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Al Ⅳ拿起书，也没有再多说，转身就去了卫嵘说的那间房间。里头的陈设很简单，床，书桌，衣柜，带着一个洗手间。墙壁里加了特殊材质，隔音效果一级棒。Al Ⅳ环顾了一下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在床上平躺了下来，对着上头白色的天花板，似乎看到了一个洞，从里头跳出一只又一只的兔子。
将午餐到了一半在马桶里，用水冲掉，Al Ⅻ重新回到桌子边，看着像是有些狼籍的餐盘，目光显得有些涣散。不知道还可以瞒着廖韫飞多久，他永远不可能像一个人类一样生活，Al Ⅻ比谁都清楚，问题的关键在于他的未来是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类来为他分担这个秘密还是一个人过一辈子。
仆人适时地敲门进来，收走了餐盘，和门口的廖韫飞擦肩而过，只多停留了两秒，方便主人看清餐盘里的情况。只见他微点了下头，似乎还是满意地表情，带着笑走向Al Ⅻ。
“我知道你对食物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吃得高兴也是对自己的责任。”
“谢谢。”Al Ⅻ挑了一个最没什么歧义也最客套的词回道。
“你可以再说一声谢谢。”廖韫飞笑着在Al Ⅻ身边坐下，将一个信封递给他。“你要的。”
Al Ⅻ迟疑了会儿才接过那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五样东西，一张带有他照片的身份证件，一张金卡的副卡，一枚像是开大门的钥匙，以及一份求职简历和一本证书，专业填的是计算机。
“密码是我们见面的那天，你还记得吧。钥匙是一套公寓的，如果你执意要一个人搬过去。”廖韫飞解释道。“我查过你的情况，卫苍晋知道多少，我一样也不会少，所以你可以放心。”
“我不懂。”Al Ⅻ将信封连同里面的东西放回桌上。“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问的吗？”
“那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呢？”廖韫飞直直地看着Al Ⅻ，嘴角挂着笑。“爱爱，小爱，Al，不管什么，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所以……我不急，我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全部。”
Al Ⅻ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手掌和手指看了会儿，抬眼一笑。“我也是。”
廖韫飞支着手肘，笑得高深，看着眼前的Al Ⅻ，只是看着。
Al Ⅻ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转过头，避开了廖韫飞的视线。
“那个男孩回来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爱爱，现在……你有我。”
“廖韫飞，亲人的概念，你可以去查下辞海什么的。”
“哈哈……没关系，我说了，你说了，最后，我们都会知道一切。”
Al Ⅻ没有回答，望着窗外的天空，只是入神地看着。
55.那些失而复得
因为看到不东西，Al I看上去有些怯怯地，洗了澡换了一身新睡衣，抱着泰迪熊坐在床头，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眼睛睁得大大地一眨不眨，耳朵小幅动了动，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周段方换了衣服出来，手上还拿着擦头发的毛巾。刚刚帮Al I洗澡，弄了他一身水，因为Al I看不到，大脑的平衡系统也像失明人类一样受到影响，差点在浴室滑到，结果周段方抱着他一起摔了一跤。
眼睛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卫苍晋会亲自开车将Al I送去基地。
Top I在楼下的另外一个房间里，说是房间，其实也可以算是牢房，窗户和门都被锁着，活动范围只是一间卧室。Top I被朱瓷送进来后就直接走到了床边，侧卧着躺下，没有说任何话。朱瓷只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开口，拍了拍Top I的肩膀，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留了一盏床头灯亮着。
这栋小楼目前只有周段方，Al I，Top I及两个仆人住着。小区是属于卫家的，除了这栋和二号，三号住的那栋，还有一栋也是卫家自己使用，只是目前还闲置着，并未入住。余下的，差不多都已经售出。
“小爱害怕吗？”周段方拉起被子也钻了进去。Al I立刻转过身靠向周段方，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将自己往他身上贴。“明天段方就带你去看医生，然后小爱马上就可以再看见了，嗯？”
“小爱也不是特别怕。”Al I对着周段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段方，小爱好像觉得……嗯……说不上是什么，就是和以前不一样，好像……好像在很近的地方，一直有人看着小爱，陪着小爱。”
“是吗？”周段方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拉严实了帘子的窗户。“小爱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段方说的？”
“小爱想你。”Al I说着，往周段方怀里拱了拱，鼻子动了动，嗅着周段方身上的味道。
“小爱，我也想你。”周段方说着小心地勾住Al I的下巴，让他仰起脸对着自己，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很想很想你。”然后吻顺着脸颊一路点下来，在嘴角停留了一会儿，等到Al I开口叫他名字的时候将那两片饱满香甜的唇含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投入地吻着，许久之后才将舌头探入。
Al I在周段方含住他嘴唇的那一刻也将眼睛闭上，抱着泰迪熊的手垂到身边，让两人的身体更加贴近彼此，微张着嘴小心认真地回应，待到口腔里伸入了一条舌头，也跟着将自己的舌头抬起，卷绕着互相吮吸。脸颊和身体的温度都在一点点上窜，分泌唾液，渗出汗水，空气中渐浓的信息素，没有一点错误。
“小爱。”周段方突然推开软在他怀里暖暖的Al I，做了两个深呼吸。
“段方。”Al I半眯着眼睛，用脸去蹭周段方的下巴。“段方。”
“崽……有对你……有这样对你吗？”
“崽？”Al I眨眨眼睛，摇摇头，指指自己的鼻尖和额头。“崽亲这里，然后说晚安，然后就睡觉。”
“那小爱……喜欢我那么对你吗？”周段方温柔地顺着Al I的头发，又吻了吻他的眼睛。
“喜欢。”Al I勾了勾嘴角。“小爱喜欢。”
“是喜欢我这样对你，还喜欢被这样对待？”
“咦？”Al I面露难色。“小爱不懂。”
“如果别人……随便任何一个人，这样对小爱，小爱也会很喜欢吗？”
“段方是说客人？”
“不是。”周段方抓住Al I的肩头，有些生气地加重了力道。“不要再提什么客人，小爱……小爱不是TC的小爱，小爱只是……只是我要保护的爱着的小爱，知道吗？不要再提什么客人。”
“段方。”Al I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小爱不愿意只是我一个人的吗？”周段方松开手，轻柔地抚摸着Al I的胳膊，上下来回摩擦着。
“只是段方一个人的小爱？”
“对，只是段方一个人的宝贝小爱。”
“那……段方一个人也只是小爱的吗？”
周段方愣了愣，忽然笑了，抓起Al I的手在唇边啄了下。“对，我也只是你的。”
“嗯。”Al I笑着点了下头，将脸埋在周段方的胸膛上蹭了蹭，再将脸仰起，对着周段方睁大眼睛扇了扇睫毛，又默默重复了一遍。“段方一个人只是小爱的，小爱只是段方一个人的。”
崽不是人，崽也是小爱的，小爱也是崽的。
周段方没有注意到Al I措词里的怪异，只是在得到Al I承诺的那一刻，觉得漂浮了数日的心终于稳了下来，只有这样将自己的小爱抱在怀里，看着他笑，看着他对自己的依赖，才会觉得踏实。
“段方。”Al I拉回泰迪熊放在胸前。“崽呢？他会回到TC吗？”
“崽？”周段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他……也不回TC了……等小爱眼睛好了，我们再说这个，现在睡觉了，好吗？小爱今天是不是累了？在车上都睡着了。我在这儿陪着你，嗯？”
“好。”Al I嘟起嘴凑过去，在周段方脸上亲了下。“晚安吻。段方，晚安。”
“晚安，小爱。”在Al I的额头上回了一个吻，拉过被子盖过Al I的肩头。“睡吧。”
Al I抱着泰迪熊缩在周段方怀里，闭上眼睛，呼吸浅浅地，脸颊透着淡淡的粉，一如既往地恬静。
周段方痴痴地看着Al I的睡颜，就那么看着，眼睛红了一圈，眼眶里含着的泪亮亮地折射着灯光。
Al Ⅳ坐在卫嵘对面，对着盘子里的食物撇了撇嘴。卫苍晋说他会想办法，已经有两个小时了，现在他们就在一家餐厅靠窗的双人位置上坐着，食物是卫嵘点的，因为他说随他。开胃汤看着挺清淡，Al Ⅳ拿着勺子喂了自己一口，眼睛小心地瞟了一眼卫嵘，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第二勺又重新放了回去。
“不喜欢？”卫嵘抬起头。“你说顺便的，我以为就是什么都可以。”
“是这个意思。”Al Ⅳ用勺子在汤里打圈。“我们是在约会吗？”
“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卫嵘示意使者将汤撤下，端上了主食。“以前我也常来这里，每次都点一样的东西，他也是，所以……你的随便在他们的耳里可能就是照旧的意思……可能换了主厨了。”
“卫嵘。”Al Ⅳ有模有样地拿着刀叉在盘子又切又戳。“你说过……你把我带出TC，是想给我一个真正的生活，现在还算数吗？等我有了新的生活，就和你，和卫家再没有关系了，你可以……”
“小爱。”卫嵘突然起身绕过Al Ⅳ身边，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TC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了荦荦，很奇怪地，你和他一点也不像，除了这双眼睛，还有从身体里透露出来的那股……特殊的气质，我……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一丝那样的感觉，我不讨厌你，不讨厌你作为一个MB时毫无羞耻的态度，不讨厌你对于自己的职业一脸理所当然又纯真无比的神情，同样地，我也不喜欢你。”
Al Ⅳ往后缩了缩。“卫嵘，我们在大厅里。”
“现在，你开始会觉得……不好意思。”卫嵘说着伸手扶上Al Ⅳ的脸，拇指擦过唇瓣。“我和荦荦之间很多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苍晋也不知道。想听吗？我和荦荦的故事。”
“您坐回去，我就好好听。”Al Ⅳ说得很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将卫嵘的手指含住了。
“你脸红了。”卫嵘笑道。“我床上那只可爱的小兔子，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一幅禁欲男的样子呢？”
“你想我在这里扮兔子勾引你，还是你喜欢在公共场合……”Al Ⅳ话未说完，卫嵘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离他们不远，背对着卫嵘带着帽子对着他举了下杯的人，正是卫苍晋。
“说实话，那只小兔子很可爱。”卫嵘说着，目光在桌面上移来移去，始终没有去看对面的人。“荦荦也有一副兔耳朵，有一年万圣节的时候用的，是我送给他的，兔耳朵，带着兔尾巴的小短裤，里头一条连体的紧身衣，还有一件披风，我特意为他订做的，可是……荦荦看到后却哭了，一天都没有和我说话。后来那年的万圣节，他穿成的是一个绿色小精灵的样子，跳来跳去地特别活泼，当时我还说，你呀就是一只小兔子，呵呵……那天晚上，荦荦去了我那里，带着那副兔耳朵，就窝在我床上，只露出了一个头……眼睛是红的，真和小兔子一样，脸颊上也是红的，就一边的脸颊……你猜到了吧？不知道是哪个仆人多嘴向父亲告状，说荦荦不听话……我只是因为觉得他可爱，而且那天是万圣节，那本来只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且我从来没有因为荦荦不喜欢那个礼物而生气，我怎么可能生气呢？那么小的事情。”
“对不起。”
“你不是小爱，对吧？”卫嵘抬起眼皮，对上Al Ⅳ的眼睛。“是……苍晋做的吗？整容？”
“整容？”Al Ⅳ一愣，很快又放松下来。“算吧。”
“小爱呢？”
“非要他吗？”
卫嵘指指Al Ⅳ盘子里的东西。“你什么都没有吃。”
“我不喜欢。”Al Ⅳ将盘子往前推了推。“卫嵘，你是……接受小爱了吗？你刚刚说，对于我，不讨厌也不喜欢，你以前讨厌小爱，所以……你是也喜欢他吗？……为什么？因为他……单纯？”
“你很聪明，是个聪明的人。”卫嵘也将自己盘子往中间推了推。“走，我们回去吧，到了家里你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厨房就可以了。至于你的去留问题……也随你，我可以保证苍晋不会威胁到你。”
“那……”Al Ⅳ咬了咬下唇，眼睛飞快地瞟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卫苍晋，伸过放在桌面上的手盖在卫嵘的手上。“卫嵘，如果我喜欢你呢？我想留下呢？小爱……你可以忘记他吗？”
卫嵘笑着摇头，将手抽了出来，反而拍了拍Al Ⅳ的手背。“你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的。”
Al Ⅳ皱了皱眉头，一脸“我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喜欢一个人……这个人还存在在你周围……感觉很好吧？那意味着，你还有机会。”卫嵘招了下手示意侍者过来。“我答应了苍晋，要试试地。……知道为什么是他吗？”卫嵘将卡放进侍者的托盘里，眼睛一直留意着Al Ⅳ。“我很高兴你出现，这给了我一个机会去找到答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知道。”
Al Ⅳ眨眨眼睛，低下头。
“我们走吧。”卫嵘站在他身边，将侍者送回的卡塞进钱包，手掌按了按Al Ⅳ的肩膀。“小兔子。”
Al Ⅳ翻了翻白眼，站起来跟在卫嵘身后走了，还不忘瞪一眼憋着笑的卫苍晋。
卫嵘没有跟Al Ⅳ一起回去，让司机送了Al Ⅳ，自己又重新折了回来，直接坐到卫苍晋对面。兄弟两人互相看了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侍者上来询问卫嵘要点什么，卫苍晋才开口将他打发。
“你怎么知道我不要再来点什么？我刚刚吃了多少，你没看到？”
“为什么折回来？”卫苍晋问道。“你怎么知道小爱不是……”
“他陪了我一个下午，苍晋，我不是瞎子，不只我的眼睛，我的心，都没有瞎。”卫嵘拿过卫苍晋放在桌上的手机，按亮显示屏，将屏幕转过来对着卫苍晋。“这就是你的计划？不管你换几个手机，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变。……苍晋，你的手机，功能用到的并不多，下次……换一下换的东西。”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在房子里玩躲猫猫吗？”卫苍晋将手机放回口袋。“小荦并不喜欢我们的那个家，我们也是。……而我们留下来，是因为我们是卫家的后代，他留下来，因为我们在那里，我们答应了，为他守着门，不让他找不到我们……守门，一个人就够了，两个人都搭进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