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看,果然,全是冷汗。月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想,不对,刚刚那杀手说自己的老爹还在他们教主手中囚禁着呢,不由一蹦三尺高,一边大叫着:“我要去救我爹。”就要跑出王府。
南宫夜轩一把拦住他,好笑道:“你就这样子赤手空拳,怎么去救你爹?到波斯要穿越大沙漠,你还不等到沙漠中心,就先晒死了。你不要心急,等我再仔细调查准备一番,自然有我陪你去救他老人家。”
月牙儿怔怔的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和声音,南宫夜轩正觉奇怪,心想宝贝儿是不是吓傻了,就见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别担心,只要你爹还没死,就总有希望的,还是说,你不信任我的能力?”南宫夜轩拍了拍月牙儿的肩膀,以为他是在为自家父亲担心。
“不……不是,南宫,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根本不必要为我冒这么大的危险,何况你才从别的地方执行任务回来,你自己也说了,是几次死里逃生……”
月牙儿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一头扑进南宫夜轩的怀里哭起来。
第六章
他实在是太感动了,虽然最开始离开广泽王府时,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害怕,虽然和南宫夜轩相处下来,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然而在这其中,这个男人给了他本来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的最美好的滋味,那种全心全意被爱着,被宠着,被当成珍宝一样的滋味。
“原来……是因为这个。”南宫夜轩微笑,抬手拥住月牙儿,轻声道:“傻瓜,我都说过了,这一辈子都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是你一直不肯相信。”
话音刚落,周围猛的就爆发出一片欢呼声,那些围观的丫鬟小厮仆役们齐声高喊道:“这回可相信了吧?这回可相信了吧?快订日子,订日子……”
月牙儿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从南宫夜轩的怀抱中挣扎离开,一张脸既臊得通红,又挂满了黑线,心道这王府里的仆人们个个都是这般开放吗?若说我们府中大家不在乎嫩草的身份,那是因为我们王爷平日里就不是循规蹈矩墨守陈规之辈,这王府怎么也这个德性?
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心道是了,这位是杀手王爷,自然也不是什么老夫子般的人物,难怪府里风气和我们一样开放了。
一念及此,忽听人群中又有一个声音哭道:“做什么大白天的就这么恩爱,分明是气我没了丈夫的人,呜呜呜,王爷,我的命好苦啊……”
月牙儿和南宫夜轩都低头扶住额头,月牙儿心道我怎么把这位天才王妃给忘了,有她在,这府里就算想正经起来也不可能啊。
热闹了好一阵子,那些看好戏的下人才被南宫夜轩赶走。两人回到书房,南宫夜轩就叹了口气,对月牙儿道:“本王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威严,这一次算是彻底没了,若是往常,那些家伙哪敢就当着我的面这么造次。”
月牙儿内疚道:“都是因为我,王爷,你说你当日为什么非要把我从广泽王府里接出来呢?我原以为你是我的霉星,可如今看来,我是你的霉星才对,若没有我,哪有这些事情发生,而且……大漠,唉……我还是不愿意你去,我若死了,是为了救我爹,是天经地义,我一条贱命死就死了,凭什么要让你这高贵王爷陪我送死。”
南宫夜轩面上现出一丝怒气,沈声道:“什么贱命霉星?我不愿意你这样糟践自己,你在我堂哥府里,是奴仆也好下人也好,他们怎么对待你我也不管,但进了我这儿,你就是和我一样的身份,我说过我会对你好,这不是空话,我不喜欢你这妄自菲薄的样子,我是喜欢你害怕的可爱模样,但我不要你从心里感到自卑。”
月牙儿还想再说,南宫夜轩就挥手制止了他,正色道:“现在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样才能把岳父大人给救出来。”
“岳父大人”这四个字,把月牙儿的一肚子感慨都给弄没了。他拿手捂住脸,呻吟了一声,小声道:“南宫,你是要用这天大的恩情让我以身相许吗?”
“唔,你要是非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南宫夜轩严肃的面容上现出一丝笑意,想了想又站起身道:“月牙儿,你的身世差不多明了了,我再派人去仔细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调查出什么来,然后我们就准备动身吧。离中秋还有些日子,咱们抓紧时间,争取在过年前能够赶回来。”
“过年前?这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月牙儿呆看着南宫夜轩:“用不上这么长时间吧?”
“那可难说,毕竟是摸到对方的老巢。波斯国只有一个成气候的武林帮派,那就是他们的圣教,然而就这一个圣教便了不得,传说那教主的位子是世袭,多少代下来,积攒的财富是他们国力的好几倍,而且因为他们的武功诡异难测,就连他们的国王对这圣教也是奉若神明的。我们若要从那里救人,实在是不容易。”
他说到这里,见月牙儿的神色又犹豫起来,就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没关系,他们再厉害,我们多带些影卫过去,加上我的武功,未必就不能在老虎嘴里拔下这颗牙,到时只要回来,他们就拿咱们无可奈何了。”
南宫夜轩说的倒是轻松,月牙儿却知这其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可是看对方的样子,想阻止他陪自己去赴汤蹈火,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也只有将这份感激和感动埋在心中,暗暗道:南宫,将来我们若有命回来,我必然和你成亲,你爱我一日,我便享一日的快乐;你若不爱我了,我也绝不怨你,青灯小院,每日我也必为你祈福长生。
想到这里,心里倒添了一抹决绝之念,目送着南宫夜轩出了院子,他这里躺在床上就开始努力回想,期待能够想起一些蛛丝马迹,可事情实在是太过久远,更何况之前已经失忆,所以想了半天,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此时已近晌午,他趴在床上,太阳暖洋洋的透过窗子晒在身上,不由得就有些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间,就觉得忽然来到了一个地方,朔风凛冽,吹在身上却不觉得冷。
月牙儿极目远眺,想看清楚自己是身在何方,却只见周围芳草连天,远处是片林子,再往身后一看,不远处竟是一处悬崖。
他此时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刚飘过去看了一眼,就见那悬崖下白云缭绕,竟似是有千万丈深一般。
月牙儿身上打了个颤,心想这要是摔下去,还不得立刻摔成肉饼啊。刚要退开,就听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望,便见从远处的林子里,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过来,他背上背着一个竹篓,身上的衣服上斑斑驳驳尽是血迹,地上也随着他的奔跑洒下了一连串的血水。
男人手里握着一柄古朴的宝剑,显然是武林中人。月牙儿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痛的不能自持,连忙捂着胸口蹲下,心想南宫呢?他在哪里?如果他来了,或许还能帮帮这个男人。
那男人逐渐的走进了,月牙儿方看清他的容貌,竟是一个十分清秀斯文的男子,只可惜他走了没几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爬了几下,却没爬起来,显然已经是筋疲力尽。
月牙儿心中越来越痛,他上前想拉起男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碰不到他,而男人似乎也看不到自己,他只是用尽力气将背上的竹篓解下,月牙儿这才发现,那竹篓里装着的,竟是一个约莫八九岁大的小孩儿。
那男子搂紧了孩子,一行泪慢慢从他眼睛里流出来,只听他喃喃道:“看来我江清晓今日是要绝命于此了,苍天在上,我一生从未做过任何有愧天地良心之事,何以让我的命运竟如此多舛?若只存心让我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连累我的孩儿,他从出生起就没了母亲,难道还要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吗?他一个稚龄孩童,又做错过什么事?”
月牙儿听着那男人一字一泪,心里也酸痛的要命,有心安慰几句,但男人却看不到他。忽然间,就听一声长啸响起,接着一个黑影从远处俯冲而下,竟是一只十分凶猛的白色大雕。
“孩子,快跑。”男人推了呆呆看着远处的孩子一把,只是那男孩双眼无神,大概是这一路的厮杀,已经吓得呆了。
男人此时忽然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手里仍然拿着那把剑,只是剑尖不住颤动,显示出他确实是强弩之末,这样的状态不要说御敌招架了,只怕人家一个小指头就能推倒他。
“小辉,快跑……”男人声嘶力竭的大叫,总算让那孩子的身子震动了一下,接着他也不看方向,迈开两条小腿就往悬崖边上跑。
“不要,那边是悬崖啊。”月牙儿吓的大叫,然而身子想动却动不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就那样一头冲下了悬崖,身后,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大叫声和一阵嚣张的长笑。
第七章
“啊……”月牙儿猛然睁开眼睛,忽然发觉自己身子能动了,他一边叫着“不要”,就把身子一蹿,结果就听“咕咚”一声,他整个人都从床上滚落,摔在了地上。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月牙儿从地上坐起身,按住胸口的位置,四处望了望,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卧房里,刚才显然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胸口的痛楚却是清清楚楚的,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好像……以前有一次病倒发烧时,也做过同样的梦,只是这都有好几年了,不知道这个梦怎么又会出现,梦中的那个男人和孩子又是谁呢?是真有这样两个人,还是说,他们只是梦中的人物,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的心痛呢?
“月牙儿,怎么了?坐在地上干什么呢?”南宫夜轩走进来,看见月牙儿就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道:“没发烧,难道是做噩梦了吗?”
月牙儿身上忽然就打了个激灵,他猛的抓住南宫夜轩的袖子,失声道:“南宫,有……有一个叫江清晓的男人,你……你认不认识?”
“江清晓?你怎么会知道他?他在十年前倒是一个风云人物,但现在早已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你怎么会突然想起?”南宫夜轩十分惊讶,疑惑的看着月牙儿。
“原来……真有这么一个人……”月牙儿喃喃自语,然后看向南宫夜轩,低声道:“南宫,我……我梦见他了,我想,或许他就是我的爹爹。”
“什么?”南宫夜轩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站起来踱了几个圈子,好容易才逼自己冷静下来,又坐下道:“月牙儿,你和我说一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个推测?”
月牙儿就把自己这个梦说了一遍,然后对南宫夜轩道:“这是第二次了,几年前我大病了一场,发烧的时候也做过这样一个梦,当时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没想到今日又做了,联系之前的那些事,我才会有这样的推测,不过……也不知道对不对了,你不是说那个江清晓是大侠吗?他怎么可能会有我这样没用的儿子。”
“大侠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大侠的。”南宫夜轩安慰的拍拍月牙儿的手,一边回忆道:“江清晓是归聂门的大弟子,当年归聂门风光一时,传到江清晓这一代,只收了两个弟子。大弟子便是江清晓,二弟子是宁天帆。宁天帆资质过人,很快便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众人都说他性格虽然跳脱狠辣,但武功却比仁厚的江清晓要高很多。”
月牙儿听的悠然神往,他以前就最喜欢听这类武林故事,不过没几个人会讲给他听罢了。何况如今这故事还有可能是涉及自己爹爹的。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宁天帆被师门下了格杀令,他负伤逃出,而负责杀他的就是江清晓。从那以后,宁天帆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归聂门就只剩下一个弟子,八年后,江清晓的两位师傅去世,两年后他成为武林盟主。”
“哇,那很厉害啊。”月牙儿的眼睛都亮了,武林盟主在他心目中一直是非常崇高的存在。
南宫夜轩点点头道:“没错,是很厉害,只可惜他这个武林盟主命太短,六个月后,他就和他的儿子一起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归聂门,这个显赫一时的门派也终于彻底消亡。到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名字了。”
南宫夜轩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月牙儿也很是怅然。却听南宫夜轩道:“如果照这样说来,月牙儿,你很可能就是江清晓的那个儿子,当年的悬案,也许只有你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了,不过这也急不得,我听说有人因为拼命要回忆起往事,而把自己弄得失心疯。反正我们只要去了波斯,一切就都明了了。”
月牙儿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南宫夜轩又道:“走,我们去前厅吃饭吧,我让人去准备东西,三日后我们便动身前往波斯。”
“啊?这么快?”月牙儿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道:“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这才回来歇了几天,就又要动身。”
“放心,我是练武之人,身体复原很快的,而且这次经过足够的调息,我自觉武艺又比之前大进了,你就不必担心我。”
两人就到前厅吃了饭。从第二天开始,就陆续有人带了许多东西过来,都堆在院子里,丫鬟小厮们也都忙碌穿梭着,知道王爷和月牙儿要出远门,因此都格外尽心的伺候,为他们准备好各色物品。
转眼间,就到了出发的日子,各色东西也都齐备了,足足装了四五辆马车。南宫夜轩辞别了母亲,就带着月牙儿坐进马车里,王府中门大开,马车吱吱呀呀驶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一路上,月牙儿见南宫夜轩似乎是心绪不宁,就拉住他的手道:“南宫,你是不是担心这一次会出事?如果……如果真的太危险,你就不要去了,不然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就算是死了,九泉下也没脸见你。”
南宫夜轩笑道:“你瞎说什么?就算是死,也定是我拉着你下九泉的,不然就以你这胆小性子,还不得被那些恶鬼欺负死。”
他说着就收了笑容,拿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别多想,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琢磨我娘。”
“王妃?她怎么了?”月牙儿更加奇怪:“难道你没留守卫在王府中吗?”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惊叫一声,然后又压低声音道:“南宫,你……你不会是这一次把守卫们全都带上了,现在王府就剩下一座空有丫鬟的空城了吧?””
“别把我的智慧想的和你一样。”
南宫夜轩哭笑不得,在月牙儿的鼻头上刮了一下,惹得他不满瞪了自己一眼,然后纳闷道:“那你担心什么?”
“你不觉得我娘有点不对劲吗?依她的性子,能让咱们这么顺利的出来?”南宫夜轩一手支着下巴,沉吟说道。
“恩,是啊,论理说,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王妃一定会阻止的,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这不应该啊。”
月牙儿一边说,一边就安慰的拍拍南宫夜轩的手,现在他算是学会南宫夜轩的动作了。
“不要难过南宫,我相信王妃是爱你的,她之所以不把担心说出来,是怕给你添烦扰,现在她一定是在佛堂里给你默默诵经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