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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奴才——by朱小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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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爷和赵大娘也说用不着。

萧白摇摇头,执意把糖葫芦塞给他们,“很、很好吃的。”

银光的弟弟妹妹还小,糖葫芦送到眼前,一个两个都舔着嘴角,睁大眼睛看,等糖葫芦一塞进手里,呼啦啦的就吃了起来。

以前弟弟妹妹在身边时,萧白买不起好吃的给他们,现在有钱了,弟弟妹妹却不知道在哪里。萧白笑呵呵地看着他看着银光的家人,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家人。

做晚饭的时候萧白去厨房帮忙,银光烧水,他弟弟金光和面,妹妹兰儿切菜,老两口被他们三个赶出厨房,不让插手。

晚饭的时候六个人围坐在炕上,萧白话虽不多,却一直听他们说,听到好玩儿的地方,也跟着乐呵。

一直闹到大半夜,萧白和银光挤进一个被窝,第二天清早才赶回萧家。

第六章

萧墨琛也是正月十六那天带着萧嘉齐回来了,马车停在南桥门大街,萧墨琛进了萧家酒楼,让马车送小少爷回家。

萧嘉齐到了家,直奔他爹的房里,走前他特地把雪貂丢给萧墨琛,让萧墨琛帮忙照顾,回来却找不到心爱的小动物,气得腮帮子鼓得老高,站在萧墨琛房门口,掐着腰哇哇大叫。

“我的雪貂呢!你们谁看到我的雪貂了!”

银光和萧白背着行李刚走进后院,就听到萧嘉齐的大吼大叫,银光赶紧把行李丢给萧白,撒腿跑过去道:“小祖宗,你在这儿叫什么呢,别把嗓子给吼坏了。”

萧嘉齐平时调皮捣蛋,就爱惹是生非,下人们个个怕他,把他当祖宗供奉着。

爷毕竟就这一个儿子,万一出了差错,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银光,我的雪貂呢?”人不大,气势不小。

银光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便道:“在我屋里。”

“怎么跑你屋里去了?”说着,萧嘉齐就往隔壁房走去,贴身小厮的卧房就在萧墨琛隔壁,很近。

银光跟在萧嘉齐后,没做多想,就把萧白在萧墨琛房里养伤的事说给他听。

什么!那个叫萧白的下人竟然睡在他爹的床上,还睡了好几天?

萧嘉齐提起关着雪貂的小笼子,气势汹汹地问道:“谁是萧白?”

萧白一听有人叫自己,立刻弓着腰道:“我是。”

萧嘉齐上下打量着萧白,平时无论他跟爹磨多久、求多久,他爹都不肯陪自己睡觉,这个奴才何德何能竟让他爹跟着一睡就是几天。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不过一桩小事,他偏偏觉得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奴才夺走了自己在萧墨琛心中的地位,当下就把萧白看做是自己的五岁人生生涯中的最大的敌人。

“你过来,走进点儿。”萧嘉齐把小笼子放在桌上,然后爬到椅子上站起来,掐着萧白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想要把敌人看个明白。

萧白做了贴身小厮,时常跟着萧墨琛初入,穿着什么的都比以前体面,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所以还为来及为他量体裁衣,这几天都是凑合穿银光的衣服。

萧白瘦巴巴的,穿银光的衣服自然空大,萧嘉齐站在椅子上一低头,就看到挂在萧白脖子上的暖玉。

那可是他送给他爹的暖玉!萧嘉齐一眼就认出来了。

肉肉的小手伸进萧白衣服里,手一扯,暖玉上的线就断了。

萧嘉齐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相似的,抬腿给了萧白一脚,“好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竟敢偷主子的东西!”

萧白根本没料想到萧嘉齐会来这么一脚,也没退让,让这一脚实实在在的踢在肚子上。

小孩子气急,力气也大的吓人,直把萧白踢翻在地,抱着肚子嗷嗷叫痛。

两件事合在一起,萧嘉齐更加生气,自己怎么哄爹,还是得一个人孤零零的睡觉,不像这奴才,得了好处,竟还敢手脚不干净!

今天,他就要替他爹,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奴才。

萧嘉齐跳下椅子,又补上几脚。

萧白人蠢,但心眼不坏,银光不敢阻拦小少爷,只好护着萧白,帮他说道:“小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能有什么误会,这块玉可是我送给爹的,爹不能把他送个一个奴才!”

“住手!”萧墨琛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萧嘉齐听到他爹回来了,对萧白冷哼一声道:“我爹回来了,这下有你好看的!”转身,笑嘻嘻的抱住他的大腿就要邀功,“爹,我刚才帮你抓了个内贼!”

谁知萧墨琛脸色比灶台里的炭还黑,“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人,私塾学得东西都忘光了么?”

萧嘉齐心一惊,立刻松手,递上暖玉,指着萧白道:“爹,这块暖玉就是萧白偷的!”

“是爹送给他的。”萧墨琛接过暖玉,坐在椅子上,对递上躺着的银光和萧白道,“起来说话。”

萧白的肚子痛得很,直不起腰,站起后斜靠在银光身上做支撑。

萧墨琛见他可怜又不敢反抗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不是他偷的,只要说一声,不就好了。至于萧嘉齐会不会听,自有他这个做爹的来管教,可萧白连替自己争辩都不去做,那个蠢奴才究竟在想什么?知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萧墨琛又气又急道:“暖玉是爹送他的,你错怪他了。”

“什么?”萧嘉齐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墨琛,“爹,你又陪他睡觉,又给把暖玉送给他?爹偏心!”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都爱争宠,萧墨琛觉得没什么,萧嘉齐却满心不爽,狠狠地瞪了那个他自认为可能夺走自己亲爹的萧白一眼,哭着往自己屋跑去。

萧墨琛没去追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了解,说不定下午萧嘉齐就能忘了这茬事儿。

眼下,让他更生气的,另有其人,萧墨琛冷冷地撇了站都站不稳的萧白一眼后,压着满腔心痛道:“不是你的偷的,为什么不解释?”

“小少爷说暖玉是他送给您的。”萧白依偎着银光,慢慢地解释道:“他要是知道您送给我,会难受的。”

萧白不过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那日爷送他暖玉时,他便不敢接受,只是不要,又怕爷骂他,结果这一要,果真出了事,萧白的心里是悔恨万分。

娘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的确不假。

萧墨琛听后一愣,蠢奴才竟然替自己考虑,而此事,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可银光在场,萧墨琛觉得丢了面子,丢了句“什么逻辑!”甩袖离开,哄儿子去。

刚走进萧嘉齐的屋里,就看到萧嘉齐抱着雪貂坐在床上边哭边抱怨他爹,萧墨琛无奈的摇着头,当着儿子的面又把暖玉带回自己脖子上。

“嘉齐,是爹的错了,你就别生爹的气。”

这孩子自小没了妈,萧墨琛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归是自己的疏忽,能哄就哄吧,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儿子伤心、见不得儿子落泪。

萧嘉齐一见暖玉回来了,就不哭了,抹了抹眼泪,抱着萧墨琛的脖子,撒娇道:“我就知道,还是爹对我最好。”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心里雀跃地想着如何欺负萧白。

哼!敢跟他抢爹,没门!

当晚,本该是萧白在外屋上夜的,可白天他被萧嘉齐踢得不轻,银光帮他擦了跌打酒后,主动提出跟他换一天上夜。

萧墨琛拿着新买的暖玉想要给萧白,见外间躺的是银光,微愣片刻后方才问道:“今儿不是萧白上夜么?”

“他昨儿没睡好,夜里怕醒不来,今夜我就跟他换了。”

萧墨琛探头看了一眼,隔壁窗户里黑洞洞的,萧白应该已经睡下了,他便收回暖玉,打算明日再给他。

结果第二天早上,店里出了些事儿,萧墨琛早早的就赶去店里,想到萧白昨儿被萧嘉齐踢得不轻,就没带上他,一个人去的店里,新买的暖玉也就没来及送给萧白。

萧嘉齐睡醒早已是日上三竿,萧墨琛还没回来,萧白跟着银光收拾萧墨琛的屋子,萧嘉齐便偷偷摸摸地来到萧白屋里,在萧白喝得水里加了一大把盐,然后躲起来,想看萧白被呛到的场景。

谁知萧白回来也不喝水,倒是银光喝得受不了,拿起萧白的水仰头就喝。

好咸的水啊,银光刚灌进嘴里的水,又尽数吐出来。

萧嘉齐一见计划失败,转身就跑,刚好被银光瞥到一闪而过的衣角。

银光聪明,一下就知道定是这小少爷做出来的坏事儿,想必是打算好好整萧白一番,便对萧白道:“以后你小心点儿,小少爷皮得很,你惹了他,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萧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拿起抹布清理书房去了。

一次不成,萧嘉齐不甘心,又在萧白的被子里放了几只小老鼠,结果萧白根本不怕,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把给老鼠放了。

萧嘉齐故意把萧白的衣服上划了个大口子,萧白全当自己不小心划破了,坐在床上,一针一线的认真缝补。

就这样,连着三四天,萧嘉齐是一次都没有整到萧白,气得他面色铁青,趁萧墨琛跟谷物商宋老板谈生意的那天,把萧白叫到自己屋里,这一次,他一定要整到萧白!

萧白傻乎乎的,听下人传话,说是小少爷找自己,他还没什么危机感的放下手里的活,就打算过去。

倒是银光替他担心不少,连连提醒道:“说话做事注意点儿,别又被小少爷打了。”

萧白笑着说道:“不会的。”起身走了。

萧嘉齐没等多久,萧白便过来,他打开小笼子,把雪貂抱出来放在腿上,肉肉的小手梳理着雪貂的毛发。

萧白弯着腰,毕恭毕敬道:“小少爷,找奴才什么事儿。”

“我这只雪貂睡了大半个月了,现在想活动活动,你陪它玩儿,怎么样?”

“玩儿?”萧白抬起头,看着那可爱的小东西,好奇道,“怎么玩?”

“这不简单,我放他下来跑,你跟着他,防止他跑丢了。”言毕,萧嘉齐手一松,就把雪貂扔在地上。

雪貂虽然个头不大,可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萧嘉齐松手的刹那,雪貂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噌得一下跳在地上,四处奔跑。

家中的下人都知道萧嘉齐偏爱这畜生,而这畜生又跑得飞快,所以每回把雪貂从笼子里放出来必然要关门。

可今天萧嘉齐有意整萧白,想让这个夺走他父亲关爱的奴才累个半死,所以他故意打开房门,让雪貂跑出屋子,在院子里乱窜。

“啊呀!我的雪貂,你快把他抓回来。”萧嘉齐故作着急道。

萧白脑子不好,胆子也小,一心想要做个听话的好奴才,如今小少爷下令,他立刻跟着雪貂跑出去,想要替小少爷把那畜生抓住。

萧嘉齐不慌不忙地跟着萧白,看他一次次的扑向雪貂,却总是扑空,心里乐开了花儿。

可先算万算,一个五岁大的娃娃哪里会想到雪貂竟然冲出后门,跑离萧家。

这一下,就连萧嘉齐都担心起来,那只雪貂养了大半年,早就养出感情来了,要是丢了,他能哭死。

于是萧嘉齐想都不想,跟着萧白一起追雪貂去了。

第七章

雪貂自人群脚下穿过,来到树林,萧嘉齐、萧白紧跟不舍。

好不容易那畜生跑累了,团在地上休息,萧嘉齐心里窃喜,抬腿朝着雪貂扑过去。

雪貂的耳朵十分好使,听到点儿动静,立刻也跑起来。

萧嘉齐扑了个空,拍了拍屁股再次朝着雪貂扑去,萧白跟在后面大叫小心,萧嘉齐根本没有听到。

眼看着雪貂越过井口,萧嘉齐却将要掉入井中,萧白脑袋空空,抱着不能让萧嘉齐受伤,不能让他爹萧墨琛难受的心理,也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把小小的萧嘉齐护在怀里,搂住他的小脑袋按在胸前,双双跌入井中。

风,从耳边擦过,萧白紧紧地护着萧嘉齐,他的身体不时地擦过井壁,直至落到井底。好在这是一口枯井,两人才不至于淹死。

“唔……”萧白吃痛,闷哼一声,抱着萧嘉齐的手松了松。

萧嘉齐慢慢的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井底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抬头隐约能看到从井口射入的光芒。

萧嘉齐说到底还是个奶娃娃,这般场景把他吓得当下就哭了起来。

萧白抱着他,只觉一股奶气往鼻子里钻,香香的、甜甜的,像是正月十五晚上吃的元宵一样。

“别哭,别哭。”萧白抚摸着萧嘉齐背,笨拙地哄说道,“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哭了!”萧嘉齐本来只是想欺负萧白一下,谁知次次都不成功,这就更增加了他想要欺负到萧白的决心。等到他好不容易想到个好主意,却和萧白一起掉进井里。他自小没有娘疼,只是不想萧白夺走他唯一的爹,让萧白知难而退,怎料想到会变成这般场景,萧嘉齐心里怕得要死,他不想害死别人,也不想自己死,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强辩道,“明明是你哭的,然后眼泪掉在我脸上,我堂堂萧家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哭!”

萧嘉齐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倒把萧白说成了爱哭鬼,萧白也不知如何辩解,只好顺着萧嘉齐的意,结巴道:“都、都是我的眼泪。”

“知道就好。”萧嘉齐在屋里时烧着炭火,便没穿冬衣,刚才一直跑动也不觉得冷,现在停下来一会儿了,方感到寒冷。

虽说井中吹不到风,可外面冰冻的天气还是使井低的温度低到让人吃不消。

萧嘉齐不自觉的朝萧白怀里靠了靠、贴了贴,萧白感到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冻得发抖,便解开自己的外衣,把萧嘉齐裹在衣服里,两人挨得紧紧的。

“萧白,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因为寒冷,萧嘉齐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雾气。

萧白也没底,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坚定不已的告诉他,他们一定会活着出去!是哪里来的信念,他也不知道。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难熬,萧嘉齐缩在萧白怀里,吸取着他不多的温暖,渐渐睡着了。

萧白也冷得很,可他不敢睡,他怕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他怕睡着了就听不到别人的呼喊。

可谁又会叫他的名字呢?

他是没有亲人的孤儿了啊。

他的名字也被人遗忘,他不是三儿,他是萧白,萧家的一个奴才。

萧白靠着井壁,上眼皮和下眼皮不住的打架。

“蠢奴才,你的命是爷的!”

“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爷的手上!”

萧墨琛怒发冲冠的面孔浮现在脑子里,连带着他一串的威胁与恐吓都是那么的清晰,一下子就把萧白给吓清醒了。

是啊,爷救过他两回,爷对他好,帮他葬了娘、给自己一口饭吃、教自己认字、让自己有活儿做。

对了!爷会唤他一声三儿,只要自己乖,爷就会叫他三儿。

不能就这么辜负了爷,想要听到萧墨琛再一次叫自己三儿。

萧墨琛成了萧白支撑下去的唯一信念,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等待萧家下人找过来。

大概是他的坚定感动了上苍,由远及近地呼声越来越清楚,萧白晃了晃怀中睡着了的萧嘉齐,两人一起对着井口大叫:“我们在这儿,我们在井底!”

过了会儿,井口趴着一个人,问他们可曾受伤,萧嘉齐一下就听出那是他爹的声音,忙叫道:“爹!救命啊!”

萧墨琛赶紧让下人把麻绳丢进井里,萧白帮萧嘉齐绑好,确定不会松开后,拉了拉麻绳,看着萧嘉齐慢慢从井底升上井口。

等萧嘉齐出了井,跟着才是萧白。

等到两个下人驾着萧白把他从井口拖出来,萧墨琛牵着萧嘉齐担心地问萧白有没有受伤。

萧嘉齐虽然一直跟萧白待在井底,但井底暗淡无光,等出了井,萧嘉齐方才看到萧白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被刮出好多口子,而萧白的左腿软软地搭在土地上,好像不敢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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