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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缘——by小古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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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言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看着,江尘却心中大急,要不是出了大事陶益不可能这样子。

陶伯咬牙紧握双拳,他忍住了。“你不相信我,认为我是那样的人。”

“事实如此!”陶益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就算是事实,有时候也未必是真的。”陶伯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他想解释却又不想解释。既然那人这么想他,认为他是无耻败类,那自己真正的想法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他最亲近的弟弟居然不相信他。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如果他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他还能去相信什么,他以前的大哥对自己事事关心,什么都宠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对这人来说很重要,他们是最亲的亲人。可如果那些都是假的,连自己都是被他利用的工具,那么他还怎么去相信。

“雨后青蓝”价值连城是他送给他的,为他大哥而做的。他想让他大哥高兴,想让他赞赏自己。在他心中即便“雨后青蓝”再珍贵也比不上他大哥,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不说他大哥一定也是这么看重自己的。

原来……他之所以看重自己,是因为自己有制陶的天赋,他看重的是“雨后青蓝”的价值连城!从来不是他这个人本身!

陶伯听他这话笑了,笑的那么悲苦那么无望。“哪些是真的,难道你自己感受不到。”

陶益的心中很乱,对于陶伯这种把什么都推给他,让他自己找答应的行为万分火大。他的答案早就找到了,就是因为那个答案让他太震惊,他不相信所以才来质问,他想让他大哥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想听他的解释。

可对方这种逃避的行为无不让陶益面对现实,不管他心中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大哥所做的那些的的确确存在。“我只想知道,是还是不是?”陶益在心中大喊,快否认,否认啊!不要承认!千万不要承认!

“是。”陶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给出了回答。

“我……我不会再出陶源村,再也不会制作陶器!”陶益的这句话,如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陶伯和江尘心中掀起千层浪。

第二四章

江尘知道陶益对陶器的喜爱并不亚于自己,他可以想象如果要他放弃制陶,那是处在怎么样一种心灰意冷的境地。

“不可以!”陶伯连忙反对,陶器对于陶益的重要性他如何会不知。

“你觉得到现在这种地步,我还会乖乖的给你制陶做你的聚宝盆吗!”陶益气急白皙的脸上泛上了红晕,他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

“陶益,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尘实在见不得这俩兄弟这么下去。

陶益见江尘看着自己,别过了脸,这种事真的难以启齿他如何说的出口。“陶益!”见这人又什么话都不说的定在了那,江尘只能转身去问另一边的陶伯。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江尘再问,可这次连陶伯都没有回答他。江尘对陶伯的态度因为他爹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但也因为陶益也不算差。陶伯也因当初那事觉得要对江尘有所补偿,所以无论什么事都对江尘尽量照顾一些。

可这次的事,与他人无关。

江尘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起来,就算他想劝也得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可现在这两人就是不说,他还能怎么办。要是以前他最多甩手不管了,可是陶益说出了那么严重的话,他不管不行。无论什么原因那个人都不可以放弃陶器,就像当初右手被废的时候,陶益曾来鼓励过他。这次反倒是他自己要放弃了吗!

江尘正急着,忽见冷言一动,然后见他一手掐住陶益的脖子举了起来。

江尘心中一慌,想出制止。陶伯的速度比他更快,但还没等陶伯近身,冷言那根本没见有动作,陶伯就被狠狠弹开摔倒在地上了。“说。”冷言只说了一个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陶伯站了起来,他看着冷言的手没眨一下眼睛。他知道冷言是想让他把事情都说出来,不然就……本来这事和他们没关系,冷言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对陶益下手,可陶伯对冷言的行为无法下定论,他没有把握冷言一定不会动手。

“你把他放下,我说。”陶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他弟弟的性命做赌注。

冷言放下陶益,对方不住咳嗽。“咳咳……”江尘上前看了看,见他没事就准备开始听陶伯说事。

其实江尘知道冷言不会真的对陶益怎么样,当然陶伯是不会有他那么了解冷言的。而冷言会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他肯定对陶家兄弟的事没兴趣,只是见自己不放心,所以才动手的。

“其实这事说来话长……”陶伯看着坐在椅子上咳嗽的陶益,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他所说着的记忆里。

陶源村所处位置偏僻,往来非常不便,所以陶器的买卖一直是村中所有人头痛的大事。先前更因为一小子的话,引得大家拒绝了通商,最后还给骗了银子骗了大批的陶器。

当初人人走投无路,陶家老爷更是急病了,中风瘫痪在床。无奈当时只有十六岁的陶伯只能出去想办法。

而那时和他一起出去的正是江尘他爹江风意,江风意本就是外面的人,早些年在外有交过几个朋友。可那么多年没见真要他们帮忙却难说话了,何况这不是一件小事,不可能轻易解决掉。最后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寻得了一人愿意帮忙。对方愿意出资其他一切却都要他们自己来,而那笔钱更是需翻倍的利息偿还。

当然对方肯做这笔买卖,并要求这么大的利润。并不是真看在江风意的面子上,而是看中了他们所带的陶器。那陶器正是当时刚满十二岁的陶益所做,虽然青涩却已经显出不凡。

他们必须赚钱,靠做生意赚钱,由于对其他行业不熟悉自然也只能做陶器的生意。

而那时村中制品无人收购,此举可谓一举两得的好事。在回去的路上江风意与陶益大谈此事,与他谈论了各种法子,并不断设想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估计那会儿是因为太兴奋了,所以有些忘乎所以。陶伯那时年纪小,只能在一旁跟着高兴。就在那一天渡江的时候出事了,原来船夫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他们身上带着一大笔钱,竟起了贪念,在江中央的时候持刀抢劫。

原本他们见船夫只有一人,而自己有两个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掉以轻心了。

但是船夫有刀,他们却什么都没有。而当时他们就在一条小船上,四周是茫茫的水域,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船夫要钱,他们自然不想给,但是如果不给命就会没了。怎么想也应该想把命保住了。

陶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可也知道只能这么做。江风意何尝不知,可他比陶伯大的多,考虑的事情也更多,先不说这笔钱是用来解决村中难题的。仅仅是这钱的数目和偿还的利息,他们都背不起这债!

如果说是因为他们创业未成,生意失败,他还能继续坚持。可像这样被贼人抢了去,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江风意一踌躇,那船家怕生出意外等不及居然上前去夺。

两人一番纠缠,陶伯想上去帮忙,却只见那明晃晃的刀子。恐它伤了自己,也怕伤了江风意。

这你来我往,却也只是眨眼间的事,陶伯只见江风意身上掉下了包裹,里面是他们取的一部分银子,还有几张银票。然后,就听“扑通”一声那两个人都掉进了水中。

那贼人是船夫自然善水,江风意在掉下水的时候就知道不妙,所以他拼命抱住那船夫,下的就是同归于尽的决心。

那船夫被江风意纠缠自然越来越急,只能挥着手中的刀子乱刺……

陶伯不会水只能在船上大喊,他急得满头大汗却一点法子都没有,等他好不容易拖出划船的桨准备帮忙,却见水面上那两人不动了。陶伯大喊,一声声却不见回应,他急得跳下水却呛的直扑腾。惊慌中他攀住船沿,终于浮在水面定住了身。

他满脸都是水,已经分不清哪是泪。他眼睁睁地看着江风意的尸体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没办法近身。

陶伯一个人,伴着两具尸体在水中沉浮了许久,最后他硬咬着牙爬上了船,划着乱晃的船把江风意的尸体从水中拉了出来。

出了两条人命,陶伯自然不会傻的去报官,等好不容易靠了岸,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把江风意火化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带着他的尸体回去,何况他身上还带着大笔的钱,万万不能引人注意了。

陶伯就这么回到了陶源村,除了说途中出了事遇见匪人,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

半年后他再次带着他弟弟陶益的陶器出去了,而后没多久村中就来了收购的商人。

时至今日那批商人一直都没变过,村中的人曾埋怨过,说这么多年了,那商队幕后的那位大老板一定赚了个盆满贯,用那么低的价钱来收购他们的陶器,不知道出去翻了多少倍呢!这种赚他们黑心钱的缺德鬼一定不得好死。

这样的咒骂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村中每一个靠他过活,却又都在诅咒他。

但谁都不知道他们一直怨恨着的人,却是他们所尊敬的陶家大公子陶伯。

要学经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像陶伯那种什么身份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在当初江风意所谈论的投资中,陶伯选择了一条最为荒谬的路。而这法子当初是江风意玩笑的时候说起的,可在年幼的陶伯看来,却是最好最容易达成的。

所以他花钱找了人,走了原本那些商宦走的老路。低价收购村中的陶器,再外出贩卖。

这虽然可得暴利,但是在刚开始的几年,却只见囤积没见卖出。幸好那几年陶伯没放弃,到处奔波终于认识了些人,找到些门路,陆续把那些器具都销售出去了。

而后他终于开始能赚钱,然后越赚越多。

第二五章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要赚钱的初衷,我赚那么多钱的原因是什么我一直记得!”陶伯说着对上陶益那双眼,“人人都知道‘逸选堂’的大老板有千万家产,可那些都不是我的。这两年我一直在查看情况,如时机成熟我就可以行动了,开桥铺路先把道路通顺了什么都好解决。”

听到着江尘不由大为感慨,不仅仅是因为陶伯的所作所为,他更没想到这事居然会牵扯到他爹。原来他爹竟然是因为这样被害死的,因为要保那一笔钱,因为要帮助村中所有的人。

他爹这么死了,可连他儿子都不清楚原因,村里又有谁会去感激他,又还会有谁会记得他那位小小的制陶工匠。

陶伯有他的打算,有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事,江尘那时年纪还小,自然也不会去跟他解释什么。

“大……哥……”陶益的双手死死地拽着两旁的扶手,像是要在上面抓出痕迹。他脸色发白,全身心都在颤抖。

他之前的愤怒有多大,现在的酸楚就有多重,他之前的责怪有多狠,现在的愧疚就有多深。他只是坐在这静静地听着就可以想象当初他哥是怎么一步步艰难地走过来的!

他心安理得的让他宠着,他什么都不顾只是任性的做着自己喜欢的陶器,他从没有想过,他哥是不是也喜欢制陶,他哥是不是不喜欢经商。他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既然是他大哥选择了的,那他便去做商人自己做陶器就行。

之前他在家中无意间听到了大哥和那钱管事的对话,虽然没听清但却让他起了疑。收购他们村里陶器的钱管事怎会在向他大哥禀报事情,后来他处处留心终于发现不对,低价收取他们村里器物的幕后大老板原来是他哥陶伯。

明知道村中的状况,却落井下石赚工匠们的血汗钱,他怎么可以!

所以他才会找人带自己出来,他去了各地的多家“逸选堂”分店,他在那里看到了很多他们村中工匠的制品。在那时陶益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了,所以和江尘他们分开,独自一人来找陶伯,他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他需要一个解释。

“其实这没什么……”一反之前责备陶益不信任自己的态度,陶伯说出了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话,有些事既然说出了口就所幸说明白了。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我的初衷,因为我必须时时提醒自己,我所赚的那些钱是用来干什么的。”陶伯的话语很平淡,可越是平淡越能让人感受到他当时身处其间的艰难。“刚开始很辛苦,我咬着牙硬撑了过来。而后面的日子渐渐好了,钱也多了。可我却依旧觉得痛苦。我常常给诱惑,被如此大的一笔财富诱惑着。没有人知道我干的事,如果我私吞了也不会有人来谴责。我总是一个人站在这金山银山上,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会跳下去,从此万劫不复什么都不顾了。”

陶伯看着陶益说道:“我有原因,有苦衷,我可以给你解释。但是当你怨恨我质问我不相信我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相信我自己。而你的不相信让我更有理由去接受诱惑,你的怨恨让我觉得我也许就是那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何必做出这种大公无私把戏。我的钱一文未动,还没给村子做出任何的事,那些财宝每一文一厘现在都属于我,所以我的那些打算也可以称之为借口。”

“大哥……”陶伯的这些话使得陶益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烧烤一般难受,他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不相信大哥,为什么要前来质问,为什么要把他大哥逼到这样的境地。自私自利的那个人明明是他!他享受着一切,却还如此理直气壮。

“不,不是……”陶益想道歉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陶伯说着又转首看向了江尘,“每当我冒出那些念头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爹。他用他的命保住了那一笔钱,也保住了我,我不想对不起他,所以必须把我和他所说的那个愿望实现了。”

然后陶伯慢慢靠近陶益,这一次他终于没躲没甩开他,而是眼含热泪地望着他。

陶伯知道他在自责,也许从一开始陶益跑来质问的时候他就料到了后果。“我常看着你,虽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正是因为有你,我唯一的弟弟,所以我才能一直坚持撑下去。”父亲瘫痪在床,神志不清,陶伯回到家中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便只有陶益给予的。看着那个人慢慢的长大,听着他每次喊自己大哥,陶伯会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雨后青蓝”这样的珍品的确只有陶益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才会制作,对于他弟弟的才能,他也曾嫉妒过怨恨过。然而,那些都比不过自己对他的喜爱。因为他是他的弟弟,他是陶益,所以他才那么宠着,所以自己为了他不断地拼搏努力,所以为了他不允许自己再起贪图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他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天才弟弟,所以他更要尽快把那事解决做出成绩。陶伯不想那些人每次说起陶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陶益,而他陶伯身为大公子却落在了名后。

所以即便那财富对他的诱惑再大,他也能坚持着一步步走下去。

他也喜欢陶器,可他没有陶益的天赋,甚至连同江尘这般只做自己喜欢的这一权力都没有。因为他背负着巨债,背负着人命,所以他只能选择走经商这条路。即便这条路上遍布荆棘,他依旧要从容地走下去。

“大哥……”陶益这时恨急了自己的木讷,不会说话。他不想让他哥这样样子,他要道歉,他想让他看明白自己的懊悔,他想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关心他。正是因为他太过的在乎,才会没有信心,才会害怕,怕那个他所不知道大哥,怕那个人会不一样,会不再宠着自己,看着自己。是他自己自私罢了!

陶益无法说出口,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他站起身一把抱住陶伯,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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