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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成名就 下——by殇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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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开始不了解寒水墨竟是这么果断的人?

继续看幽冥组暗馨组传来的消息,苍洵已经和南陵在南边开战,南域将军力战南陵,而且,近期,苍洵似乎又找到了关于王昆的一些线索,正在追捕一个相关之人;蓝玉城城主受到苍洵的热情接见,但是,好像并非相谈甚欢,而苍洵和湛郁之间,竟然也出现裂痕,疑是与蓝玉城城主提出的要求有关;西蒙太子纯君在四皇子肃清王殷凌寒的极力奔走和策划之下安然出狱,甚至,殷凌寒联合几大将军打倒了西蒙的三皇子,进行逼宫,殷凌纯君登基为帝;玉将军摩西出现在西蒙境内,殷凌纯君登基之日有人夜闯皇宫,盗走了上任西蒙王最珍惜的宝贝,但奇怪的是,没人能说出到底是什么宝物,就连老皇帝本人。

不知苍洵找到什么线索,追捕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蓝玉城提了什么要求让苍洵和湛郁反目,络熏要求暗卫继续监视搜集信息。至于西蒙,上演一曲逼宫大戏,想必短时间内殷凌纯君得鸣金收兵,仔细着对付那些异己余孽。玉将军摩西到底不愧是玉将军,即便是被囚禁十几年,差点变成废人,也不容小觑,消息发出还没几天,他人已经到了西蒙并策划劫出了皇爷爷,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这样的速度,应该是在络熏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便已经知晓了吧。有玉将军在,皇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回复了暗馨幽冥组,提笔看着写着蝇头小字的那句“尽毁”,络熏彷徨许久,不知如何下笔。

“已尽毁”,络熏盯着这几个小字,仿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一滴墨汁从笔尖滑落,掉在锦帛之上,络熏似乎从思虑中回过神来,仅仅写下:“更深夜冷,着紧身体。”

一写完,络熏忽然将笔甩在地上,墨汁飞溅,散开一点黑色喷射状。怔忪地看着地上的墨迹许久,络熏苦笑,将锦帛卷好,塞进白鸽脚下的信筒中。

鸽子扑凌凌地飞走,络熏摸了摸自己有些泛凉的手指,走到床边,心不在焉地抱紧被子,蜷缩成一团。

一会儿,似乎还燃着的烛火亮的有些刺眼,络熏揉了揉眼睛,下床,拿了把剪刀,想将烛心剪短一些。凉风一吹,有些冷,络熏才发现自己竟然恍惚间忘了关窗,来到窗前,正要伸手关窗,却看到楼下站在一个人,猛然一僵,莫名的复杂的不容忽视的情绪涌上来,络熏只觉得脑中塞满了棉絮。

楼下,那人手中是自己放出去的信鸽,折了翅膀一般划着弧线跌在他手中。

络熏看着殇流景拆信换信的动作,心里窒息般的紧缩。难道,这个人根本就不信任自己,自己的所有通信,都在这人的监视之中?而且,他竟然还敢偷换自己的信!对于这个始终阴晴不定心思莫测的人,络熏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全心信任,若不是看到他背着他做这样的事,他,怕是丝毫没想过要警惕他的吧。即便是心已经被那伤了三个人的痛割裂、浇熄,他竟然还是没有放弃过信任!

络熏浑身一阵发寒,仅着的中衣似乎一点也不保暖,打了个抖,络熏忽然将还握在自己手中的剪刀猛地朝着那人甩去。

殇流景动作敏捷地跳开,抬起头仰望络熏的窗户,络熏在黑暗中和殇流景对视,殇流景似乎对络熏愤恨的目光无动于衷,换好信,将手中呆板僵硬地鸽子一拍,顺手一丢,鸽子再次扑凌凌地飞去。肆无忌惮,坦然地转身进屋上楼回房。

络熏看着殇流景对他熟视无睹的一连串动作,因为自己的愚蠢快要窒息,飞奔向殇流景的房间,在他关门的一瞬间一脚踢在门上,抢身进房。

“你背着我在做什么?为什么私自偷看换掉我的信?”络熏怒喝,眼里闪动着火焰。

“我不是背着你,而是在你眼前做的。”殇流景无视络熏的愤怒,转身上床,盖被睡觉,“换信只是觉得你回应寒水墨的话必然不妥。”

“撒谎!什么是不妥?我回什么我自有主张!”看着殇流景一脸嫌恶没打算理会的模样,络熏怒气更甚,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掀开殇流景的被子,伸手拽他起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寒水墨一定说没有乐宁香吧?”殇流景也不和络熏做抢被子的游戏,顺势坐起,靠在镂花的床架上,抱住胸,鄙视地看了络熏一眼便撇开眼睛。

熟悉的眼神让络熏愤怒的眼眸闪了闪,稍稍变软,心里微微扯动,但只有一瞬,愤怒依旧。

“我记得,你身边,原先有个女人,叫做穆吧?”殇流景冷冷地道,说到那个女人,殇流景面色更为阴沉。

提起穆,络熏的眼里流出一点点溪水般的涓涓悲伤,殇流景没有理会,继续道:“那个女人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勾结西蒙通敌卖国,利用你的信任和给予的特权私自调离暗卫,方便殷凌寒前来盗取乐宁香。结果,竟然反倒害你被人强暴,心中愧疚便又去找殷凌寒报仇,最后不仅自己送命还害得一队好的暗卫为她陪葬!”

听着殇流景说的详细正确,络熏惊呆,甚至,当殇流景说起那件除了他自己和穆没人知道的事情时,络熏差点跳起来。

五雷轰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脑里爆炸一般的疼痛晕眩,想张嘴说话,喉咙却是死死扼住般,只有泪水无意识地自己滚落,连伤痛耻辱的意识还没有苏醒便开始绝望。

殇流景沉默地看着络熏几乎快要无力地弯下腰,无声无息大颗大颗的泪水暴雨般零落,只是坚持一直一直看着,不转头,不闭眼。

络熏慢慢地滑落在床边,溺水者抓住稻草般下意识抓住殇流景放在床边的手,伏到在殇流景的身侧。

“你……怎么会知道?”伏了一会儿,络熏背身擦去自己示弱的眼泪,坚强起身,努力使自己平静地问。

云扬可以在他面前被殇流景强暴,那种耻辱,比起他遭受的,只多不少,然而他尚且没有疯狂歇斯底里,反而对于作为刽子手的他道歉,那种心胸以及对他的温柔,又是何等的难以想象,何等令人动容?如果云扬可以忍耐如斯,他又为何学不到他半分的坚强?

“我有不知道的事么?”殇流景笑了一下,络熏没有看出那笑容里夹杂着一丝不自然。

“还有谁知道?杀了他!!”络熏毫不犹豫地说,声音冷冽如冰。

殇流景眉头一跳,握了握拳头:“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

“很想,很想……”络熏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郁,声音像是缓缓地牙根挤出一般,“但是,我不能。”

殇流景闭上眼睛,即便只是被外人知道,就已经能颠覆善良的本性,疯狂地要杀死无辜的人,若是知道,那夜,强暴他的是他,大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他。从没有后悔过在那夜得到他的殇流景,似乎,已经后悔了。

“杀了那些人!”络熏重复,杀气腾腾。

“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殇流景说的含糊,岔开话题:“那个女人罪无可恕,但是,你却念着她,为她风光大葬,甚至为她伤心难过。我可以想象,你对待寒水墨的态度。”

“胡说,休想挑拨离间!”络熏听着殇流景话头直指寒水墨是奸细叛徒,下意识地反驳,“你有什么证据?”

“你觉得有证据我还会在这里和你啰嗦么?”殇流景见他明显维护寒水墨的性子,不由冷哼,“自欺欺人没有用,我换过去的信上隐含了你对他的怀疑,他若耐不出,总会很快露出狐狸尾巴。耐得住,只说明这妖人实在有些本事,更加应该提防!”

“你含血喷人!”络熏听得殇流景很不尊重地叫寒水墨妖人,皱眉怒斥。

“我希望我是错的。”殇流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你不傻,却太过相信身边的人,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若是有一天,你必须杀掉他,绝对不能心软,否则我会让他死得难看一千倍。”

昨夜又是不欢而散,因为殇流景擅自偷看换掉信件以及污蔑寒水墨,络熏心下恼怒,隔阂在二人之间,又多加深一层。殇流景却仿佛浑然不在意,根本不将络熏的怒气看在眼里,径直吃喝。

络熏吃不下,自从云扬一事之后,每次和殇流景一起都会有坐如针扎之感,此刻,尤为强烈。眼前调理看来得异常鲜美散发着清香的野菜糯米粥络熏一口都没有动。

“熏公子脸色似乎不太好,来人,为公子上碗姜粥去去寒!”嫣溪看着络熏,伸出素白的玉手,亲自取下络熏面前的粥。

“嫣溪姑娘多虑了,不必麻烦。”络熏摆摆手想拦下。却不小心和嫣溪的手撞了一下,修长的指甲瞬间在络熏的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殇流景望向嫣溪的眼神中犀利一闪而逝,若有所思,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来人,拿药箱来,赶快为熏公子包扎包扎。”木槿庄主知晓络熏身份,对络熏甚是恭谨,立即吩咐。

“对不起,让我来帮熏公子包扎一下,就当赔礼。”嫣溪温婉的脸上淡淡地不安与歉疚。

“这点小伤,至于那么金贵么?”络熏还没看口,殇流景便斜了络熏一眼,冷冷地说。

似乎以前,殇流景也以同样的神情说过这样的话,络熏心里又是一抽,迅速将背到身后,对嫣溪淡淡道:“真的不用了。”

木槿庄主看着殇流景,戏谑地看了一眼,竟有些幸灾乐祸。而夫人们则表现的更为露骨,还笑嘻嘻地说:“哎哟哟,小景吃瘪生气了!”

殇流景遇上这群美丽大婶时没辙,只好匆匆道:“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还没抬步,就听到家丁急切地进来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听说在建的皇宫西苑今日忽然倒塌,压死了好多人,现在正在往外面抬尸体呢!”

“什么?”络熏一惊,因为要造宫殿,劳役繁重,为了保证正常生产,不能大量征用劳动力,而逃难至此的流民流落街头,造成秩序混乱,也是一大难题,强行征集流民建造,也有些无可奈何,并且行之有效的。虽然黑心的商人他丧尽天良,但,最终,还是因为这项工程实在让他们有空子可钻。咋一听因为宫殿倒塌死了很多无辜百姓,络熏便是心头一震,立即要往门外去。

想到,这是一个抓住贾东升把柄迫他合作的好机会,殇流景也毫不犹豫地跟上,只对木槿山庄的庄主道:“我们去去就来。”

快马加鞭沿着闹的沸沸扬扬的一路飞奔向流言的源头,趁着一片混乱,二人的进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破碎的尸体从泥沙石板巨木下被人用铲子挖出,随便想萝卜一样在铲子柄上敲敲,打掉沾满的泥土,然后被扔到摊开的门板上,鲜血淋漓的残骸混在一起,分不出你我,甚至有些看不清形状,像一堆垃圾。

挖的人面无表情地挖着,看得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哭泣,没有叹息,没有哀悼,什么都没有,即便是对猪狗的怜悯,都没有。挖的人只是尽责,为了那一口发了霉的米饭,拌了糠的野菜,腐烂的地瓜。看得人只是看着不热闹的热闹,看着别人破碎的尸体,淋漓的鲜血,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血,还在流,自己的眼睛,还能看,自己,还在活着。

但别人还在惊讶着惊慌而兴奋地谈论的时候,距离最近,擦着面门而过的祸事目击者们,因为司空见惯,因为生不如此,所以,麻木着。

络熏震惊地看着,紧紧地捏紧拳头,生生咬破了唇,才抑制住几乎破喉而出的呜咽。谁将世界变成了地狱,谁将善良的人变成了魔鬼,谁将这一切弄得面目全非?他可以推卸给战争,他可以推卸给野心家,可是,络熏觉得,自己推卸不了自己是一国之君的事实。

一步步绷紧着酸涩麻木的身体,捏紧的手,手背有些发胀发痛,丝丝的血迹流下来,络熏太阳穴被突突跳动的血液真的有些头昏脑胀。

殇流景跟在络熏的背后,人间的惨烈,过很多,每一种,都伴随这种各样的悲仓,然而,在这里,这么多人围成的大圈子里,没有悲仓,没有怜悯,没有丝毫的属于人的气息,殇流景不曾看到。拳头,一点点收紧,杀意,一点点涨满整个心胸。

忽然,有人推了络熏一把,络熏头昏脑胀的,没有防备,微微退了一步,却正好跌倒一个人手里,那双手,迅速掐上了络熏的脖子。

第65章

“杀了他,朝廷的走狗!杀了他,吃人的魔鬼!杀了他,杀了他!”周围忽然响起很多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络熏和殇流景。

手指攀上络熏的锦衣,来自地狱深处的怨念一般的眼神如冰水般浇透了络熏的全身。

络熏用力挥手,甩开掐的他无法呼吸的手,大力地挥舞着拳头,想要突出重围,可是,身体竟然有些飘,浑身使不上力。连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殇流景的剑,闪着寒光刺向被地狱最深的怨念附体的丧尸,没有直取他们的性命,却卸下肢体。

哀号声连绵不绝。

“殇流景……”络熏的喉,再次被瘦得不成人形的汉子锁住,一拳击打在他的胸膛,络熏重抓下逃出,却陷入另一片包围,回头看殇流景,却见他的剑,有些不稳。

难道是手臂的伤太过严重?应该不会,络熏见过他膝盖被割了个对穿还能泰然自若地行走,这点小伤,应该不是问题才对啊?

“放开他!”用剑开出一条通往络熏的道路,殇流景的剑,直指制住络熏的人。

“丢掉剑,丢掉剑我就放开他!”制住络熏的人喘着粗气大喊,能喊出如此有中气的声音,不愧能在这么多人中制住络熏。

“信不信我会一剑洞穿你的喉咙?”殇流景脸色苍白,一点点的汗,在他高挺的鼻尖隐隐闪亮。

“我信,但我不在乎,不怕!老子现在只想拉几个残害我们老百姓的贪官奸商报仇!”汉子看着络熏,眼神像狼要撕裂食物一般。“狗娘养的,你们还有没有一个有良心啊?被人打到门口是,我们死了多少亲人?好不容易逃到东域,居然狗娘养的也逃来了,逃来也就算了,竟然抓我们来建宫殿。你们不是没看到死了那么多,我们也是人啊,他奶奶的狗皇帝就是屁点本事没有还能让我们累死累活帮他建造宫殿,没饭吃,没休息,受伤了就往我们身上泼盐水,伤口都烂得生蛆了!他妈就没把我们当人看!死了就和垃圾一样,被扔到洼地里填坑,老子今天拼了老命也拼死他几个来陪葬!”

听着流民愤怒着表达不满,怒斥自己的失德,络熏羞愧得几乎想要负荆请罪。他们的悲惨遭遇,祸源便是自己这个本该治国平天下给百姓安康日子的天子!今日,他们的所为,皆是自己逼迫,官逼民反,便是如此吧。

络熏的宏愿便是做一个好皇帝,而今,自己高高标榜的责任,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天下百姓,自己都负起了么?给了他们什么?百姓的话,一遍遍刺痛着络熏的心。仿佛,长久以来坚持着信念痛苦挣扎自以为劳心劳力的真相一瞬揭开,真相告诉自己,他只是个虚伪的信徒,他的所作所为不仅是一纸空谈,甚至,还是那个背叛者。比起杀一个人,放一把火的凶徒,络熏觉得自己更像坐视着刽子手在眼前屠戮天下的帮凶。深深的罪恶感像毒蛇咬着络熏的心,瞬间有种自杀万次也不足恕天下罪的感觉。想到自己竟然还为了和殇流景的一点私怨而分神烦恼,自厌接踵而来。幡然悔悟,只有做一个以大局为重、保天下太平的皇帝,才是真正的好皇帝!才能,不负天下。

“他不是什么当官的,他是被从小被卖给我的娈宠,你放开他!”殇流景的剑尖一点点地颤抖,“伤他一根汗毛,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是个娈宠你会紧张?哼,别开玩笑了!快放下剑,不然,就杀了他!”从旁边人手里抢过一把砍斧,往络熏颈上一横,白皙纤细的脖子立即滚落一道触目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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