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秋嘴角也弯了一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嘉越，“是啊”
“对不起……我知道，梁悦她……”
“没关系，都过去13年了”沈南秋眼中却仍是藏着难以抹去的悲痛
“心里却仍是惦着吧，不然，为何一直以来也不续娶”林迁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都说沈老爷爱妻子呢，连姨太太都没纳过……”
“……呵呵，不谈这些伤心事了，”沈南秋苦笑着，“只可怜了嘉越，那么小……”
“嘉越这孩子不错，他军校的老师一直夸奖他呢。”
“……还要多靠林都统多多关照啊……嘉越还小，很多事情不太懂……”
“没关系，我让秦延带他，嘉越很聪明，想必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的”
“那就多谢林都统，多谢秦都统了”
“哈哈，哪里用谢，沈老板一直以来资助我们军队，我做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那是沈某应该做的，林都统何必挂在心上……”
“……”
沈嘉越又只能呆呆的垂下头去吃饭，不去理会这透露着诡异的对话，比起细究这段对话的内涵，他更在意的是刚刚这位秦都统对他说的
该怎样，去证明自己是军队需要的人呢？
又该怎样，获得这个人的青睐和信任呢？
似乎与林都统相比，这个秦都统更加难以亲近，而且，应该比林迁更加有手段吧……竟然这么年轻，就被授予这么高的军衔
……想想就头疼
05.
扶着喝得有点微醺的父亲躺好，压了压被角，嘉越静坐在床沿，看着熟睡的父亲，眼神有些恍惚
尽管年逾四十，平日里的他，看上去还十分年轻，完全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的父亲，然而，卸下所有的光鲜后的他，仍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苍凉
“六年了，爹一点都没变，还跟当初在港口送我时一样”嘉越轻轻地拨了拨父亲的鬓角，露出几根刺眼的白发
嘉越眉头拧了起来，却仍旧微笑着喃喃，“我都不知道国内这几年这么乱，爹一定累坏了吧……可是爹真的没有一点变老的样子哦……真的……回国之后一直忙着进军队的事，都没有时间和爹好好说说话……”轻轻地掖严了被角，“爹好好休息吧，晚安……”
“爹，对不起。”嘉越最后看了睡梦中的人一眼，静静的离开了房间
熟睡中的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最后一线昏黄的光线从他脸上移走，然后门掩住了
嘉越背靠着门滑做下去，眼泪淌了出来
爹没变，那爹是否能想到，嘉越变了多少呢
六年，足够让我变成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
嘉越换了套衣服，冲管家摆摆手，自己招了辆车，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风很清冷，刮散了嘉越的额发
背后是夜总会辉煌的灯光和嘈杂而低靡的音乐，面前，则是看似宁静实则充满暗涌的夜空，嘉越倚在阳台上，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耀眼的灯光里走出一个端着酒的侍者，看着阳台上发呆的嘉越，笑了，“沈少爷不进去坐，在外面挨冻啊。”
看清楚来人之后，嘉越紧缩的眉舒展开来，盯住手中的酒杯，“外面这么宁静，我舍不得进去啊，只是，不知道这种宁静能够持续多久。”
侍者把酒放在大理石的围栏上，给自己的杯子上也添上了酒，举起杯示意嘉越喝一杯
“我今天喝够了，”嘉越仍旧抿了一小口，“杨先生，以后……”
“没问题的，”那个被唤作“杨先生”的侍者笑着闻了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嗯，酒不错。”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嘉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这里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
“没关系，慢慢适应，你会做得很出色的。”杨勉笑起来
“慢慢适应？！”嘉越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你们根本就不相信我！如果我不赶快做些什么的话，无论在哪边我都得不到承认！”
杨勉只是在一边静静的喝酒，并不答话
“先生也怀疑我吧……”嘉越脸上浮出自嘲的笑容，“是啊，我爹是资助政府军队的……你们根本没有理由相信我吧”
“别想太多，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够轻易的进入政府军内部啊”饮尽杯中的酒，“联系上那个人了么？”
“还没有……今天才刚去军队里面，没有机会……先生不知道他是谁么？”
“他的身份，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我当然不会知道。”取走嘉越的酒杯，“确定了是谁之后好好协助他，别节外生枝。”语毕朝着不远处走过的另一个侍者招招手，“沈少爷喝醉了，我送他上车，你帮我收拾下这里的东西。”
杨勉扶着嘉越踉跄着离开夜总会，没有察觉到，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的人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点燃了一支烟
06.
“小延觉得嘉越那孩子如何？”点了一支烟，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坐在案前的秦延
秦延皱了皱眉，没吱声
“梁悦当初可是我们军队最漂亮的女人了，”烟雾缭绕着，挡住了林迁的表情，“嘉越这孩子长得也真让人疼……”
“你准备一早上就在我这里耗着？”秦延依旧是没有抬眼
“诶？不行么？反正这段时间也不忙……”说着扔掉了烟，从后面抱住了秦延
“放手，嘉越一会儿就来了。”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呆很久……”说着变本加厉地咬住了秦延的耳垂
“嗯……”秦延吃痛呻吟了一声
“告诉我，你怎么看嘉越这孩子的。”林迁脸上惯有的不羁的笑容被一种近于绝望的严肃取代了
“我对他的看法有那么重要么？”转身轻轻推开林迁，注视着他的眼睛
“……”林迁猛的搂住秦延的脖子，“只是，我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怕，他……”
秦延的神色缓和下来，紧盯着面前这个平日里沉稳老练的男人露出受伤的动物一般的神情
“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像梁悦一样，夺走我身边的一切！”林迁的眼神涣散着，抓着秦延衣服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你想多了，休息一下吧。”秦延起身要走，却被摁住了
林迁的唇裹了上来，带着淡淡的烟草香味，
“小延，抱我。”松开了秦延的唇，林迁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
秦延迟疑了一下，目光投向掩住的门
“快点！”
叹了一口气，秦延搂住了眼前些微有点颤抖的人，唇覆上了他的脖颈
林迁的身体战栗起来，发出轻细的享受般的喘息
“你今天……”秦延轻轻解开林迁的上衣
“别废话！”林迁轻轻咬着秦延的锁骨，不耐烦的轻吼
“嗯……”秦延的手停在了林迁腰际，“沈南秋？？？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锁骨处的吮吸停滞了一下，随后上衣被用力扯开，秦延的胸前被狠狠咬了一下，“我的事，你不用多管。”
秦延嗤笑了一声，把衣衫凌乱的林迁推到在桌上，伏在他耳畔，“很疼的，轻点。”
“少废话！快点！”林迁的大衣敞开着，露出雪白的胸口，淡淡的浮出了些许红晕，弥漫着着爱欲的眼睛迷离地看着秦延，双手攀上了他的背
秦延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襟，俯身又吻住了林迁
“唔……”秦延的唇凉凉的，舒服却让人感觉不安，林迁伸手去拽秦延的腰带，却被摁住了
秦延凉凉的吻渐渐滑到了林迁的胸前，温热的舌扫过，舌尖留下的酥麻和湿润后的凉意交织，林迁不由得身体绷直，发出难耐的呻吟
秦延的舌又卷上了胸口的红晕，林迁不由得低叫一声，喘息急促起来，“别……别再……”
秦延双手顺着腰线滑进了林迁的衣服里，吻也盖上了他的小腹，林迁开始扭动着附和，双手紧紧抠住秦延的背，“小延，快……给我……快点……”
已经被解开的裤子随着林迁的不断轻蹬滑到了脚踝处，露出洁白的双腿
秦延嘴角扬了一下，伏在林迁耳边“真的还要么？快八点了哦”
“少废话！在嘉越来之前……啊——”林迁指甲深深嵌进了秦延的衣服里，头埋进了俯下身来的人的胸口
……
嘉越醒来的时候，早点已经准备好放在床边了，下人们说老爷很早就出门打理几个重要的店面去了
潦草地吃了点东西，匆匆出门了
“沈嘉越，”刚进司令部便看见了徐靖，“早啊！”
“徐参事！”嘉越行了个礼，不由得有一点点窘迫，昨天真是失礼，不仅没有认出秦都统，还把徐参事当作了警卫……幸好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
“好好干，嘉越！”拍拍他的肩，领着嘉越上楼了
“谢谢徐参事关心……”
“你我之间何必那么拘谨，叫我徐靖就行了……豪爽一点，别沾染太多俗气。”
“恩……”
“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给我精神点！别老低着头！别让人给小瞧了我们嘉越了！”语气虽然有点重，可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嘉越笑起来，陌生和拘束的感觉一下子少了很多
“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好——”嘉越应着，向走廊尽头走去
深吸一口气，刚伸手去开门，门却被人打开了
“林……林都统？！”看清楚撞着的人之后，嘉越愣住了
待嘉越反应过来，林迁已经匆匆走出很远了
嘉越疑惑地望着已经空荡荡的走道，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感觉林都统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奇怪……
“进来！”
“是！秦都统。”嘉越小心的走进去，目光触及秦延冰冷的眼神，把想要问的话全塞回了肚子里
07.
嘉越整理着桌上那些不算很多的文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秦延，秦延眉头紧锁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看的轮廓纠结起来依旧是很好看，偶尔站起来在身后那张大地图上用修长的手指点着，偶尔又勾着头在纸上仔细写着
嘉越一时看着出了神，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沈嘉越，”略显冰冷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却有一种温存，“发什么呆。”
“秦……秦都统。”嘉越脸红了一瞬间，猛的低下头把文件翻乱
“这段时间还算安定，两方都暂时休战，要处理的事情不很多，你把手头上的做完了就回去吧。”
第一次听秦延说这么多话的沈嘉越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我没什么事的……回去了也没事……再说了，老往家里跑……我要遵守军队的纪律。”
秦延看着一脸严肃的沈嘉越，脸上僵硬的神色不禁缓和了一下，“你去和大家吃饭吧，到中午了。”
“嗯，秦都统还不走？”走到门边的沈嘉越回头愣愣地问了一句，又感觉自己表现得太唐突了一点，低下头闪出门
沈嘉越，你个笨蛋，以为秦都统给了自己一点好脸色看你就和他很熟了么！乱说话！笨死了你！
心里砰砰乱跳着，嘉越抓抓头转身走了
身后某个坐在办公桌前的人一直阴沉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笑意，仿佛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
“嘉越也和我们一起吃饭？”徐靖一脸仿佛是遇见不该遇见的人的惊讶神情，随后又是一脸温柔的笑容
“嗯……”嘉越莞尔，“徐参事不也在这里吃么，我觉得挺好吃的……”
“我以为沈老板对你这个独子会宠爱有加，不放心你在外面生活。”徐靖摇摇头，“我是不是有点小看你啊，嘉越？”
“没有，”嘉越又勾下了头，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我本来就很没用……是啊，我是纨绔子弟，娇生惯养的沈公子……可是，这也不是我想要的……”
“好了，我不对，又提你伤心事了，”徐靖忙换了话题，“工作累么，跟着秦都统还习惯么？”
嘉越头勾得更低了，“我……秦都统挺温柔的，看上去似乎很严苛，其实很会关心人的……”
“温柔？！”听闻此语徐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嘉越啊，你还真是天真……以后小心受罪啊。”
“我知道秦都统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坐上那么高的位置，我只是，就他的为人而言的……”嘉越连忙解释
“嘉越，军统里面，所有人都不简单，”徐靖叹了口气，“劝你不要随便相信人，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很温柔的人……呵呵，想到我现在对你也不错，说不定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相信徐参事是个好人，我会听徐参事的话的。”嘉越笑的有点没心没肺
“嘉越，在这里，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徐靖起身，“晚上我送你回家。”
嘉越看着徐靖的背影，笑了起来，深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莫测
“因为害怕沈嘉越，所以把他安插在我身边？”秦延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报复沈南秋才把他调进来的么？我还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站在门口的人冷笑一声，“别小看他，他可是在上次的会战中立一等功。”
“可是他真是让人很难不小看。”秦延眼里又是多了几分笑意，“你这是让我监视他？”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多事的人，”林迁笑起来，带着讥讽与无奈，“我帮你得到权势，你满足我的需求，这样就够了，我既不需要你多做任何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说我不相信任何人，你也是一样啊，”秦延披上外套走开，回头戏谑地看了林迁一眼“林都统不吃饭去？”
……
08.
嘉越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文件，白纸上的字迹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再次模糊
到底秦延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明明语气总是那么冰冷却用特殊方式激励着自己做军统需要的人，一直板着脸却在看到自己发呆的时候以为是累了而放自己早点回去休息……这到底是器重自己有心提拔还是对自己这种纨绔子弟的不屑一顾？虽然知道秦延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人，可是徐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徐靖又知道多少军统的事情？至于林迁……林迁真是最复杂的一个人了，藏在他身上的谜团，简直多到无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