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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与幸臣 上——by太子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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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浮夕满心疑惑不解,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也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敦煌的城主大人】为何要帮一个陌生人,更何况,他并没有开口表示要出城!

可事到如今,且不管是敌是友,洛浮夕只能带着沉曦公主和子沐等人一起出城,因为出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是敌是友,待出了城再道个明白!

○○六.活擒

洛浮夕和沉曦公主默默紧跟在队伍的后面,有惊无险地出了城。

一路上,这只几十人的队伍谁也没有说话,连马车里的人,也没有一点响动,更不问洛浮夕他们是谁,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在三更天没有官文的情况的混出城去?

当然,也没有表示自己的身份,和言及为什么要出手帮他们。

直到走了将近半里地,来到一处开阔的郊外农庄处,那马车里的主人终于命令队伍停了下来,众人才有胆子朝后看了一眼,发现皇城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就算现在有人发现他们不见了,一时半会,也是追赶不上的。

众人停下后,马车的主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一约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高大男子,揭开帘子,在随户的陪同下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有一双细长而深邃的眼眸,可那眼眸的色彩却异于旁人,是如同西域大漠一般叫人望不到边际的琥珀色,透着沙砾的烁金流光。

他走到洛浮夕前,足足高了大半个头,有着比天朝普通男子更为伟岸的挺拔身躯,正如之前在马车后面的依稀约见,如今看仔细了,他果然有着无与伦比的英气。

那幽幽的,并不浓烈的清香随着他的到来而弥漫在洛浮夕身畔,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危险,而迷人。

“真是难得!”

“恩?”

洛浮夕光顾着打量眼前这个神秘男子,忘记了他已经近在咫尺,低下头突然放大的俊脸几乎压到自己的额头。刚刚嘴巴里吐出的这句话,还伴随着身上的香气扑在自己的脸上,热热的居然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眼前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洛浮夕的窘迫,轻笑道:“我是说,没有想到能跟洛水国的王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真是难得。”

“这位公子,我们见过么?”

他想不起来自己何曾见过这个男人,若是见过,又怎么会记不清如此特色的脸呢?

“呵呵,您贵人多忘事……不过也是了,那日天朝的皇帝诏您入宫觐见,文武百官无数,小王扎在人堆里,您只顾着高呼万岁,当然看不到在下了……”

对方依旧笑得很是温情。

那日在皇宫的大殿,洛浮夕诚惶诚恐,只求别让暴君抓到把柄,自然心无旁骛,哪里还能看得到别人。

他断定眼前的这个人,必是四国之一的敦煌国的王族,看他自称【小王】,大概就是帝君要求的【藩国王子必须亲自送公主入宫】中的敦煌王子了!

“原来是敦煌的城主大人……小王有礼了!事先并未认出城主身份,实属失礼。”

洛浮夕合掌抱拳一揖,如此想来,晚上见到他顺带出城,也是情理在内。

看洛浮夕低头作揖,敦煌城主也是回礼,瞧这弱不禁风的洛水王子面容清秀,颇有几分风雅书生的韵味,又是这般的脱俗有礼,不仅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又道:

“——不过之前小王说的【难得】,可说的是,洛水国的王子居然是这般风流人物,【真是难得】!”

听闻此言,洛浮夕顿觉不好意思,虽说之前也常有亲人夸赞他长得俊秀,用上【风流】二字的,却是第一次。

见他呆呆站在原地没有接话,又是红了耳朵,敦煌城主笑着又道:“你们一行三更出城,却没有官诏,为何走的如此之急?”

洛浮夕这才回了神,眉目一转,想来事情的原委不能一五一十的全部和盘托出,只能找个借口道:

“洛水国传来急件,说是老父王急病,恐怕不能拖,为此想连夜赶回去,竟然忘了要问官文一事,幸而遇到城主,不然恐怕又是一番折腾,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赶去见王父。”

“原来如此!”敦煌城主点了点头,不再细问,见天色即将亮起来,不好再耽搁了,便又对洛浮夕等人道:“即使如此,那小王就不送了!各位一路小心便是。若是他日有缘来敦煌城做客,小王一定尽地主之仪,在于洛水王子举杯畅饮!”

那人转身上了马车,只从帘子后飘出声音道:

“在下西国敦煌的凛风,他日洛水王子来敦煌,必畅行无阻!”

说完,那一众人便朝西面而行,早已不见了踪影。

洛浮夕来不及道一声谢谢,想到若待他日有机会,再亲自向敦煌之主凛风道谢。

这个当口,早就收到消息等在郊外的洛水国随从们牵来了豢养于郊外庄园的千里马。

洛浮夕让沉曦公主和子沐先行一步,自己并其他人稍后再走。

“为什么不一起走?”沉曦翻身上马,颇为不解。

“你们先走,兵分两路,我垫后。万一追兵赶来,我也可以拖延点时间。”

子沐听完,皱了皱眉,急忙下马道:“公主先走,我也赞同,但我和公子从小形影不离,公子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断不会让公子一个人遇险,我是洛水之子,洛水绝不会让他们的王子孤身一人!”

洛浮夕见子沐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做拖延,只求让沉曦公主能够早如回到洛水,哪怕现在他被抓回去了,也算了了心愿,并无憾事了。

可是再僵持不下,恐怕追兵随时都会出现,到时候,谁也走不成了!

洛浮夕狠了很心,直径走到沉曦公主的马匹后,举起马鞭,竟朝着马屁股重重抽了下去!

那马儿顿时一惊,疼得哀嚎一声,撒了蹄子疯了一般地朝前跑去!

沉曦公主没有料到洛浮夕会出此狠招,来不及回神,已经被马儿拖着跑出了千米。

而后五六个随从急急地跟在沉曦公主后面飞驰而去,落下一道的尘土飞扬,消失在了洛浮夕和子沐眼前。

子沐回身看去,他们还剩下两名随户,却不知道洛浮夕如何安排。

“公子,公主有这些随户保护,我们都可安心。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洛浮夕定了定神,似乎已经将之后的结果演练了千百遍一般。

他缓缓道:“公主私自出城,必是大事,暴君不会就此罢休,子沐,你和随户们紧跟公主身后回洛水,我一个人回帝都拿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周全!我不会让洛水的百姓跟我一起受罪!”

“什么?你疯了么!不行!”

子沐听闻大惊失色,拽着洛浮夕的衣服不敢置信的摇着他的肩膀:“公子,你出城的时候可是说了,要一起回洛水的!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居然要回去?当初也是你说的一起走,我们才同意的,你现在出尔反尔,我们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洛浮夕微笑地让子沐镇定,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若我不说,我跟你们一起出城,你们会同意出城么?可是,若没有人承担一切后果,洛水国恐怕又要遭受连年战火,洛水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

“所以,我让沉曦公主先走,你也一起走。可你偏要留下。我实在没有办法不告诉你实情了。现在你知道了我的意思,你就快点了了我的心愿,跟着沉曦公主,朝近道走吧!”

洛浮夕亲自将马牵到子沐面前,示意他骑上去快走,没有想到子沐也是铁打的骨头,脾气硬的狠,说一不二,说不走就不走。

他决意道:“我说过,不会让公子一人承担!正如公子所说,洛水国有沉曦公主继承王位,势必能让洛水重新民富兵强,我们再不用担心!”

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了灰色,略有几只早起觅食的飞鸟从他们头顶掠过。

洛浮夕正和子沐纠缠之间,没料到墨夜帝的爪牙察觉了洛水驿馆的不寻常,那安排在驿馆做眼线的宫人不过打了个盹儿,起来却发现驿馆里最要紧的几个人全部不翼而飞,而那公主的床榻上,只留着一个人形的枕头!

急报入宫,打扰了墨夜帝的清梦,墨夜帝一怒之下命几百羽林军在城内到处搜索,也不见洛水国使节们的踪影,这才有守卫城门的士官来报,说是早先已有敦煌国的使节出了城!

墨夜帝命人砍了守门的士官头头,那几百人的羽林军便朝着洛水国的方向追赶而来,正不过赶了一里,就看到洛浮夕和几名随从站在岔路口,见到大部队的羽林军,却也并不吃惊或是害怕。

神色自若,如同寻常。

天朝遇到这种叛逆而逃的人,墨夜帝通常不会手下留情,以前可遇到过类似洛浮夕这类的情况,因为不满帝君的统治而一心推翻王权的官员,阴谋败露后就想一走了之逃出帝都,最后不都被羽林军如同捕捉猎物一般的包围在内。

可是那些人在被追赶上的时候却再无一点活命的可能了。

墨夜帝的宗旨便是,若不逃,则赏全尸;逃,则就地正法。

尸横荒野,被野狗咬得只剩骨头的惨剧,往往能够起以儆效尤的效果。

但是这一回,墨夜帝的手谕却发了善心,命羽林军务必活擒洛水王族,还要【毫发无损】地带回宫。

众人将洛浮夕和子沐团团围住,几百团浓烈的火把熊熊燃烧,即将要把暮色的天空燃尽。

一官阶颇高模样的人从战马上跳下来,对着洛浮夕缓缓道:

“大人,我主帝君,为表今日在承恩宫内招呼不周的歉意,特命尔等再请大人入宫!”

○○七寝宫

洛浮夕是被羽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重新进宫的。

就好像他是一件不容有失的贡品,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一般,或者他们害怕他是插了翅膀能上天入地。

入宫时,已是破晓时分。

再次进了这个如九重碧落的宫殿,洛浮夕依旧是带着不安和匪夷所思。

这些心情,全来源于这个素来以铁血暴戾闻名的帝君,居然没有当下就砍了他的脑袋,并且是以这种“温和”的方式宣他再次入宫,理由竟是【以表招呼不周的歉意】。

这算唱的哪出?

身边的子沐也是一言不发,身体微微颤抖,看得出,他比自己还紧张。

入了宫,并没有直接见墨夜帝,而是由宫人领着来到一处别院,被人要求洗干净了风尘仆仆的身体,并换了一件简单的宫服。

前来伺候的,居然是昨日后来传话的那个大宫人,那双老谋深算又包含不明寓意的眼睛,让洛浮夕想忘也忘不掉。

他这才晓得,那位年纪颇大的大宫人是墨夜帝的贴身伺候的大总管,唤作【常公公】,统管了宫内上下几千的宫人宫女,在奴才堆里,就是顶尖了。

也不等洛浮夕有诸多的疑问,好像早就猜到他会问什么一般,那常公公事先就对洛浮夕一一明说了:“帝君知道大人一定没有休息好,特意将此小院用于大人休息,洗漱完毕后奴才们准备了一点食物,大人还请细细享用了才好。——另外,帝君下了早朝后,会宣您入宫,当然了,只有您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洛浮夕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人在砧板上,只能束手就擒被人鱼肉而已。只好到时随机应变了。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便有人来传洛浮夕再进承恩宫,并拦了原本还想一同跟去的子沐。

“帝君言明,只许洛大人一人面圣。”

洛浮夕心里忐忑,这时候也知道就此作罢,跟来人一道去了这旷世宫殿的心脏——宗政墨夜的寝宫!

【承恩宫】的金色匾额就在自己头顶驰过,昨晚已经来过这里,不过是宴客的正厅,寝宫就在承恩殿的后方。洛浮夕此时还不胜理解,为什么帝君的召见会在寝宫,而不是正殿。

那恢弘的金瓦红墙在午时的阳光下越发地凸现淫靡的神采,让洛浮夕的心里产生了惊心动魄的错觉。

仅有的一点理智让洛浮夕保存着原本的聪慧,正着力猜测帝君的用意,和过会儿面圣时候毫无破绽可寻的完美说辞。

“帝君,洛大人到了。”

带他来的宫人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回应,那宫人顿了顿,便轻轻推开了厚重的红漆雕花大门,对洛浮夕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赶快进去。

洛浮夕狐疑地迈进了高高的门槛,待他不过刚刚将身体都塞进大门,那身后的宫人居然迫不及待地将门‘咯吱’一声严严实实地合上了!而再也没有第二人跟着洛浮夕进门!

心里的不安感徒然剧增,等真正适应了寝宫内外的光线落差后,他这才细细地环顾了房内的环境和摆设。

——帝王家的陈设,绝非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可以比拟的,就连自己的王族宫殿,都不及它的奢华的一半。

掠过巨大的雕龙红漆梁柱,眼前摆放的是白玉雕刻的双龙戏珠的龙塌,前面有矮桌和一叠叠的书册,许是奏章,他分辨不出。

而龙座后面,是一整幅气正山河的江山图屏风,上题【敖群纳海九州图】七字,用笔苍穹有力。而此画四周则以五彩八宝孔雀翎做边,闪耀着夺目光彩,几乎折瞎了自己的眼。

四周有条不紊的摆放了客座的座塌,每个案几前都是一顶镂空青铜香案,弥漫着不知名的芳香。

这香他也从来没有闻到过,清新淡雅,略带圆润感性的后味,让他整个人都很精神。

再者,是漫天铺地的明黄帷帐,将房间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可是,这偌大的空间里,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了。

洛浮夕疑惑不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向前再迈一步看个清楚。

不安有余,那江山图后,传来了似乎熟悉的低沉男音:

“别愣着,进来!”

没有礼貌的招呼,只有强硬的命令。

这声音在熟悉不过,他昨日在朝堂上听过多次了,浑厚而略低,却在声音中凸显了自己的王权霸气,傲视天下,掷地有声地震慑人心。

洛浮夕小心翼翼地朝前方移动了两步。而后又定在了大殿中央。

那屏风后面的声音似乎略有不耐烦,继而在橙黄的灯火下映出了一张俊朗不凡的脸。

对方一手掀开遮挡的明亮帷幕,从里面款款走出来。

——正是宗政墨夜本人,没有错。

依旧是不可一世的神采,冰冷的眼神里投射出洛浮夕纤细的身姿。

那浓墨重彩的水墨色龙袍上的银龙似乎要将洛浮夕撕裂一般地张狂。

昨晚,让他恐慌的人的脸,又一次映射在了自己面前,纵然想逃,也是没有办法逃脱的。

墨夜帝从幕后出来,直径跨坐在了江山图前的龙塌上,好像劳累了一上午,此时略显慵懒。见洛浮夕低着头,站在中间畏畏缩缩,也不敢再越前一步的样子,倒是有点兴趣。

于是半躺在榻前,一手支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这个人,在白天的朝堂上,便足够在众臣之中脱颖而出,全仰仗了他有一张相貌上乘的脸,又于天朝本土所出的美男们不同,容颜颇有几分异邦的清丽,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他自恃在从【不败王】到如今让番邦闻风丧胆的【帝君】的这十年间,过人的精力让他对美色毫不放过一点一滴。

美女也好,俊男也罢,只要是入他眼的,便没有吃不到的。

墨夜帝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个少年,朝堂上默念了他的名字,此后便是将这张脸映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而映在自己脑海里做什么用?答案不言而喻。

——那就是当今的帝君,看上了洛浮夕,想要他暖床。

所以,也便有了独一无二的承恩宫里设宴的礼遇。

当然,若不是昨晚突然出现了一件让他始料不及的事,那这会儿墨夜帝与洛浮夕的再次相见,绝对不会是以这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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