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累之后汤文浩抱着两个孩子去买饮料,于正阳趴在旁边问何桓,“叔,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爸?”
于正阳问得太直接,弄得何桓有些愣神。
“我爸早两年就给我说了,我觉得我爸还好啦,比汤文浩好多了,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呢。”于正阳说起来还有些郁闷。
何桓偏过头去看牵着两个孩子在饮料店里买水的汤文浩,就算是不想说还是解释了几句,“感情的事,不是谁比谁好就能说得清楚的。你爸有你有朋友,但他什么都没有。”
远处汤文浩拿起一瓶惯喝的矿泉水对着何桓摇了摇,何桓点头要了才问于正阳,“你想喝什么?”
于正阳跟着说要一样的,不怎么明白何桓那话的意思。
何桓也没再说,只是看着汤文浩手里拿着两瓶水扯着两个嘴里还叼着果奶的孩子朝自己走过来。
以前的汤文浩,任性自负,忘形而为,其实暗地里谁都不明白何桓为什么会那么容忍这个人。所以才有了那些莫名的猜测,以为何桓是冲着汤文浩那身家去的。
何桓喝了一口水,旁边的汤文浩笑着接过去自己喝了起来。谁都知道汤文浩是汤家的长孙,有钱不说还想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这么一钻石王老五,当GAY的谁不喜欢?
可那些人都不知道汤文浩喜欢男人的原因,也不知道那汤家的长孙有多难当。何桓说汤文浩什么都没有不是说着玩,汤文浩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步争到的。
比不得于慎,盛凯从来都是他的没人会争,于慎的父亲跟母亲当年感情正好,就连母亲的去世也不过是因为病症。后来结婚,有了儿子,家庭幸福美满,离了婚还有个乖巧的儿子。
汤文浩父母死那一年他才八岁,他母亲亲自开车把他父亲和那个怀着身孕的小三撞出了沿海的公路,那一撞就是三条人命。汤文浩的外公外婆恨极了汤家,连带着连汤文浩也不喜欢。汤业明也从来都把汤文浩真当过侄子过,那时候仗着年轻也常常暗地里欺负比他小好几岁的汤文浩。汤老爷子就算知道俩叔侄不对盘却还是有着私心想让他们和平共处,也装做什么都没听说过。汤文浩也开始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当时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的郎臣。
如今的汤文浩身边的人和东西,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谋划来的,就算是旁边有人帮着,可付出的代价也没比别人少多少。有些人永远只会看见别人外面的风光,却不知道在风光的内里有多难行。
于慎比汤文浩好得太多,沈长峰为于慎做过太多事,撇开互相的经济利益,他们之间有单纯的兄弟情。可汤文浩身边真心的也不过一个自己和郎臣,汤文浩想要一个真正的兄弟,可郎臣每付出一步就希望能回报自己的是爱情。当初何桓想当那个兄弟,可汤文浩想从他身上要的是爱情。就算是最后他跟郎臣妥协了,但也不妨碍到何桓觉得其实汤文浩很可怜,只是一直用任性伪装着没人发现而已。
何桓没有为汤文浩洗白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他知道了心里自然也要偏一点。他觉得他跟汤文浩很像,从小就是个没人爱的,所以会为这个人心疼也会为这个人纵容。
最开始的时候何桓不得不承认,他只是想跟汤文浩当兄弟。他和他妈一样,从来不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会长久。只是处在后面不管怎么样,感情那种东西都是会累积的。他何桓又不是多铁石心肠的人,爱情友情搅合了那么久谁又能真分得那么清楚。
何桓不能否认郎臣指责过他的话,当初是他不肯把他跟汤文浩之间得到承认的关系透出来,才给了有些人嚼舌根的机会。
人都是自私的,那时候的何桓想的是迟早有一天他会退回朋友的那个位子上去,所以还不如不公开的好。汤文浩会觉得何桓不爱他不是没有理由,有谁爱着另一个人明明能公开却还是要藏着掩着的,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求着才爱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何桓觉得怪来怪去除了自己也怪不了谁。
于正阳是自己打车回去的,汤文浩在抱着孩子上车的时候跟何桓说,“要不,你就别跟于慎争了。”
何桓就那么看了汤文浩一眼,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也犯了圣母病。
汤文浩把怀里的孩子放在车座上,坐了进来合上车门才说,“我不喜欢他,可也不想看到你为了他把自己弄得跟瘦猴似得。你看你现在才几斤几两了,他就值得你这么对付?不喜欢不来往就是了,何必非得跟他争。我跟他斗了那么多年,不也没落个好。要是没这两个孩子,说不准你现在怕是连门都不会让我进。现在我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把汤氏做好就行了,别的真不那么重要。”
何桓真觉得汤文浩带了几年孩子把脑子带蠢了,于慎这种人提防着一辈子准没错。到现在何桓还觉得于慎对他有意思这事不靠谱,那人心理变态才是真。有喜欢不会明说出来,暗地里破坏就对了?还十年如一日的破坏,那人心理得有多阴暗。
只是这事何桓也懒得跟汤文浩说,只好闭着眼睛假寐。
汤文浩一见何桓这状态就知道他是懒得跟自己说话,也只能在旁边逗孩子。
等过了好几分钟何桓才睁开眼,跟汤文浩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已经砸了两亿进去,这两年才收回五千万。”
汤文浩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他知道搞文化产业的前期都是小成本,要一下子投入大笔资金进去回收比其他行业都慢得多,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报纸类。两年里收回五千万,还是在这份报纸向前冲阶段算得上是高回报率。当然了,汤氏的广告投资肯定给得不少。本市广告投入最重的南方地产跟南宁地产都是盛凯的老客户,再加上盛凯的决定性垄断地位,何桓能抠出这五千万真的不容易。
所以何桓瘦到现在风都吹得倒状态也不是没原因的,巨人面前夺食是个费脑子的活。
不过何桓这意思也算是有了点松动,他其实并不想跟于慎斗。只是担心的太多,当时双方算得上是怒及而争,谁也没考虑后果。他放不下面子是其一,丢了钱必须得收回来是其二。当然了把钱收回来是最重要的,只是只要他想着把钱收回来,就必然得会跟于慎有冲突。谁跟自己竞争对手能真的把酒言欢,毫不计较?
何桓从不信于慎会是那种人,别说汤文浩吃的亏,就他在于慎手里吃的亏就够他一辈子谨慎用的。
05.
于正阳把何桓的话转给于慎听了,问于慎什么叫汤文浩一无所有。这个地方的那些消息又有哪些是于慎不知道的,何桓知道他大抵都知道得差不多。从何桓嘴里得到这么一句他倒是想笑了,何桓不喜欢他的原因就因为他没汤文浩惨。他没像汤文浩那样八岁死了父母,不像汤文浩那样有个不怀好意的二叔,也不像汤文浩那样自负任性所以难得有真心朋友。所以他活该不被何桓爱,谁让他这辈子除了在何桓身上摔跟头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沈长峰听了于慎这理论有种天雷轰顶的错觉,饶是学过心理学也觉得于慎这逻辑还真是有点不可理喻。他觉得于慎的神经这两年是被何桓逼得有些躁动了,不然这种毫无逻辑性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他对你没那方面的想法,自然就有借口了。还是你觉得他爱汤文浩就是因为汤文浩身世凄惨,再凄惨有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凄惨?何桓这人爱面子,死都不可能跟自己有血缘的哥哥发展成另一种关系的。你又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干嘛就非得去参杂在他们中间?就算我以前开玩笑说是你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可那也只是说说,没让你真的去对何桓有那方面的意思。”沈长峰语重心长的跟于慎讲,完全否认当初那话还是他带着几分认真说出来的。
于慎对沈长峰这种说法不置一词,只是说,“他当初对汤文浩是没那方面的想法的,是汤文浩一直缠着他。”
沈长峰要哭了,“我叫你大哥了,你还不许人家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来了?你暗地里拆散人家也就算了,还假装知心哥哥跟何桓灌输一些莫名其妙的说法,他们之间能走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就算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没错,你也得别人留条路走好吧。感情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勉强不得的,勉强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慎没把沈长峰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是问他,“汤文浩在国外那个代孕母亲找到没?我这边查了好几个,都不是。”
沈长峰的咬肌抽了抽,“人家只是一个代孕母亲,那两个孩子一个是汤文浩的一个是何桓的,你还想怎么样?这里面能做出什么文章来?”
于慎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沈长峰没办法了,只能跟他讲,“我回去让王鑫厚着脸皮去找他说说,你们两个别争了,都回归本来的本分。你当好你的大哥,他当好他的弟弟。现在汤文浩也回来了,各就各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以为我不想?”于慎问沈长峰,眼睛已经微红,给气的,“我找了那么多人去说,他有听过一次?”
沈长峰敲了敲吧台说,“现在汤文浩回来了。”
“说来说去,我还是比不上汤文浩。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长得是好看那么一点,可那能保存一辈子?他要有点脑子能被我算计这么多?”于慎问。
沈长峰觉得现在的于慎完全就在一个死胡同里绕圈,爱一个人和那个人怎么样其实关系不大的。就像他觉得王鑫不错,可也觉得那人没什么心机有些蠢。可他不能就因为王鑫蠢,就不喜欢王鑫不跟王鑫过日子了吧。
“我说,就算是你现在才发现你喜欢男人了,可不可以换一个?别跟我来说什么非他不可,这话现在哄幼稚园的妹妹都哄不到了。”沈长峰有些试探着问,“只要你说个类型出来,我绝对帮你找,找到你满意为止。”
于慎摇头,“只要他一个,其他的男人一想都觉得恶心。”
沈长峰耸肩,“是这样那就算了,你不是爱上他而是典型的家长式占有欲而已。要真喜欢男人的,只要找到符合自己理想类型的绝对会心动。”
于慎讥讽的问沈长峰,“当初找了那么多给汤文浩,什么类型没有,他有真动过一个?”
“那是何桓太奇葩好不好,你能再找出一个跟何桓差不多性子的人来?还是你能再找出一个会为了汤文浩做出那么多事的人来?”沈长峰问。
吧台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沈长峰的电话,看了一眼是王鑫的他也只能拿着手机去了外面阳台。等过了几分钟,沈长峰回来之后跟于慎讲,“你不是天生的,就别来淌同志这里面的浑水。要真要淌,你下手就狠一点,别在这磨磨蹭蹭的。你要真跟他斗又不是斗不过,你都能十年如一日的破坏他跟汤文浩的感情了,也别装什么好人。把人抢到身边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要他喜欢你还真比你把他绑在身边难。”
沈长峰一走,于正阳就冒了出来跟着喝闷酒的于慎说,“爸,你还是去给我找个后妈吧,给我生个弟弟都无所谓。你别去破坏叔跟汤文浩了,我看他们最近过得还不错。叔那冷脸最近都好了好几分,吃得也多了点。”
于慎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于正阳,问他,“你也觉得我比不上汤文浩?”
于正阳确定他老子醉了,想随便敷衍一下,可见着那清醒的眼神也只能实话实说,“你是我爸,在我心里别人怎么能比。可说实话,要是你跟叔在一起连我都觉得很怪异也别怪叔不喜欢你了。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亲人血缘都是定的,那爱人之类的哪有亲人真的来得亲近?我觉得就像以前那样也不是不好,有时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出去玩玩。”
“他现在还给你这个机会?”于慎讥讽道。
于正阳很想说他是有机会的,只是看着自家老子那眼神也只好把话闷进肚子里,“爸,我们慢慢来。先跟叔和解了,他不肯我就去缠着他,天天去,缠到他同意为止。他还是很喜欢我的,大不了我跪着求他看行不行。反正他那么要脸,我就去汤氏大门前跪着,我看他跟你和解不和解。”
于慎觉得于正阳这招也不错,他都四十几了的确是厚不得这种脸皮,可于正阳才多大,这脸能丢,还能丢得利落一点也不下面子。
于正阳一见于慎看自己这眼神儿也知道自己被自己老子给盯着了,配合十足十分诚恳的说,“要不这样,等我高考完了,叔会举办一个宴会给他们俩的儿子取中文名,那时候人肯定多,该去的都得去,到时候我就那么一跪,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于慎点头,算是同意了。也知道何桓不待见的是自己,恨自己骗他那么多,对于正阳还是没那么多恨意的。何桓向来理性,才能让于慎到现在想着靠于正阳去打开这僵局。
于正阳高考那天何桓还是亲自去的,跟于慎两个人站着把人送进考场,大热天的谁也没跟谁说话。
何桓见着于正阳进了考场连背影都摸不着了转身就要往外走,他是抽着时间来的,马上要去上班。
于慎见何桓要走,就那么一顺势把人的手给狠狠抓住了。
何桓看向于慎的眼神算得上是厌恶了,只是这两年身体的确是不怎么行,就那么被拽着挣脱不了,也只能冷漠的质问,“干嘛?”
于慎一脸严肃的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何桓又挣了挣手腕。
于慎知道何桓会拒绝,但他也不是凭空了想着把何桓拦下来的,“好几年前也就是汤文浩他爷爷去世那前两年的一场车祸,你有没有兴趣谈?”
于慎没看着何桓说,只是捏住何桓枯瘦如柴的手腕也察觉到那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何桓也不挣扎了,只是问于慎,“去哪谈?”
于慎说了一个地址,见着何桓又要挣脱自己的手又接着说,“上我的车。”
何桓就那样被于慎半威胁着上了车,然后才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跟在于慎的车后面。
挂了电话何桓就那么漠然的靠着目不斜视,也不管于慎一直把他的手揪得有些血液流通不畅导致有一点胀疼。
“我们能不能别斗气了?”于慎问。
何桓没说话,于慎就去扯被他一直握着的何桓的手。扯了半天何桓还是不说话,于慎也就没再问。何桓从来都不对着别人生气,只会闷着生自己的气,谁都不会理。
“你想说什么?”一到地方还没坐下何桓就开始问于慎。
于慎坐了下来,也知道这人用柔和是打不动的,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当初汤氏董事会的吴总的女儿出的车祸,我最近得了一点资料。还有郭总当初跟人抢女人被人下黑手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么一点。”
何桓听了也没问于慎到底知道多少,只是说,“你想要什么?”
有些事情做了,迟早会闹出来,在做之时赌的也不过是被闹出来的早晚问题。这一天何桓从来都等着,只是没想到是从曾经以为的最不可能的人嘴里说出来。
“我知道,汤氏跟文德合体之后你跟郎臣能控制的股份不少,比没组合之前的要多得多。不过吴总跟郭总手里也不是没涨,加上我的,乐总的,还有沈长峰的,你未必能讨好。”于慎把汤氏的现状指了出来。
何桓挑眉,“你想着让他们把我撵下台还是准备把手里的汤氏股份抛了?”
“如果我让沈长峰跟我一起把股份抛了,你手里也没那么多钱买,便宜的只会是其他几家股东。姓乐的女人野心在哪,你比我清楚。到时候汤氏解体被带走的核心再花十年也弥补不了,你跟汤文浩一手培养出来的汤氏未来蓝图只会坍塌。”
何桓听了倒是笑了,即便笑得虚假也让于慎稍微闪了神。
“你要真对付我,会用哪几招,我从一开始就想得透彻。也别墨迹了,想干什么直说。我还没蠢到需要你来提醒。”何桓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