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两人齐齐无语。夏鹄道：“这位小哥，你照过镜子么？”
“没。”顾灵均很诚恳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扭头，从包里掏出一面镜子，亮了亮，照了照，摇头叹气，“靠，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
陆夏二人狂呕不止。
“我说，”顾灵均收起镜子，也收起了玩笑之心，很认真地对陆觉非说，“虽然我是搞了点小动作，但毕竟人家是有理有据有组织有预谋地欺负人，要真想打赢他们，我还需要技术上的支持。”
“你还需要技术上的支持？”
“废话！我是做八卦的，兼研究点大众传播心理学，你以为我真的是攻无不克的奥特曼啊，看见怪兽就能压？”
陆觉非想了想，一拍大腿，“行！我保证给你找个技术帝。”
于是在凌晨某个夜深人静倩女幽魂的时刻，张程同学被某个激荡人心的铃声给震醒了。
“啊姨呀姨呦，啊姨呀姨呦，阿弟可带一个带一个带一个他可带一个带一个刀，带一个带一个带一个他可带一个带一个刀，啊姨呀姨呦……”（听出此曲为何物的筒子自觉去面壁……）
靠，楚越凌又偷换我铃声，想谋杀啊！
张程没戴眼镜，直接将手伸出被窝，抖抖索索摸台子上的手机。被窝里传来不满的嘟哝声，“谁这么急着投胎，都什么时间啊，还用这么夺命的铃声……”
到底是谁换的铃声啊？！张程郁闷地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楚副教授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张程嗯嗯啊啊地和那头说了半天。张程挂了电话，楚越凌皱眉问道：“谁的电话？”
张程没睡醒，一脸傻相，呆呆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
楚越凌无语，“不知道你还和人嗯嗯啊啊说了半天？”
张程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只记得什么六月飞霜，三尺白绫，什么窦娥之类的。”
楚越凌将他的脑袋重新按回被窝，掖好被子免得着凉。这么傻，不会被论斤卖了都自己搬秤砣吧？
“明天看看记录吧。”张程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又要睡过去。
楚越凌道：“不用了，这么晚打这么无聊的电话肯定是骚扰电话，不许回。”
“不会啊，听着声音挺熟的。”
嗯？
“张程，别睡了，我们来探讨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熟人熟到可以半夜找你谈天说地。老实交代，男的女的？是什么人？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怎么有的手机号？”
“楚越凌，你别压我！！都说我不知道……嗯……你，你欺负人……别……”
……
唉——天干物燥，梆梆——小心火烛，梆梆——不许玩火，梆梆梆——
52、如果这都不算爱（四）
在这个男人皆攻受女人皆疯狂的年代，什么才是王道？
什么，卖萌？咳咳，卖萌不算，大学文凭都比不上卖萌的年代，这个是必须技能，咱就不提了。所以答案是——技术帝！
技术帝，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概念，从狭义角度看来，技术帝通常指的是在理工科领域，尤其是电脑技术范畴内有技高一筹睥睨群“熊”本领的某个人或者某群人。这样的人通常HP高，战斗力强，以调戏BOSS为爱好，以鄙视游戏开发商为己任，以当奶爸为战斗策略，以打游戏找CP为终极奋斗目标；从广义的角度看来，技术帝可以指任何领域内有着精湛技艺和王八之气的人，比如说纸牌领域内的赌神，金融领域内的黄金操盘手，倒斗领域（？）内的小哥们。（以上定义出自《骗死你骗死你骗死你不偿命》2011年4月第一次印刷，第四章“胡说八道话‘攻’略”，作者口胡口牙。）
当时是，娶妻当娶天然呆，嫁人要嫁技术帝（？）广为流传，为人称道。
什么，你说扯远了？咳咳，那咱回来，说说眼下。顾三三同学为什么会有以上的感慨呢，主要是看到黑眼镜同学在论坛后台进进出出，旁若无人得跟在自己家一样，他要是不发点什么感想，肯定就憋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黑客？
——哈哈，没那么神奇，我就是进去找了点东西罢了，咱可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顾灵均黑线，已经违法了好吧同学。
——我的IP真的查不出来？
——放心吧，就算是管理员也找不出来你马甲的痕迹，你怎么精分都没关系。
——也太太太牛了吧！！
——那是，我们老师是谁啊，别说是出入后台，黑他论坛都可以。
——你们老师？嗯，不是你做的？
黑眼镜给了个脸红的表情。
——我还没出师呢，还是请老师比较保险一点。
顾三三于是再次感叹，这年头，技术帝都是组团刷怪的啊，太过分了都。
新的帖子里，对方只有三四个人，看起来并非有组织的专业炒作团队，有可能是网络闲散推手。每个主要推手都掌握了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马甲，底下还有一批水军。有可能是一开始叶家并没有将网络当做主要的手段来对付医院，所以掐架的关键是在叶家还没反应过来加大推手力量的时候扳回一局，起码要撑到陆觉非找来更加专业的炒作团来对骂。
顾灵均想了想，敲开了自己的工作群，吼了一声。
——在这个月黑风高适合砍点小（女票）点小BOSS的美好的夜晚，还木睡觉的童鞋都出来举个爪！！
不一会儿，一个两个都出来冒了泡。
一号：老大，举爪！！！
二号：举爪！！
三号：爪！
四号：！
顾灵均很满意，虽然人不齐，但有四个，已经是非常有战斗力了。
一号问：老大，这么晚了你召唤我们，是要打家呢劫舍呀？难道是要我们帮你绑美男？
二号曰：表呀，人家会羞射的~~老大，美男在哪儿？！给个门牌号！！
顿时四个女人叽里呱啦一台戏，顾灵均扔了一颗炸弹下去，世界安静了。
——咳咳，童鞋们，如果公主阻止王子和恶龙幸福美满的爱情生活，我们要怎么办？
——靠！不带拆CP的啊！
——坚决抵制，坚决抗议！
——公主是巫婆的！！
——嗯，很好。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王子和恶龙HE。战斗任务如下，大家都有KengSiNi论坛的号吧，马上登陆，到“真相帝”版块，帮我水一个楼。
——OKAY~
半分钟后，KengSiNi吵开了锅。KengSiNi论坛是国内很火人气高的论坛，又正好赶上星期五晚上，因此特别热闹，不到十分钟，就盖起了百楼大厦。顾灵均一个人同时开了七个马甲，加上其他几个人，虽然不多，但顾灵均和他的工作组本来就有论坛管理的经验，做起来也算有经验。两边开火，掐得越来越厉害，观点也出现了多个分化。
——三三，你楼上那个是管理员的马甲
黑眼镜的主要工作出了给提供技术支持和保护之外，就是查查对方IP，做些区分敌我的工作。顾灵均看了一眼楼上的发言，语气比较中立，看起来是管理员有意要引导掐架贴往消火的方向发展，也就是说，论坛方面应该还没有直接参与炒作。
顾灵均舒了一口气，好险，叶家似乎并不在意网络上的黑化，因此他们才有机会挽回形势。不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如果他们不放手，还是得找专业团队来做。顾灵均在自己做论坛的时候，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策划，因此深谙其道，但他毕竟不是专门对点的，没办法全力以赴。无论对骂的结果如何，对医院声誉的损害已经造成，如果可以，做好的办法就是叶家停手，然后迅速冷处理。医院毕竟声名在外，一时的恶名可能会带来不良影响，但过不了多久，缺乏确实的官方论证，这些小道消息就会被人们遗忘。
时间，不管是于人还是对事，都是最好的良方。人的忘性，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回家之前，陆觉非将自己的头发狠狠地蹂躏了一遍，呈现出二十几年最为颓废的造型。许庭瞥了那团阴暗的身影一眼，叹了一口气，道：“真的吃秤砣了？”
陆觉非哭，“姐，你又犯规！变着法子骂人，不带这么婉转的啊。”
许庭道：“小乌龟，皮厚肉糙，缩头缩脑小猥琐，明明很可爱啊，怎么能叫骂人呢？”
“……”
许庭叹气，“你真要掺和啊？”
陆觉非也叹气，“姐，如果我不掺和，我会想着一辈子。长痛和短痛，你说，哪个好一点？”
许庭沉默片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陆觉非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为什么啊，因为……因为我傻啊。”
许庭探过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傻瓜，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哭泣，只知道一味地遵从心里的想法。在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一个二三线的小歌手，有些绯闻，很多争议。在外人不屑的目光中嫁入豪门，拆散别人的家庭，千夫指万人唾骂。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门口，睁着一双黑色玻璃似的眼睛，安静地抱住了哭泣的她。
他是不是也曾怪过她对他妈妈造成的伤害？他是不是也曾想过她是害死他妈妈的罪魁祸首？他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嫌弃过她卑鄙的傍款行径？他，是不是也认为她只是肤浅的一个女人？
日子相处得久了，曾经的怀疑成了感动。再后来，感动成了不着痕迹的感情，看似淡，却再也断不了。
许庭一直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可以教出这样一个孩子。陆家的环境不能说复杂，但也不轻松。陆觉非却比她知道的大多数孩子都来得懂事。没错，是懂事。就算他经常惹祸闹事，经常故意反抗，却从未说过一句伤人的话，做过一件害人的事。他可能不思进取，却不是坏。在很大程度上，陆觉非都太单纯，单纯得让人有些不忍心。给他什么，他就笑着接受什么；没有的东西，也从不去强求。嘻嘻哈哈，成天笑不离嘴，说些不着调的话，是因为喜欢逗人笑，让人开心。少了他，偌大的房子就似乎没了生气。就连老头子也格外疼惜这个儿子，尽管嘴上不说，但是只要是陆觉非回家吃饭，再重要的事情陆董都会放一边，早早回家。从来都骂他没出息，但从来都舍不得难为他。父子俩都一样，嘴上从来不肯承认，心里头看重得很。
所以，就算不同意，陆觉非一心求的，老头子到底还是会答应吧。
很多东西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就像陆董和许庭希望陆觉非能够娶妻生子，开开心心地过一生，他却只愿意找一个男子，无怨无悔地厮守彼此。
只可惜啊，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他最爱的人，注定要伤他最深。他愿意守着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愿意给一个回眸。做父母的就算知道，难道就能阻止他不去爱了吗？
又或许，他明明就知道，只不过，还是想留下点什么，就算是伤痕，也好过什么也得不到的回忆。
陆觉非甩甩头，不满道：“别老是把我当妞妞，头发都被你摸没了。男人谢顶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姐，报复不许这么阴暗的。”
许庭道：“切，你以为我爱摸你那板寸啊，下次别剪这么短，跟刚出来似的，影响多不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板寸，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你看那些头发整的跟犀利哥似的的小男人，剪了刘海都不能看。我这样的，”他亮了亮脑袋，“才叫阳光健气向上有魅力！”
许庭默，然后大力搓了一把陆觉非那阳光健气向上有魅力的板寸头，出了客厅。
陆董到底还是答应了陆觉非帮忙，但是只是暗中的，表面上，陆家和叶家的关系重修于好，不受影响。
陆董对陆觉非说：“要想打赢，或者说起码不要输得太难看，给医院多大支持不重要，有多大后台也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让叶绍琨让一步。如果他愿意退，哪怕只是最小的一步，只要他有退的姿态，所有的损害都可以降到最低。”
这个道理，陆觉非不是不明白。但是要劝动叶绍琨，谈何容易。目前而言，他所能做的，仅仅是让老爸帮他在上面多活动，起码分担一点医院方面的压力。而另一方面，顾灵均和张程的配合却惊人地默契，很快的，网络上的热议就不再是一边倒的情况了。
陆觉非对此非常好奇，“你们都是怎么做到的？”
顾灵均得意地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所谓知识就是生产力，技术改变人生。我们做的可是专业水准的事。”
陆觉非根据顾灵均的建议，找到了专业炒作团队。于此同时，叶家似乎也反应过来，开始了更加有力的反击。这一场起因看似很小的事件，迅速成为一时的热点话题。医院的压力剧增，侯彦正教授找到苏徽，让他尽量放松，千万不能说错话做错事。其他的一切都交由律师和院方处理。只要不定罪，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一个小小的医生，一夜之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背下了整个行业的黑幕，想来，也确实可笑。有的时候，大众需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宣泄口。
而苏徽所能做的，只是配合律师，一遍又一遍地将整个治疗过程重复，巨细无遗。负责为医院和苏徽辩护的乔彦乔律师将另一位律师介绍给了苏徽。
“这位是韦子安，是我的同事兼师弟，以后和我一起负责你的案子。”
苏徽打量了一眼韦子安，对方笑容满面，大眼睛娃娃脸，看上去还有几分稚嫩。苏徽有些疑惑，在案件当中插手的律师，应该是对案子有很大的帮助，起码能够使赢得诉讼的机率更大。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会被医院选中。要知道对方的辩护律师可是名满全国的罗冶，基本上有他出席的案子，胜算就能多六成。
韦子安似乎看出了苏徽的疑虑，笑了笑，道：“苏医生，我对你的案子非常感兴趣。不是指案子本身，而是，只要是对手为罗冶的案子，我都非常感兴趣。相信我，你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了，因此我是最适合他的对手。”
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略带青涩的模样完全不同，坚毅而坦率，自信满满。
苏徽笑了，谁为他辩护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者说，结局是怎样，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以前想要出人头地，无非就是为了能够好好赡养外婆，然后在父母面前有骄傲的资本。而如今，这两个愿望都已不再重要，那自己的前途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习惯了单一的想法，当这种简单的固执不再有所依附之时，突然之间，生命也不再有意义。人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呢？反正最终的目的地都是死亡，疏通同归，日日夜夜，不过都是向死亡的进一步靠近，放弃还是奋斗又有什么不同？
在你已经失去到无法再失去的时候，其他的一切，便可有可无了。任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绝望的一刻，精力和野心都被抽干，觉得心灰意冷，此生再无可恋。
53、如果这都不算爱（五）
时针指向了凌晨一点钟，苏徽觉得眼冒金花，头重脚轻。但是他还不能休息，因为那个怎么看怎么缺根弦的韦子安律师在一遍又一遍地要求他重复那些早就重复了上百遍的手术过程。
韦子安猛灌了一口咖啡，然后将手头的文件在桌上用力震了震，好似在敲打振奋人心的鼓点。不过这样不和谐的声音并没有激励人心，反而换来了苏徽的一个大白眼。韦子安视而不见，露齿一笑，“苏医生，我们再重复一遍当时的情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