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回过头，却意外看见了kz同样诧异的神情。
“宁远……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多花？”
“……不是你买的么？”
顿时沉默下来。
难道是……sech？
kz俯下身子，寻觅半天，还真在一束花上找到了一张小纸片。
粉红色的卡纸，娟秀典雅的字体，向左微微倾斜。
kz。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中午十二点，罗莎餐厅见。
wisher。
当看到kz忽然之间有些忧郁的眼神以后，心口变得闷闷的。
wisher是谁……我差不多猜到了。
kz为什么在忧郁。又为什么在……犹豫。
“宁远。”他背对着我，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张纸片。
“你想见她一面么？”我把玩着手指，淡淡地问。
kz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
奶奶说，其实，kz第一次带回家的那个女人，是他第一次认真爱的人。
是kz……认真在爱的人……
略一思忖，我轻笑出声。
“罗莎餐厅，不就在sech家附近么？”
……
听完我说起这件事的始末，sech已经笑得支不起身来。
“你这算是威胁他么？他和那女人呆多久，你就和我呆多久……呵呵，你们两个，还真是……”
我喝了口咖啡，淡淡地说。“本来就没把情人节多当回事。也正好有事情要找你谈。”
sech眯了眯眼睛，英俊成熟的脸看上去有些狡猾。
“在情人节这天找我谈事？……到底是什么呢……真让我期待。”
我轻笑出声。
“不是关于你的事。我想问，shin……去哪里了。他不在美国。”
sech一惊，然后表情黯然。
“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已经报复过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冷淡地问。
“shin，在哪里。你是想要保护他么？”
sech忧伤地看着我。他说。“宁远，让你清楚我有多爱你……这是不是反而变成威胁我的资本了呢？”
我垂眉不语。半晌。低低地说。“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告诉我。shin在哪里。”
……
罗莎餐厅。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远远地坐着，看着那边，kz和wisher。
kz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倒是wisher，脸上从恳求，到愤怒，最后到凄惨。表情丰富，好看得紧。
wisher浓妆艳抹，怕是竭尽全力要拿一张最有魅力的脸来挽回kz。
我听见她说，“……kz，你已经二十七，我也已经三十。当初的懦弱我如今十分后悔，现在我已经和家人决裂。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垂眉，心中黯然。
忽然有些害怕。
望过去，kz也微低着头，仿佛在犹豫。
他……
kz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继父，sech，shin，一个个人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让他卑贱地过活。
唯一的亲人，奶奶已然死去。死前三天不眠不食的守侯。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去死。
kz曾经认真爱过的女子，时隔十年，重新回来找他。
她说忏悔，说结婚。她能给他怎样的生活。
定是不像现在这样的，独属于我。
他……会选择什么……
我很害怕。
……
终于，听见答案。
“……wisher。你并不知道十年里发生过什么。曾经放弃过我的你，没有资格对我谈重新开始。”
然后kz站起身，向着门口走来。
他终于看见我。
一如往常妖娆惊艳的笑，凤眸勾人。
“宁远，已经回来啦。”
我咬了咬嘴唇，用力地吸吸鼻子。
恍惚间，如同回到了童稚的十二岁。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
一关上门，kz就转过身来，突然之间把我按在了门上。
我轻轻笑出声。“喂，你不会是从早上忍到了现在吧？”
凤眸闪动着妖异的金色光芒，声音低沉而撩人。
“情人节……本还想出去玩，一上午被浪费掉了……宁远，你去sech那里，没做什么坏事吧……？”
听出他话里没有生气的意思，我索性把身体放松下来。靠在门背上，懒洋洋地答。“怎么样算坏事？像你现在这样，算不算呢？”
kz勾起嘴角，笑若春风。他啃舐着我的脖颈，含糊不清地道。
“宁远真是……越来越诱人了……”
……
客厅里顿时升高了好几度。
到处，充斥着淫靡香艳的撩人气息。
门外。
一地蓝色妖姬，花瓣在二月的冷风中零落飘散。
……
“嗯……呵……停……”我大口地喘着气，瞥了瞥墙上的挂钟。
“怎么了？”kz把唇凑到我耳边，轻轻呼着气，引得身上又是一阵酥麻。
“……已经……已经七点了……”我无奈地说，“我们是一点钟回到家的。”
kz细细地笑了笑。“你已经累了么？身子真是弱啊。”
一阵脸红。不由得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
“开电视去。我要看新闻。”我闷闷地说。
kz扑哧笑了出来。
“喂，你这算是什么啊。……我还没有……”
“快点去！”
kz见我意见强烈，摇了摇头，总算从我身上起来。
我挣扎一下想要坐起来，然后郁闷地发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
“国际新闻……看么？”kz一手握着遥控器，一手还在我身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我的注意力却无法分散了，死死地盯着屏幕。
然后指着电视机，冷冷地笑着说。
“kz，你看，那个坠落的飞机。shin就坐在上面。”
kz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然后转过我的身子，很用力地抱了抱我。
我的手臂环上他腰间，如同多年前那个无法遗忘的夏日午后一般。
“还没等我动手，他就死了……呵，该说是幸运吗？”我森冷地说。
番外篇：剩下的幸福
清晨缓缓醒来，身下床铺柔软温暖，放松惬意。
侧身躺着裹紧被子，把头深深埋入。仿佛依旧觉得困倦。
半个小时后，起床穿上衣服。眯着眼睛走到厨房，熟练地启动咖啡机。很快地厨房里响起咖啡机运作的轻微噪音，令人安心平静。
等待咖啡煮好的间隙，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回想昨天未完成的工作。心下渐渐清明。抱着自己的肩膀，秋天的早晨显得有些冷。
那天以后，在这间纯白色的房子里，再也没有听到过share哀怨的轻唤。
我托着下巴，忽然间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嗯？已经起床了么？”
回头，果然看见sech一边把钥匙塞进口袋，一边走进来。白色毛衣白色长裤，精心护理的面容年轻干净。举止优雅成熟。
“有事？”我淡淡地问道。站起身，走到厨房把咖啡倒进小瓷杯。一整套的英国骨瓷，是在杂志上不经意间翻到时眼中流露出欣赏目光，而后sech亲自去购买的。
sech慵懒地靠在墙壁上，用命令一般的语气说。
“早晨少喝咖啡。觉得累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我说。”昨天的图纸还没画完。中午就要交给客户。”
端着咖啡从sech身边走过时，手臂突然被拉住。瓷器被猛然夺过，却又被小心地放在桌上。他知道我喜欢这东西。
心中微微触动。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很快就令我反感起来。
“夏宁远，不要永远对我这样冷漠。我的忍耐有限度。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很过分了么？”
我默然地望着他，低头，侧过脸去。
如果是以前，我会对着他冷笑，说出让他难堪难受的话。
但现在不同。
一年以来。我拒绝搬出kz的房子。sech经常会送一些贵重的东西给我，有时也强迫我做一些事情。比如，乖乖地躺在他怀里陪他看书，回应他的吻。我懒得抵抗，做得生硬，他却很珍惜。
随他。
工作上也受到很多帮助。学校的新大楼，政府的某些工程都由他联络，交到我的手里。从未把钱直接放进我的手里，而是经由工作，给我应得的。
他家里的长辈，因为我曾对shin做过的事而耿耿于怀，当面指责我，私下里来威胁我。sech冷冷地一一反驳，决绝地说如果还是不愿意接受我，那么此后他也不会在家族公司里出现。
对，就是这样。无微不至，收敛帝王般的倨傲，徘徊于我身侧。
我应当被感动。
强迫自己回想起这些事情，只有这样，我才能强迫自己留下。
我低着头说，手，很痛。
sech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放开。
我更深地低下头，犹豫不决。然而还是将身体微向前倾，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腰。冰凉的手指触及温暖体温，忍不住轻轻叹息。
闭上眼睛。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妥协。他知道的。
……
午后，步行回家。前几天的大雨让温度骤减。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在街道上走着。寒意不断侵入身体，我把双手放在唇前轻轻呵着气。
……
“宁远。”
“你看着。”
“从这里跳下去。”
“会很难看……很难看。”
是每一次想起，都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一次，只是感觉格外的冷。手指已经麻木，无论如何无法恢复的温度。忽然之间心下凝滞，望着马路上穿行的人群，不知他们即将去向何方。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停下，走过来，对我说话，我是否会一辈子记住他。
好冷。
我走进汽车站，靠在柱子上。望着来往车辆，脑中不停地重复着kz飘然跃下的场景。那个片刻的记忆一天天地沉淀下来，变得无比深刻。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重现。
……冷。
我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寒风呼啸而过，额前碎发凌乱起来。
我的头发已经变长，一直无意修剪。在脑后小小的扎起一把。本想把头发梳理一下，扯下发带的瞬间突然觉得烦躁，轻轻地又把它丢在地上。
怅然若失。低头，迷茫地看着地面。尘土飘扬。
冷。浸入血液的冰冷。
一辆辆车在身边停下，又开走。时间凝固起来。
忽然之间熟悉的气息走近。习惯地被从后面抱住，耳边呢喃。
“宁远，记住你曾爱我。”
“好好地活下去吧……”
“宁远。你会有幸福吗？”
“无论如何。这至少是奶奶的愿望。”
“幸福的活下去。你能吗？”
kz……
我怔怔地回过头去。暖意从后背流淌到全身。
“……宁远，为什么站在这里。如果我没有路过，你是不是要在冷风里站一个下午？”
sech略有恼怒的语气。
……
kz是不会这样的。他会笑着说，宁远，是在等我吗？
而sech会责备我，然后恶狠狠地把我拽进怀里。不容反抗。
那个时刻，我的心里非常清楚。站在我面前的是sech而不是kz。
kz在一年以前就死掉了。现在在我身边的是sech，现在抱住瑟瑟发抖的我的，是sech。
我闭了闭眼，忽然之间很想哭。
在kz死去了一年的时候，我再一次因他落下眼泪。
由sech送回家。一路上表情镇定，面容冷淡。回到家，主动地拥抱他，索取亲吻等等。
sech很惊喜，甚至嘴带微笑地睡着。
我默默地望着天花板，听着他安稳的呼吸。时间恍惚回到从前，那些情意缱绻的日子。
忽然sech转过身来，伸出有力手臂把我揽进怀里。
声音低沉温柔。
“还睡不着么？”
“嗯……sech。”
“嗯？怎么了？”sech微微睁开眼睛。眼眸深处，敛藏了倨傲。
“我们一起移民吧。”
“移民？你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名气，出国重新再来会很累。”
我躺在黑暗里，无声地握紧了手指。侧过头去看着他。略带倦意的面容，睡中仍不失优雅的姿态。温柔的眼睛，在我的面前深深掩藏高傲。
“我们……结婚吧。”
“……”
“嗯。结婚。我们结婚吧。”
这不是请求。因为我知道他会答应。
“好。”
意料之中、坚定有力的回答。
却依旧让我有了流泪的冲动。
结婚吧。
让我给自己一个理由，爱上你。
二十岁，失去的所有生气和热情。让这样一个残破的我爱上你吧。
剩下的幸福……
只有向你索取。
他会说，这至少是奶奶的愿望，幸福地活下去吧。
那么就，幸福地活下去吧。
新春贺岁番外：恍惚如醉
今天是除夕。sech陪我回家。
年夜饭由sech一手操办，没有丝毫不妥。大家似乎已经接受他是我的恋人，除了偶尔的好奇眼光，也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晚宴上亲人们互相敬酒，热闹得惹人厌烦。
sech知道我不喜欢喝酒，敬来的酒被他一概推掉。我的面前是一杯红酒，只稍微沾了唇。
“真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我看着那些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女人们，不由淡淡道。
sech面色微红。
“呵呵，宁远……今天你开心么？过年了，总算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你最近太累了，看你倒在沙发上我都心疼。”
我侧过脸去，淡淡地笑了笑。
“移民了，工作还是要继续。也算是……也算是为婚姻做补偿吧。”
sech伸手揽我入怀，我便乖乖地靠进去，无视长辈们或无奈或冷漠的目光。
他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发，说。”宁远，今天我很开心。”
我点了点头。”嗯。”
宴席将尽，桌上竟已有一半的人喝倒，凌乱不堪。我趴在桌子上，望着水晶高脚杯里依旧满满的红色液体，慢慢地眯起眼睛。
恍惚中，透过那片血红，望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灰色长风衣，纤细身体。面容是妖精般的妖娆，只看一眼便叫人心慌得仿佛要被吃了去。左耳是坠泪形的蓝色耳坠。
我不禁抚上自己的钻石耳坠。
wisher送给他的时候……想过吗？他某一天，会把它送给我。
我凝视着红酒里的倒影，慢慢地笑了出来。学着kz那样，极致妖娆的笑。有时候笑不是为了诱惑别人，是为了诱惑自己。让自己都沉醉下去，沉醉，沉醉，不要去想那么多别的事情。
忽然之间，窗外有人放起礼花。小小的流星，飞到最高处，砰的一声绽开，碎成无数颗闪亮，华丽至极地飞落。深得不辨颜色的夜空，因这小小的礼花而绚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