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云绽怔了怔，不是很确定的开口问他，“黑道吗？”
“嗯。”岳衡说，“所以才不想你跟我一起。”
“为什么要找这些人？可能乐乐只是自己走丢了，或者被人看到会送她回来呢？”
“你想法跟孩子一样天真。”岳衡摇头笑了笑，“真是自己不小心走丢，怎么会连查监控都查不到？回头付钱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当然是有人看准了跟在你旁边偷走的。”
“偷走？”云绽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想把人想那么坏。偷小孩子这种犯法的事情，好像离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很远的，活到这么大都没有听说过——好像只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
“丢孩子的人很多的。偷孩子的人更多。”
说着，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是一间热闹的娱乐中心，外面放着热闹音乐，进门入口有一尊金色大鳄鱼的雕像，又高又大，正对着门，张着血盆大口像要吞人似的，俨然与一般的娱乐场所不太一样。
穿过一楼大厅，云绽往里面撇了一眼，里面竟是个赌场。设有各种赌局，喧嚣不断，推筹码的声音此起彼伏，哗啦啦的，一掷千金。
门童带路，把岳衡送到一间包厢的门口，岳衡跟门外守着两人打了招呼，于是那人开门，放岳衡和云绽二人进去。
包厢很大，里面寥寥几个人，有男有女，烟味极重，正中央还摆着一桌推散了的麻将。
云绽被烟味呛到，不太适应这种污浊的空气，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有熟人招呼岳衡到沙发那边坐，给他引荐那位陆姓大哥。
云绽跟着坐在旁边，便看见一个从窗边走过来，这人身材高大健硕，上身只披了件衬衫，胸口裸露，上面打横是一道长长的伤疤，明明长得挺好的容貌，却偏要在右侧脸颊弄上刺青。
他走过来坐下，同岳衡说着话，还挥手叫来一个人，拿了电脑本子给岳衡看东西。
云绽对面的长沙发上还半躺着一个长发美女，刚洗完澡似的，身上只裹了条粉红色浴巾，把胸部到屁股遮挡住，肩膀和长腿都露在外头，见了生人也不回避，反而笑眯眯的爬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给岳衡他们倒酒喝。走到云绽身旁低头倾身的时候，那对豪乳简直一览无遗，云绽吓了一跳，慌忙把头别开。
“不用，他不会喝。”
岳衡却对这画面没什么反应，淡定非常的把云绽的酒杯拦下来，把美女打发走。之后他才将电脑本子推给云绽看。
“来，刚刚孤儿院那边传了小孩的照片过来，你再看看，乐乐丢的时候是什么样、衣服颜色、头发是梳什么辫子的，我白天没太注意，你把能想起来的特征，都写下来。”
云绽点头，开始在电脑上打字，写下乐乐的体貌特征。
“陆哥，这是孩子资料，麻烦你了。”岳衡把弄好的资料给陆峥看。
这位陆老大嘴里叼着烟，看了看电脑里的东西，“自己人不用客气，只要孩子是在我地盘上丢的，能找回来。我兄弟里倒没有干这个买卖的，十有八九是西城区那群不成气候的下作货……”
他吐了嘴里的烟，把陶乐乐的照片资料分发出去，只说等今天一晚上，明早准能有结果。
让岳衡和云绽也不用离开，免得几个小时之后还要折腾一趟。
第五十章：温柔的陷阱
岳衡要了一个楼上的空房间，带云绽去休息。
“你睡吧，我等消息。”
“我睡不着……天这么黑，不知道乐乐现在在哪里。她胆子小，应该会很害怕。”云绽趴在窗户旁边，眼睛注视着外面的夜景，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里。“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太没用了，所以坏人才会盯住乐乐？”
“大概……是因为你没有养过孩子，没经验，所以不像别的家长警惕性那么高吧！”岳衡说，“你看，小偷偷钱包都是分人的。不是随便哪个人的钱都偷。偷小孩子应该也是这样。你带着乐乐过马路都不守交通规则，那么危险，你们两个还一路疯闹。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家长，保护小孩子，教他们看红绿灯还来不及，肯定不敢做那样的事，你说是不是？”
云绽听完，沉默不吭声了。他的确没有养小孩子的经验，也许真像岳衡说的那样。
岳衡从背后抱住他，很亲昵的在他耳边说，“你自己都像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更不要说乐乐。”
这下，就算是云绽再迟钝，也觉得这个气氛有些暧昧了。顿时心跳快了节奏，莫名的紧张起来。
不过岳衡也只是抱了抱他，并不是要在这种时候多做些什么。云绽也就没有那么太多的不自在。
他从岳衡怀里悄悄挪出来，到沙发上去坐着。希望乐乐的消息可以早一点等到。
岳衡靠在窗边处理手机里的邮件信息，中间还拨几通电话出去。
“你很忙吗？”云绽悄声问他，“要不然我一个人等消息，没关系的。”
岳衡一边讲电话一边朝他摇了摇头，收线之后又笑说，“不放心。看见女人围着浴巾都一脸不自在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说着走到云绽身边，坐下来，“上一回你让我先走，结果丢了乐乐。这一回，万一把自己也弄丢了，我上哪儿找去？”
云绽听他话里话外又提起自己失踪跑掉的事情，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但说起拿玻璃扎伤岳衡，他其实心里觉得很愧疚的。
不过所幸岳衡的话也只说到这里，他手机又响，“我出去接，你躺着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便推开房门走了，好半天都没回来。而云绽一个人蜷在沙发上，岳衡再进来的时候，只见他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虽然是睡了，但觉极轻的，天蒙蒙亮的时候，听见岳衡开门跟人说话，立即就醒了。
抱着身上的毯子跑到门口，“乐乐有消息吗？她在哪？”
“别急。”岳衡安抚他，“已经找到了。陆峥过去了，说亲自去接回来。”
“我也去接。”
“你去接什么，这时间都已经快回来了。”岳衡把他拉回房间，“你不认识那些人，去了反而麻烦多。还是先洗漱一下，我让人给你送了套衣服，收拾好了再下去。”
云绽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衣服也皱成咸菜干，睡得不舒服，眼睛里全是血丝，这样子见到乐乐，也许乐乐都会不认识他了。至少收拾整齐一点。
他心里虽然很惦记孩子，这种时候却真的束手无策。只好听了岳衡的话，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冲洗一下，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邋遢。
再从浴室出来之后，人也清爽许多，身上热汽还没散，发梢滴着水珠。
岳衡把毛巾蒙在他头顶，“再擦擦，早上风凉。”
说着，他便推门往外走。云绽知道是接到乐乐的消息，便一边擦头发一边快步跟过去。
清早的风确实很凉，云绽站在娱乐中心后侧门外，急着想见到乐乐，也不记得身上究竟冷还是不冷。
只不过，陶乐乐被人从车子抱出来的时候，云绽真是吓了一跳——居然差点认不出来！
陶乐乐丢的时候，明明是穿黄色裙子的，长发还梳辫子绑蝴蝶结。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打扮。
此刻却完全不一样了，衣着打扮与男孩子没有两样，穿背带牛仔裤和灰白格子的上衣，甚至长发都剪得短短的，脑袋像个小刺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
云绽几步跑过去，把昏睡中的孩子接过来抱住，仔细看来看去，还真的是乐乐。
“她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问正从车里走下来的陆老大。
“没有伤，被人喂了点带药的果汁，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就能醒。”
“怎么会弄成这样？”云绽心疼的揉着乐乐的一头小短发，“怎么像男孩子一样，头发呢？”
短短不到一天的功夫，连头发都被剪成这样。
“先抱回去吧，外面冷，别再把她冻坏了。”岳衡搂着云绽往里面走，对他说，“所以我听你说监控里面查不到乐乐，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妙。程绅电话叮嘱我的，很多偷小孩子的人，会男女几个人团伙作案，把孩子抱到没有监控的死角位置，然后立刻换一身打扮，甚至剃光头发，让你完全认不出来。他们手法很快的，就一转眼的功夫。乐乐不会说话，他们得手更容易。”
云绽听了岳衡说的，真是很后怕，已经完全不能想象当时的情况了。没准在他身后排队的人里面，既有协同偷走乐乐的坏人。
假如昨晚岳衡没有凑巧发来短信，假如自己没有回电话给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一拖再拖，四处乱找，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回乐乐。也许真的就找不回来了……
岳衡跟陆峥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后便直接带着云绽乘电梯上楼，回到他们之前订的房间里。
把陶乐乐放在床上，盖好薄被子，云绽趴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她睡觉。
“不知道乐乐是不是吓坏了。醒了之后会不会因为我没看好她而生气。”
“小孩子哪会因为这个生气。”岳衡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不过惊吓应该多少会有一点。”
“她多可怜，不会说话，害怕了也不像别人那么容易表达。”云绽捏捏陶乐乐的脸蛋，十分心疼，“是个孤儿，没人愿意要她。她告诉我，连孤儿院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带她玩游戏。”
“那你呢？你想不想要她？”
“她又不是玩具，哪能说要就要。”云绽摇头，“领养孩子需要许多条件的，年纪啊收入什么的，还有婚姻情况都要经过审核的……不给随便领养的。”
云绽说到此处，顺便想起了自己跟岳衡的那个婚姻关系。这事情岳衡没有跟他提过，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已经分开了，是不是需要把婚离一下？
呃……在国外结的婚，也要出去才能离吗？
云绽对此全无概念，但是岳衡不说，他不好意思问。反正自己又没有结婚的打算，倒是也无所谓的。
“那真是可惜。”岳衡却对他说，“你那么喜欢乐乐，万一哪天真的有人看中了她，然后领养走了，你岂不是很寂寞、很想他？”
第五十一章：被设计了
陶乐乐睡了几个小时后醒来，果然受了点惊吓，不过也不是太严重。只是这孩子害怕的反应是既不哭也不闹，只像块年糕一样粘在云绽身上，云绽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离开一会儿她都一副很可怜的表情。
但是孩子找到以后，势必要通知警局，当然还有学校的领导以及孤儿院的院长。
乐乐还要在医院里做一个体检，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岳衡应付警局的人，而云绽只好坐在医院的长椅子上搂着乐乐读希腊神话故事，等着体检结果的报告单出来。
云绽心疼的摸着陶乐乐被剃得毛绒绒的小脑袋，对她说，“过三两个月，应该会长长到耳朵这里，我们就去修剪成这个女孩的发型。”
他指着故事书封面的金发公主，“虽然也是短的头发，但是带个水晶花朵发卡，就很好看了。过两天，我们就去商场里买一个。”
陶乐乐闻言，点了点头，也伸手抓抓自己没了辫子的短发，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是不是害怕了？”云绽对她说，“都怪我不好。”
陶乐乐摇头，指了指神话故事书封面上的美貌公主，然后回忆了一下，又对云绽比了一个“勇敢”手势出来，笑眯眯的，十分可爱。
——公主很勇敢。
云绽搂着她笑起来，“没错，乐乐是勇敢的公主！”
他趁机他便比划着，告诉陶乐乐，“公主”这个手语应该怎样表示。这个时候，福利院的一位老师却忽然走过来，院长交代她来取体检报告单。
她于是从窗口那里拿了乐乐的体检化验单，对云绽说，要接孩子回院里去。一则是最近云绽所在的学校在处理教师人员的调动以及学校的搬迁问题，再有也是因为陶乐乐很久没有回去福利院住了，总之，言下之意便是要等学校完全搬迁之后，再考虑送陶乐乐去学校学手语的问题。
云绽也知道，福利院那边是对他把孩子弄丢的事情很不满的。他跟院长道歉和解释的时候，院长表面上并没有责备他什么。而此刻院长更是不在这里，老师自然是一定要带走乐乐的。
就算云绽再不舍得让孩子回去，却也没有立场拒绝。
而陶乐乐，只是扯住云绽衣服，摇晃着毛绒绒的脑袋。她不会过多的表达方式，也很内向，不会什么耍赖大闹的节目，只能被那个老师抱了起来往医院走廊另一端的出口走去，一路上她都趴在老师的肩膀上，转头去看着云绽，直到距离远的再也看不见。
云绽心里酸酸的感觉，寂寞的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手里的那本神话故事书还没有念完，顿时觉得，好像失去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空空荡荡的。
从医院出来以后，他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便索性乘公车去了码头，买好船票回了学校。
不过弄丢学生这么大的事情，小学校里早就传开了，领导责备他不经允许就私自带学生外出的行为，幸好孩子找了回来，否则真出了意外学校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何况还有外界的舆论和学校的形象问题。
扣薪水以及写检查都是必须要有的处罚。甚至还为了这件事，学校给所有老师们特别开了会议，从此明令禁止老师们在非教学时间里以任何以后私自带学生外出，包括班级为单位组织的春游旅行之类，完全禁止。
云绽的情绪因此更为低落。而这期间内，学校也开始陆续准备起了搬迁的工作，校园里显得乱糟糟的，老师们非常忙碌，学生也无心上课。
岳衡给云绽打了电话，云绽却只告诉他说乐乐被福利院接回去住几天，并没有再多提别的事情。
而岳衡对他说，他们之前说好的那首曲子，他过几天派了人带合约给云绽，让他记得签。
伺候又过几天，云绽在学校里依然百无聊赖。不是没有事情做，而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连顾了了都说他看起来像丢了魂一样。
最近又有新的交响乐团在附近的大城市里开音乐会，网上订票宣传得十分火热，还有优惠活动。同事问他还要不要订，他没精打采的摇头拒绝了。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连最喜欢做的事情都没有兴趣参与，他也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周末的早晨，有位叫李晨的中年女性找到云绽，自称是天王娱乐分公司的音乐制作人，专门负责最新投拍的那部电影的所有音乐。
云绽只大略浏览了一下合约的前两页，对这东西并不很懂，反正按照岳衡说的，只是签字把谱子的版权卖给他们而已，便很大方的把名字写在了上面。
李晨收起了合约，还就编曲和制作方面问了云绽一些意见，云绽虽然觉得面对专业的音乐制作人，自己外行得可笑，不过依然很认真的说了一些对于音乐独特的理解和看法。反正乱说而已，也难得有人愿意听，采纳或是不采纳，他自然是无所谓的。
“这部电影除去主题曲之外，需要的插曲配乐也特别多，所以任务格外重。”
李晨打扮得十分干练，不过面向和蔼可亲，言谈之间跟云绽似乎也颇为投缘。虽然是一身名牌衣服，却不介意坐在云绽吃饭用的小圆桌前，跟他边聊天便喝一壶花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