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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之极道贱师——by十年磨一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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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建知她对刁刁喀等蛮汉必有偏见,也不苦劝,只是道:“这天下总有一天会大同,文化融合只是迟早问题,就算兵强马壮的游牧民族最终强行驾驭了平原农耕民族,但在文化上依然会更悠久、更优秀的文化所同化。从这个层面来说,总有一些人要促成这两种文明的融合和交流,让粗放的游牧文化早些见识璀璨的中原文明。”

邹冰清被常建深刻的见识震惊了,突然觉得他并不是想象中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哥儿,而是腹中有丘壑的大家。也难怪他带出的孩子,就是与别不同。

可能这种不同,就在于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人云亦云。并且目标明确,不为任何放弃自己的理想。

见邹冰清惊奇地望着自己,常建便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超前的言论,又解释道:“像这种文化的融合,有一些是温和的,例如和亲、通商、甚至有一些游牧民族的贵族会请一些汉族老师教授自己中原文化,还有一种是粗暴的,那就是侵略、强占、取而代之。”

邹冰清一想到铁蹄踏在江南的落花上,便心中无限酸楚。而她太清楚常建说的话会在不久的将来一一应验了。

因为她早已经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才女闺秀,她现在到过许多国家,每日旁听着常建与少年们谈着国事、家事、天下事,自然对这天下的时局十分了解。

现在大周分裂,中原诸国如赵、百里、蔡、庞几国,被东面的轩辕和西面的晋国均在中间,全在夹缝中艰难求存。但委屈求主只会养肥老虎的胃口,总有一天,难免会激烈碰撞,那时变了天,可能真如常违所言……

邹冰清放眼天地间,觉得自己突然有种女子的豪气油然而生,是那种弃了男女情爱而才舍身大义的浪漫情怀。

她不禁幢憬起内心美好景象,道:“若有一天,我能在这大漠与中原的交界处办一处学校,不论是中原的孩子,还是晋国的孩子都能受到应有的教育,那该多好?到时候,他们从小便在一处学习,一处交朋友,就像现在常三和何似他们一样,就算长大了,也自然不会想着你侵略我,我欺负你,这也算是为民族大融合做贡献,是吗?”

常建见她眼睛里单纯美好的理想主义,本想批驳,但又不忍揭露那些自己所见的血淋林的历史与现实。多少次世界大战里,两军对峙,将帅是挚友同窗,却要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而讹来骗去,至死方休?但是现在,这位遗孀只不过把自己的爱博而广之,想在这历史洪流中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这又何错之有?

正如常建自己,又何尝不是逆天而行,恣意地改变了这些孩子们的命运,战争的结果,从而更改了历史进程?于是常建也唯报于一笑而已。

因为邹冰清主动教起了这帮孩儿,连刀刀喀这个粗人也对这位才女更尊重了几分。连对着她说话也要低下三分气势,低眉顺眼的样子,直把他手下粗鲁的汉子和塞子里的妇人看得捂脸偷乐,都不曾见过自己的头领这副乖乖模样。

真正让刀刀喀彻底对邹冰清死心塌地,却是因为那天的事儿。

白日里闲来无事,欧阳光曦也调教一下少年的武艺,随手拿着枝条和他们过过招。

寨手里书不多,兵器却很齐整。校武场边的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任君选,于是个个轮番上场与欧阳光曦切磋一番。

靳熊最长于弓箭,但近战却并没什么优势,没两下便可以换人了。

杜小崩是用飞索,杜燕是用飞抓的,两人都属于以巧致胜,所以欧阳光曦随便挥舞了几下树叶,便把他们的武器“收缴”回来,他们臂力不够,所以只好落了下风。

季诺白和何似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是多愁多病身,一个是喜爱钻石厨艺的总管,心思本就不在武学上,也只好草草上场,跑了个龙套,把欧阳光曦弄得直摆头,他望了望十九那帮小兵丁,招招手说:“一起上来,列个阵看看。”

常七和一群少年都耳语吩咐了一番,众娃平时也常一处演练阵法,自是很快便懂了。常三除了用弩,还用长刀的,常七却去选了一把钩,其余的小萝卜头都去拿了长枪。

那些少年的武艺多是受轩辕不卓和李豹调教的,所以长枪也是他们最顺手的兵器之一。李豹把他那套李家绝技毫无保留地教给了这帮小家伙,现在便是时候演练出来看看威力如何了。

只见他们的阵法多变,以常三和常七为主,其余的少年为辅,先是一字长蛇,后又如鹤翼亮翅,中间又幻化云龙,时而又有卧龙之姿。

他们这些少年年纪虽幼,但在这奇谲阵法的助长之下却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常三武艺本就不弱,长刀挥得来势汹汹,常七又是选择的最克制剑法的钩来做兵器,对欧阳光曦的树枝造成强大牵制,其余小少年们的长枪阵法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十九每喝一声,其余少年便随着他的喝声变了队形,纹丝不乱。直把那些围观的寨里汉子看得目瞪口呆,简直都忘了拍掌喝采。他们都见识过自己头领与欧阳光曦的那大战三百回合,直从上午打到黄昏,依然不分胜负。他们的头领之所以是头领便在于武艺超众,所以众人服之,而欧阳光曦的剑法更是深不可测。可这些半大娃娃列了个什么阵法,便可以与欧阳光曦对阵多时依然不落下风,怎不让人吃惊?

欧阳光曦见他们如此出息,终于欣慰得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许,继续与他们纠缠。

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的邹冰清一边捂着胸,一边哎哟哎哟地在旁边轻呼,生怕枝条把孩子打疼了。调儿笑道:“清姐姐回屋里去吧,早说了你不要来看,你非要来,来了又怕见得。”

邹冰清一边看着孩子耍着长枪,心中感慨众生,自是回忆起丈夫当年教导这一众孩儿时的场面。

但那刀刀喀见了少年们的枪法,却默不作声,脸色大异。直到他们终于演练结束,欧阳光曦手中的枝条都被少年们打得光秃秃的,刀刀喀突然过来握着常建的手道:“常先生,他们的剑法是谁人教的?”

欧阳光曦见他拉扯着常建,脸色自然不好看。常建心中却自有计较,心道:“难道他看出点什么?莫不是李豹的枪法是偷学了谁家的,要不他就是和李豹有什么过节?”

于是常建只好腆着脸谄媚地笑着,道:“请问头领何出此言?他们耍的枪法还过得去吧?”

刀刀喀当然不会让常建打马虎眼儿,急道:“这枪法我见过,是一位轩辕的大汉耍的,在三四年前我落难时,亏被他所救,才有了今日,后来他说这是他祖传的枪法,这最后一招,怒杀回马,是他自创的。今日我见了这些少年们的枪法,一个劲儿地觉得眼熟,莫不是他教的罢?”

常建这才放了心,心道:“还以为这枪法是山寨别人的,原来是老基友啊,好说好说……”

于是常建这才和他说了李豹的诸事,一听了他牺牲的消息,刀刀喀这样刚强的汉子突然号啕大哭,悲不自禁,在众目睽睽下一边说唱一边哭了起来,说唱的还有长长的台词,也便是述说着自己当年如何狼狈,又如何被这恩公所救,如同再造,如今却只见枪法传人,斯人已逝……

想来当年李豹在这处救了刀刀喀,正走到百里国边境又顺手救了邹冰清。李豹为人忠义正直、路见不平而勇为之,可见一斑。

刀刀喀这说唱式的哭号,直把邹冰清也引得又哭了一场,只不过她的那些千里万语只放在心底最深处,根本说不出口。那群场上的孩儿们一念及当年的教导之恩,也莫不黯然神伤。

于是,刀刀喀现在便把这满满一腔报恩之心交付给了恩公的遗孀和遗腹手。只差把邹冰清供到神台上去,又把小天佑当个宝一样抢着去抱,但小天佑是个执着的娃,不见着十九便要号哭,直把刀刀喀弄得左右为难。

现在知道了这层故事,众人莫不放下心头大石。想来这虎穴应该易出易进,没什么问题了罢?

漫漫的风沙终于过去了,去的人终于还是要去的,只不过刀刀喀一直亲自把他们送到了晋国边关。

临到分手时,刀刀喀还抹着眼角对邹冰清道:“夫人,有我刀刀喀在一天,你便不要把我当外人,若是有了什么难处,我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您若回国去,必要来我们这处住多几日,好罢?”

邹冰清现在对刀刀喀的印象大为改观。能为自己丈夫的过世而难过到不顾形象的,实乃性情中人,于是便也胡乱地点点头,直把刀刀喀兴奋地回寨里又准备起来,说要专门给李夫人建个独立的小楼。

常建遥遥望着远远的前方,一马平川。只有天,只有地,只有天与地的交接一线。

他突然想到一句现世的话来  希望在前方。只是不知道前方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皆大欢喜

他们入晋国时,是用的默果儿当年给的那个令牌。边关的城卫一见令牌,前倨后恭,马上支起笑脸,鞍前马后的服务周到。

一入了晋国,真是另一番天地。

人仿佛变得渺小,天地变的更宽阔。

若是在那些中原国家,总有远山、青川,总有小河、溪流,总有十里一村,三十里一镇。

在这里,那些原有的思维模式都被打破了,剩下的只有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荒漠、戈壁。

白日里继续炎热干燥,夜里阴冷难熬。最难受的是因为没有水,所以不能洗澡,于是有点洁癖的常建便分外烦躁了几分,连花花肠子也收了起来,着实没有温存的兴趣。

行了几日,没什么大事。忽然有一日听了咚咚的马蹄声,掀帘一看,远远瞧这一堆人马来迎他们,近了一看,居然是默果儿。

现在的默果儿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从远处看去,黑骏马上的少年长得和常三一样英伟不凡,而且有大漠英豪特有的皮肤和装扮,但长相却又继承了百里国的美貌基因,所以在一大群人里格外出挑。

他见了常建,忙从马上下来,对他恭敬的一拱手,用纯正的中原腔道:“常先生,一路辛苦了。刚刚收到消息,于是策马狂奔而来,有失远迎。”

常建赞许的打量着茁壮成长、雄姿英发的少年郎,越来越觉得满意,笑眯眯的道:“不必客气,快过来见过你的表兄表弟们。”

于是骄傲地把常家的数字军团一字码了出来,数字军团都紧盯着这个异族的兄弟看,默果儿也不怕生,一个个的过去拥抱他们。

常三与他的个头差不多,年纪最相仿,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于是便对望的格外久些。

正在一帮少年互相打量熟悉间,后面的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到,从尊贵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位妇人,正穿着百里国的华丽宫装,梳着百里国的“坠马髻”,在这异邦服装里格外显眼。

数字党一看,长得与老三的母亲“瑞妃”有七八分相似,顿时明白这位便是默果儿的母亲,常三的姨母——莫无暇。

莫无暇一见了常三,立即泪流满面,急急地迎上去摸摸他的脸,道:“老天开眼,今日总算见到你了,衡儿,这些年在外头,吃苦了吧?”常三向来是个刚强的孩子,但见了这个场景也不得不动容,如同亲见了母亲一般。他的母亲当年是刘妃的劲敌,所以最早被刘妃逼迫致死,现在天人永隔,心中不禁悲从中来,没了爹娘的孩子,就算见了姨母,也是连着肉的亲。

常三被比他稍矮的姨母如孩童一样抱在怀中,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答道:“姨母,我这些年在外头有常老师照顾,有这些弟弟陪伴,没吃什么苦。倒是姨母你和表弟在这异邦之地,毕受了不少委屈吧!”

莫无暇渐止了泪,破涕为笑:“你看你表弟这泼猴儿的样,能吃什么亏?再说有他大哥宠他护他,养将的霸王一般的德行,谁敢惹他?”

正在他们谈笑间,忽然从后面传来策马扬鞭的声音,一骑红尘从远处翩翩而来。远看着一匹小红马上稳坐着个肌光胜雪的红衣少年,穿着晋国的民族服饰,紧袖长靴,显得精悍极了。进了听见叱马的声音,居然是个少女的娇声。直到把马驾到近前,像红色的旋风般翻身下马,席卷倒众人眼前,十九瞪着迷雾般的大眼,不由惊呼——是五姐!

只见百里樱月比以前生得更俊俏艳丽,一身男装打扮,赤红的异族服装把她衬得如草原上的罂粟一般美丽。她一见了诸兄弟,也不顾矜持,直往人堆里扎去,又是搂十九,又是捏十八,还啃了啃十四,只把十四弄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又不好躲,又不能推却。

百里樱月最后像只八爪鱼一般紧贴着常三,在他耳边轻语:“哥哥,真没想到咱们还有重逢的时候。我不是在做梦吧。”隔了这些风雨如晦的艰难岁月,真是恍若隔世,如同在梦中。百里樱月与常三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自然要更亲些。当年常三他们被困在石窟之中,肋间插了一刀,生命里正在慢慢流逝,便迷迷糊糊的和常建说着这辈子未完成的心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未能在有生之年去探一眼自己的姨母,去看看五妹。

现在樱月温热的身子像要化在他怀中一般,他的激动无法言语,只得遥遥看了一眼常建,用目光表的了对他的感激之情。

常建回之于一笑,今次巴巴的来到晋国,的确是当年被常三的“遗愿”所触动,这才来走了一趟。看到他们现在兄妹重逢,中间就算经历再多艰险,受再多苦楚,却也值得。

现在两队马车缓缓驶向晋国都城驶去。数字党们重逢在一处,真是皆大欢喜,于是都钻到莫无暇那架最豪华的马车里去,挤在一处闲话起来。说起父王与众妃的惨死便抱头痛哭,说起奸妃与百里葺麟的恶行便一起臭骂,说到大家这些年遇见的奇闻异事便一起都悬着心肝听下文,说起大家这些年的开心事儿和那些糗闻便一同哄笑。

只有那些牛家村的娃儿,虽也替他们开心,但更多的是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就在最临近他们的另一辆马车。厚厚的车帘总也挡不了里面奇异的声响。只听到他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疯,一会儿傻,那些事儿似乎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常建隔了几辆马车也能听到他们的笑声,于是欣慰的笑着对欧阳光曦说:“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呢!”说完又兴致勃勃的吟起了诗来:“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欧阳光曦见他心情晴朗,不失时机的附耳道:“这里既不是襄阳,也不是洛阳。巴峡、巫峡也在千里之外。不过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休渔期才回过去?”

常建回首见了见欧阳光曦一脸的怨夫模样,噗的一下就笑了:“曦同学,你可真是活学活用啊!不过本大王很就没有洗个舒服澡了,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臭烘烘,如咸鱼一般,所以不思床事。”

见欧阳光曦咬牙切齿,常建大王又给了个回环的余地:“何时安置妥当,可以好好泡个香喷喷的澡了,便休渔结束。”

欧阳光曦点首道:“这有何难,再过几日到了那里,我带你去月姑娘泉里泡一泡便是。”

常建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漫无边际的戈壁,一棵树也没有,一座青山也无,哪里来半个泉眼?

顿时觉得连泡个澡也是件奢侈的事了。

也不知道欧阳光曦说的月姑娘泉要猴年马月才到。

没想行了几日,每日都颠覆了常建的心理预期。

常建本以为晋国只有这些漫漫荒原和戈壁,没想越往都城方向去,越是土地丰美结实起来,再也没有砂砾,有的只有土壤,还有土壤上如地毯一样的碧草。

因为别了沙漠,有了这满眼的草原,夜里的空气里居然有些湿气,清晨有点晨露,夹杂着露水的味道,显然水分含量更高些了。

有了草场,便有牛马牧人,现在满眼皆绿,再也不见那些风沙尘灰,低洼的草丛间还有些雨水积成的小水潭,可以让牲口尽管饮饱。间或有牛马成群,势不可挡的铺天盖地而过,如千军万马,直把那众从未到过草原的少年们看的目瞪口呆,默果儿却一脸自豪,指点着这处是他们的领地,那处是哪位下属的管辖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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