又去摸程宝源另一侧脸。
两排睫毛继续有节奏地发抖。
……好玩儿。
发现这人还醒着，只是装着不睁眼，唐凌放心不少。他露出一个坏笑，手指在程宝源脸上，耳朵上，脖子上来回摸……
程宝源一边抖睫毛一边红了脸，终于，当唐凌摸到程宝源胸口，手指绕着乳晕来回打转的时候，程宝源悲愤地睁开眼。
“光天化日，你乱摸什么！”
“……我以为你故意装晕就是想让我摸你。”唐凌回答得很无辜。
“怎么可能！”
“嗯，恢复精神很快嘛，”唐凌捏了捏程宝源的耳朵，问，“这地上躺着很舒服吗？你干嘛赖着不起来……”
“……”程宝源气愤地扭过头，双臂支撑地面，使力想坐起来。
不过他现在浑身发软，根本用不上劲儿。
唐凌见状不再废话，扶着程宝源坐起来，接着一手搂住程宝源的腰，另一手穿过他的膝下，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
程宝源非常想再晕一次。
唐凌步伐稳健，很轻松便把程宝源一路公主抱抱到了更衣室。
程宝源又惊又窘，满面涨红，途中数次想要下地自己走，都被唐凌威胁再乱动就把你扔水里……只好保持静止。
唐凌得意洋洋地把程宝源放下。
程宝源在更衣室内数人诧异的目光中迅速把衣服换好，火速逃离事发地。
刚回到寝室后程宝源就把门反锁上，靠着门板长出一口气。
这可真是灾难性的一天啊。
不过更大的灾难很快降临——唐凌放学后又开始把程宝源带在身边四处转了。
程宝源心里虽然还是很讨厌唐凌，但这人毕竟救过他一命，程宝源嘴笨性子软，每次被唐凌提到这茬便没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拒绝对方的话来。
于是，好不容易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再度打破。
唐凌就好像从来没和程宝源冷战过似的，每天准时出现在程宝源眼前。
这天放学，唐凌又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
这女孩叫徐媛，一直在追唐凌，甚至还扬言非唐凌不嫁。她算是倒追唐凌的人里面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子了，因为她从入学来便一直在努力，但从来没有成功。也因此，徐媛看向唐凌的时候，目光里很明显地总是饱含着爱意和怨念两种情绪。
程宝源完全看不出唐凌除了那张脸，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让女孩子苦追倒贴的，但就是有人乐意。
徐媛亲热地挎着唐凌的手臂，主动和程宝源打了个招呼。
程宝源挺意外，毕竟徐媛之前对他的态度都是漠视无视鄙视，从来没露过笑脸。
这让在接触到真人前挺喜欢徐媛那张可爱笑脸的程宝源很受打击，顺便断了些有的没的的念头。
唐凌带着徐媛和程宝源往家走了一段路便找借口把徐媛打发了。
徐媛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的，那委屈含怨的表情看得程宝源都有些心里发软，偏偏唐凌这个冷血魔王理都不理，黑着脸拎住程宝源的衣领把正在和美女告别的他暴力拖走。
走了一段路，唐凌的怒气值消了些，也松开程宝源。
程宝源马上心有余悸地离他远点。
唐凌咳嗽了一声，转头对程宝源道：“看到了没？她求了我很久了，我今天才勉强答应让她做我女友。”
“哦。”程宝源低低应了声，不知道唐凌跟他说这个干嘛。
唐凌等了会儿，没等到更多回应，便继续道：“而且这样的女生可是有很多的……”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程宝源心想。
唐凌瞥向程宝源侧脸，见他没什么精神地垂着脑袋，声音愈发得意，还透着一种宽容的味道：“好吧，不打击你了。你心里知道就好，以后记得别乱说话，要是再敢说老子只能找男人发情什么的，可不会轻易原谅你了！”
“什么啊？”程宝源看着唐凌发愣。
唐凌见程宝源还是一脸不明不白的表情，不由有些气恼，低声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大上周……大上周那晚，你酒醉后在浴室说我的话，你都不记得了？你这个人真是太差劲了……太不负责任了！”
程宝源脚下趔趄，听完唐凌的指责后，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唐凌对他施加完暴力，回过头竟然还要来责怪他的不是？！
到底是谁差劲，谁不负责任啊！
而且为了反驳自己说他“只能找男人”的这句话，还特意找了个临时的女朋友来证明，真是——有够幼稚的了。
程宝源知道自己辩解不过唐凌，背过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嘴巴里也忍不住发出“嗤”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