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摇头晃脑道：“总之就是他死有余辜的意思么。”
房间内，新的合同已经拿上来，秦天从头开始琢磨，这次他认真了很多，尽心尽责、兢兢业业为那位服务的狗腿样子。
熊黑瞄了他一眼，结果手下递上来的纸张，看到他点头之后，便示意他下去。
接下来，文件签得十分顺利，秦天帅气地扔掉笔，恰好砸到一人脑袋上，他惊愕一瞬，歉意地笑笑，向熊黑伸出手，眼眸都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声音放松轻快：“谨代表那位向熊老大表示，合作愉快。”
熊黑突然有些后悔，总觉得这样风险太大，然而他能够发展到现在，不顾一切，敢赌敢拼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因素，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事到临头……他伸出手，与秦天交握：“恩，合作愉快。”
秦天突然面露错愕，熊黑眼皮一跳，询问地看向他，秦天摆摆手，示意无事，许久才满脸放松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微的羡慕嫉妒，道：“熊老大倒是好运气……他说要请你去喝茶。”
“哦？”熊黑亦是恰到好处的惊喜，“哪里？”
“碧落茶座。”
Ch.53
在这个年代，交易是十分方便的，方便的连让人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唐旭觉得这一点非常好，非常非常的好，只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他现在就已经变成碧落茶座的新主人了。
他有些心浮气躁地翘脚在茶几上，晃了晃腿，又霍然起身，在房间里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节奏混乱，显得极为心神不宁，时不时还对着窗户上隐约的剪影，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与着装。
宋石抱着枪，同样搭着腿，眼皮一掉一掉的，看起来困倦极了，他撩开眼皮，哼哼唧唧地暗道：臭美……
不安的唐掌门像是关了电闸似的，骤然安静下来。宋石又抬眼，只见唐老板脸色泛青发绿，就像是……抓到奸的摸样。
宋石站起来，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咋舌不已，只见小一像一只乖顺的小兔子一样伏在一个男人的背上。
宋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男人是谁，他壮烈高呼一声：“宋渊——！”紧跟着，冲上窗沿，从二楼跳了下去。
所以说，我痛恨四肢发达的人！唐旭瞪眼看着二楼的高度，暗恨不已，气冲冲地转身，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在贝贝的干预下，熊黑名下的赌场产业都归到您的名下了，另外，生产线也已经划归熊黑。”阿凌淡淡道。
“然后呢？”
阿凌：“然后就看您自己，是想要将这些赌场怎么处理，这些赌场，还有那条生产线。”
小一唔了一声，嘻嘻笑道：“唐……旭应该不知道这个消息，你说要是我们待会儿告诉他这个惊喜，他会做什么反应？”
阿凌面无表情道：“砍了你，或者装作若无其事……您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些？”
小一：“……”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阿凌瞬间飘后十米，警惕地看向坠下的物体。
宋石状似轻松地落地，气势腾腾地大喝：“宋渊！”
阿凌古井无波，道：“逞强星人闪到腰了。”
小一：“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应该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退步的缘故吧。”
宋石：“……”他老脸微红，暗自泪流满面，我年纪很大吗？三十多岁不是男人的黄金岁月吗？不对！关键是，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小一！”唐旭终于从楼上下来了，呼吸带着些微的急喘，仇视的眼神恨不得在阿凌身上射出洞来，然后酸溜溜地看着仍然没下来的小一。
小一在阿凌肩上拍了一下，阿凌松手，他跳下来：“你好，唐先生。”他有模有样，礼貌疏离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谈……不，更确切地说，只是通知一下你。”
唐旭微微一怔，长吁了一口气，道：“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成吗？”
小一：“你的意思是我不闭嘴，不用跟你说话了吗？”
唐旭摸摸额头：“先进去再说……”他瞄了阿凌一眼，走近了拉住小一，率先往茶座中走，故意问道，“这位是？”
小一从鼻子里微一吭气，嚣张又欠抽道：“我保镖，绝对能抗得过十个宋石，一百只唐老鸭。”
宋石：“……”其实我应该高兴的，他跟在后面，这么自我安慰道。
唐旭不以为忤，道：“你不能只从武力上来评判一个人……OK，我错了……觉得这个茶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式样，我让别人来装修一下。”
装修？小一诧异地看了唐旭一眼，眼神从阿凌身上一溜而过，阿凌摊手表示十分的无辜。
小一同情地看他：“谁让你把这里买下来的。”
唐旭：“……”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想要讨好你我有错吗？唐旭抓狂了，但是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每次我都踩不到点子上！
小一看他微露痛苦的表情，便不再多说，这茶座再贵，总归是比不上一条高品级的武器生产线的，权且当时唐老贼的前期投资吧。
小一对阿凌说道：“你要是无聊了，可以找你……找宋石聊聊天，叙叙旧什么的。”
阿凌了然颔首，拽住了想要跟着唐旭和小一进去的宋石：“干扰别人谈恋爱，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宋石：“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有这种牙尖嘴利的一面哦，生化改造会把脑子里的回路一块儿改了吗？你现在似乎聪明了那么……一咪咪。”他用手指比了个非常微小的意思。
阿凌：“恩，总算不再跟你为伍了。”
宋石：“……”他悲愤地撞墙，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沦落成为食物链中的最底层！
阿凌拖着他的衣领：“走吧，我们换个房间，待会儿还要迎客的。”
宋石：“你要去接客吗？我是妈妈桑吗？”
阿凌一脚将这二货踹进了房间，平静道：“不不，我才是哥哥桑……给我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洗涮干净，待会儿要把恩客伺候周到了，要不然仔细你的野猪皮。”
宋石：“……哥哥你老妹！”
阿凌：“你原来是人妖么？”
宋石噤声不语，一张脸绷得死紧，简直跟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另一间房间里
唐旭一边用几近凶狠的力道紧紧捏着小一的手，一边惬意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你对宋渊倒是没什么戒心嘛！”他说着，将杯子递到小一唇边。
小一盯着那杯沿定定地看了三秒，然后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才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两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
唐旭唔了一声，将杯中剩下的水喝掉，摩挲着小一的手背，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不，我错了，我求着你，我真的好想知道哇！”
小一略显阴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唐旭征求地看着他，道：“不如夹心如何？”他说着，继续暧昧而甜蜜的间接接吻事业。
小一一挑眉：“第一个好消息，就是熊黑的赌场，马上就属于你了，只要你签下这个电子合同。”
唐旭：“我要他的赌场干嘛？……这算是你的嫁妆吗？”
小一不理会他，自顾自道：“坏消息就是，你们唐家拥有了一百多年的那条生产线，现在属于熊黑了。”
“啪——”瓷器坠落到地上时，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那么刺耳。
唐旭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颗深水鱼雷无声无息地击中了，他定了定神：“你在开玩笑吗？产业书在我手上……”
小一道：“那所谓的产业书并不重要不是么？不是说你们不想交出来，就可以不交出来的，你们唐门无缘无故坐拥那条生产线一百多年，现在分杯羹给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唐旭抿了抿唇，面色僵冷，他掏出手机，连上网络保险库，想要调出产业书，然而无论如何，显示的总是无的提示。
“你是怎么知道的？”良久，唐旭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小一：“这是我的命令。”
“你……”唐旭握紧了拳头，许久没有吱声，脸色阴郁，为什么你有权力，有念头，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打我吗？揍我不？”小一凑上来，揶揄的声音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怂恿。
唐旭盯着左手上带着的朴素简单的黑色指环：“当然不。”
小一同情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他把玩着一个小瓷杯，道：“唐旭，说实话，其实我挺失望的，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微微蹙眉，斟酌道，“我有时候觉得，你们拥有了这条生产线有什么意思呢？那东西确实给你们唐门带来了许多……但是一朝失去后，唐门是不是什么都不是了呢？”
“虽然说，处事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跟别人合作，甚或是有求于别人的情况，但是不仅仅是唐门，还有其他家族，都太依靠这个完全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了。”
唐旭胸腔深度起伏了一番，许久，他失笑出声：“你说得对……但是总要给人一个心理准备，从无忧无虑的天堂掉进地狱的滋味，实在是……”他住了口，转而问道，“你说还有一个好消息的呢？”
小一微微一笑：“好消息就是……熊黑来了。”
唐旭：“……”
小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熊黑来了，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明白？”他说着，拎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监控仪，上面清晰地反映出阿凌所在房间的情况。
“好好听着，看着。”
秦天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在前面走着，踹门而入，熊黑则领着三个黑衣保镖进来。
秦天将熊黑带到了阿凌面前。
阿凌将宋石团着塞在桌子底下，一边冷冷淡淡地颔首，道：“很高兴见到你，熊黑老大。”
熊黑狐疑地眯起眼，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年轻了，他很快敛眉收目，道：“我也是十分荣幸，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
“阿凌。”
熊黑笑容灿烂：“原来就是阿凌先生一直在为我们造福吗？！真是太厉害了！简直超出了想象。”
阿凌无视了这句话，道：“请熊老大来，主要是有些小消息要透露给你，顺便让你欣赏一出好戏……秦天，去给熊老大泡杯茶来。”
秦天：“……”他纵然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服从组织的安排，几乎郁闷得吐血。
熊黑倒也爽快，坐下来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但是我不喜欢喝茶，多谢阿凌先生和秦少……不知道您又什么话要说呢？”
阿凌抬手，微微下压，道：“那些事情不急，为了感谢熊黑老大对秦天工作的配合，我想要请您吃顿饭，这碧落茶座有些东西还是做得十分美味的。”
熊黑：“自然听您的。”
唐旭黑着脸：“就要看这个！”
“你果然不懂，听说过最后的晚餐吗？”小一望了望天光大亮的外边，道，“当然现在不是晚上了，不过……我也觉得先吃饭比较好，让宋石还是秦天来伺候，你选？”
唐旭：“……”他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喜欢那两个人，为什么每次都看不到我呢？……还是我来伺候你吧。”
小一笑吟吟道：“正合我意。”
我应该高兴吗？唐旭悲愤地想，不，我应该痛苦地抱头嚎叫，这该死的悲催人生。
两个房间的饭，气氛都算得上其乐融融。
唐旭甚至差点不顾场合地擦枪走火了，他在小一几欲杀人的目光下，尴尬屈膝，微微含胸，好让下身的帐篷不至于那么鲜明。
熊黑三人实际上都没怎么吃，宋石被他兄长死死踩在脚底下，又不敢吭声，只能憋屈泪流地闻着饭菜的香气，口水流了一地。
“吃完了吗？”阿凌那张脸上，竟然浮出了笑盈盈的意味。
熊黑心中升腾起不祥的预感，却又找不到源头，只能按捺住狐疑，点点头：“多谢阿凌先生的款待，不过既然以后要仰仗您，这顿饭还是我来……”
阿凌打断了他，柔声道：“现在，先来看看我想要给你欣赏的一出好戏。”他说着，取出了一个和小一相同的监控仪，只不过上面反映的，却是小一那端的情况了。
小一出现的刹那，熊黑心中的不安几乎蒸腾到了极致：“他是……”
阿凌温柔道：“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你想要仰仗的人。”
熊黑瞳孔一缩，只见小一取出手机，上面是一份规整的电子转让合同——那是他的赌场产业，他眼睁睁地看着唐旭将手指印过去，他一手打拼出来的赌场国度，就这么白白转让给了别人——这个别人还是他十分讨厌憎恶对立的唐旭！
那一刹那，他只觉一股毁天灭地的火气从脚底席卷而上，熊黑深吸一口气，他此刻脑袋出奇的冷静，知道各种必定有所不妥：“你们要怎样，这是什么意思！”
阿凌微微一笑：“我们并没有欺骗你，只是让您见证了一下一份不属于你的产业的无偿转让而已……那条生产线上所有的武器，也确实是归你的。”
熊黑不信地瞪着他。
果然，就听阿凌道：“只不过，有个词十分精妙，叫做日新月异……那七条线守了一百多年的岗，已经不再适应更加新型的武器的制造了——那些东西掌握在其他势力手上其实是有必要的，人不会那么麻木。”
熊黑从紧咬的齿缝中逼出嘶哑的声音：“所以呢！”
阿凌淡淡道：“所以，那些生产线会在一个月内被拆除，进行废物回收，虽然会有新的生产线要建立，但是那些东西的归属都需要好好商讨一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熊老大现在已经没有了去角逐的资格。”他放缓了口气，透着隐约的嘲弄，“你现在应该称得上一无所有了吧，熊黑先生？”
熊黑倏然拔枪，他眼底血红，照着阿凌的脑袋就要扣动扳机。
“啪——”一声，阿凌留下一道残影，瞬息间踢飞了熊黑的枪：“熊黑先生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休怪我力道掌握不好。”
熊黑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已经是怒极，皮肤上泛出诡异的血红色，青筋暴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
“真是好厉害啊！”他声音嘶哑，就像毒蛇发难前危险的嘶声，“我真的好害怕啊！”语毕，他猛一咬牙，然后呸的吐出一口血沫来，竟是咬破了舌尖。
阿凌不由眯起了眼，他方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熊黑道：“你以为我的东西是这么好得到的吗？”他森然一笑，“本来还想着抓了你老板来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