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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番外篇——by简称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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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的心倏地狠狠地抽痛,咬牙略撑起伤重的身子,睠望进伏羲黑曜般的眼:“我不能知道么?”

“不是。”伏羲摇头,前额细碎的发丝轻掠过颛顼颊边,“只是这事情牵扯太远,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发丝乌黑,沉沉流淌,缠绞在黄昏的清冷里,幻化成一份冥迷的空灵。林中水汽重,沾染上他清寂素雅的脸庞,于是那眉,那眼,那鼻,那唇,便尽都模糊了轮廓,只余下黑眼里那么宁静而纯粹的颜色透过肌肤珠玉般散落的微光,一分一分,纤毫毕现。

那颜色似是叹息,一种用眼睛便叹得出来的叹息。

“谁都以为,天地初生,盘古便是其间的第一个神祗,开天辟地,顶天立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一万八千岁,及至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而后盘古力竭,垂死化身,遂成日月风云雷霆江河。”伏羲的口吻淡淡的,本就深邃的神情,有一顷遥远得近乎不真实,“这是凡人的传说,怕是神农、轩辕、少昊,或是燧人,记不得了,便也这样信着。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连我自己也是个少年,天地间虽已有了人兽黎甿,真正掌握力量的,只有盘古,女娲和我。我当时还不明白天地万物阴阳相成,自然也就不知道盘古劈破混沌换得天地清宁之前,还有一个力量强大不输于盘古的大神,掌握着与盘古创世之力完全相反的可怕力量——灭世之力。

“那个神的名字,就叫做混沌。”

颛顼失色。

似是感觉到颛顼心内翻江倒海的剧变,伏羲抽出被颛顼握紧的手腕,掌心轻轻摩挲颛顼手背。两个神祗的手掌同样冰冷,只是那般从容而轻柔的抚触,却足以安定人心。

伏羲的诉说依然平静:“说起来,混沌早于盘古而生,这世界的始神原该是他。他的力量也的确令人胆寒。那一年混沌神识醒觉,凭借灭世之力侵蚀天地,盘古便带着女娲和我在昆仑与他一战。这一战混沌战败,但盘古却也力竭而亡,临终他将残余神力化为数道封印,困囚混沌于幽泉之下,这便是盘古封印。”

竭力压制自己心底的震惊,良久,颛顼才开口道:“……在蚩尤神殿操纵神像要杀你的,就是混沌么?”他方才牙咬得甚紧,乍一说话,音调都有些变了。

伏羲颔首:“不错。盘古封印必须依附于神祗的灵魂而存在,一旦所依附的神祗魂魄消散,盘古封印便也随之瓦解。混沌之所以能冲破封印控制蚩尤,就是趁了蚩尤灵魂衰弱、灵魂上封印力量也随之减弱的机会。如今蚩尤魂魄消散,他的盘古封印已被我封在你的元神之中,你也……不必担心。”

——兵神蚩尤,百年前一个何等勇武霸道的名字,便是剩下一缕残魂,也不得不教炎黄二帝慎以待之,而那个身背盘古封印犹能在布满蚩尤历代神力的蚩尤神殿里谈笑间毁灭蚩尤灵魂的灭世之神,又当是怎样的凌厉可怖!?

颛顼心一紧,却低哼一声,道:“我担心什么?——女娲大神的隐退和女娲封印,想来也和这件事有关了?”

“也不完全是。”提及女娲,伏羲不由微微挑唇,然而那浅浅一笑映进颛顼眼底,不知怎么却渲上了一种极深沉极寞落的哀伤,“她受了伤。”

笑里的哀伤直教颛顼惊心动魄。从未想过自己熟知的一天一地之间还有这么一个淡淡的人背负着如许沉重的未知,带着风一样清清寡寡的微笑。一瞬间,问询也好,安慰也罢,在舌间萦绕流连,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去,只能就这么静静的望着,静静的想那人古井般的深深双眼,究竟目送过多少人的去,与往。

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天色暗下来。林间有鸟儿轻啼数声,反而更显空幽。

仿佛怕惊了这份幽静,颛顼耳边,伏羲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这半日劳神过巨,你重伤未愈,安心睡罢。”说着小心翼翼扶他躺好,起身欲去。

他的长发在夜色中划过一道优雅而孤寂的回环,颛顼一惊,叫道:“你去哪儿?”伏羲侧身摆手,微笑道:“我不离开。”

他的话语带着奇特的抚慰力量,如一泓清泉,尽洗却颛顼心头的不安。颛顼注视着他溶在愈发浓郁的黑暗里的瘦颀身影,直到再看不见了,才缓缓闭上眼睛。

第十章:子桐·白云英英

诅咒之伤,那是终其一生也无法痊愈的伤痕,一旦中着,即使当时侥幸不死,那伤口亦会一滴一滴流尽伤者的血液,直至整条生命为之蚀空,缓缓枯竭。

因此颛顼不知道伏羲的药中究竟有什么,居然使他胸口那道几乎剜了心去的可怕伤口逐渐凝血生肌,纵始终不曾愈合,却确确实实地有了好转的迹象。

那药与印象中的辛辣苦涩截然不同。伏羲的药,仿佛带着伏羲的味道,药气在舌根浅浅一绕,温温淡淡,回味转甘。将药端来时伏羲会用那样一双温和淡然的眼睛看着他,说,喝药。

只那么一眼,便什么都可忘却。

颛顼重伤难愈,伏羲更是神力全失,两人一时间都无力回返,也都不愿。伏羲自是不想再面对神农的满是自责的纠结期盼与轩辕如有所语的冷脸,至于颛顼,更只希望时间就凝固在这般朝夕相对俯仰即望的切切温存里,芳华脉脉,子佩青青,恨不能一生一世才好。

于是光阴如水,就那么若有若无地悠悠流淌,羲和顾盼,望舒嫣然,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颛顼的伤口虽依旧没有太大的长进,但终于可以坐起身,再不久,便有力气站起来。

伏羲说二人栖养的这座山名叫子桐——子桐山,地处东夷之南,山北子桐溪发于其间,西流几百里,注入西方的大泽余如。子桐溪边多生草药,有力气起身后颛顼多会倚着林边参天老树遥遥凝望伏羲采摘草药的身影,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遥遥望着,看他弯腰时长发委地映一抹碧草颜色,抑或仰首,托远来纹身白翼的鸟儿带来一叶琼枝、几枚朱果。

那个神爱水成痴。有时颛顼想,纵然不在北冥,他与伏羲的相逢也必然是在一片水里。子桐水冷,伏羲却浑然不顾,常撩起下摆赤足沿涧石踏如水中,足踝雪白,微微颤动。子桐山水中多产魤鱼,蹿出水面时鸟一样的短翅磷光闪闪,时而有鱼跃进伏羲掌中,咦咦鸣叫,音如鸳鸯,伏羲便也晕然浅笑,低声答上一句什么。

白云英英,露彼管茅。

——那般似已融入天地的随性与安然。

许是当年游荡凡间时的习惯,尽管能将颛顼的睡铺打理得整整齐齐,伏羲却宁愿睡在古木斜逸的枝间。天由暮春的极暖而渐渐寒凉,景风渐去,阊阖风起,当颛顼终有一夜闲起步月不经意发觉头顶睡梦中的神祗,却只见他微蹙着眉尖,无意识地将身子尽力蜷成小小的一团。

纵身跃上粗枝,颛顼不禁低喘:果然是诅咒之伤,平日踱步尚不觉太难过,而今这挺身一跃却终究牵动了伤处,一痛之下,几如刮骨。

正神思恍惚间,忽然忆起那日重见,不周山风浩荡,峦谷白云飞扬。

只是眼前的伏羲并不是那个在不周山凤枝上雍容沉睡等待自己披衣的最强大的神祗,而自己轻装潜行尾随伏羲而来,一战之下衣衫破碎,也再没有什么可以盖在他清瘦的臂间。

——何况,伏羲,我也再没有那日的勇气,听你淡淡的一句“不必,我素来如此,原是惯了的。如今不久要走,借了便无处还你。”转身,便披上别人的外袍。

我的心会痛啊,伏羲。

将神祗轻若无物的身子横抱在手,即使清楚蛇属的伏羲体温从来极低,怀中人冰冷的温度仍教颛顼訇然心悸。飞身下树,快步回转,直至躺上草榻把伏羲挽入自己臂弯,颛顼每一个动作都放得极轻极轻,小心翼翼间,似已倾尽了一生温柔。

伏羲微曲着身子缩在颛顼身前,像是冥冥中觉察到热源,又略略往前靠了靠,额头正抵住颛顼胸口。颛顼缓缓收紧揽着伏羲腰背的手臂,指腹无意间滑过他玉一般温润的赤裸背脊,不由一叹,微不可察。

之后垂首,于那泛着珠色的唇边,悄然一吻。

闭眼。

落月如水,泠泠流过交错的木叶,叶隙里依稀得见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竟是浑然天成的契合。

第二日颛顼睁眼时伏羲早便醒了,低垂着黑眼抱膝坐在颛顼身侧若有所思。耳听得颛顼起身,才转头向他道:“醒了?今日可好些?”

颛顼不答,一双锐眼清明如电,直望进伏羲眼底,见伏羲眼眸清澈磊落如旧,便是眸中的清隽笑意也一如往常时,才稍微放了心——他与伏羲昨夜虽只是简简单单相拥而眠,但毕竟是心之所系情难自禁,另存了一份心思在,不比伏羲心内一片风光霁月,便也就有些心虚。

伏羲教颛顼看的一呆,问道:“怎么?”

颛顼脸一红,道:“没有。”

伏羲“嗯”了一声,转开脸,挥手掠开刮在睫上的发丝,低声道:“天凉了……”

他这一句好没来由,却正擦着颛顼此刻心头最敏感的所在而过,颛顼一惊,只道伏羲终是要为昨晚的事兴师问罪,暗暗咬牙,正欲开口,却听伏羲淡淡道:“你若是冷,晚上燃一堆篝火,好不好?”

顿松一口气。

“那你呢?还是睡在枝上?”颛顼紧盯伏羲双目,尽量把语气放得也极淡,“那儿风硬,就算地上有火热力也上不去,总不成你在树上也点堆火。”

“我不用。”伏羲摇头,神宇清淡,“枝上睡了几百年,我习惯了……”

“习惯?”颛顼冷笑,打断他的话,“怎么个习惯?神力尚在时的习惯么?那神力全失时又怎样?羲皇果然厉害,我佩服得紧。只可惜昨晚冷得打颤的、却不是我!”一番话说到最后,心底不知怎么,已略略染了怒。

伏羲未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颛顼发怒,回眸怔怔看着颛顼,有那么一顷,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颛顼话一出口,便清楚自己的话说重了,虽然伏羲性子向来温雅和悦,几乎是没有脾气,但面对这样有若指着鼻尖儿的诘责,只怕也会生气罢!

心念甫生,在伏羲纯黑的目光中颛顼不由得踟蹰难言,良久,才低低的道:“你……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年轻神祗眉宇间浓重的关怀担忧与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错综交织,映入伏羲眼里,纤毫毕现:伏羲微微一笑,他本是个如风般的性情,世事翻覆,极少有萦于怀,原就并不愠恼,见了颛顼神色,心中更多了几分亲近。略一思忖,答道:“我不知道——我之前从未受过伤,这是我第一次受伤沾血。”

他柔和若抚的笑容让颛顼顿时心安。头脑一热,一句话就那么莫名其妙且又不合时宜地自颛顼口中直冲出来:“不如两人睡一起罢。两个人,到底还暖些……”然后脑中“嗡”的一声大响,蓦然明白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是怎样的话。

——从来举止合宜进退得度,从来英明睿智知远察微,却不知在这个人面前,怎么就剩不下哪怕一分一毫。

伏羲的眼静如古井也深如古井,明净无波地扫向颛顼,似一无所知,又仿佛全然知晓。

颛顼讷讷无语,虽明知自己这句话是说错了的,依然静静的等待伏羲的回答。心乱如麻中,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希望伏羲的颔首应允,抑或只是当作一句玩笑话,淡笑着断然拒绝。

时间缓缓漏过指隙,一寸一寸,像是一千年一万年般漫长,漫长的等待迷乱了晨光初曦时的所有色彩,青红蓝紫,绯碧赭黄,云白叆叇,眼黑氤氲,揉得碎了,便只剩下那睫下忽焉似有再顾若无的光亮。林间夜雾隐约退却,风音幽邃,如歌如哭。

然后他听见伏羲含笑的声音,他说,也好。

第十一章:雪中·终鲜兄弟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颛顼才知道,子桐山中每日硬着头皮啜饮几乎喝不完的药的那几个月,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神与天地同寿,太过无垠的光阴很容易让他们忘却身边匆匆流过的岁月。当颛顼终于明白了这一点时九州生民已有诗经悠然唱起,而那个总是微笑着唤自己喝药的美丽神祗,早不在了。

余下他一个人,麻木地面对无穷无尽的生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头顶郁郁如盖的树叶开始枯黄,有风吹过,便一片片直坠下来,跌在地上一点一点蜷曲萎缩。树下颛顼那个宽了些的草榻时常落满了黄叶,有时他一早醒来,偷偷端详怀中人清致绝伦的睡颜,也会看见一片落叶就那么泊在伏羲绝白的额角,安安静静。

后来一日清晨听得伏羲的叹息。远处竹林青碧,一夜间枝顶叶尖尽染了白,雪落无声。

子桐山靠南,纵然薄薄有雪,却不比北地寒冽。二人拣竹枝就着古树的长势在头顶搭了一围矮矮的窄棚,但凡睡熟后不会教雪埋没,夜里燃一堆火,也就不觉太冷。

——只是翌晨篝火多半会熄,而伏羲的体温,依然低得让颛顼害怕。

那一早却是例外。当颛顼撑起身子发觉昨晚的火堆上一片赤焰灼灼兀自跳动得生机盎然,反倒微微一愣,未及细想,便闻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哑哑的道:“你们小两口接着睡罢,我无意打搅,烤烤火便走。”

循声望去,正看到一人背对自己席地而坐,披了一袭破敝的草蓑,风骨苍劲瘦硬,颈后白发萧然。

是凡人罢……子桐山幽林隐秘,不知他怎么冒着风雪走到这儿来。

颛顼没有说话,他生性严厉端正,待人向来冷漠,便是日日躬随在侧的佐臣玄冥和八恺,一天下来也难得他开口几句,何况眼前素昧平生的山野之人。

身侧响动,原本睡在内侧伏羲也醒了,仿佛听得人声,坐起身来,道:“有别人在么?”

颛顼道:“过路人而已。——你冷不冷?”

伏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黑眼略转,望见火旁老者背影,不由神色一凝。睫羽轻颤,停了一停,才犹如试探般地,轻声道:“……燧人?”

颛顼唇边泛起隐约的温柔,刹那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个形容佝偻衣饰困穷的老者、怎么伏羲竟称他为“燧人”!?

燧人,三界之中仅次于太昊伏羲的神祗。虽未加帝号,他的尊贵与力量却相较炎帝神农和轩辕黄帝尤有过之。那也是个如伏羲般行踪幽隐的神祗,荡游天下的时间怕是比伏羲更早,纵然在众神之间,关于他的寥寥几个故事,亦如同传说。

只是知道他曾教导凡人燧石取火,足迹遍布人间聚落山川。

那老者背脊一僵,及至伏羲又唤了一声,方始转过身来,长眉蓬发下一双几乎隐没在皮肤褶皱里的老眼上上下下将伏羲从头到脚打量了几个来回,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这才一千几百年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一句话,便知他果然是那位燧人氏。

燧人话音未毕,起身走来,似是觉得稀奇,伸手便捉伏羲脚踝。颛顼眉尖儿骤拧,低低一咳,趁燧人苍老枯瘦犹如松皮的手指与身后伏羲精致纤细的脚踝相距尚有数寸,腕一抖,长袖荡起,将伏羲双脚遮在袖下。燧人“咦”的一声,这才像是刚刚看到颛顼,道:“这是……”

颛顼硬声道:“颛顼高阳。”

“原来你就是颛顼啊……”燧人讪讪地收回手,改道去捋颌下与鬓发一色的乱须,另一只手撑着身子重新坐下,嘴角微挑,“嘿嘿”一笑里分明有什么早已了然于胸,“昌意的儿子?早听说你擅长申禁断刑,比司刑的蓐收还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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