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不外乎就是大家都忙，所以不如以前那样亲近，所以胤禵心里觉得有些怅然了，诸如此类。
胤禵在一旁说，康熙就静静地听，等到胤禵说完，康熙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有些失落，“越大，就离得越远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胤禵听了却明白指的是什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康熙见胤禵不做声，眼神滑过一丝疲惫，“你们如今都大了，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朕也老了。”
“汗阿玛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您如今是正当壮年呢。”胤禵听着康熙话中的萧瑟之意，赶紧开口道。
“呵，正当壮年。”康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下。
胤禵偷眼打量康熙的表情，看着倒是明显的疲惫，心中一软，低声道，“汗阿玛，如今皇兄们都长大了，自然不会如小时候一般感情如此外露，可是心里对您的敬爱是不变的。”
“哦？”康熙被胤禵这话逗乐，“那你怎么这么外露了？难道都当了阿玛还没长大么？”
“欸，儿臣性格外向热情奔放么！”胤禵不介意牺牲形象让康熙心情好一点儿。
这有点儿自恋的话果然让康熙脸上露出了笑意，伸出手指指了指胤禵，“朕看你是脸皮厚才是真的！”
胤禵装傻，伸手摸脸，“脸皮厚？不能啊，前些日子儿臣的脸还被晒伤了呢，儿臣觉着自己的脸皮挺薄的。”
“你就插科打诨吧！”康熙笑骂了他一声。
胤禵见康熙展了笑颜，笑嘻嘻地上前去挽住康熙的胳膊往前走，“能讨汗阿玛高兴，儿臣就是脸皮比那城墙拐弯儿的地方厚都认了！”
胤禵这乍一亲热的动作弄得康熙愣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由着胤禵这么搀着自己朝前走，“瞧瞧你说的这混账话，传出去丢朕的脸。”
“反正这话儿儿子只跟您说了，想您也为儿子保密的，对吧？”胤禵今天算是豁出去了，一切举止以康熙高兴为最高目标。
“你倒还打蛇上棍了。”显然，康熙也对胤禵这态度比较受用。
“您是我汗阿玛么。”胤禵答了一句，“只要您高兴，儿子做什么都甘愿。”
“朕看你是这些日子天天在宫里吃蜜了吧？”康熙调侃道。
“儿子可是字字真心。”胤禵故意做出认真的表情，而后又轻声道，“也不知道几世轮回才在今生与汗阿玛做这一世父子。汗阿玛对儿臣的关心爱护儿臣都记在心里，原先年纪小，只能单面儿承着汗阿玛对儿臣的关心，如今长大了，也想为汗阿玛分忧解难。即为履行皇子之责，更为看到汗阿玛因为儿臣的努力而展颜。说来自私，儿臣今生所愿，惟至亲一生安泰而已……”
胤禵说话声音不高，可是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康熙的心里，看着胤禵认真的侧脸，康熙的表情有些动容，许久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胤禵的手，“好，很好，十四你很好……”更多的话尽是再也说不出来。
“习武练箭也拾起来吧，朕可还记着你说要做我大清的巴图鲁呢。”
“嗻。”
……
谈话还在继续，只不过说话间已经少了那种君臣对奏的冰冷感，更多的像是父子之间的闲聊。
第十八章
康熙的归来在最初的一阵欢欣过后，偌大的皇宫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肃穆宁静。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真看着胤禵有点儿闲的不像话了，也派了些差事给他去做，对于这个，胤禵倒是举双手欢迎。
说是忙着办康熙给交过来的差事，胤禵到底也没忘老爷子叮嘱他的练骑射的事情，得了空还是要去练武场摸摸弓箭的。
之前胤禵一直觉得尽管这身体里面换了个魂，但是其实有些事情的潜意识还是在的，比如说有些日常的小习惯，比如说对于习字——那段日子胤禵苦练了几天之后就找到了感觉，到后来，那字迹就和原版十四阿哥写出来的相差无几了。
但是这样的潜在熟悉感到了练武场却又没了用，胤禵看着歪歪斜斜插在靶子上的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秒又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了弓——作为皇家子弟，康熙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和自己说笑，偶尔也可以插科打诨，但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儿子不学无术。
这边胤禵正屏着气直视着靶心，身后忽然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少顷，胤禵举着弓拉着弦的手也被另外一双手包裹住了，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注意力全部放在靶心上，手不要抖，凝神静气……”
随着不紧不慢的声音伴着灼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耳旁响起，胤禵那原先还有些挫败与急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一步一步，按照身后人所说的那样去做，然后手一松，箭射出，最后，那只箭羽牢牢地钉在了靶心中央。
这样的结果让胤禵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大大地笑容，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人，“十三哥。”
胤祥看着笑容灿烂的胤禵，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心里别着急，之前你的箭术在咱们兄弟里可都是拔尖儿的。”
“哎呦，十三哥，你就夸我吧，哥哥们都那么厉害，哪儿轮得到我拔尖儿啊。”胤禵只当胤祥是进行爱的鼓励，摆摆手没当一回事儿。
胤祥挑挑眉，“这事儿我可不胡说，当初汗阿玛也说了，假以时日，你这手箭术，在咱们兄弟里面可排的上前三了。”
“真的？”这年头没谁敢乱绉康师傅没说过的话，胤禵信了，愣了一下后傻乐一阵儿，“那我可得好好练练，要不然多丢人啊。”
胤祥看着他那嘀嘀咕咕的样子笑出声。
回过神来的胤禵看着胤祥一脸好笑的表情，顿时有些害羞，岔开话题，“十三哥怎么到这儿来了？找我有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胤祥跟着胤禵一起往外面走，“只是从塞外回来也没找时间好好和你说说话，趁着现在空闲所以来看看你。”
“噢。”胤禵点点头，接过孙东喜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脸，然后才道，“说起来也是呢，从汗阿玛回京咱们是没好好地说过话了，说起来，十三哥，这回没了我这个拖后腿的跟在你身边儿，你可能在塞外好好散散心了吧？”
“说什么浑话！”胤祥想也没想地赏了胤禵一个爆栗，“爷什么时候说你是拖后腿的了？”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胤禵如今是被哥哥们打厚了脑门儿，也不抱怨，只伸手揉了揉，一本正经道，“那时候我不适，你还要分心照顾我，哪能好好欣赏塞外风光呢。”
“嘁，你倒有良心了。”胤祥笑道。
“那是，我没良心谁有良心啊。”胤禵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胤祥，从来对着他就有种不由自主的亲近感，这会儿又凑到胤祥旁边用一副贼兮兮的表情问道，“怎么样，这回在塞外好玩儿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吧？骑着马可劲儿地在草原上奔了吧？”
胤祥看着胤禵那双眼闪亮的样子，勾起唇，“瞧你这幅巴巴的样儿，要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以为你从来没去过塞外呢！”
胤祥这么一说，胤禵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体的这位主儿也没少跟着出去公款旅游啊，于是抓抓后脑勺嘟囔道，“我这不是记不得了么！”
胤禵一提，胤祥也跟着想起了这一茬，于是转过话题道，“塞外不也就是那样儿，你要好奇，如果明年汗阿玛还巡幸塞外，很大可能也会带上你的，到时候你自己亲眼去瞧瞧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这儿用一张嘴就是说出话来也不如你自己体会的深呐！”
按照康师傅如今对胤禵的宠爱，胤禵也觉得胤祥这话很有可能实现，于是点点头，“那倒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说着胤禵又高兴起来，抓着胤祥的手，“十三哥，到时候要是咱们一块儿去塞外了，你带着我一起去骑马吧，在京里总觉得跑不开，一点儿不畅快！”
胤祥答应的很痛快，“成！”
胤禵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按照往年的规律，康熙巡幸塞外大多在五六月份，这么一数也就是大半年的功夫，想着到时候自己骑着骏马在蓝天白云下驰骋，胤禵不由得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胤祥看着胤禵那样子，没忍住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瞧你这傻样儿，想什么呢？”
“嗳？没，没想什么。”胤禵摸了摸脑门儿，抬眼间快到了自己的院子，于是开口道，“十三哥去我院子里喝杯茶吧，咱们好好聊聊天儿。”
胤祥听了微微一笑，摇头道，“不了，今个儿我也有事要办呢，这会儿也就是抽个空来瞧瞧你。”
听说胤祥有事要办，胤禵也就没勉强，点点头，“那成，等十三哥忙完了咱们再一块儿说话也是一样的。”
“是这么说。”胤祥点点头，刚想跟胤禵告别，又转了话题，“说起来，下月初一是我的生辰，我打算请哥哥弟弟们一块儿聚一聚，你也要来啊。”
“下个月初一？”胤禵听着这日子觉得耳熟，重复了一遍，然后表情有些为难，“下个月初一是我们家那小子满月呢！”
“满月？”胤祥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差些忘了是小阿哥满月的日子，这可巧，撞到一块儿去了。”
胤禵原本想着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满月肯定要好好操办操办的，请其他阿哥并他们的福晋过来吃饭是少不了的，怎么想到和胤祥的生日撞到一起去了呢？这让胤禵有些懊恼，抬头望向胤祥，“这可怎么办？我原说那一天请哥哥弟弟们还有嫂子们一块儿来我院子里聚一聚的呢，结果道碰上……”
胤祥见胤禵那为难的样子，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我这生辰年年都有，还是小阿哥的满月酒重要些。”
“话不是这么说，你可是他伯伯呢！”胤禵摇摇头，认真道。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开口。
“不如中午在你那儿办——”
“不如中午在你那儿办——”
两人都把话说到一半，又顿住，然后又是视线交汇，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胤禵笑呵呵道，“咱们这也算是有默契了啊，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胤祥看着胤禵靠着宫墙乐的样子，也跟着笑，最后抬手下了决定，“索性中午在你那儿吃，晚上来我这院子热闹热闹，聚一聚好了！”
见胤禵张口还想说什么，干脆利索地止住了他的话，“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你哥哥，听我的。”
胤禵见胤祥态度坚决，也就不坚持，反正这一天的行程定下来谁都顾到了，再争执也没多大意思。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这才告别分两头离开。
没过几天，胤禩带着胤禟胤誐也来了胤禵的院子，孙东喜带着手底下的宫女们给三位阿哥上了茶之后退下了，胤禩首先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语气和熙地问道，“说起来，小阿哥的满月礼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你可拟定了什么章程？有什么要哥哥们帮忙的没有？若是有些什么细碎的事情应接不过来你嫂子们也可以过来搭把手。”
“这感情好。”这几天院子里已经开始为孩子的满月酒操办起来了，毕竟是头回办，谁也没经验，难免有些忙乱，胤禩这一说，胤禵当然乐意，“瞧着这几日院子里的人都忙乱的不行，尽管额娘派了嬷嬷过来帮忙，但到底还是有疏忽的地方，我看着他们那忙成一团儿的样都觉着眼晕，更别提完颜氏了，急得都上了火。”
“瞧瞧你们两口子，忙不过来也不会吱一声？偏偏还得等着哥哥们问到你头上才开口，你这是跟谁客气呢！”说话的是胤禟，不紧不慢地用茶杯盖撇了撇杯里的茶叶，好看的桃花眼白了胤禵一眼。
“这不是越忙越想不起来么。”胤禵当做没看见胤禟飞过来的白眼，解释道。
“那就这么定了，明个儿让八嫂带着你九嫂十嫂过来给你帮帮忙搭把手，你一个爷们儿也别整天跟着里面凑热闹了，越帮越乱！”胤誐直接给做了最后总结。
这个时候要个有经验又镇得住场子的人在那是实在太有必要了，胤禵也没装客气推辞，只爽快地点了点头，“成，那到时候可麻烦几位嫂子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你这么客气可是把我们当外人儿呢？”胤禵不幸又被胤禟堵住。
再度接收到胤禟鄙视的眼神，胤禵举手投降，“嗳，得，最近一忙我脑子都不灵光了，算我错算我错。”说着又想起了胤祥的事情，于是开口道，“对了，十三哥也是正好那天生辰呢，他前些日子还说要请哥哥弟弟们一块儿聚一聚的。”
“啊，对。”胤禩点点头，“十三弟和我们说了，说让咱们晚上去他那儿聚聚。”
“嗯。”见胤祥已经通知了胤禩他们，胤禵也就点点头，“也就这么巧碰到一起去了，当初十三哥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后来商量了这才决定一个中午办一个晚上办。”
“这也是赶巧，不过既然都商量好了那也就没多大事儿了。”胤禩道。
胤禵点头表示赞同，兄弟四人又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八福晋果然带着老九老十的媳妇儿来了胤禵的院子。
胤禵看着一身红色旗装风风火火的八福晋领着其余两位嫂子进来，赶紧带着完颜氏迎了上去，“八嫂，九嫂，十嫂。”
“哟，瞧瞧，咱们十四如今当阿玛了也变得稳重了呢！”进了屋，最先说话的还是八福晋。
“八嫂，瞧您这话说的，这日子一天天过，不必原来稳重那不是活回去了么！”胤禵挺喜欢八福晋郭络罗氏爽利的性格，笑着道。
“可你这变稳重了怎么有的时候做事儿还不知道拐弯呢？”郭络罗氏可没打算这么放过胤禵，接着道，“你和十四弟妹两人都忙的上火了也不知道叫个人去寻嫂子们来给你们帮忙？”
胤禵苦笑着刚想开口，完颜氏赶紧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八嫂，怨不得十四爷，是我也忙晕了头，一时忘了。”
“得了，感情是我做了坏人呢。”郭络罗氏看完颜氏那回护的样子，冲九福晋十福晋挤眼睛道，“人家小两口可不稀得我说这话呢！”说完就和九福晋十福晋凑在一块儿笑。
郭络罗氏这一句话臊的完颜氏满脸通红，“八嫂！”
“嗳，好了好了，不大趣你们两个了，知道你们刚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呢！”郭络罗氏笑够了，取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十四弟妹说说如今还有什么地方要嫂子们帮忙的？”九福晋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茬。
“是有些地方还没弄好……”完颜氏见九福晋说到了正事，也就顾不上害羞，把还没搞定的活儿都一项一项列了出来。
胤禵见女人们都讨论的热火朝天，觉得自己站在这儿也没什么作用，说了一声后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十九章
孩子满月那天，胤禵的院子被挤的满满当当，来来往往都是来喝满月酒的客人，他负责外边儿，完颜氏舒舒觉罗氏负责里面，虽然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是站在门口的胤禵仍然觉得自己迎来送往的头有点儿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