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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成名就 下——by殇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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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云扬的话语间渐渐挤满,鼓囊囊的,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满满的不知名的情绪无法用言语用表情表达,唯有,迫切地想知道,他的伤如何,会不会……已经死了?于是急切而无错之后,唯有小心翼翼地问一句:“他……怎么样?”

“只是伤了皮肉,景哥哥一直很有分寸。有木大夫在,不会有问题的。”云扬又灿烂地笑起来那一丝落寞随之而散。大略看着这样的笑容,没人想得到背后这般隐匿的悲伤。

络熏有些困惑地点点头,总觉得应该会很严重,总怕……会要了他的命。明知他有分寸,却很是笃定他会有事,现在,听到他无碍,竟有些不可思议,不但没感到欣慰,反而莫名地惴惴不安?

为了减轻手脚的疼痛,木木子会每天给他喝一些止痛安神的药,几乎每天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再次回复清明神智之时,已被木木子那个顶着一张招摇俊脸的年轻神医阴测测地告知可以下地了。

敢威胁我不让你痛,我会让他痛不欲生的!木木子一脸诡异地递给络熏一瓶子,凑在络熏耳边:“有了这个,痛死他也会求着你每天干他!”

络熏脸红得像一块红盖头,一言不发地在地上找洞。想必,殇流景在他身下雌伏、辗转承欢的事,他们几个已经心知肚明。

对于和殇流景的关系,络熏还没来得及细想,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只是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已经无法怨恨这个人。

待木木子和云扬一行留给他休息时间,络熏想去看看殇流景。听说,殇流景竟然在他床前顶着伤痛守了三天,最后是被木木子用迷香迷倒的。

守了三天?络熏小心踏出房门的脚一软,忽然一震,什么东西纷至沓来,组成一个噩梦,一张黑色的大网,迎面扑来,络熏脸色惨白,忍着还未全消的疼痛,跌跌撞撞朝殇流景的房间走去。

踢倒了花盆,撞倒了送药过来的丫鬟婢子,滚烫的药汁泼了一身,然而,络熏什么也顾不得。

开了夏的天,持续着阳光明媚,大片大片的金色泼洒在地面,天空明晃晃的刺眼,四处的绿树红花也蒙了一层金,仿佛长了一片看不见的金针。

络熏奔跑着,脚踝钻心的疼痛让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络熏像是那忍着眼泪跳舞的人鱼公主一般。跌跌撞撞的步伐凌乱,急切的步伐却不肯消停,疼痛让络熏的头内一片麻痹,连视线也在摇晃。绿树红花像被热力扭曲的空气,缓缓地流动纠结成团,天地像被摔碎然后拼在一起的镜子,错落混乱。

尽头,所有扭曲的景象消失,一扇门缓缓开启,滚开的卷轴一般露出绯衣男子俊美的脸,一双眼眸抬起,远远望过来,仿佛穿越了漫长流年,望断了海角天涯,落在络熏脸上,惊讶,而后喜悦。

绯衣的绝美男子慢慢放下拉门的缠满雪白纱布的手臂,大步跨出门,然后,忽然飞奔起来,绯衣若红云流彩,灵动飞舞在半空,璀璨的笑颜让繁景流尽、白花失色。

络熏扶着内院的月型门洞,复杂到辨不清神色的眼眸凝视着飞奔而来的人,他的欢欣雀跃如同一个孩子,隔着这么近那么远的距离,清晰传进络熏的心里。

络熏微微踏出几步,望着男子微张的仿佛渴望拥抱的姿势,恍恍惚惚,宁愿世界停止在这一刻。

距离一点点接近,璀璨绝美的笑容越来越清晰,络熏麻木地疼痛。

仿佛迫不及待,男子纵身扑来,络熏却忽然一侧身体,避开,身体错落。毫无防备的人绊在络熏的脚上,直向地面倒去,回过的脸上惊讶,失望,受伤,疼痛。原本殇流景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免狼狈摔倒,可是他只下意识地看向让自己时时刻刻想着念着时而甜蜜时而酸涩的人,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殇流景站起来,寻着络熏的眼眸,右手轻轻护住受伤的左手。因为这一摔,雪白的纱布迅速被血渗透。

即便紧紧抿着唇,唇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痉挛,沾了些泥土的俊脸狼狈而哀伤,眼里满满的痛楚难过似乎要溢出来。

“你不爱我……”殇流景倔强地开口,喉咙撕裂般疼痛,一开口,堵满整个胸膛的酸苦便冲口而出,泛上鼻头脑顶,鼻子一酸,眼眶便有些热辣。只要不开口,转身大步走,他依旧是殇流景。可是,殇流景抓紧自己的手臂,死死绷紧脊背肩膀,慢慢地质问:“你恨我,恨我卑鄙趁那时候让你抱我,让你和厌恶的男人发生那样的关系,是吗?”

那几天,守着络熏患得患失,被络熏抱了,无尽的羞耻和甜蜜包裹着殇流景。凝视着络熏的脸,从不屑相信神佛却也时时祈祷着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可是,理智让殇流景明白,络熏从来没有哪一个动作或语言表达了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即便是无畏地自我牺牲只为救他,也只是因为络熏善良,会为了任何北冥的子民而牺牲,仅此而已吧?络熏,一直一直是厌恶他的。

这个时候,最可能的,只是让络熏更加厌恶他这个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那倾注了一世爱恋一世欣喜的拥抱,终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络熏懵了一阵,殇流景这一番说辞,他从来没想过,直到殇流景提起,似乎才一起本该如此。他,竟然一点都不排斥和殇流景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让他惶惑不安,心下恐惧异常的,只是……

“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有昏睡不醒?”络熏握紧拳头,直直盯着殇流景的眼眸,连自己都意识到自己多么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有睡眠症么?受了这样的重创,为何没有昏迷不醒?为何那么大方地将乐宁香给了云扬?为何,明明已经知道他被人……却还是说着“做彼此的唯一……一起看山河日月,直到繁华落尽岁暮沉沉”这样的话??

从络熏眼眸里看到一丝痛苦,殇流景心惊,一桶冰水兜头浇下,“你……已经……知道了?”殇流景艰涩地问道,较之先前的质问,这一问显得绝望而苦楚。

“知道……”络熏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字,原本紧紧揪在一起尚且被一丝自欺欺人吊着的心,咔嚓,碎了整个胸腔。尖锐的疼痛让络熏站不住,一把拽着旁边的竹子支撑身体。

以殇流景的神通,怎么会不知道他被人……那样的丑事,反而一直说“我是你一个人的”,他怎么会傻得以为,这是殇流景太过骄傲?真正骄傲的人,又怎么会用这样的话自欺欺人?明明受到重创却没有昏睡,若不是已经治愈,他又怎么会那般好心将他认定唯一的解药给了云扬?初见时那么骄傲的人竟然会抱发烧的他回房会为他烘干头发,竟然会在那样的夜晚放过他而仅仅抱着他盖被子睡觉,这样的举动,若不是心中有一分歉疚惭愧,怎么说得通?被他第二次上的时候,那种模糊的有些熟悉的恐惧原来是真的。

这一切,他竟然到这时候才察觉……

“为什么?为什么……”络熏蓦然大声呼喊,撕心裂肺的颤抖和无边无涯的痛苦蓦然像潮水将络熏淹没,歇斯底里地嚎叫出心中的迸射出的伤痛,心的碎片抽搐着鲜血淋漓地翻涌,忽然“哇——”地一声,一口黑色的粘液冲口而出,又苦又腥。

“我……对不起对不起……”殇流景只能惨白着脸摇头,祈求地望着络熏,心疼而绝望。

如果,知道会爱上,他一定不会选择伤害。可是,伤害了,又如何抹掉刻骨铭心的耻辱?

“我恨你!恨你……”络熏疯狂地喊出恨的誓言,吐出药汁和血液的混合腥苦黑色汁液,泪水,倾泻而出。

“我……爱你……对不起……”手臂的血汇成线从指间落下,在地上溅开一朵朵血花,殇流景毫无血色的唇小声地吐出破碎的句子。傲世独立的男子此刻像风中纸扎的人,被凌虐的摇摇欲坠,伤痕淋漓。

“畜生,畜生,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你有什么资格!”络熏怒吼着,谁能原谅那样屈辱地对待过自己的人?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爱!骗子,骗子……

除了愤怒,懊恼和自责将络熏沉沉压得喘不过起来,他竟然,差点爱上了这个人,爱上使他如此屈辱、发誓一辈子一定要置之死地的恶徒……他,可以叹一句造化弄人,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不可能……他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你!”络熏疯了,除了杀了他,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让自己不去收回自己放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感情,控制自己不去……

看到络熏疯狂的眼眸,殇流景心破了一个大大的窟窿,血液沉沉地从那个黑色的大洞流走。

被爱到骨子里的人厌恶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种难堪的绝望让殇流景有痛苦的冲动。当这一切都化为乌有,那么爱和恨都会湮灭吧,他,也不会有机会再讨厌他了不是吗?是他让自己爱上这样一个多情的无情人,怨不得谁。

陷入这样无望的绝地,也是他一手埋下的因,而得了今日的苦果,谁也救不了他,不是么?陷入这样的无望爱恋,唯有,爱与死亡,能够改变。爱,他得不到,所以,便只有死亡和毁灭?

可是,怎么不甘心被他杀死?他很怕,一直怕得不到络熏的爱他就会死,他还没有爱过,怎么可以死?

殇流景面对爱如骨髓的人,看着他清秀的眉眼,即便此刻没有丝毫温暖和爱恋,这双眉目,还是让他痴狂着迷。从初见时的故作不屑到以嘲笑讽刺来教导、为他的奋不顾身而奋不顾身为他的执着而妥协协助,直至,立下一个可笑的契约,以契约之名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多方周旋,甚至,落下个里外不是人也心甘情愿,他殇流景,到底是中了络熏的什么魔?

有谁知道,为救他受了那么多次伤,他也会痛,会痛到每次受伤都常想着,真不该那么早就服了乐宁香,等到这次伤好了再服就好了;有谁会知道,一片片刮下自己的肉会痛的手抽筋,可即便拿不稳刀子,他也不能有一丝的惧色,无法皱一下眉头,唯恐露了怯意,伤了他;又有谁会知道,又腥又膻的人肉让他几欲作呕,一想到还是自己的肉,牙根都发软咬不下去;又有谁知道,藏在心里有关童年在妓馆的噩梦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克服,才敢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明明知道,他可能并不会爱他,却放任自己像个下贱女人般勾引……

付出了那么多,要死,至少也要死的甘心!

络熏拿出随身的匕首,跌跌撞撞地向殇流景扑去,狂乱地挥着,嘴里一直发着痛苦的呜呜声,艰涩而悲憾。

殇流景四处避让,一双原本令人心惊胆寒的溢满眸子哀伤痛楚,每被络熏怨恨地看一眼,殇流景心里的窟窿就增大一份,痛的浑身无力,手脚冰凉,几乎躲不开。

“住手!络熏,不要!”云扬看着这惊险的场面,惊呼一声匆匆连连越过屋顶围墙,疾飞而来,将殇流景一把抱起掩在身后。

第68章

“络熏,有什么好好说,你这样会伤到景哥哥的!”云扬着急地看着状若疯癫的络熏。

一直以来,络熏都是优雅自持的人,即便伤心难过,也不会露出这般疯狂姿态。可见,这一次,事态不容乐观。

放开殇流景,云扬企图靠近络熏,安抚他太过激动的情绪。旧伤未愈的络熏动作不太灵活,一举一动像个蹒跚的老头,面色苍白发青,呕吐的黑色汁液粘在衣襟,模样狼狈的让人心酸。

“云扬,你让开,让我杀了这畜生!”络熏恶狠狠地盯着殇流景,一开口,又是又酸又苦的腥黏汁液冲口而出,络熏无力地喘着气呕吐。

“络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这样子,景哥哥……他,他对你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也原谅他吧,他,他一定是为了你的……”云扬心下凄惶,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说出这些埋在深处、不愿拿来自伤的话。

“为了我?哈哈……云扬,你不懂,我不想伤了你!”络熏微微红着双眼,脸上泪痕模糊,心却僵硬。

“不要,络熏,不要伤了对你这么好的人,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对了,你不能杀他,杀了他,谁来帮你辅佐你掌控天下?”云扬拦下络熏的匕首,拽住络熏无力的手腕。

“不杀他,我连人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连人都不是,不杀他,我有何颜面做一国之君?”络熏盯着殇流景,泪水淹没了眼神,转眼哀切地望向云扬,坚定而悲伤的声音沙哑地道:“我只能杀了他。”

看着络熏的神色,云扬心痛,倒也明白能把善良的络熏逼到必定要将一个人杀之而后,这个人定然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只是云扬不信,殇流景怎么舍得伤络熏至深。

“景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道歉,认个错好不好?”云扬阻止不了络熏的恨意,便只好转向殇流景。

“认错?云扬,我已经认错了,没有用啊!”殇流景无措的求助云扬,“我伤害了他,我……”

“闭嘴!”络熏怒吼,拿着匕首再次冲上去。

“络熏,你冷静点,让景哥哥把话说完好不好,你身体还没好,担心些。”云扬抱住摇摇晃晃的络熏,心乱如麻地道:“络熏,你怎么就不愿看看景哥哥对你多好?什么仇恨让你看不到一个人这么艰辛的付出呢?”

络熏怔了一下,望着殇流景,泪如雨下,最终只是不忍地摇摇头,“不,我记得……可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也原谅不了他,所以,我会先杀了他,做完该做的事,我会自杀谢罪!”辜负的这一片深情,只好以命相抵。

殇流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内心的绝望之地瞬间燃起一点星火,他哑着嗓子哀号:“我不要你自杀谢罪,也不要你记得,我只要……你爱我!”

“是!一开始,我不知道自己早在那一刻,便被你蛊惑,只觉得是在惩罚你的罪有应得。我错了错的离谱!”殇流景紧紧握着已经红透了纱巾,血迹不断从指尖点点滑落,殇流景端正神色,认真地道:“我从来没爱过,所以,爱错了方式。若是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早早地跑出妓院,找到你,和你一起长大。不会怀疑你伤害你,只会保护你……”

“不要再说了!”络熏大吼着摇头,仿佛不敢再听下去,“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只想以后不再看到你!”

殇流景期盼的眼神再次寂灭,呆呆看着络熏一字一顿地说着:“殇流景,我非、杀、不、可!”

“殇流景!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云扬忽然大吼。夹在他们中间,他什么也不是,可是,最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的,便是他。他想问自己,爱吗?爱着谁?他无法回答,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没有爱过,也不曾被爱,所以,只知道,这两个人,他可以去爱他们,但是他们不会爱他。即便如此,这种明显将他排除在外的感觉,还是很难受。

“我……一个多月以前,夜盗皇宫,得到乐宁香,就将络熏……”殇流景极低极低地道,没有说下去,但云扬已经明了。强暴当今天子,这样的事足以震惊天下,这样的事,足以让任何一个皇帝为了维护尊严屠戮任何可能的知情人,掀起暴雨腥风。怪不得……

“所以,我、必、须、杀、他!”络熏咬着唇,再次一字一顿地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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