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江文昊点点头,想了想有些担心地问,「这件事彻底解决是不是很麻烦?」
「把人先暂时放出来不是难事,可要想完全消除案底确实需要动用些更硬的关系和后台,毕竟毒品是个敏感话题,一般人不会轻易趟这摊浑水,我只能尽力而为,其实要论关系的话,楚家应该更有实力。」
「你觉得楚一暮会帮我?小辰的事他不找茬儿报复我就不错了。」江文昊不是不肯为了瑾瑜拉下脸去求人,但那种明知求了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自取其辱的事情白痴才会去做。
「这你就别管了,我一会儿去找他试试看。」
江文昊忽然扭过头满脸怀疑地盯着梓尧话里有话地问:「我一直很好奇,你和楚一暮的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没什么可好奇的,他讨厌的是你又不是我,退一万步讲就是看在小辰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我们地请求坐视不理,我先去说说看,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梓尧说完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瑾瑜,我看那孩子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抚慰,正好给你个机会,可别浪费啊,不过记着别趁人之危,不然把人吓跑了追都追不回来。」
「我有那么恶劣吗?」江文昊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没到如此丢人的地步吧。
梓尧露出一个你当然有那么恶劣的表情:「吃饭前不知是谁的口水流了一大碗。」
房间随着梓尧地离去变得安静,困意便随之而来,江文昊推开卧室门,见瑾瑜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江文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胳膊在空中微微犹豫了下还是伸过去把人圈了过来,见瑾瑜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顶,江文昊心想等事情解决了得带小孩儿去剪个头,然后将下巴轻轻枕在小孩儿头顶也闭上了眼,想想也很奇怪,之前不是没抱着女伴儿一起睡过,只是从没有过今天这种感觉,心里就觉得满满当当的,一点儿缝隙都没有,之前有过的亲吻也好,再激烈地做爱也罢,高潮过后总难免些许空虚感,但是这会儿即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地抱着,都觉得很满足,也很幸福。
喜欢一个人,原来真的是不一样的。
瑾瑜做了一个很简单却很舒服的梦,梦中他躺在软软的棉花堆里,周围白白软软的棉花一层层包裹着他,既温暖又舒适,阳光扬着笑脸暖洋洋笑眯眯地看向他,瑾瑜忍不住眯起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江文昊很悲催,他是被打醒的,本来爱人在怀睡得时有滋有味,却不料突然被一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下巴上,睁开眼就见瑾瑜正坐在自己旁边,睁着双惺忪的睡眼满脸迷茫。
「你醒了?睡得还好吗?」看到瑾瑜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江文昊赶忙起身把被子围在他身上。
瑾瑜抬头看看江文昊,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明明记得是在梦里伸了个懒腰,却又好像真的打到了什么东西,手现在还有些疼,所以一时有点儿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江文昊看着瑾瑜时而皱眉时而撅嘴的迷糊样,突然就很想在那粉嫩粉嫩嘟起的唇上咬上一口,他发现自己似乎很有做Gay的潜质,刚一捣腾清自己的感情这生理冲动就跟着来了,完成从直到弯这种根本性的质变却连点儿弯儿都不带转得,什么矛盾啊郁闷啊通通被扼杀的片甲不留。
瑾瑜透过拉上的窗帘判断外面天已经黑了,竟然睡了一整天,而且没有噩梦没有失眠,好像被什么东西很小心地保护着,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觉得格外踏实。
江文昊满肚子疑问,索性也批了条被子在身上,盘着腿坐在瑾瑜对面准备问话,两个人一人裹着一条棉被在床上相对而坐,整体画面很有几分怪异。
「瑾瑜,梓尧在托人帮你销案底,所以你得和我们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我走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包里面是毒品,我和那个男孩儿只是按照要求把包送到指定的地点,那些警察突然冲过来把我们按在地上,胳膊被拧得很疼,全身都很疼,我很怕,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瑾瑜把自己紧紧缩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渐渐涌起越来越多的恐惧,显然被抓时留在心里的阴影非常根深蒂固,也是,正常人谁要走在路上突然被一群警察冲过来按在地上都得吓得够呛。
江文昊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瑾瑜的手,发现即使一直包着被子瑾瑜的手依然很凉,江文昊叹了口气,握着瑾瑜的手慢慢揉搓,心说这帮警察也太猛了,瑾瑜就这么小一个用得着那么多人按吗?也不怕把小孩儿的骨头按折了。
「是谁让你去送那个包的?」江文昊清楚地感到瑾瑜的身体因为自己这个问题而轻轻颤抖了下,显然那个让他送包的人对让瑾瑜相当畏惧。
「我打工那家店的老板。」
「打工?你不上学为什么要去打工?学费不是已经——」江文昊惊觉自己有些说溜了嘴,赶忙转移话题,「身上的伤是在店里被打的吗?」
「打工是为了还债,欠了别人很多钱,养父生前因为我生病去借了笔钱,本来那个债主看到养父去世就不打算追讨那笔钱了,可不久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上门来,说家里有事急需用钱,让我马上还债,他逼得很急,我根本没钱给他,这时有个人对我说他可以先帮我把钱还上,说我可以在他的店里打工来还钱,我当时还以为碰到了好人,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没想到——」瑾瑜的叙述到这儿突然终止,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闭上眼睛死死咬住了嘴唇。
江文昊见他把嘴唇咬得都泛起了青白,急忙过去抱住瑾瑜僵硬的身体隔着棉被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手指下意识地抚上瑾瑜冰冷的双唇:「瑾瑜,来放松些,别咬,会受伤的。」
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欲罢不能地蛊惑,江文昊的手指在瑾瑜被咬出两排清晰齿痕的嘴唇上缓缓移动,瑾瑜被江文昊这种突然地举动弄懵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也不能动,睁开眼只看到江文昊越来越深邃的目光,然后,那目光开始在瞳孔中被无限放大,瑾瑜在江文昊双眼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和陡然睁大的双目,充满了震惊,因为唇上温热地触感不再是来自手指的温度,而是另一双嘴唇地贴合。
感觉到环抱住自己的双臂渐渐用力,身体的重量似乎也一点点压迫而来,就连唇上的感觉也由最初清浅地贴蹭变成了吮咬地刺痛,瑾瑜觉得脑中一阵剧痛,那些被刻意压制地回忆瞬间同时复苏,狰狞着丑恶的嘴脸张狂而来,他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他想大叫想逃离,身体遵从大脑指挥颤抖着抬起手用力抽打在江文昊脸上。
瑾瑜的身体几乎处于一种恐惧到极点的僵硬状态,所以打上去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打醒脑袋发懵的江某人,江文昊看着瑾瑜满脸惊恐地瑟缩起身子才惊觉自己地失控,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亲上去的,只能说是身体服从了思维的本能,然后,陌生却甜美地触感让他渐渐无法满足那种简单地品尝,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身不由己,只能沉沦再沉沦,却不料吓到了毫无准备的瑾瑜,可是看到瑾瑜竟然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江文昊又觉得有些恼火,一股无名邪火来势汹汹:「为什么要哭?我就真的让你厌恶到这种地步了?」
瑾瑜不是看不到江文昊脸上升腾的愠气,只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崩溃,他厌恶地不是被这个人碰触,而是因为那些恐怖丑陋的记忆,是那些记忆让他的身体对这种事情产生了无法克制地极度排斥。
江文昊不是傻子,初时地愤怒过后,瑾瑜明显不对劲儿地神情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用力扶住瑾瑜的肩膀抬起他的头,几乎是咬着牙狠狠问道:「是谁欺负过你?告诉我!」
拼命压抑的泪水终于随着这句问话汹涌而出,像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仿佛要将积存多日的委屈和痛苦尽数发泄,瑾瑜由开始地默默低泣演变成了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哭得江文昊一阵阵心酸,却也明白很多事情必须要发泄出来才会好,他没有试图劝阻瑾瑜,只是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任由瑾瑜嘶哑的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第四十九章:以后有我陪着你
「你为什么不回来呢?我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怕得要死,他们一直在外面嚷着要放火烧房子,明明只借了几千块的,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几万块。」瑾瑜越哭越委屈,想起自己那晚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开灯不敢应声,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当时唯一划过脑海的人不是榭衍而是江文昊,然而鼓足勇气打过去的电话得到的却是毫无转圜地回绝。
瑾瑜记得自己那时挂掉电话后脑中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从心脏中慢慢渗透出的寒意竟然完全驱散了之前的恐惧,他再也听不到门外那些叫嚣威胁的声音,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从夜幕深沉到曙光初露,打开门发现那些人已经不知何时散去,瑾瑜从厨房拿了把刀一脸平静地到了店里,在那个人充满不屑和讥讽的目光中用力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他知道死不能威胁到那个人,他只是累了,也绝望了,只想就此解脱,却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救了他也放过了他,不再逼他做当初那些事,只让他做些打杂和跑腿儿的杂事。
「我让你回来不是想让你帮我什么,只是希望有个人在身边陪陪我,那些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我每天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可是我那么求你你都不回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如果我有事你就会回来,我信了,我真的信了。」瑾瑜哭得一塌糊涂,哭得江文昊满心罪恶感,对自己的失言与大意充满了懊悔,他知道自己那晚彻底伤了瑾瑜,小孩儿曾经试图打开心门让他走进,曾经试图将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但那一切都被他无情地扼杀了,现在后悔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江文昊轻轻拍着不停抽噎的瑾瑜,他知道,这次做出的承诺再也不会落空,既然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认准了以后要走的路,那么他就会用自己的所有好好呵护怀中曾经一次次受伤的人,再也不让瑾瑜一个人面对任何问题。
耐心地等着瑾瑜哭完,江文昊拿着用热水温过的毛巾帮小孩儿擦着小兔子样的眼睛和红彤彤的鼻子,哭也是个力气活儿,瑾瑜显然是累到了,低眉顺眼地任江文昊摆弄,江文昊把瑾瑜花猫样的脸擦干净,顺手抓了抓他乱糟糟的头发:「明天带你去剪头,不然都有鸟儿在上面做窝了。」
两个人睡了一天早就饿了,把早晨剩下的东西热了热坐在一起吃,江文昊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瑾瑜,觉得小孩儿有点儿不对头,虽然一勺勺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却明显吃得有点儿食不知味,便放下筷子问道:「瑾瑜,案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想办法,不过你要告诉我,那个逼你到他店里还钱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大家都叫他骐哥,我们也都这么跟着叫。」
果然,江文昊暗暗冷笑一声,他和梓尧地猜测一点儿没错,一个说了不再要债的人突然上门要钱,接着骐哥正好出现帮素不相识的瑾瑜还钱,再让瑾瑜去他店打工,这一切说是巧合白痴都不会信,而骐哥让瑾瑜打工还钱的店,从昨天和骐哥吃饭时的话语之间与瑾瑜刚才地反应不用问他也知道是什么店了,瑾瑜会如此惧怕和排斥他地亲近原因就在这里。
「你身上的那些伤,是被他打得?」江文昊想起瑾瑜胳膊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就火大。
「嗯,我不知道他让我打工的那家店是做,做那种生意的,我一直不答应所以一直挨打,有一次有个客人喝多了把我当成店里的MB满身酒臭地扑过来抱着我亲,我吓坏了,用旁边的酒瓶打破他的头又扎伤他的肚子,骐哥气疯了,让人把我往死里打,那次我真以为自己要被他打死了。」瑾瑜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上另一只手臂的伤痕,本来已经清明的双眼又开始浮上深深地恐惧。
「后来呢?」江文昊虽然不忍心再继续让瑾瑜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但是要想把事情完全解决掉,就得把那颗深植在瑾瑜心底的毒瘤彻底切除才行,疼痛是难免的,但是待痛过之后长出新的皮肉,一切也就过去了。
「后来我不肯去店里了,他就派了人一直在我家门口闹,邻居们很害怕,一起逼我搬家,我觉得已经走投无路了,就拿了刀跑到他面前去割腕,从那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再逼我,开始让我帮忙送货打杂。」瑾瑜没再提那晚他给江文昊打电话的事,他知道江文昊并不是故意失言,也知道对方内心对他地愧疚,男生本就没义务为他做些什么。
江文昊没想到瑾瑜曾经自杀过,那种自杀不是对骐哥地威胁,瑾瑜应该很清楚那种行为根本威胁不到骐哥,小孩儿是真的绝望到想一了百了,看到瑾瑜手腕上被一条护腕刻意遮挡的伤口,江文昊觉得很是后怕,他自然明白骐哥为什么会就此放过瑾瑜,瑾瑜只不过是骐哥用来要挟他的一个筹码,如果筹码没有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一会儿吃完饭进屋去,我给你看看身上还有没有需要上药的地方。」
瑾瑜的脸微微红了红,想起刚才那个突如其来地亲吻,自己好像还打了江文昊一个耳光,男生开始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一直怪他,瑾瑜觉得自己糊涂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打江文昊并不是因为那个吻,而是通过那个吻而被唤醒的那次被侵犯地可怕记忆,抛开那一切,瑾瑜竟然发现自己对江文昊地亲吻没有丝毫厌恶与不适。
江文昊看到瑾瑜耳尖儿上突然泛起的可疑红印,他发誓自己刚才绝对是很正直地要帮瑾瑜检查伤处,但是被小孩儿那羞涩的小模样一晃,思想忽然有些不太正直起来了。
照这样看来,或许自己对这段感情也没必要太悲观吧。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小小地暧昧,江文昊看到那个号码皱起了眉,不出他所料,果然来了。
「你先慢慢吃,我接个电话。」江文昊起身走到阳台,把门完全关好才把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骐哥一切如常的声音:「文昊啊,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吧?听说你从派出所领走了我的一个人,能告诉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吗?」
江文昊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回答:「瑾瑜是我朋友,我正好碰到就把他领出来了。」
「那孩子是你朋友?」骐哥貌似很吃惊地说,「怎么没听他提过,你看看这事闹得,要知道他是你朋友我怎么能让他干那些跑腿的活儿呢,听说警察他们包里发现了毒品?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搞成这样骐哥真是很对不住你啊,文昊,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江文昊暗暗冷笑:「怎么能呢,我还要替瑾瑜好好谢谢骐哥这些日子对他地『关照』呢。」
骐哥听到被江文昊刻意咬重的关照两字,竟然面不改色地笑了笑:「那不是应该的吗?谁让他是你文昊的朋友呢。」
江文昊也听到被骐哥刻意咬重的朋友两字,额头的青筋隐隐有些暴跳,心说这老混蛋早就算计好了冲他来:「骐哥,我是小辈,也不和您前辈打太极,瑾瑜欠您的钱我会帮他还上,只是没想到骐哥你那里的『利息』会这么高。」
「现在到哪里借钱都要有利息,骐哥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文昊你应该很清楚,这样的利息已经算低了,不过王老板是我这里很重要的一位客人,现在被扎成重伤,你那小朋友年纪不大手可够黑的,不就是被抱了下亲了下嘛,至于跟条疯狗似地和人家玩儿命?王老板还躺在医院里呢,我明白和你说,现在就算我肯放过他王老板也未必会放过他。」骐哥突然换了副口吻,很是凶恶地说。
「骐哥,那您给我句痛快话,到底怎样才能放过瑾瑜?」江文昊勉强压制着怒火问道。
「我是无所谓了,也不在乎那点儿钱,至于王老板,我好像听说他也在今年的开秋赛上下了我的注,如果赢了的话说不定心情一好也就不追究这事了,只是能不能赢可不好说啊。」
江文昊扭头透过阳台玻璃看向屋里的瑾瑜,见小孩儿根本没在吃饭,不知何时抬起头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眼睛里带着重重的不安,却又有着对自己深深地依赖,这种眼神让江文昊很是暴躁的心慢慢平稳下来,让他竟然对着电话轻轻笑了声:「我知道了,骐哥回头让人把比赛时间和路段还有具体规则给我,不过我只赛这一季节,希望骐哥不要再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