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桓看着于正阳进了学校大门才发动车子离开,知道于正阳出国的事情大概是这么决定了。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比别人得到的要多一些,但要承担的自然也比别人要多一点。于慎只想要于正阳这么一个孩子,要求严格一点也无可厚非。
何桓去公司,才坐下来,苟丽娜就拿着一份报纸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何总监,紧急开会。”
拿过苟丽娜手里的报纸,看见会红线标出来的新闻,前后只花了三十多秒何桓就知道事情有多麻烦,再一看这个板块的主编头更大。
第二十九章
报纸已经发行出去,不可能收回来,这对报纸的公信力有太大的影响,把相关的人叫过来开会也不过是想研究出一套最好的解决方案。
于慎的脸色极为难看,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报纸。上面的内容算得上让人看了心惊肉跳,政府部门那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要求解释。等这边把解决方案提出来还要那边同意才行,不然得继续纠缠下去。
“把政治板块的主编和总编换了,那个写新闻的记者也开除。”何桓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新闻说。
马上有人反对,“孙总编在晨报做了二十年,调开了谁来顶那个位置?”
“做了二十年的人还犯这种错误?”于慎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何桓看了一眼那人,没再闹话。晨报跟晚报时报风格不同,政治味道一直比较浓,结果一个在晨报做了二十年的人居然还会犯这种错误,很明显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所有报纸第二天的头版头条都会在前一天天拿去给主管新闻的政府部门审稿,不通过就会重来过,很明显这篇稿子是被枪毙了的,结果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今天早上的头版头条上,就算是在晨报做了四十年也必须得为这件事情负责。
开完会于慎马上就去了主管新闻的政府部门,留下来的人该干嘛就得干嘛。主编跟总编全部被轮下,暂时用副的顶上去。
何桓这才又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新闻报道,然后感慨了一番好大的胆子,这些东西也敢写出来。还好的是写得很是隐晦,一般人看不出来,晨报的受众跟其他积分报纸的不同,只要明天的晨报进行冷处理那些该闭嘴的还是得闭嘴。
出了这事儿何桓才觉得盛凯未必比汤氏好干,汤氏闹得最大也不过是一些质量问题,盛凯里面折腾起来就涉及了政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这里面的东西只要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内幕,根本不需要写得那么明显。”何桓在看过通过新闻处审查却没有启用的稿件说。
“不会是总编跟那人有了点仇?”苟丽娜先前已经看过了一遍,这会儿也觉得姓孙的这么做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报纸并非是纯粹的商业,里面是有太多的东西不能外说,有时候有些压力自然比别的地方要大得多,但二十年都忍了,怎么就在这会儿忍不下了?
何桓可管不了姓孙的跟那人是不是有仇,问题是这个人极为有能力,不是说开了一个记者那么容易。现在要是马上找一个跟姓孙的总编同等能力的人还的确不好找,都被其他几份报刊霸占着。
你妹啊,何桓有点想发飙,他当初是怎么脑抽筋的居然跑到盛凯来管人事。还好盛凯不是什么股份制上市公司,还不至于安排个人也得总有人想拉点关系。人必须得留,但那一边的愤怒也得平息。
好在那个人在这里的任期也只有那么两年了,最起码姓孙的这两年不能弄在他眼皮子底下招他烦。何桓接到于慎的电话的时候,估计那边才谈妥。那个人的意思也很明显,姓孙的不能再担任晨报的总编,这么不识时务连其他报纸的总编都不能当。当然于慎的意思更为明显,想着把人先弄到新市场开发那边去,但不知道姓孙的肯不肯。毕竟晨报被他带了二十年,里面许多规矩都是他订的,算得上是上下一条心不然这一回出事也不至于让于慎如此震惊。
苟丽娜打了内线过来,“何总监,汤总的电话说是报纸的事情。”
何桓让她接通了没好气的问,“有事?”
汤文浩在那边说,“要不要我帮你把那个人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你知道,他跟我爸以前算得上是关系好的同学。”
何桓冷笑,“这事儿不归我管,你要真空还是跟你二叔玩去,听说他最近蹦达得厉害?”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何桓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何桓当然知道那人跟汤文浩关系不错,每年过年的时候汤文浩哪次没送重礼去?不过要是连这种事情于慎都摆不平,他也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汤文浩要想借着这点小事就想着施恩给他,简直就是可笑。
等那两个闹出事的总编和主编把今天的一些基本的事情安排好才到了盛凯总公司这边,何桓把于慎的意思给他们说了一遍。
“孙总编,要是不想去新市场的话,可以到出版社先做两年。等两年一过,再回晨报也是一样。晨报这二十年都是你在管理,我相信谁都不想你离开。”何桓看着眼前头发半白了的人语气十分诚恳。这他妈都是老人了,管理经验一流,于慎见着都得客气一点,何况只是一个管人事的总监。
“我还是去搞新闻,搞出版我不在行。我年纪也不低了,再做几年就得退休,要能在最后几年把新市场开辟出来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姓孙的叹了一口气回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在上那一份报道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人家自己看得开何桓也不用再劝什么,马上把调令给弄了出来,签了字等明天于慎来上班的时候再复签就完了。其实这也算是惯例,报纸要是出了大事就由那个版面的主编和总编出来顶事,毕竟新闻稿件要是没有他们的同意绝对上不了报。
只是这么一来,晨报少了两个顶梁柱也够让人头疼的。只是这已经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总比把这两顶梁柱开了便宜其他报业集团不是?
于慎回去的时候已经半夜,前前后后喝了三场。下面的人闯的篓子,上面的人得去打通关系。人不好请,酒不好喝,还喝得不痛快。
于慎是被司机扶着进门的,听司机讲在半路已经吐了两次。何桓看着喝得面目青白的于慎只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把人接了过来对司机说,“你也早点休息,他明天可能不去上班了。”
把人搁在沙发上躺好,何桓去拿了热好的醒酒汤出来。
出来做事,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能喝,何桓那千杯不醉的酒量和神经性胃炎的开端就是当初才进汤氏的时候练出来的。只是看着于慎喝到这一步,心里多少也有些难受。就算是汤文浩,当年有自己挡着,也从来没喝到这种地步过。
于慎还没彻底醉倒,只是软了,何桓在喂醒酒汤的时候还算顺利。何桓把醒酒汤喂了,就扶着人进卧室。
放水,脱衣服,洗澡,何桓最近几年没帮人做过这种事情了。不过现在做起来倒也不是多难,顶多算是不怎么顺手了而已。
于慎一直没有说话,等到何桓给他洗了澡又按摩了一会儿把他弄到床上了才说了一声谢谢。
听着于慎那有些疲累的声音,何桓也没回话只是把卧室里的空调上调了两度,担心于慎在大热天得了感冒不容易好。
看着于慎睡了过去何桓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张脸一番,然后发现于慎那眼角的皱纹也不浅。也不过才四十岁的人,比起那些明星来会让人觉得这都快五十岁了。好在于慎这人带了一股子气质,让人看不怎么出实际年龄。
其实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身材又好,长得又帅还万贯家财的钻石王老五。赚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上面的要讨好,下面的要安抚,同行的还要妨着被算计。就算有钱买专机也没时间去坐,每天早上八点上班到晚上七八点下班还算是早的,哪还有时间到处风流,更没时间保养。
就跟汤文浩那样,才大学毕业的时候长得那么帅得人神共愤,到现在也不过是靠着那点精英气质给撑着。要说好看,还不及大学毕业时候的一半。
何桓坐在床边突然想起了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于慎才十多岁,比自己高了大半截,头一抬看着背着阳光而站的人说不出的好看,到现在就只是一个中年大叔了。
何桓在回到自己卧室睡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到底是谁都不比谁年轻了。说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也不过是哄哄自己玩。
就像现在自己才三十多,心理上也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慢慢老去。曾经那些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心情到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幼稚而已。
时光荏苒,人总要失去一些然后得到一些。就算是再怀念以前的有些岁月,人也不能否认在失去了那些东西你所得到的是更值得珍惜的。
何桓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没了那些糟心事,有更多的时间享受。曾经不在乎的,到现在看来却是最值得自己宝贝的。
人呐,总会在失去一些之后发现,你还拥有比失去的更昂贵的礼物在身边。只需要把眼睛稍微张大那么一点点,你就会发现那份礼物的存在。
上帝是公平的,这话从来都不假,不过在于你要怎么去看待。看到了是你的缘分,看不到也是一种缘分。
第三十章
汤文浩约于慎跟那个人一起吃顿便饭,于慎应了。
其实每个地方政府都是三套领导班子互相制衡,就算那个人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于慎也并没有多担心。盛凯该退步的他也退步了,事件的处理也算是惯例,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这样处理已经算完结。不过汤文浩要想拉一下两边的关系,于慎也不是懂不起的人。
最关键的事情在于于慎想知道汤文浩具体打的什么主意,要知道就算是汤文浩还念叨着何桓也得先把他家二叔给解决了,毕竟何桓现在不可能见他更不可能帮他。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那人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汤文浩,“何桓还跟你闹脾气呢?”
汤文浩有些无奈的笑,“他那脾气……”
那人接过话来说,“我记得前几年他还跟你一起来我家里玩,这两年看来是真的闹得厉害了?”
汤文浩还是笑,有些欲言又止。
“这事也不能怪何桓,你自己这些年做事太过于荒唐了,他跟你闹脾气也是正常。你要不把你那恶习改一改,他还得跟你闹。你说是不是?”那人最后一句话是朝着于慎问的。
于慎淡笑着瞥了汤文浩一眼才道,“他的事我不怎么管。”
那人给于慎倒了一杯酒,带着深意说,“当长辈的总得给小辈操心,小辈哪里做得不对了当长辈的就得教训。文浩跟你家何桓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要是正常的夫妻连孩子说不定都有了。文浩这几年也算是荒唐,可到底是十几年的感情不能说没就没是吧。只要文浩肯改,给个机会也没什么。”
于慎一口闷了酒才说,“何桓脾气不怎么好,我也管不了,一向是他想怎么就怎么。”
那人听于慎这么一说就知道于慎是什么意思了,就拍了拍于慎的肩,“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再吃一顿饭?何桓这小子就是这样,表面上看着圆滑,发起脾气来就跟块石头似得,总得有人劝劝才行。我看何桓这两年也没再找伴的意思,那就是对文浩还有点情分在。俗话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当长辈的想着的都是小辈好对不对?”
于慎勉强勾了一个笑,点头道,“他最近身体不怎么好,等身体好点了再出来一起吃个便饭,大家坐下来说一说。”
得到想要的答案了,那人挺满意,又佯装生气骂了汤文浩不知好歹几句,然后才散场。
把人一送走,于慎的脸就冷下来了,对着一副礼貌有加着笑的汤文浩冷言,“汤总,我就先走一步了。”
于慎冷着一张脸上车,等到半路的时候给沈长峰打了一个电话去他家说一点事情。
让司机把车开到沈长峰家,于慎下车的时候还狠狠踢了车门一脚。
沈长峰本来已经睡了的,接了于慎的电话也只能起来换了家居服。站在门口见于慎怒气冲冲的朝自己走来,就露出了一个笑。
“今天是怎么了?”沈长峰一边把人往屋里带一边问。
于慎把外套一脱随意的丢在了沙发上,松了松领带,坐了半天喝了点茶觉得心情平稳了很多才把刚才那事给说了一遍。
沈长峰这么一听顿时有点无语,着实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王鑫呢?”于慎这才注意到只有沈长峰这么一个人在屋子里。
沈长峰耸肩,“出差谈一笔生意去了。”
难得见到于慎动怒,沈长峰倒是劝了一下,“这都多少年了,都没见过你生这么大的气。他要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就算他让那个人出面这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只要何桓对他没意思了,他再折腾也是一样。要何桓对汤文浩还有意思,你也拦不住。”
于慎冷笑,“他还真以为我不能把汤氏怎么样。”
沈长峰听于慎有动汤氏的想法赶紧把话头打住,“汤氏跟文德都是实业,算得上是本市的经济基础之一。你要是去插两手让汤氏换换掌权人行,要是真心想把汤氏弄垮,别说汤氏不是那么好弄的,就算是政府那边也不可能同意。”
于慎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大了,可话说出口了心里也痛快了一点。他是真心想把汤文浩给弄死了算了,免得那人尽做些恶心的事情。
“就算何桓喜欢男人,我留在身边也不会便宜汤文浩!”于慎冷静下来说道,“那几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他要管得住他那下半身,何桓怎么那么容易回到于家。”
沈长峰被于慎那话给逗乐了,“你留何桓在身边干嘛?摆着看?这事儿你还得感谢汤文浩,他不那么下作,你那宝贝弟弟能那么容易回来。我听王鑫那意思,何桓对汤文浩是真的死心了的,你也不用担心什么。那人也不过是说说,你们两家他未必都能彻底的得罪。”
于慎好一阵子没说话,然后接到了何桓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我在沈长峰这,等会儿就回来了,你自己注意休息。”于慎说完话听何桓噢了一声让他先挂了电话。
沈长峰看于慎,于慎把手机收起来了说,“他以为我在外面应酬,管家今天请了假。”
“汤文浩现在都缠着何桓也就证明他对何桓有感情,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怀疑,汤文浩会在外面包小情人是不是因为何桓的问题。何桓不是那么没脾气的人,居然让汤文浩包养了那么多个之后才爆发。”沈长峰问。
于慎皱眉,“你想说什么?”
沈长峰有点不想说,但有些事说出来了再来看也许要好解释得多,“就是你家那个遗传病,我想不出要不是这样何桓有什么理由忍汤文浩在外面乱搞。你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破裂是在汤文浩跟人玩群交之后。之前那些,何桓都没跟汤文浩真的计较过。汤文浩包养的那些个情人,有谁找何桓麻烦汤文浩也二话不说就换。外面那些流言汤文浩是没管好,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当面说,暗地里也是管不住别人的嘴的。”
于慎的脸垮了下来,就算是沈长峰说的那样,何桓也没必要受那种委屈。一个人要真心喜欢另一个人,会在外面换情人换得比谁都勤快?
沈长峰见于慎那脸也知道不能说得太过,就只好说,“何桓毕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自主意识,你就算再看不惯汤文浩也不能管太多。你是他哥,替他不平这正常,不过你也不能妨碍到他幸福是不是?要汤文浩真能改好,何桓跟他认识了十几年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两个人在一起也未必不好。你可能觉得我这人要求低,你不是我们这圈子的人不知道要找一个完完全全符合自己心意的人有多难。就跟我和王鑫,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跟他过日子,就算他心里有着别人只要做事不出格我也只能忍着不是?过日子没那么容易但也没那么简单,这道理你也不是不清楚,总不能因为何桓是你弟弟你的要求就得高个几层吧。他也不年轻了,三十多岁,看着是还不算老,可你也知道那早就过了能专心谈情说爱的年纪,只要能找个踏踏实实的人过日子,他们之间你看了这么多年除了汤文浩之前在外面爱养情人之外,其他的矛盾是一点都没有的。只要汤文浩能改,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当然了,这种事情要看何桓心里怎么想,他要真想断汤文浩再蹦达也没用。人这一辈子,失去得再多只要有一点可能不也是还会活下去,你别把何桓想得太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