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见于慎的确是不像有事的样子自然而然的就要先顾着何桓了,只是还是按照常例问了一句,“于先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于慎摇头,要伸出手去摸何桓垂着的头,结果手上的吊针立马回血,吓得还没来得及走的护士赶紧了说,“于先生,您还是先把手放下!”
于慎就算是受了伤,那眼里的严厉还是在,只看了那么一眼就让有些激动的护士闭了嘴,然后开口也算得上是命令的语气,“去带一针镇定剂过来!”
护士应着声往外走,只是临走前还是看见了于慎那只回血的手摸上了何桓的头。
第五十三章
给于慎动手术的医生带着一针镇定剂进了病房,见着于慎那输液管里的血马上想开口大骂却看见在发抖的何桓勉强闭了嘴。
等把何桓打了一针,医生才冷笑着问于慎,“我看你也不差血,可惜我给你动手术不说还得给你捐的那点血。”
看着何桓躺在了自己身边,于慎才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插着针管的手上。倒流出来的血因为手再次平放的原因又回流了回去,虽然感觉有些疼,于慎也没怎么在意。
“这就是你那个连老子死了都不肯回去的弟弟?”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坐在床边问于慎。
于慎跟医生熟,熟到偶尔可以打趣讥讽他两句。只是这事儿于慎还是得跟医生说,“他妈以前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老头子就算自己快死了也没想着让他来看一眼自己。”
医生看了看已经睡过去的何桓,这人说实话他也有耳闻一点,只是还是不怎么相信于慎受了那么一点伤就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他这反应是不是夸张了点。”
于慎重新闭上了眼,“没那么严重,只是恰好在医院引发了他的心理暗疾。”
当然了,于慎也不会说何桓就算当初来看一眼老爷子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何桓未必会有这反应。现在看着何桓因为自己受一点伤就引发旧疾虽然心里也难受但也同时让他觉得高兴,这证明他在何桓心里的位置还是很深的。
医生彻彻底底的给于慎检查了一遍又询问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大碍就走了。他是医生,有的是事做,没空在这随时随地的陪病人聊天。
于慎的助理带着文件跟苟丽娜进病房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看见躺在于慎身边的何桓,这让他有些头疼了。何桓让他回公司拿文件过来自然是他要处理的,怎么就这会儿他就那么给睡过去了。
倒是于慎睁开眼看见自己助理手里拿着的文件和跟着来的苟丽娜也反应过来这是何桓一开始准备做的,也轻声的问自己的助理说,“把文件拿过来。”
看着本来是准备让何桓处理的公文,这会儿又得让受了伤的老板处理,助理也有些无可奈何了,只是在给文件的时候助理还是说了一声,“于总,我把印章带来了。”
何桓就算是老板的亲弟弟,可文件也必须得有老板的印章才行,也算是处理紧急事件之时的一种权衡之法。有了老板名字的印章就代表着老板授权,才能生效。
这本来是给何桓准备的,这会儿倒是可以让老板用,要是签字实在是费力气直接在上面盖印子就是。
于慎没坐起来,医生的意思是让他先躺着两天等伤口好了那么一点了再说。所以文件都得助理一份一份的放在于慎眼前过目,能签字的就拿印章盖个印子。
弄到后来文件实在是有点多,助理也不想见着老板看文件这么累就说,“于总,要不把何总监叫醒了让何总监来帮您处理一下。”
助理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的只是想让自己老板没这么累,只是在看到老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严厉的时候也只能垂下眼不敢再说一句。
于慎在下属面前的时候不管如何,就算是现在躺在病床上那气势也没消减过一分。
苟丽娜自然也在无意中看见了老板那犀利的一眼,只是她忙着把那些文件按着重要程度分类,所以没去触那霉头。
那助理也只是好心,只是好心归好心就是对老板太过于不理解。在苟丽娜的认知里,恐怕老板想的是何桓只要每天活得舒坦什么事都不用做才是最好,不然那个整天都有事做跟一般总监工资齐平的副总监是拿来干嘛的。
当然,助理不知道正常,毕竟老板在吩咐和何桓有关事情的时候都是对着苟丽娜当面嘱咐的。不过看这样子苟丽娜想着还是略微提点一下,何桓这祖宗能力是不错为人也和气但其实是老板请来坐公司当吉祥物的。偶尔做事可以,但是要把人留下来做牛做马可不行,老板从一开始就没这想法,不然也不会让她跟着何桓。
何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也没怎么奇怪,于慎让护士去拿镇定剂的时候包括针剂进入身体的那一刻他都是有感受的,只是不能反应而已。
只是侧过头看见于慎还在仰着头看助理手里的文件的时候内心那种惊讶被于慎的敬业给压了下去,然后看着于慎那一看都已经有些僵软的脖子。何桓开口道,“把文件拿给我来看。”
替老板举了半天文件也举得手软的助理见何桓醒过来一开口就是这一句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只是再高兴也只能去看于慎的脸色。
何桓又看了一眼于慎,径直坐了起来伸手就拿过了助理手里的文件然后再问,“印章呢?”
助理看于慎的头躺了下去没看他也知道这是被默许了,就把放在旁边柜子上的印章跟印泥拿到了何桓的那一边放着。
苟丽娜这会儿也把分完的文件抱去了何桓那一边,就算她爱时不时的敲诈何桓一下但在工作方面是绝对称职得不得了,不然何桓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她敲诈掉到。
何桓看文件的速度很快,在某些时候有疑惑会问于慎的助理两句,遇到可能有点争议的何桓就偏下头问于慎怎么处理。
在发现何桓看文件的速度算得上是一目十行还能挑出里面极为难得的一个错别字之后,于慎的助理对何桓的景仰重新到达了一个高度。这简直就是一架工作机器,和平时一见你就会笑得一看脸上写着和气不伤财的那完全是两个人。要是可以,在于慎身边当了八年助理的人十分的就想问一句:何总监,你确定你没精分?
何桓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事实上他真正工作的时候就是这种速度,这还是以前替汤文浩搞定那些破文件的时候练出来的。他敢打包票,他跟汤文浩没掰之前汤氏的文件上汤文浩的签名做的那些决策有百分之六十是出自他手下,但是绝对只有两个人能区分他们的笔迹。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郎臣。
何桓一工作起来不把面前的文件处理完是不会放手的,旁边躺着的于慎还能眯着眼休息。事实上真的进入了状态的何桓完全不会问于慎关于文件内容上的问题,他自己能够把自己代入于慎的角色里对这些文件进行评估处理,当然前提是在于何桓对于慎足够了解对盛凯的发展趋势和日常运营也足够了解。
等把一系列的文件处理完了何桓伸了个懒腰,才让助理把文件拿回去让苟丽娜留了下来。
何桓下了床,先是把自己的裤子跟衬衣理整齐了才把旁边搁着的西装顺便穿上,看了苟丽娜一眼就往门外走。
苟丽娜在跟着出去之前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于慎,知道何桓想问她的是什么,只是这事不是她想说就能说的。在看见于慎对着他微微点头之后,苟丽娜才稍微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何桓也没出苟丽娜所料,等着苟丽娜一出来就径直了问,“于总跟汤文浩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苟丽娜摇头,“不知道,吴助理给我打电话之后我赶过去于总这边已经到了医院,饭店里的监控录像也被公安机关的拿去作为证据了。”
何桓听了冷呵了一声,心里不禁赞叹郎臣好快的手段。说什么公安机关拿去作证据,说白了就是被他的人弄去销毁证据了去。汤文浩身边哪一个是郎臣的人何桓一直都清楚,汤文浩也明白,没戳破也不过是因为留着那个人留着郎臣那一条线。汤文浩跟郎臣是青梅竹马,可不代表这之间不会有什么利用关系。这谁都清楚,郎臣更是清楚,在利用方面汤文浩一向不遗余力。所以这一回汤文浩出事那个人通风报信得及时什么证据都没有于慎也不可能把这事闹大,毕竟手里没证据不说闹大了也没好处,最多的可能就是郎家的出来当个中间人调停。
何桓在这一刻倒是有些后悔把郎臣这疯狗加白莲花给叫回来了,那人护起汤文浩来可是从来不管好坏。只要能不动汤文浩,估计让他去杀人放火他都愿意,也不知道郎家官宦世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疯子。
“你不知道于总跟汤文浩之间具体是为了什么?”何桓对着苟丽娜扯了一个笑,算是笑得和蔼。
何桓基本上没进过盛凯的核心圈,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比如苟丽娜他就知道这个号称盛凯的八卦之王的女人绝对不是嘴碎这么简单的人物,恐怕于慎身边的消息网里就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然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算得上是秘密中的秘密是从哪来的,何桓要是脑子稍微不灵活点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一步。
苟丽娜其实也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于慎的亲信,但还比不上那个助理。唯一不同的就是于慎让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是单独吩咐的其他两个不知道。
所以对于何桓的询问苟丽娜除了摇头还是只能摇头,她是能猜测出一点,但事关老板只要没具体的证据她都不能乱说。何况老板那意思也足够明显,就是自己猜测到一点苗头也不能说出来。
“真不知道?”何桓最后问了一次。
见着苟丽娜依然摇头那眼神也不似在撒谎何桓也不再问,不是相信苟丽娜不知道而是知道她不会说。
苟丽娜不说他自然找得到会说的人,只是现在没心情,他怕他一见到那蠢货就会把人给掐死。掐死也算了,连累自己坐牢可是不划算。
何桓也就这么一向就对苟丽娜挥了挥手,让她去给自己买份饭然后去医生的办公室问问病人能吃什么忌讳吃什么。
第五十四章
事实上何桓也没时间去问郎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慎每天要批的文件做的决定太多,这些都不太适合病人来处理。
何桓在医院陪了于慎三天就不得不回到盛凯暂时代替于慎处理那些公事,好在何桓当初暗地里帮着汤文浩处理过不少事,对于一个公司的运营就算主体不同但也能够勉强胜任。
于慎手下的人对何桓其实抱着一种微妙的态度,知道他是于慎的弟弟但也对于慎长期以来没怎么把实权放在何桓手里也带了几分猜疑,到了现在于慎出事让何桓来掌控大局又觉得奇怪。
总之就是觉得何桓这人不好琢磨,当然作为真正决裁者的于慎的心思摸得更不清楚了。好在奇怪归奇怪,这些人做事的能力还是有,也不会因为换了个人就闹什么么蛾子。毕竟于慎只是暂时受了点伤,又不是一病不起离死将近,还轮不到他们操心。
至于于慎受伤的起因,其实他们要是想知道也能听知道一点,但也不多,能知道也就是跟汤氏的汤文浩有关。要往深了讲,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再多,这事儿连饭店的老板都守口如瓶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点什么了,何况就算有监视器能知道的也不过是于慎那一刀到底是谁捅的,为的是什么也决计没人知道。
何桓倒是想知道,但于慎不说他也没办法,他一贯不太喜欢去多问什么。而汤文浩那一边,何桓现在也没什么兴致去问,于慎不是个随便跟人动刀子的人,何桓认识的那个汤文浩也不是。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何桓顶替了于慎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每天又有常规会议要开,基本上是找不出什么时间休息的。如此一来经常看望于慎的时间也更少,只是每天的通话时间倒是不短,但问的大多也是公司的事情。所以对于于慎跟汤文浩之间的事情何桓不可能知道得更多,而那两边似乎也有不让他知晓的意思。
一直等到郎臣给何桓打了个电话,约了时间出来一起吃顿饭。
何桓时间虽然少但能吃一顿午饭的时候还是有,所以就算知道郎臣说点什么也是为了汤文浩何桓也觉得没什么听不进去的。
用理智点的分析来讲,汤文浩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一直正常的在上班也就证明了动手的是汤文浩,而于慎没有还手或者是来不及还手。
等到了地方郎臣早就到了,何桓也不担心郎臣会带上汤文浩,事实上谁都没他清楚,就算郎臣跟汤文浩之间没可能以郎臣这心思也琢磨着让汤文浩这一辈子别找到喜欢的人都好。只要找不到,汤文浩身边最重要的位子就会一直是他的。
“最近挺累的?”郎臣见何桓做下来之后问。
何桓扯了扯嘴角,连笑都懒的笑了,把自己的碗用茶水洗了洗才回着他说,“还成。”
郎臣见何桓这么说也就开始点菜,两个人也算是了解互相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基本上是门清儿。这一路点下来,有何桓喜欢吃的,也有郎臣喜欢的,然后就只等着上菜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郎臣这才问何桓。
何桓摇头,连郎臣都在问那他就更不清楚了,“你不知道?”
郎臣笑了笑,“监控视频是在我这里,只是两个人都背着监控器的,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于慎的确是被汤文浩扎的刀子,但你也知道汤文浩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郎臣的话真真假假又偏向于汤文浩何桓也没觉得稀奇,只是跟郎臣说,“你该去找于慎,我不是当事人恐怕对这事没决定权。”
郎臣听何桓这么一说就轻笑了一声,“就因为他扎了于慎一刀,你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要舍弃他了?果真亲情血缘要比别的重要得多。”
这个过于奇怪的说法听得何桓是真笑了起来,“我以为我们能和平共处的坐在这里的前提是我们两个人对汤文浩都足够死心塌地的好。我不是要舍弃他,而是我能给的已经给完了,不能给得再多,离开怕是必然的。”
能让两个情敌和平共处甚至于相谈甚欢也只有关于某个人的原因,郎臣不能否认他不会过度敌视何桓是原因是这个人对他所爱的人足够好,好到他要是不爱汤文浩就会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顿饭吃得算是愉快,是愉快,因为两个人基本上没发生什么冲突。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郎臣还是问了,有些确定性的问,“你跟汤文浩真的不可能了?”
对于一遇见汤文浩就变得白莲花圣母的郎臣说出的这句话,何桓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说,“就算在一起我也给不了更多的了,还不如没有关系的更好。”
郎臣微笑,“你就从来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过什么?”
何桓看着司机把车开到了门前,只跟郎臣说了一句,“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不管是大学时候的那些义气,还是出大学那一年给的那些爱,或者后来给予的那些背叛。何桓觉得汤文浩给他的足够多了,他不是贪心的人,不会抱着这一样还会念着那一样。所以他觉得够了,带着汤文浩给予自己的这些东西足够过一生。
他离开汤文浩不只是忍不下去了,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再给汤文浩的东西。感情也好,其他的也好,能给的都给完了。有郎臣在,加上这些年他为汤文浩制定的未来,汤文浩这一生都会过得很好,只要不会发生什么突发性意外。就算是出了什么突发性的意外,只要他活着一天,郎臣活着一天,恐怕那种可能发生的几率都会变得很小。
有种人天生下来就是被宠着的,不管是好还是坏,用佛家的话来说,那是命。
何桓坐上车的时候,滑下车窗跟郎臣告别。
郎臣看着何桓微笑,一派翩翩公子的派头,“何桓,你从来就没想过你给的东西是不是他想要的。你也从来没想过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会自以为的给他这样那样。其实最自私的人是你,他说你从来没爱过他到现在我倒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