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园抱持的喜欢,还没说出口就宣告失恋。她心里难过得无法平复,却不料竟遭如此打击。
然而家庭背景的影响,张晴很早熟。所以她知道,一旦撕破脸,张随和她要去睡大马路么?于是,只好咬牙忍耐。今天是因为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连讲都不讲就离家出走。
张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她回敬般瞪向张随,「你们还在厕所里搞那么久,我才担心你知不知道!」
张随尴尬的咳几声,总不能说是你哥在搞他吧?但是,是时候了,反正也瞒不下去。
「你误会了。」
张随侧过脸往衣服上擦掉额头流下来的汗水,有点紧张,但并不觉得难以启齿。反而有一种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的感觉。
「楚园,是我爱他。」
张晴当场愕然,眼睛瞪得大大,嘴巴也无意识半张。然而张随的眼神异常坚定,让张晴完全没办法用开玩笑带过。
张随破天荒的有耐心等了一会,直到张晴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功能,才结结巴巴惊恐的问:「你说…你…可是他…」
「他是男的,我也是。」兄妹俩的默契在此时超常发挥,张随伸手把张晴往自己身边拉靠近一点,才缓缓地讲:「你不是一直好奇么?妈住院那时候,和我在一起的就是他。三年后,现在,楚园没有女朋友,他说的是我。」
张晴好像气喘一样,两腿一软就忽然往下蹲,张随眼捷手快拉住她的手臂,才没有直接坐到地上去。
张随陪着她蹲下,两个人窝在马路牙子边,幸好没什么人经过。张随自顾自解释着:「当年妈生病,还是妈硬要介绍我们认识。你知道,楚园也有点心脏病。妈很喜欢楚园,同情他没父母照顾,我跟他年纪一样大,所以妈叫我没事多找他一起玩。玩着玩着就…」张随怀念的笑了下,在白光刺眼的路灯照射下,竟然有几分温柔的暖意。
「是我先追他。也是我先对不起他。」笑容敛起,张随淡淡说着,可惜藏不住隐隐懊恼与悔恨。「他为我做了很多,可是我不懂得珍惜。在你面前说他很多坏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个多月以前的事,现在却觉得好远。那个思念得快要发疯的自己,选择用最矛盾的方式发泄,当然不得其所。
张随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说:「本来想等你上大学再告诉你。既然现在你知道了,就好好考虑下吧。我只有一件事要你记住,不管你接不接受,你永远是我唯一的亲人。」
张随站起来,好像做完一样大事,一身解脱后的轻松感。他朝张晴伸手,说:「走,回家!」
张晴仰起脸,逆光看向她哥。一大堆小时候的事情涌入脑海,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就被张随主动握住,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喀拉——’开门声响起,楚园赶紧走上前把门打开。看见张随和他身后的张晴,终于能把十五个水桶扔了。
「我有留你的便当,要不要微波一下?不然冰箱里有珍珠奶茶,你先喝。」
张晴脸色复杂,像一张幼稚园小孩涂鸦的抽象画,五颜六色。她绝不容许脑袋里一瞬间闪过『大嫂』这种词。
‘碰!’
她甩上房门,彻底与外界隔绝。
楚园忍不住沮丧,张随揽住他的肩膀,说:「我全招了。」
「招…什么?!」楚园反应过来,「你不是说等到她大学才要讲么?!」
张随犹豫一下,「因为她逼问我女朋友是谁,否则就不跟我回家。我只好说了。」张随心想,这么好康的事,万一说了搞不好楚园以后就不会再做,那多亏啊!
楚园不疑有他,很是无奈的讲:「你拿饭跟饮料进去给她。」
张随点头照办,敲敲门等里头应声。开了门,人都没踏进去一步,只把吃食放地上便又关上门。
「别担心,她抵抗力很强。」张随一手搂着楚园宽慰他,「以前我们还被地下钱庄讨过债,一人拿一把菜刀躲房间里面。」
楚园白他一眼,又想推开他。张随搂得更紧,讲:「都已经被抓包了,还避什么嫌?」
「那不一样!万一她出来看到我们…」
「她迟早要习惯。」
「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张随盯着楚园目光专注,楚园在心里唾骂自己的动摇。没一会,自我批斗还没完,就被口腔里的湿热扰乱神智,什么都记不住了。
张随摸摸楚园的脸颊,像是掌握住对方的弱点,更加愉快的吸吮起来。
25
人生总是这样,好事不常来,坏事二连三。
摊牌几天后,迎来难得的周休假日。张晴早早就背着包出门去,给她哥留张纸条,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图书馆』。那个时候楚园和张随都还倒在客厅睡觉,是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才迷迷糊糊张开眼。
楚园又倒回床垫上,张随再无顾忌,长手长脚包裹住楚园,像一头攀爬尤佳利树的无尾熊。然而楚园却慢慢醒了过来,脑子里又开始转起那些烦心事。看着张随睡的无忧无虑样子,突然有种想把对方掐死的意图。
当然是开玩笑想想。
张随平稳地呼吸着,胸口缓缓起伏。楚园盯着睡眠中的人瞧,没一会便低下头,侧过脸轻轻的在他嘴边印了一下。
无声的叹息,楚园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人。这种时候,张晴会怎么样都不知道,却压抑不住从心底涌起的幸福感。
躺回枕头,楚园蹭了蹭又阖上眼。时间还早又没别的事,可以睡到中午也无所谓。
感觉身边人不再有动静,张随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在心中感叹了下早起的好福利,他又眯起眼,装做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楚园没有动,想必是在心虚紧张刚才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被张随发现。
虽然知道楚园醒了,张随还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浴室去洗梳。刷牙洗脸完毕,他出来换套衣裤,便拿钥匙钱包塞裤袋里,套上鞋开门走了。
大门再度被关上,楚园翻个身,抓了张随的枕头搁手,打算在早餐回来之前再小睡一会。
结果还真的睡着了。
楚园迷迷懵懵的让张随挖起床坐着,只觉得脸上一阵清凉,才反应过来是张随在帮他用毛巾擦脸。
拨开快遮住眼睛的头发,张随蹲在楚园面前讲:「醒了没?吃完早餐再睡。」
楚园点点头,忽然觉得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真不错。当然平常不可能这样,张晴在勒。
半眯着眼睛伸手拿了一杯插着吸管的就吸,甜甜的味道很有黄豆香,是他喜欢喝的豆浆。矮桌上,一个冒着热气的纸袋子拆了半开,露出里头焦黄的蛋色,楚园抓了旁边摆着的筷子就用,也不怕细刺扎手。
一旁的张随倒很高兴,一种圈养般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就这么一辈子看着楚园吃早餐,平凡的生活是最平凡的幸福。
以前的他不懂,现在的他很珍惜。这种还没老就已经先老的心态,张随想,从小到大已经过得太『刺激』,别人还未必跟他相同经历。所以,接下来他只想平平安安的过,该吃吃,该睡睡。
噢,应该修正一下——跟楚园一块吃,跟楚园一块睡。
「你看过没?」
楚园将纸条推向张随,后者点头表示知道,揉成一团扔进原本装早餐的塑料袋里。
「等她再大一点,谈恋爱的时候就会明白了。」张随说完,顺手收拾吃剩的东西。
楚园一听立刻皱紧眉头,「太早了!万一被骗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我宁愿她什么都不要懂。」
张随一愣,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太早?她这个时候,我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
「那不一样!」楚园坚定的讲:「我们都是男的,就算被骗也不会少一块肉。如果阿姨还在,一定会很担心。」
「恐怕到时候你管不着。」
楚园一想就有点消沉,「说的也是。」
张随伸长手臂揽住楚园肩膀,又下滑至腰间。他往楚园那边倾斜身体,歪着脖子,吻上楚园沾着豆浆的嘴唇。
楚园晓得张随的念头,想趁张晴不在,有大把时间来做点什么。楚园不必像女人般矜持,他也想,所以伸出手搭上张随的腰。得到鼓励,嘴里的豆浆好像更甜几分,彷佛多掺了蜜。
‘叮咚——叮咚——’
两个人同时一惊,两条舌头还在温热的口腔里。‘滋啾’一声,赶紧『物归原主』地缩回。轻喘着呼吸对望着,同时发觉眼中燃起的情欲正浓。
张随咽下口水,重重吸饱一大口气。打断人好事的门铃声还在继续,张随率先站起身,然后再把楚园给拉起来,说:「你去洗把脸,我来开门。」
楚园点点头就往浴室走,张随站在原地‘呼呼哈哈’的换气,好像在练什么绝世武功。他抓起T恤下摆擦嘴,这才勉强稳住心神和干谯的火气走上前去开门。
「谁啊?!」
一头喷火龙似的吼,相当不耐烦。门外人好像迟疑了会,说:「我找楚园。」
张随一愣,把头贴上门板,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算认识的女人。不速之客。张随咳了声清清喉咙,「请你等一下。」
这时候,楚园洗完脸出来,看见张随复杂的脸色,对方小声对他说:「你爸的…元配。」
楚园面色一变,心往下沉。什么情欲躁动的细胞一瞬间全都被杀光了。张随从后面抱住他,两条手臂紧了紧,「这次不能再叫我回避,我们已经是一家人。」
楚园目光闪烁,犹豫与不信一下子浮现又消失。张随感觉心脏一阵紧缩,要重新赢回信任,不是从地上拍拍沙子捡起来这么简单。他知道楚园害怕什么。
「开门吧,你总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张随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说:「不然我们就继续接吻,什么都别管。」
楚园恼怒的瞪对方一眼,虽然直接想选后者,但他打死都不会承认。不承认自己对这种交换唾液的行为越来越沉迷,可以什么都不必想,大脑完全放空,只需要凭藉本能享受甜蜜的滋味就好。
做一个深呼吸平复,楚园斜瞄着张随,命令式的口吻讲:「开门。」
「是!」张随放开楚园,自愿充当门童。
门一开,久候的女人穿了米色套装,略施薄粉。虽然没有戴耳环或者其它装饰品,看起来也颇为正式。
妇人进门,张随找不到拖鞋只好对她讲:「地板昨天刚擦,不脏。要喝水么?」
「谢谢。」
妇人得回答让楚园诧异,随后便更加警戒起来。要喝水,表示这话还有得说。
楚园扔了块坐垫在矮桌边上,自己则是盘腿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
张随送上杯水,也跟着坐在楚园旁边。妇人看一眼张随,问:「这位是…」
「我是他的房客,最好的兄弟兼同学。」张随漫不经心的也只往妇人那里瞄一眼,便转头看向楚园讲:「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妇人沉吟一会,见楚园没有任何表示,叹了口气,说:「你爸爸欠钱跑路,爷爷奶奶上年纪没办法管,现在需要你这间房子做周转。」
楚园把玩着手机,一根食指头按萤幕,压在矮桌上一会左转一会右转。他问:「爷爷奶奶怎么说?他们也叫我卖掉房子?」
「……没有。他们说让你自己决定。」
楚园点个头,回答:「我不要。」
妇人忽然激动起来,「那是你爸爸!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他走投无路?」
楚园嗤笑一声,「要我提醒你么?上高中以后我就再也没拿过他一块钱。这句话我听腻了,麻烦你换一句新鲜的。」
「你!」妇人强抑着脾气,试图维持她的尊严和气度,虽然五官有点扭曲。「如果你肯退一步,我可以让你回家住。我保证绝不为难你。」
「我干嘛委屈自己?我住这里,谁的脸色都不必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妇人拿起杯子喝一口水,握紧的指尖泛白。「那好,我再退一步。先不要卖房子,贷款贷个几百万就好。」
「几百万再给他拿去打水漂?」楚园手肘撑在矮桌上,托着下巴讲:「你都自身难保了,他多久没拿钱回家养你们?」
「楚园!」妇人终于忍耐不住,杯底重重放在桌面,「现在只剩下你能帮他,否则我不可能来求你这个杂种!」
‘匡!’一声同时,妇人花容失色地尖叫。原来是张随夺过她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猛力往她身后的墙壁上砸,刚好擦过她的脑袋飞出去。
张随尖锐地盯着她,「注意你说的话。」
结果这一招连楚园都吓住,傻愣愣看着张随。被楚园盯着,张随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暴力,只好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去握了握楚园的手。
张随咳一声,对妇人说:「我爸也外遇,被我妈抓奸在床。我妈有心脏病,活活被他们气死了。」
妇人听了,从惊恐到愤怒最后又生出几分同情,但仍然对张随刚才的火暴行为不能原谅。
「我能体会你和你小孩的心情。但是,你把火气发在楚园身上,你丈夫也不会回头。他可以有更多小三小四小五。做错事情的是楚园的妈和你丈夫,有本事找他们算帐,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算什么东西?」
面对妇人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张随继续讲:「我知道说服不了你,这种事情你自己看不开谁也没办法。我也曾经看不开过。」张随握紧楚园的手,却没有看着对方说话的勇气。所以他只有对着妇人说:「现在最要紧的是顾好你的孩子,与其等丈夫回头,让你的小孩吃饱比较实际。」张随略一停顿,才往旁边看看楚园,后者低着头没有看他,但是交扣的手指却勾得更紧密。
彷佛得到授权,得到允许,张随正色对妇人讲:「楚园不会卖掉这间房子,也不会拿去贷款。请你谅解,他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妇人什么话都不说,迳自站起身。最后再看一眼楚园,忽然觉得这个野种比她印象中还要单薄,瘦巴巴的跟猴子一样。她闭了闭眼,套上高跟鞋,自己动手开门,走了。
妇人一走,张随想爬起来锁门,结果楚园握着他的手不放。张随一愣,随即牵起楚园的手在嘴边一印,问:「我表现得怎么样?」
楚园嘴唇一抿,抬起眼看着对方下评语:「很暴力。」
张随干干的笑了笑,「手滑了一下。」又伸手,姆指摸摸对方浅浅的酒窝,说:「你先别起来,我把地清干净。」
楚园松开手,张随看着他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不好意思的模样顿时心痒,但又勉强忍下。
过一会,等张随拿扫把又拿抹布又找报纸,几乎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检查有无遗漏的碎片。好不容易才大功告成,并且暗自决定以后要把杯子通通换成塑胶的。耐摔。
张随从里面锁上门,先不管张晴会不会这么早回家,至少是打不开的。
楚园呆呆的坐在地板上不知道想什么,张随走到他身后坐下,两手臂一伸将人环抱进怀里。楚园也顺从地背靠着张随,脑袋后仰搁张随肩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张随亲了亲对方的耳根,沉声劝慰:「别想了。他们的事让他们去烦恼,我们过我们的。」
「其实我…还有存一点钱。」
「喂!存钱自己花!上大学不要钱?吃饭不要钱么?」
楚园动了动身体,有点别扭的讲:「我知道。」
「管不住钱就拿来,我替你管。」张随手掌摊平递到楚园面前,被楚园‘啪’一掌拍掉。然而话说的却是:「你管也好,我省得麻烦。」
张随装作无奈的叹气,眼底却满是笑意。「就知道你懒。从以前懒到现在。」
好似被感染,楚园也弯起嘴角,靠着张随肩膀斜斜转过脸看他。张随稍微一低头,嘴唇便轻轻碰在一起,探出舌尖一点一点舔着楚园的唇缝。楚园张嘴含住,不禁在温暖的怀抱中侧过身,伸长手臂搭上张随肩膀。
黏腻的水声很快传开,楚园仰着脸,任由张随亲得都是口水。宽松的T恤下,张随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去,抚摸着楚园光滑的腰背,又绕回前面去找到胸前敏感的颗粒,手指玩弄到微微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