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手已经离去,唐苏颐心想这人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宛如这夏时阵雨,急促得让人来不及挽留。转念一想,自己明明身处他家,还萌生出留客的想法,真是够可笑。
这时候那只手却又出现在眼前,桌子上多了一杯水,唐苏颐抬眼正对上令景然的冰冷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局促半天才轻声道了个谢,“谢谢。”
令景然颔首,没有答言,唐苏颐喝了一口水又说,“你还没走啊。”
“这话该我问你。”令景然坐在对面,眼睛望着远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唐苏颐愣了愣旋即明了其中意思,“恐怕还得叨扰一段日子。”
“没有人说起过你很不要脸?”
“有啊,令大人现在不就说过了吗。”
“就你这样,总有一天要吃大亏。”
唐苏颐一口水就直接给喷了出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哈,我说你怎么跟我爹一样。”
下一秒唐苏颐就后悔了,笑容生硬的凝固在脸上,而自己喝下的那口水一点不剩的喷在了令景然的衣襟上。令景然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他,仿佛要用眼神杀了唐苏颐一般。
“我、我错了!”唐苏颐忙起身准备为令景然拭掉水渍,却一个趔趄栽到对方胸口前,这时候唐苏颐还不怕死的想象若是把头贴近就可以听见令景然这座冰山的心跳声了可不是,但也是有心无胆,挣扎着站直身子干脆就用自己的衣袖帮对方擦拭干净,头就那么一直低着,有几分歉意也有几分尴尬,一句句对不起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小声极了。
“你是故意的吧。”令景然的脸近在咫尺,似乎连他呵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到,一向厚脸皮的唐苏颐都有点脸在烧的感觉。
“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也让你泼一次水罢了,这般公平,如何?”
“我说了你这样决计会吃亏的。”
令景然的手一把掐住唐苏颐的脖子,稍加施力,直接就把他给拎了起来,唐苏颐呼吸艰难,拼命吸着气,脸也因缺氧而变红,令景然若再用几分力气,唐苏颐这条小命就给搭上了。
令景然也没想让唐苏颐说话,自顾自开口道,“有些事情是扯不平的,欠了就是欠了,不可能完全还清。”
唐苏颐不知听没听进去,一个劲的挣扎着,口齿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半晌令景然松开手,唐苏颐的脚这才着了地面,再也没力气贫嘴,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呼着气。
“我所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清楚了。”
“都明白了么?”
“明白。”
“给我记住别忘了。”
“是,小的自会记住。”
“蠢货。”
“是……”唐苏颐反应过来上了当,可方才吃过苦头,眼下也只能瞪着眼前这个毒舌的家伙在心里问候他先人。
而后就这么无聊的耗着时间,唐苏颐看着令景然而令景然却看着窗外的树与花,从刚才开始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唐苏颐心里有一些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又不甘心就这么咽下去。
“令景然……”
“说。”看风景的人这才回过头,依旧是淡淡的望着唐苏颐。
唐苏颐完全是无意识叫出这个名字的,现下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于是摆摆手道,“没什么,口痒而已。”
令景然无所谓的点了下头眼神又不知飘到何方,唐苏颐还惦记着昨夜的那个绮梦,梦里头的令景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平日里的淡漠,与自己耳鬓厮磨,缠绵厮守,以至于醒来时唐苏颐险些以为那都是真的。事后冷静下来,不止一遍的问自己这是何故,打从见到令景然那一刻起思绪就被他给牵动,可是这种事情不好开口,又该如何开口,纵然有千百心结,眼前的人根本不知晓,恐怕也不愿知晓。
“对了,我会看手相,令大人把手借我一下可否?”
本以为令景然会拒绝,没料到他却把手伸到唐苏颐面前,这样近距离观摩还是第一次,之前再怎么样也只是偷偷瞄几眼。毕竟是懂武功之人,手指纤长却有力,骨节分明好看,唐苏颐迟疑了下,握住了伸过来的手。
“看出来什么了么。”
“还没……”唐苏颐讪笑道,“得看久一点才知道。”
令景然没有再搭腔,任由唐苏颐捏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不准备松手?”
“嗯。”说完就立即后悔了,唐苏颐脑袋里的嗡的一声,才恍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可是仍旧没有松开令景然的手。
“当真?”
“……”唐苏颐装没听到,“令大人的姻缘线末端显现十字纹,代表着不久将与理想对象结为连理……”
“哦是吗。”
“没看错的话你的对象应该是位少爷,姓唐名苏颐字礼延,今年二十四,一表人才,品学兼优。”
“你这样的怪胎世间少有。”
“所以才是不可多得的人呀,”听到令景然这样的回答唐苏颐更加放肆起来,“要好好珍惜才是。”
“唐苏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啊,是你分心了。”唐苏颐揶揄道,“还是说你故意装听不懂非要我说个清楚明白才罢休?大人果真恶趣味。”
“说。”
“我想说的是,大人心慈手软,那天抓到小偷的时候就该将其就地正法,不应该留有后患。”
“那不足以构成威胁。”
“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那个后患可能喜欢你。”
唐苏颐饶有趣味的看着令景然,想象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兴许今后还可以留作把柄,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看,只见令景然的嘴动了动,唐苏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见那人一字一句道,“那就喜欢吧。”
“这般暧昧不清的答复可不是你的作风,”唐苏颐不依不饶,“就是让我断了念想也好啊。”
随后令景然说了什么唐苏颐听得模模糊糊,只见得他倾身上前,唐苏颐以为自己又要被打连忙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嘴唇被温热的触感所覆盖,唐苏颐猛地睁开眼,两人贴得太近无法看清令景然的表情,唐苏颐想开口说话可刚张开嘴对方的舌头已趁虚而入,舌尖扫过牙齿,刮索着口腔内壁,然后与唐苏颐的那片舌纠缠在一起。一吻极深,唐苏颐几乎要窒息,口中津液充沛,有少许顺着嘴边溢出让唐苏颐觉得有些羞耻,但更多的是晕眩的幸福感,令景然的吻就跟他这个人一般,强硬得不容反抗,又适时温柔缠绵,唐苏颐被吻得情迷意乱,令景然像是恶作剧般舌头轻轻打着转,等着唐苏颐主动来索要更多的唇舌挑逗。唐苏颐也不管那么多,热情回应着,正当唐苏颐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春梦时令景然的唇已经离开,唐苏颐嘴角挂着笑大口喘气,想着这些天跟令景然相处的时候那人冷若冰霜的脸此时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加上刚才的那一吻,反倒添了不少情色意味,脑海中响起的是令景然方才说过的话,唐苏颐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
——既是如此,那就喜欢吧。
第四章
回到自己家中时唐誉正坐在正厅跟人下棋,见到儿子回来也只是用余光扫了一下就问,“你这几日去哪里撒野了?”
“呃……”唐苏颐站定,倒也老实回答道,“去了太保府,跟令大人聊了会天。”
唐誉不是不知道令景然的脾气,看着自家不长进的儿子,只道,“令太保生性淡漠,怎么会跟你谈笑风生。”
“是未谈笑风生,”顿了顿又继续说,“却也推心置腹。”
“你胸无城府,贸然去打搅别人当心吃大亏。”唐誉将对棋的人使唤下去,把唐苏颐叫到跟前,“跟爹下盘棋。”
唐苏颐也装的乖巧,“是。”
“近来朝中事多,我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督促你,这天气燥热,你可别故意引火烧身。”唐誉话中有话,眼睛却盯着棋盘像是说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唐苏颐知道父亲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太过接近令景然,那不是什么好惹的善类,只是依照自己的性格,怎么会乖乖听话,但口头上还是毕恭毕敬的,“父亲的话,礼延谨记在心。”
“答应得这么快,恐怕又是敷衍你个小兔崽子。”
“哪敢……”唐苏颐踏错一步棋,有些埋怨,“是老爹你一直跟我说话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你心不在棋上自然容易分心,莫要怪他人。”
耍嘴皮子唐苏颐格起劲,但讲道理这方面怎么也说不过父亲,唐苏颐点点头,把一句“是是是——”拖得老长。
“这段时间偷窃癖有发作吗?”虽然十分头疼儿子这个怪癖,但还是关切地询问道。
“还好。”
“什么叫还好。”
“这个嘛……”唐苏颐思考着,“有是有,只不过这次未遂罢了。”
唐誉抬眼看着唐苏颐,“真该把你赶出家门,唐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没事,”唐苏颐不以为意,继续掺诃打诨,“被偷窃的那家人也不是小气鬼。”
“礼延,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下去以后如何娶妻,哪家小姐愿意嫁给你这个有偷窃癖的人。”
“很简单啊,那我就不娶妻呗。”
“莫要胡说!”语气里有了怒气。
“感情这档子事急不来的呀。”
“我看你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
唐苏颐蹙了下眉,慢慢道,“怎么会呢,当然有考虑。”
“有看上的人了?”
“……”
“将军。”
“唉……”
“礼延,你的棋艺退步很多。”
“这回是分心了。”
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唐苏颐从小学弈,棋术并不差,只是在被问到看上谁时脑子里冷不防出现某人的脸,醒悟过来时已被漂亮的将了一军。
“下个月七月初七,皇城里举行的寻花祭,要是跟哪家大小姐看对眼了,就早日把婚姻定下来,别老大不小了还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唐誉叮嘱道。
“知道了啦……”
“知道就好。”唐誉叹了口气,“还有,以后不要跟令太保走的太近。”
“为什么?”
“此人危险,你平日里又没分寸,勿乱招惹。”
“哦。”
唐苏颐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有一种陌生感,倒越发怀念起令景然家的桃木床来,不晓得与他在那床上欢爱是怎样的滋味。唐苏颐回忆起那天与令景然唇舌交缠,真心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脑子的花痴 ,心心念念的都是令景然,着实要命。
身体莫名的燥热,唐苏颐索性脱掉衣服,只穿着亵裤坐在床上,伸出手来看,这手也是与令景然紧紧相握过的,指关节上的伤痕也是拜令景然所赐,唐苏颐半眯着眼,轻轻含住一根手指,脑中想象着令景然的面容,就这么一下下舔舐起来,直到手指上满是津液,复又再多含住一根手指,然后用手在自己的嘴里来回搅动。唐苏颐脸颊绯红,可也只是面上羞涩,另一只手已经探向身下,握住那早胀得难受的物事,前端已经渗出液体,唐苏颐将亵裤也褪去,用手来回抚摸着已经硬得可以看见肉筋的阳具。
竟然到了想着对方手淫的地步……唐苏颐眉眼低垂,手中动作却未停下,酥麻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令景然……啊……哈……”唐苏颐背脊微微弓起,下身已经湿得不像样,淫靡的水声就这样一点不漏的传进耳朵,手还在不停的捋动着那火热的欲望。“嗯……啊……”像是到了极限,唐苏颐浑身一颤,快意如闪电般遍布全身,一股白浊液体自顶端射出,尽数洒在腰腹上。
伸出手指挑起一点黏液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果真又腥又浓烈,明明才刚泄完欲,却又立马感到空虚,唐苏颐心道自己居然如此贪恋这快活,一点也不像是个相府公子,倒十足似个放荡婊子,可唐苏颐是绝不会承认的,便将这一切归咎于令景然的那个吻,后劲太强,害人不浅。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唐苏颐成天游手好闲,不是跑去哪家达官贵人府里偷盗就是流连于烟花场所,总之没个正经,以至于发小来找自己玩时唐苏颐怀中搂着个妖娆女子就这么一丝不挂的开了门。
“你敲门时也不吭一声,我当是谁呢,没想到是你这么个黄毛丫头找上门来了,真是倒霉。”唐苏颐穿好衣服后一边抱怨一边给来的人倒了杯茶。
“亲自来探望你,是想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如此这般也无须我担心了。”祝卿卿玩弄着一小撮头发,语气里掺杂很明显的揶揄道,“不过你欲火这么重,只怕哪天纵欲过度而翘辫子……”
“去去,你这嘴皮子跟谁学的,当心嫁不出去。”
“你有资格说我吗?有空操心这个不如担心你自己。”祝卿卿笑的一脸无害,“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呀,说给我听听呗,我整日被关在家里练字,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的。”
“你胆子也真大啊,仔细你爹逮着你又是一顿斥骂。”唐苏颐拿祝卿卿没辙,没办法,打小就是被这个强势的姑娘戏弄来调侃去的,“反正寻花祭那天够你玩的。”
“那还有好一段日子呢,你以前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么,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唐苏颐白了祝卿卿一眼,“关你什么事啊。”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那我也不能输给你,也得去物色物色哪家公子了。”
“祝卿卿你怎么连这个也要跟我比?”
“我就要,”祝卿卿莞尔一笑,“总不能就这样被落下了吧?”
“傻丫头。”
“你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呀?”
“至少不是你这样的。”
“我想也是,你是配不上我这样的,快说啊你到底看上谁了!”
“没有谁,你就不要揪着问了。”
“骗子,”祝卿卿盯着唐苏颐的眼睛,“我看你现在就想着那个人吧。”
“咳咳……咳……”唐苏颐呛了一下,“……尽瞎猜。”
“对了,前几天我做了个梦。”
“女孩子不要把那种羞于见人的梦随便说出来。”
“噗……”祝卿卿没忍住笑,提高了声音,“你别想得那么龌龊,我跟你可不一样。”
“说吧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幼时在下雪天里遇见的那个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