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用似乎是相同的。
「莫楚」的表情和动作都僵住了，只是微微颤抖着已经出现裂痕的手，想要去抓那把灰尘。
莫望却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一边张开了手指，任由那把灰尘从他的指尖落下，一边紧紧的按住了少女的肩膀，强迫她看着。
随着那把灰尘在莫望手里散开，那张于莫楚酷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痛苦的发出「啊啊……」的声音。
那张脸是莫楚的，那痛苦的表情也是莫楚的，目光里的痛楚与绝望，也同样属于莫楚。
可是疼爱妹妹的莫望却对这种痛苦像是无法察觉似的，只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白色的身体一截一截的变回了灰色，化成了不会动弹的雕像。
从头到尾，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
最后，他亲手一掌下去，将这尊跟自己妹妹一样的雕像变回了灰尘的粉末。
「主人，你还真忍心啊！」主角之书道：「不管怎么说，它也是你妹妹的样子。」
「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所欺骗，这种冒牌货。」莫望道。
只有声音勉强压抑住的怒火可以证明他的怒意。
只见莫望抓起了一把灰尘，冷声继续道：「不过，就算是冒牌货，竟然让楚楚穿成那个样子出现……小炯那家伙的脑子……」
「真是有必要好好肃清才行！」莫望咬牙怒吼道：「怎么可以把别人的妹妹当做意淫对象！」
「我才没有！」
伴随着莫望的怒吼，惊恐的辩解声也大声的响起，莫望转过头，就看见张炯炯出现在舞台上，并且惊慌的说道：「是楚楚自己穿成那样出现的！」
第九则
「谁会故意穿成那样啊！」
对于张炯炯的话，莫望愤愤然道。
她现在坐在礼堂二楼的包厢里，身上当然有整整齐齐的校服。
要是莫望看到莫楚的穿着，一定可以发现，这件校服是他早上才从衣柜里拿出来烫平的，因为在此之前收到威胁信的缘故，还没有来得及送到楚楚房间。
而在莫楚身边，葛夜用力点了点头，赞同道：「没错，那种洗衣板真没看头，难怪莫望抱上去都没有感觉。」
「你才是洗衣板！」莫楚冷声道。
「我当然是洗衣板，要是我长出胸部来不是很恐怖吗？」葛夜不以为然道：「不要型芯什么『贫乳是稀缺资源』的说法，世界上有一半多的人口天生就不可能有胸部，可以长出胸部的当然要好好发育。」
葛夜故意望向了莫楚的胸部。
但在目光扫到莫楚胸部之前，他的目光先和莫楚那冷冽的视线交汇了。
好歹也认识了那么多年，葛夜非常明白，当莫楚出现这种标准的雪女王的表情的时候，不是被冻成冰块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因此他立刻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女王陛下，你那么热切的盯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本来像是这样嘲弄的话语，无异于火上加油，可是莫楚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转开了视线。
因为在这里衣冠不整的倒是葛夜。
就跟袭击李绾和莫望的冒牌货莫楚一样，葛夜穿身上下是赤裸的，只有腰部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滴答答的落水，像是刚从浴室里爬出来。
只是古怪的是，在这种状况下，他手竟然还拿着游戏机。
「真是好过分！」见莫楚转开了视线，葛夜故意捂住脸哭诉道：「竟然在人家洗澡的时候来袭击人家，我一直不知道女王你如此饥渴。」
「谁叫你那天故意激怒我的，那种状态我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莫楚咬牙道：「何况，如果没有那颗替身糖，完蛋的是我吧！」
莫楚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葛夜的脚踝。
跟李绾的脚上一样，葛夜的脚踝上也缠绕着黑线，不过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在线的另一端，还捆绑着跟莫楚一样的人形。
但跟被葛月化成粉末，被莫望当胸抓出一个洞的人形不同，这个人形是完整的，看上去没有受到伤害，只是……
只是变成了石头而已。
「因为人家手里只有石化卷轴，」葛夜先是用装可爱的声音，接着用莫楚可以听见的声音「啧」了一声：「差点就可以用真人雕像装饰客厅了。」
「你想要用这种东西装饰客厅？」
莫楚提高声音问道，伸手就想要用椅子对着那尊雕像砸去。
即使是冒牌货，想象葛夜家的客厅里竟然用自己的半裸雕像做装饰，也让莫楚恶心到想吐。
「开玩笑的，再说，那颗替身糖还是我给你的。」葛夜慌忙拎着那尊雕像退后了一步。
「砸掉它。」莫楚坚持道。
「不要。」
「砸掉它。」莫楚再次道。
「不要。」
「不砸它，我就告诉汪汪！」莫楚忽然说道。
「啧，你除了告诉会长意外，还增加告诉哥哥的必杀技吗？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种技能对我有用？」葛夜道：「我没有理由害怕莫望吧！」
「看了汪汪刚才是怎么对待那个冒牌货的，你觉得他可能原谅想要把这种雕像装饰客厅的你吗？」莫楚勾起嘴角冷笑道。
「呃！」葛夜愣了愣。
想起莫望挖空冒牌货胸口的表情，葛夜一阵恶寒，他叹了口气，主动粉碎了莫楚的雕像，向着下方看去。
莫望走上了舞台。
上台后，莫望才发现舞台上空无一人，只有红色布幕低垂着，而他在台下看到的张炯炯，却不过是个灯光印在布幕上的影子。
「小炯，你这个胆小鬼！」莫望喊道：「快点给我出来。」
这么说着，莫望向着灯光方向望去。
理论上，要形成这样的影子，人应该站在灯的前面，或者至少是灯光的直线上。
只是莫望才转过头，几束强光就照射在莫望的身上，刺眼得俩号i，随即，响亮的鼓掌声响了起来。
莫望惊讶的向下望去，发现被他破坏的观众席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满了观众，而且前排的还大多是小孩子。
「下面的领域被收回了，这是现实。」主角之书道。
「那么我……」莫望抽了抽嘴角，慌张向着四周看了看。
布幕却没有拉开，在舞台上的，除了莫望意外，却还有一些影子，它们未必都是人类的形状，并且都被黑色的丝线拉扯着，一点一点的站立起来。
「主人，布幕是真实的。」难得主角之书派上了用场，老老实实道：「现在领域的空间，只有我们站的地方而已。」
「没错。」
回应着主角之书的说法，莫望看着张炯炯从舞台的另一边走了出来。
只是他来不及做什么，就听见张炯炯说道：「别动，你的影子，现在也是演出的一部分，要是小望你乱动的话，会破坏整个表演。」
「皮影戏？」莫望看了看布幕上的影子，古怪道。
作为几近消失的民间艺术的一种，皮影戏就是利用皮偶的影子进行表演的一种傀儡戏。
只是，这种傀儡戏没有那么大的布幕，表演者也必须在布幕后，更无法操纵几个比真人还要大很多的影子。
「不算吧！」张炯炯也说道，并且打开了手里的书：「这只是通过中BOSS之书获得的能力而已。」
无敌的黑线就是从这本书里蔓延出来的，牵在映在布幕的影子上。
张炯炯微微扬起了嘴角，其中几根黑线动了动，三道类似利箭的影子从空中射下，穿透了莫望的影子。
「呜！」莫望发出一声闷哼，半跪在地上。
在影子被箭射穿的部位，莫望的衣物出现了三个洞，大片的血迹浸透了莫望的衣服。
「我忘记说了，影子受到的伤害，小望你本身也会受伤。」张炯炯道：「不过小望你最好别大叫，我们的声音其实也可以传下去的，虽然无法传多远，但依然会被观众听见的。」
「啊啊，所以你准备了舞台？」莫望捂住手臂问道：「我以为，这种能力，进行偷袭比较好。」
「可是，不在众人面前打败小望你，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张炯炯微笑道。
莫望抽了抽嘴角，没有答话。
其实他一直知道张炯炯对自己心结由来，他也有必要反省的地方。
因为曾经张炯炯并不是很在意莫望的优秀，对于那个岁数小的孩子来说，可以一起玩得来，一起淘气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跟对未来并没有规划的莫望不同，张炯炯早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要继承爷爷的手艺，成为皮影师。
这个理想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除了小孩子对傀儡的好奇外，莫望觉得这是由于张炯炯很憧憬他的爷爷吧！
张炯炯的爷爷，是个很慈祥的老人，一个看着孙子朋友拿他家当作家事练习场所也笑呵呵的老人，他甚至还专门请了厨师来教导这个孩子。
有时候，莫望希望这个爷爷是自己的爷爷。
也正因为如此，在小学五年级校庆上，知道张炯炯想要表演皮影戏后，莫望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虽然他只在张炯炯学习皮影戏的时候，在旁边看看而已。
「然后莫望毫无疑义的赢了？」
「嗯，是的，因为汪汪有个很糟糕的习惯……他讨厌输。」莫楚摇了摇头道：「就算心里知道这个对朋友有多重要，真正要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他还是不会让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你哥哥。」葛夜古怪的问道。
伴随着张炯炯领域的消失，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
只是在领域消失的那一瞬间，葛夜忽然从游戏机里抽出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才免去了被叫做流氓写上校报的惨剧。
不过瞪着他的披风，莫楚咬住了银牙，她确定葛夜这家伙根本是故意的，现在才披上衣服，刚刚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可是说他没有办法才裸体的。
葛夜却不在意莫楚的目光，他像是个变态似的裸体披着华丽的披风，向着舞台上看去。
以他的角度，当然无法看见处于另一个领域内的张炯炯和莫望，却可以看见布幕上的影子。
那些是五颜六色，各种穿着盔甲武士打扮的皮影，它们长在围着中间唯一的黑影。
那些黑影头上长着「触须」，半跪在地上，背后插着三把箭，箭穿透了他的身体，并且有液体顺着箭头滚落。
这个黑影，真是一看就知道是谁。
「好厉害。」葛夜听见旁边有观众如此说。
是真人演出，当然厉害了。
葛夜在心里吐槽着，却有些奇怪以莫楚的性格，为什么摆明着莫望已经受伤了，她却看到这一幕也不吭气。
「因为汪汪是最不需要操心的啊！」莫楚却说道。
她的口气，似乎有些悲伤莫望的「不需要操心」似的。
事实上，莫望似乎真的不用操心，布幕上黑影颤了颤身体，坚持着站了起来，并且一口气将其中一根箭拔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这个动作，看着影子都觉得痛，葛夜却可以想象莫望脸上依然温和的笑容。
不过箭的丢弃却好像一个信号，伴随着箭的落地，周围的皮影们向着黑影扑了过去，他们用剑、用弓、用刀、用枪、用斧、用锤、用鞭，用一切武器向着那道黑影进行攻击。
一开始黑影的反应有些笨拙，他几次挥拳都没有打中目标，莫望本人是对着虚空挥拳，就好像刚刚使用绘图板对着荧幕画画的新手一样，总无法掌握具体举例——以至于引起台下阵阵笑声。
渐渐地，黑影的动作熟练起来，他从一开始的打不中，到后面可以一口气打飞几个。
再到后面，黑影甚至可以利用光线的地方，做出诸如「分身」的效果，将「敌人」的攻击拦下。
它灵巧得不像是个影子，而是像是个活人。
让这葛夜想起来了在土地公庙看见的战斗。
当时，莫望也是从劣势变成了优势。
「看吧，汪汪才不需要担心。」听着观众席，尤其是小学生那边传来的热烈的鼓掌声 ，莫楚撇了撇嘴道。
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偷偷的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真的不担心。
「……莫楚女王，其实你是故意抢了我的糖吧？」葛夜则看着莫楚的侧脸，答非所问道。
「你拿出来，本来就是要给我的吧！」莫楚冷淡道：「而且我也觉得吃下去以防万一比较好，虽然汪汪一定可以救我，但之前他处理冒牌货的狠劲你也看见了，我可以不想要直接面对。」
「哦哦！那么莫楚女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书？」葛夜忽然道。
莫楚的反应，并不像时候一无所知。
仔细想想，书在学生会流传的那么广，会长又是最大的嫌疑人，作为会长左右手之一的莫楚不知道，实在太奇怪了。
连副会都拿出了NPC之书。
「很遗憾，我没有。」果然，莫楚冷静的回答道：「我没有想要的书，所以我还在找。」
「哦哦，你想要什么书？」
「……和你无关。」看着荧幕上的黑影，莫楚冷冷道。
「哦，这样啊！」葛夜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他顺着莫楚的目光看向荧幕，忽然道：「这次你还是为你家哥哥操心一下比较好，这次可是中BOSS，就算是最弱的中BOSS，但也没有怎么好过关。」
听到葛夜的话，莫楚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布幕上的黑影正砸碎了最后几个皮影，观众席里传来掌声的同时，开始响起了说话声音，大家都认为这个节目结束了，开始等待下一个节目。
但是这时候，那些碎掉的残骸却晃了晃，摇摇摆摆的再次站了起来。
在一楼的观众席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句：「啊，是莫楚学姐。」
「真的，莫楚学姐！」
「是书记诶！」
「好多书记！」
伴随着那声叫喊，周围也不断有人叫人起来，而且二楼的观众席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真正的莫楚，莫楚却苍白着脸，抓着把手，等着布幕。
那些残骸组成的，是身穿裙子，长长头发的少女，那高傲的表情，不是她还会是谁？
「没办法的事情，皮影虽然会碎掉，但似乎无法伤害到傀儡师。」葛夜耸了耸肩。
莫望也站在舞台上，大喘息的看着那些人影。
他的装跨过其实比葛夜想象的还要糟糕。
黑色的影子反应不出伤害，对于一开始围攻，莫望吃尽了苦头，他现在满身都是伤口，衣服也破破烂烂，被血浸透了。
现在即使没有灯光，他也像是一道影子。
一道血影！
但即使这样，莫望也没有认输，他甚至看着莫楚的影子，心平气和却也有些吃惊的问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楚楚？那么真正的楚楚——」
「果然，扯上了你妹妹的事情，你就不能冷静了。」张炯炯却叹息道：「其实你拿到信以后去楚楚房间看看，或者给楚楚打个电话，就清楚了的，我怎么也不可能绑架她吧！」
「诶？」莫望愣了愣，然后加大声音：「诶？」
「主人，他说的没错，那时候莫楚小姐的气息确实还在二楼。」
「当时你为什么不说！？」莫望大叫道。
「……」主角之书明知的闭上嘴装傻。
「小望，再提醒一遍，你的声音会被下面观众听见的哟！叫得太大声的话。」张炯炯道。
「什么嘛，那么这些冒牌货……」莫望捏了捏手臂。
「小望，你真的那么觉得？」张炯炯向着台下勾起了嘴角。
本来，在莫望的影子被围攻的当口，台下的观众处于同情弱势的心理，都在为莫望的影子加油，但当莫楚的影子出现后，即使依然是以多欺少，但下面的加油声却移到了莫楚身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里是青叶学院，莫楚当了六年学生会书记的青叶学院。
作为学生会最美丽的风景之一，只要是青叶的学生，都会下意识的为她声援。
「而且，楚楚应该在这礼堂的某个角落吧！」张炯炯怀着恶意微笑道：「你觉得作为妹妹，看见你毫不犹豫的打碎她的影子，她会怎么想？」
听见这句话，莫望顿住了。
但莫楚不会介意不等于他就可以当着妹妹的面去做这种事，即使由于哥哥的自尊，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