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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与幸臣 下——by太子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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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份信笺的内容,跟上一封差不多,墨夜说听到自己安好便放心了,只是觉得边塞实在辛苦,若觉得辛苦了,就回来,墨夜派别人去代替他。想旁人也不会多话的。

这封语气比上一封柔和了一些,没有盛气凌人看好戏的味道了。但是洛浮夕依旧没有答应,回信中说:“谢帝君挂念,边塞生活已经适应习惯了,因为艰苦,所以旁人也不一定能适应,洛浮夕年轻身强力壮正是为国效力之时。”

好嘛,隔了一个月,雷打不动来了第三封。还是半夜送到了洛浮夕床头前。

这封的口气,又比上一封柔和了。写的颇有几分情意绵绵的样子。

墨夜说:朕闻你安好便是,只是白天看军报,说又遭敌偷袭攻城之类,颇担心你的安慰,虽然塞外离不了你,但朝中也不可缺你,你自己衡量看着办吧。

某人笑了笑,回复道:帝君无需记挂,臣有左右大将军守护,又并非行军大战于前线,只是在城内指挥修防而已。朝中有赵阁老坐镇,臣也当放心。

洛浮夕寄回信后,想着,下一次见到信笺的时候,大概又要隔一个月了,但是出乎他的意外,第四封、第五封、第六封,居然是连着隔一天来的。

第四封: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五封:朕要你回来!不管什么理由,写个奏疏告诉朕你要回来!

第六封:别让朕下不来台面!!!!

这俨然是暴怒了?洛浮夕看着这连续三封东西,不由觉得好笑,脑海里印出这个人大发雷霆的样子,那脸色绝对是不好看的发沉发黑。说不定还吓人。

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洛浮夕就是不主动回去,他墨夜难道有其他借口可以拉他回去?

洛浮夕没有犯任何错,墨夜抓不到把柄,要想让他回来总要选个理由。

收好信笺,回复道:帝君那么着急的让臣回京,不知道是何缘故?还要臣自己主动发奏疏请求回去?

隔着第七封信寄到洛浮夕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冬天快要到年关了。

塞外白雪皑皑,北国风光绮丽,胡奴国暂时没有足够的粮草,所以退回了原驻地,二十万大军没有攻下【北函关】,导致天化五年的战事告一段落,最后的结果是熬了大半年的苦战,对方进不来,【北函关】的三军也出不去。没有足够的实力将胡奴赶到关外更远处。胡奴二十万的大军耗损到了十五万的数量,相比天朝军队,从十万变成了七万。双方折损所差无几。索性的是,关内的几员大将都没有损失。

晚上在军营中跟各军将士们提早过了腊八节,喝了酒,烤了全羊,也到是一片军戎潇洒。难得有片刻的平静,洛浮夕多喝了几杯,看着那些想家的士兵们一会儿哭,一会笑,心里几多百味陈杂。

临了微醉,便让洪长亭扶着回房间了,在暗处有人通报道:“大人,京城来信了!”

洛浮夕喝得头晕转向,脑子迷迷糊糊,对着洪长亭一摆手道:“拿、拿过来!读给我听!”他一时忘记了,这可能是墨夜写给他的信。

洪长亭也以为是急报,连忙拆了信件,摊开一看,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来,又是红了脸,信纸都快被他揉碎了,张着嘴巴读不出字。

“快念呀!”某人依旧醉醺醺的在床上嚷着。

洪长亭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帝君……帝君说……他想你而已……”

!?

帝君……想我?

洛浮夕的酒猛然醒了,几乎从床上跌下来,扒住床沿好歹留了些体面没有摔个四脚朝天。一把从边上跳起,朝洪长亭手里抓过信笺,再看他脸,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酒醉的缘故,还是听到洪长亭读信的缘故。

抓过那信纸,果然如他所念的,丝毫不差:“朕思尔已。”

还记得上一封,他问墨夜为什么要他回去,没有想到答案居然会是这个。又是惊,又是喜,嘴角忍不住不自觉的泛起笑意,洪长亭见了都觉得莫名其妙,一面问他:“大人,帝君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苦肉计想让我回京。”

“回京?”洪长亭瞪大眼睛:“这才刚刚休战,胡奴虽然已经没有再围城,解了【北函关】之忧,可难保明年开春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如今封王拜相要让别人闭嘴,除了立军功之外再无二法,难得有这般机会,怎么能说走就走?”洛浮夕仔细收好了信件。

“大人已经有了如何制胜的想法?”

“——此番乘胜追击,过完腊八整顿几日,在大年夜之日,直接抄了他们军营,出其不备。回京之事,现在断不是时候!”

洪长亭一拍脑门:“末将明白了!”

洛浮夕给墨夜的回信是那么写的:三军虽然解了【北函关】之围,可难保明年他们不会又虎视眈眈,与其每次来回出兵跟他们纠缠,不如一次性斩草除根,开关追击横扫胡奴大军,深入敌营将他们赶出呼兰草原!

又道:如今铠甲之师锐不可当,是决胜之关键,所以断然不敢回京,望帝君谅解。洛浮夕对天立誓,不将胡奴赶出呼兰草原,收复关外众县,誓不班师回朝!

洛浮夕并不知道墨夜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但是他自己却把墨夜给的最后一封信,当作附身符一般的贴身藏好,墨夜那一句简单的四个字“朕思尔已”,就好像一计解忧的良药,让他心无旁骛的冲锋陷阵。早日将胡奴赶走,就能早日回京复命,那时洛浮夕他回到朝中,定不会再叫墨夜和别人小看了吧?他能够名正言顺的跟站在墨夜身边,以赫赫的军功说话了!

天华五年最后的除夕之夜,【北函关】城外城内彩灯高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有过年过节的祥和之气。城门紧闭,守卫松散,似乎也都暂时遗忘了战事。的确如此,不知道从哪朝哪代留下的规矩和习惯,举国欢庆的节日里,哪怕是两军恶战,都会因此而休战一日两日。

素不知,从【北函关】侧翼出列了一二百人的夜行衣骑兵,以日行八十里的非常速度,在除夕没有月光的草原上火速朝着呼兰草原的中心驶去。——那个中心,就是他们的目标,胡奴十五万大军的粮草之地。

就在半天前。洛浮夕于军营中集结了各方将士,下令将城池大肆打扮一番,弄得颇有节日气氛以示麻痹敌军暗探。并让将士们好好跟弟兄们一起过节,等过了正月初一再寻战事。

而又在半个时辰前,去胡奴敌军刺探军情的探子回来了,告诉了洛浮夕他就等的消息:那胡奴国的军营此时也是一片休战的其乐融融景象,吃酒吃肉,唱歌跳舞,军备松解。

太好了!这个时机终于等到了!洛浮夕当下变了脸色,站在地图前部署了一切,对着一屋子的将领,抽出腰环里的刀,一把将面前的烤乳猪的脑袋剁了下来,正声道:“三军将士,如今终到我天朝报仇雪恨,收复失地之时!兵分三路围剿他胡奴主力,将北函关外北函州九县归还于我朝子民!——但有临阵脱逃后退的兵将,如此畜杀无赦!”

洪长亭得了军令道:“末将领三万士兵从正面袭击,李副官五千轻骑从侧翼包抄,张副将一万步兵紧随,谭总兵领一百骑兵侧翼烧其粮草,屯后围截!”

洛浮夕扣上军刀,又道:“此次守城门的是张总兵,带领一千士兵与城门内,张总兵誓死受城门,拒不开门!若有后退企图进城的我军将士,只管在城上放箭射杀之!我洛浮夕与洪将军一起深入敌营正面交战,誓与弟兄们共存亡!”

洛浮夕将自己手中的军刀给了守城的张总兵:“张总兵拿此刀,带我洛浮夕行监军一职!”

“小官不敢!”他抱拳下跪,迟迟不敢接洛浮夕手里的军刀。

对方笑着将刀塞进他的手,对着众人道:“这拿军刀的,就是代我行监军令的,如今在城楼上看到哪个敢后退的,射杀不用通报本人,若是我洛浮夕后退一步的,张总兵一样可射杀我洛浮夕!”

一屋子的兵将被洛浮夕眼底的坚毅纷纷感染了,士气高昂,众人齐声道:“得令!”。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骑马上战场。

这一仗,等的太过辛苦!终于等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天华六年,正月初一。

【北函关】六万大军克服北函州九县,大破敌军正营,杀敌军将士共计两万余人,烧毁其粮草若干,生擒胡奴右将军【多和帖木儿】。

正月十五,洪家军乘胜追击,深入敌后,不费一兵一卒,诱降胡奴大将军【安达儿奴】,收编两千胡奴轻骑校卫。

“胡奴大将军降我军之后,送给咱们呼兰草原特产的草药一百捆,新鲜的特质羊奶酒两百坛,汗血宝马三百匹……”洪长亭打开礼单道。

“羊奶酒?羊奶这玩意儿也能做酒来喝?乳酪之类的南方吃不惯,不知道帝君是否喜欢?”洛浮夕朝后面的人问道。

身后跟着的是京城来的特使,送来帝君得知战报后的嘉奖文,准备回京,洛浮夕特意留了人,要他送这些战利品带回去。那特使常年做送信的信使,从墨夜没有登基前就来往京城和北函关了,想了想,对洛浮夕道:“下官在多年前曾听闻,帝君年轻时征战胡奴,后面京师的粮草运不济,就学着胡奴的做法,吃了几个月的乳酪之物,应该会喜欢。”

“这我倒是没有听闻。”洛浮夕点清楚礼单,将东西交给信使:“带回去,全部都是孝敬帝君的。”

“是!”信使刚要走,对方又叫住了他。

“等等。”

“洛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洛浮夕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开口。隔了良久才问道:“帝君……还没有其他口信?”

自打他将信送回到京城以后,以为墨夜会继续跟原来一样,每隔一个月就来一份信直接送到他床头,结果两个月过去了,再没有见到,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这些只言片语,心里有百般的动力,想着早日赶走胡奴,就能早日班师回朝,如今除了台面上的军报和旨意,墨夜没有了私底下的话,到叫他有点不习惯了。

那信使一愣,仔细回想了一番,重复道:“没有了,帝君再无其他要交代的。”

“哦。”他点了点头,招呼对方下去。人走以后,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封信笺,上面不过【朕思尔已】四个字,颠来倒去,从头到尾的读了好些遍,深深映在了脑海里,骨髓里,血肉里,一念起,便在心底千百次的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墨夜,我不是不想回去的……】

【我只是……不能就那么回去……】

【我想有一日站在你身边,可以不用仰头看你,诚惶诚恐……】

天华六年的夏末,洛浮夕【北函关】的第二个夏天,从年初到夏末的整整半年时间,洛浮夕再没有收到过一封来自后宫的亲笔信。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规矩与朝廷奏报军情,终日与企图反扑的胡奴军队斗智斗勇也无多余闲暇去考虑墨夜的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从京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一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八十六.乱军

八月十五,中秋节,洛浮夕来到【北函关】的第二个年头,本是家家户户团圆的大好节日,洛浮夕跟众将领喝完桂花酒,已是子夜时分。墨夜从京城送来了赏赐给众官兵的月饼,聊表心意,也没有再提让洛浮夕回京之事。行酒言欢一场,各自回军营了。因为第二天练兵照旧。

洛浮夕一心要将胡奴赶出呼兰草原是,甚至挖掘了他们的王庭,但是骑兵一进入大草原,便如长了翅膀一般,溜得飞快了。俗话说,强龙难斗地头蛇,这话没错。胡奴进了自家地盘,跟绿洲大河里的水蛇一般,春夏就隐藏在茫茫绿色中,秋冬黄沙积雪遍布,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哪里还找得到黄鼠狼的尾巴?

又有密探汇报,说胡奴暗自勾结了渤海和敦煌,想要组建一支百万雄师,不再各个击破,准备一举攻下天朝主力【北函关】,就此如入无人之境,顺势拿下京师。这个情报并非不可能。【西玉关】,【东海关】,离着京师十万八千里远,就算是攻破了这些关口,想要马上占领中土,火速干掉墨夜,恐怕在半道上爬也要爬个半死,还不如直接从【北函关】进来,行个十余天就能到皇城根儿下了。

为此,洛浮夕近几日有点不大遂心,他只顾着一心打胡奴,忘记了关外其他两国的实力,渤海国弱了些,可敦煌却不是好惹的。如今要是三个勾结着一起硬闯北函关,百万之师人挤人,都不用兵器都能把北函关的城门挤破了。每人就着城墙的砖头咬一口,都能把城墙咬塌了。他区区不到十万的兵力,何以以一当十?而且对方还都不是步兵,过一半是骑兵!

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呼达目为汗王后,胡奴实力不容小觑,如今再加上敦煌和渤海,恐怕是一场苦战。”洪长亭道。

“容我想想。”洛浮夕想起了红宵和凛风,自打当初一别,收到过红宵寄给他的信后,便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这么样?只是偶尔风闻,说凛风成了城主后,对练兵之事很是上心。他想,若要想瓦解三国的联盟,从凛风处入手,最恰当不多。

于是,洛浮夕早早地从宴席上下来,来不及忆苦思甜,回顾上半年的连连捷报,便又忧心忡忡地回屋思考作战部署去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屋里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吓得洛浮夕差点喊人以为是刺客。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大,就着从窗外透过来的光,终于看清楚了那不速之客的脸:——司幽!?

“司幽?”随手点灯,果然是他,一年半没有见,这么回突然出现在【北函关】?“你怎么来了?京城出事了?”

司幽原来被他要求着在府邸看护家宅和守着地宫里的昭云皇子,如今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若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只要鸿雁传书就可,为什么会亲自跑到北函关来?

“大人!京城出事了!”司幽看到他看,脸色并不好,一路奔波没有休息好,面容憔悴,双眼通红,见到洛浮夕的时候,差点体力不支倒下去!

“慢慢说!”随手将门关住,栓紧,倒满茶水递给他,看他一口气喝得干净,又倒了一杯,几乎要喝得呛出来:“别急,慢慢来!”

司幽放下茶杯,抹了一把嘴巴:“大人,自你走后,今年春天,帝君来了洛公府好几回了!”

他人不在,帝君干嘛去洛公府?洛浮夕心里咯噔一声,莫非被他发现了书房下的秘密?

“地宫被发现了?”心里紧张起来。

对方摇摇头:“帝君没有去书房,只是去你寝宫里坐一会儿,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的时候肯定会摔东西,脾气阴晴不定,说骂就骂,说打就打,跟咱们洛公府有仇一般!旁人都不敢去伺候,只能让子沐去……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一听是【子沐】两个字,洛浮夕浮现出不安的情绪,墨夜对他怎么样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拿他身边的人出气!

“帝君他……看上子沐了!要拿子沐侍寝!……这会儿还没有成事,子沐让我快马加鞭的送消息来给你!求大人救救他!”

“什么!?”洛浮夕大惊,居然是那么一出事,脑袋里嗡嗡作响。又抓着司幽确定了一遍:“你说什么?你说帝君,看上了子沐?要他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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