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也未回头,只一路回游,两人再至岸边,月明依旧,海潮细密。
到达岸边的时候,两人都有些累,天气也不冷,两人便坐在海滩上休息,赵启道:“可惜令狐春水走了,不然的话,他护送你去鞑靼,朕还能放心一些!”
贾涉不说话,赵启问道:“他为什么走了?你们之前不是很好的么?”
贾涉过了一会儿,道:“你年纪小,不懂得!”
赵启一笑,道:“果然很目无君上,不知道会不会大胆妄为!”
89、令狐春水的消息
赵启一笑,道:“果然很目无君上,不知道会不会大胆妄为!”
贾涉没听清,问道:“什么?”
赵启忽然凑近贾涉的耳朵,低声笑道:“我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大胆妄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暧昧,贾涉打了个寒噤,猛然跪在地上:“臣不敢!陛下又问,臣不敢不答,当日令狐春水是我赶走的,他强行要臣与他欢好,臣不能接受,所以两人闹翻了!”
赵启道:“我刚刚说的不是这个!”
贾涉埋着脑袋:“臣妄自揣测圣意,刚刚若说错了,请陛下恕罪!”
赵启终于明白过来,贾涉刚刚在说什么了。他有些尴尬,当刚刚自己的确有些逾越,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转过来。
贾涉跪在地上没有动,他虽穿着衣服,但是浑身都湿透了,狭窄的腰部和起伏的臀线看得清楚。
赵启别过眼,道:“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只是……”他连说了两个“只是”,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算了,走吧,天不早了,一起回去,明日朕同枢密院的仔细商量一下王氏父子之事!”
贾涉便从地上起来,换了干净衣服,与赵启策马回行,却不敢再走在他身侧,只落后半步的样子。
等到贾涉抵达顾鹏飞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他回到府中的时候,没见到顾鹏飞的影子,心中有些疑惑,问家中仆人道:“顾将军呢?”
顾鹏飞府中人回答:“将军一早接到圣旨,要入朝议事,进宫去了!”
贾涉点点头,自己倒在床上,疲倦之极,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顾鹏飞正贴身抱着自己,贾涉伸手,回抱住顾鹏飞,两人深吻。
顾鹏飞道:“你要去鞑靼?”
贾涉点了点头,道:“是,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同你说了!”
顾鹏飞摸着贾涉的头发:“什么时候走?”
贾涉想了想,道:“还不知道呢!就在这些天吧!陛下找你去,是商议西川的事情吗?”
顾鹏飞道:“是,这次我前去平叛,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没有?”
贾涉一跃而起:“有,还有很多!我怕你记不住,写给你看!”
顾鹏飞起身,给贾涉点灯磨墨,贾涉提起笔,将王仁的新军弊端,以及如何应对一一写下,末了,他问道:“你还记得,我让你带回来得包裹么?”
顾鹏飞道:“一直放的很好!”
贾涉道:“我走之后,怕会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传回来,虽不怕谣言,却也担心三人成虎。若是有那一天,你将我的包裹送给陛下,告诉他我不是目无君上,胆大妄为之人!我想他会明白的!”
顾鹏飞道:“好!”
贾涉见顾鹏飞这一次竟不反对自己前去鞑靼,不禁有些奇怪:“你这次怎么不反对了?”
顾鹏飞道:“因为陛下已经决定,让烈匕图用他的太子作为人质前来交换!烈匕图爱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肯,所以你最终是去不成的!我又何须担心?”
贾涉嗯了一声,他心中想:烈匕图才不会像你这么爱儿子!但也不再多话。
顾鹏飞伸手挑开贾涉的衣服,探入其中,笑道:“昨天怎么去了一整夜都没回来?”
贾涉骂道:“管你屁事!唔……松开手!”
顾鹏飞一把将贾涉抱到床上,合身压上:“都硬了,我如果真的松开,你大概就不止骂我那么简单了吧?”
床板颤动,极低的喘息声隐隐的传出,消散在空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半个月后,烈匕图竟然答应了赵启的要求,把自己的大儿子送到边境,要求交换人质。
朝中议论纷纷,赵启虽初时不肯同意,但后来好似也难以抵抗压力,最终答应。
当贾涉带着赵启派给他的百十名侍卫抵达两国交接的濠州时,烈匕图亦得到这个消息,不禁长声大笑,对身边的谋士将领道:“天水朝的皇帝果然害怕我,新的比老的还差,况且此刻天水朝廷正在忙着收拾西川之乱,不用顾忌他们!贾涉一到我境内,即刻将他押来见我!”
驻守边境的李仙芝和陆秀一齐前来送贾涉,两国交换人质,烈匕图的长子和他的随从被李仙芝一路送回临安软禁。而贾涉也和自己的随从一道,一路往北,进入了鞑靼国境内。
天气虽然炎热,但是由于越来越往北,贾涉穿着单衫,也不觉得热,他一路被压至烈匕图所在的金莲川,只见此处漫山遍野都开满了金莲,放眼望去,仿佛花海一般。
而烈匕图的大营,则驻扎在一座戒备森严的城池之中。
鞑靼世代居住蒙古包,虽一路攻城略地,抢夺了不少城池,还是改不了草原的习惯,空置府宅不用,却在宅外的庭院搭建了巨大的帐篷居住其中。
贾涉从金莲府的南门而入,烈匕图早就等着他的到来,贾涉所带来的一百来名侍卫分成两队,护卫在贾涉前后,贾涉则在这些人的拥簇下,进入了烈匕图的大帐之中。
这是两人隔了两年之后再次见面,烈匕图看起来和在鄂州之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装束都是一样,此刻他正坐在几案前,一脚踩在脚蹬上,手中把玩这一柄匕首,正是那日两人山崖盟誓时的东西。
贾涉进入帐中,站定,朗声道:“天水朝使者贾涉见过鞑靼可汗!”
烈匕图旁边的侍从喝道:“大胆,见了可汗,还不跪拜?”
贾涉道:“臣是天水朝使者,只向自家君主参拜行礼,哪有跪拜异族可汗的道理?”
侍从还想呵斥,烈匕图缓缓的抬起手制止了身旁的人,哈哈一笑,道:“不用那么多废话,来啊,拖出去直接砍了!”
贾涉身边的侍卫即刻齐齐拔剑而立,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贾涉的安全。
贾涉笑了笑,道:“多年没见,大汗还是爱开玩笑!不知道我的命和鞑靼太子的命,究竟谁的更加珍贵一些?”
烈匕图站起身来,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前方,道:“我的儿子多得很,少一个不少。但是贾涉却只有一个!绝对是个划算的买卖!杀了!”
烈匕图帐下军士,齐齐涌入帐中,他身边的保镖怯薛更是长年经过严酷的训练,杀人不眨眼,技艺高超。
却只是将贾涉一众人等围住,并不动手。
贾涉微微笑了笑。
烈匕图见贾涉脸上没有任何惊诧之色,反而微笑,便道:“贾太傅还是和以前一样,临阵不惧啊!是真的不怕死么?”
贾涉微微躬身:“人谁不怕死?只是因为我知道,大汗是当时英豪,不会做如此糊涂的事情!”
烈匕图双目炯炯,看着贾涉。
贾涉微笑道:“天水朝的皇帝昏庸,老皇帝逼得我在外流亡,新皇帝过河拆桥将我送入鞑靼为质,现在我已经在大汗帐下,大汗打击天水朝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却又在和哈里格交战,没必要率先撕破盟约,杀人示威!更何况,我在大汗心中,恐怕还有些用处,大汗舍不得杀呢!”
烈匕图挑了挑眉毛,挥手让帐中诸人出去。
贾涉也对自己身边的侍从道:“都下去吧,不过是老朋友见面叙叙旧,何须剑拔弩张?”
侍从亦鱼贯而出,待到帐中再无他人的时候,烈匕图笑道:“贾太傅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说贾太傅千里赴京,诸新君登基,原本以为押对了宝,但新皇帝胆小懦弱,顶不住朝中压力,将你送于敌人之手,真是让人心寒啊!”
贾涉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我想以大汗的胆识气魄,必不至于这样对待忠臣良将!”
烈匕图大笑道:“当日我第一次见你,就曾劝降,你丝毫不理;今日入得我帐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是为了保命卖国求荣了?但依本王看来,你不像是那种爱当汉奸的人!”
贾涉叹了口气:“的确不是,只是为了保命罢了!我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返回天水朝,但我也怕死怕苦,苏武牧羊,十几年不变节的事情,我自问做不来的!听说大汗正在和哈里格交战,这与我天水朝无关,我就算为此出力,也算不得卖国求荣吧?”
烈匕图道:“莫要再说这种话,我已经上你的当上够了!你说的天花乱坠,吹成自己是智多星转世也无用!来人,将贾太傅送入其居室,好好的招待,要严密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贾涉知道烈匕图这是要将自己软禁了,也知道烈匕图还是心有不甘,有些想从自己这里弄到真正的火药配方和西川新军训练的秘诀。反正此地深入鞑靼境内,也不怕自己逃跑,烈匕图要杀还是要软禁,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便也不再多话,跟着烈匕图帐下军士,朝着自己营中走去。
当天晚上,便有郝经前来拜访。两人曾经在临安联手整过赵德,将他污蔑的有口难辩,也算得上是相熟。
因郝经来访,有些事情不便让赵启所送的侍卫得知,贾涉命他们在外等候,自己和郝经两人独坐。
郝经前来跟贾涉叙旧一翻后,对贾涉道:“贾太傅可知,大汗本来是打算等你一来便杀的,但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贾涉有些意外,没想到烈匕图这么看得起自己,真是拼着儿子不要也要杀掉自己这个威胁。便摇头道:“我真不知道,郝先生明示!”
郝经道:“往日你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呢?怎么不见了?”
贾涉道:“郝先生是说令狐春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见过他一样?”
郝经停了停,道:“下官的确见过!这也是大汗为什么不杀你的原因!”
贾涉吃了一惊,不知郝经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郝经道:“这也是大汗的意思。几个月前,大汗的死对头哈里格的帐下忽然多出来一位能人,出谋划策颇有才能不说,武功也十分高强,数次刺杀军中大将,弄得大汗十分的头疼,直到十日之前,才知那人正是贾太傅的好朋友令狐春水!大汗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日夜盼望贾太傅的到来!”
90、再见春水
郝经道:“自从大汗得知那人是令狐春水后,便日夜盼望贾太傅的到来!”
贾涉迟疑了一会儿,道:“烈匕图是想让我去劝降令狐春水?”
郝经道:“贾太傅和大汗是好朋友,令狐春水和贾太傅是好朋友,朋友的朋友,当然是朋友了!劝降什么的尽力而为就行,只是让他不要再为哈里格卖命就行了!”
贾涉道:“这……如果我办不到呢?”
郝经一脸遗憾:“大汗说他不会留没有用的人,我虽数次劝他莫要做的如此绝情,但大汗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劝服的人!听说今日贾太傅有弃暗投明的意思,这正是太傅归我鞑靼的第一件功劳!”
贾涉想了想,道:“去试一试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在哪里?他武功很高,要是万一说翻了动起手来,需要有人保护我!”
郝经很怀疑贾涉的目的,便道:“太傅所带的随从,恐怕不太方便和太傅一起前行吧!”
话音未落,烈匕图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起:“郝先生你说话太委婉了!”说着,便已经掀开账帘走了进来,帐外的贾涉侍卫也齐齐抢入帐中,围在贾涉身边,生怕烈匕图对贾涉有什么图谋。
烈匕图道:“贾太傅,本汗要跟你单独说话,让你的人出去!”
贾涉盘算了片刻,便命带来的侍从出去。
烈匕图径直来到贾涉面前,道:“本汗正与哈里格交兵,你那个老朋友就在哈里格的帐下,离这里不远,骑马走上四五天就到了!本汗给你三天的时间,一来一回正好是十三天!若是你能劝的他投靠本汗,自有重赏!也是你投靠本汗的诚意!”
贾涉心中想了想,正愁自己被软禁起来无法四处走动,有这等好事送上门,自然是乐于答应。便道:“行!一言为定!”
烈匕图笑了笑,看了郝经一眼,郝经即刻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瓶中倒出一枚朱红色的丹药,送到贾涉面前。
烈匕图道:“这是我鞑靼特制的忠心丸,十三日内如果没有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贾太傅,吃了它吧!”
贾涉叹了一口气,从郝经手中取过药丸,吞入腹中,道:“我若真心想要做什么,这东西能够威胁到我么?”
烈匕图不去理会贾涉,只是道:“解药在本汗这里!你十三天内赶回来,会有一线生机!本汗派张杰将军带上一队人马与你同去,别想半路耍花招!”
贾涉耸了耸肩,嘻嘻笑道:“大汗难道不怕我和春水串通了来骗你么?”
烈匕图哈哈大笑:“你还是先保命要紧吧!你可以怀疑本汗会在你们归来之后直接扑杀,但说不定本王是个重承诺又爱才的人,值得赌一把!反正你现在也没得选了,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早就出发!”
贾涉伸手:“我的确信不过你,这样,把解药给我,我交到我的侍卫手上,侍卫留在你这里!”
烈匕图也不去和贾涉讨价还价,道:“好!你去叫一个信任的人来!”
贾涉转出帐去,叫了一名侍卫进来,烈匕图将解药给贾涉看了,又交到那名侍卫手上,道:“从现在开始,你带来的这一百多名侍卫,被我软禁了,不得出行一步,贾太傅没有意见吧?”
贾涉扬了扬眉毛,点头道:“好!!”
贾涉第二日一早便起来,穿好衣衫,走出帐外,只见帐外有一名身高八尺的壮汉,身穿盔甲,目不斜视的等候在外。那人脸上数条刀疤,将他的脸都划得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那人见到贾涉出来,便对贾涉行礼道:“贾太傅,大汗命末将护送你前去哈里格处!”
贾涉笑道:“你就是张杰将军?”
赵杰道:“正是末将!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请上马吧!”
贾涉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张杰亦带了百十来人,都是黑色盔甲,从金莲川出发,朝着更北的荒漠走去。
贾涉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群山连绵,山顶覆盖积雪,所在之地则草木繁盛,足足有齐腰高,风一吹,草木低头,隐约可见隐藏在其中的牛羊。当真是天苍苍,野茫茫了。
贾涉问道:“张将军,我们走到哪里了?”
张杰道:“这里已经是北面草原,正是鞑靼发源之处!”
贾涉点了点头,他还记得以前在鄂州的时候看的那张地图,南面和中原绘制的详细,而北面则是十分潦草。他当时曾经问过顾鹏飞这是为什么,顾鹏飞告诉他是因为历年来很少有人前去北面荒漠,不知其地形的缘故。
一行人行走间,忽听得远处传来隐隐马蹄之声,恍若奔雷,贾涉举目看去,只见远处草木微晃,忽上千匹马驰骋而来,贾涉惊道:“可是半路遇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