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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画一座城——by云卿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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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夫人……想到此,不好的回忆刺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深呼吸后慢慢平定下来。大片的雪花不依不挠的钻进衣领,冰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发抖。

竭力将思绪从过往中撇开,手指从衣兜里摸到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条。是早晨的时候写好的采购清单,自己说着苏旧年便在一旁记好。

字迹遒劲,力透纸背。却又想起苏旧年那时认真的模样,清单末尾还有他补上的两人极喜爱吃的糖水罐头。摸索着凹凸不平的清单背面,心底却如浸了糖,甜腻的味道被一丝一缕的扯出,不自觉地低头微笑,脚下的步子愈发轻快。

出了校门后看着公交车站不仅皱了皱眉,站牌前滞留了大群着急归家的学生。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打车走。因是雪天,出租车司机自然而然也抬了价,这也是出租行业的潜规则。

虽然有些心疼那多付了将近一半的车费,但一想到苏旧年回家正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时却又觉得无所谓。

临近年关,超市的货架上摆满了糖果茶点。营业员变着法的推销产品,各种打折促销的商品俯拾皆是。

推着购物车仔细选购,花了很长时间排队等候。长长地队伍移动缓慢,当乘电梯出来的那刻不免放松的叹了口气。

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准备打车回家,视线却硬生生的被五六个高大的身躯隔断。沈东篱微微倾身准备换个地方打车,可一只有力的手掌搭在了他的左肩,强势的阻住了他的去路。

“旧年,你看这个怎么样?”容貌娇美的女子转过头来细细询问,眼角眉梢都是勾动心弦的柔情。

苏旧年却不耐烦的自顾看着他处,显然对眼前的秀色毫无顾惜,“文小姐,这种事还是问苏锦时比较好,我对珠宝一向没什么研究。”

细细端详着手中一块碧玺的女子正是文珞,听到苏旧年略带嘲讽的话语,神色未动。仍旧噙了笑,“锦苏过会儿才到,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等等。”

苏旧年别过身去径自离开,文珞不久前对碧玺的热情仿佛被洗劫一空,小跑着追了上去。

雪越下越大,苏旧年拿出手机给锦苏打电话,锦苏却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从路那边过来。

“抱歉。”锦苏大口大口的喘气,小脸绯红如霞,不只是因为寒冷还是跑的太急。

“辅导员交代了好多事,而且学生会的时也要忙。”终于站直了腰,锦苏勾住苏旧年的手臂,“二哥,别生我气。”

苏旧年温柔的揉揉她的脸颊,而后贴近她轻声耳语,“好了,她就交给你了。”

“别忘了给我带棉花糖。”锦苏做个了解的手势,“你赶紧走罢,不然他该担心了。”

“丫头,我走了。”

鼻子微微的发酸,苏旧年高大英挺的身影在锦苏渐渐模糊地视野里那么急切而又幸福,带着不顾一切的挣脱。他他是要到那个人身边了,自己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想到此不禁拉着文珞往游乐场跑去,文珞却在跑出几步后甩开了她的手臂。锦苏困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期期艾艾的捏紧了手中镶满水钻的手机,文珞满脸的歉意,“锦苏,我还有事,不然你自己去?”

撇了撇嘴,锦苏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我自己去就好。需不需要让阿酒来接你?”

“不用了。”文珞飞快的打断她,“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那拜拜。”锦苏双手揣进温暖的衣兜,吸了口冷冷的空气,锦苏头也不回的踢踏着脚下的积雪离开。

反正自己的任务完成,这样到遂了她的心。一阵风卷着雪花钻进衣领,她一激灵,无端的发起抖来。

文珞踩着细跟的鞋子站在原地,直到锦苏的身影渐渐淡去才慌张的将手机贴在耳侧,“夫人么?他离开了……”

“……人已经过去……好,我这就去您那里。”

不情愿的接起电话,车速却并未放慢,“有事?”

冰冷的带着专制强势的声音,“今天的会议别忘了参加。”

“那又如何?”

“别忘了我们谈妥的条件,今天是你交接手续的会议。”无一丝感情的声音仿佛将雪花冻结,“你该不会想功败垂成吧。”

听筒里果断而又急促的嘟嘟声,苏旧年握紧了方向盘,终于在会议开始的前一秒抵达。

未待坐稳,会议桌那端容貌端庄美丽的女人冷冷提醒,“大家把手机都按老规矩关机,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与会议无关的其他声音出现。”

“今天是想向大家宣布,公司撤销了苏旧年的一切职务。我要安排一下今后的工作,大家做好准备……”

众人窃窃私语,不是扫量着眼前的这对母子。

苏旧年牢牢地与女人对视,他说,我赢了。

女人眉峰未动,仿佛胸有成熟。她说,未必。

第十八章:雪夜,血夜

在看到男人颈项间漆黑的藤蔓纹身时,双手已不可遏制的紧握成拳。购物袋早在拉扯推搡中扯烂,食物蔬果零零碎碎撒了一地。

黄桃罐头摔成一地的残骸,沈东篱抬起头来,身后是逼仄的胡同里高立的围墙。无路可退。

“你们究竟想怎样?”双手握的更紧。

纹身男人嘿嘿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沈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说罢打了个手势,身后的男子纷纷围拢上来。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的拳脚呼啸而至。沈东篱侧身躲避,身形矫健的还击。

毕竟是寡不敌众,棍棒裹挟着猎猎的寒意重重的击在后脑。闷哼了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发丝缓缓溢进衣领。踉跄着倒在冰凉的积雪深厚的地上,身体因疼痛微微抽搐着。

纹身男蹲在他面前俯下身来,湿冷的犹如蛇游走过的触感从他的耳后传来,因击打带来的疼痛是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他只能无助的向后挣扎,试图躲避这令人作呕的触碰。

纹身男舔掉唇边的鲜血,“沈先生,看来你的确有让苏家少爷着迷的资质。好心奉劝你一句,苏家少爷你要不起。”

纹身男没有接下去的动作,只是在离开时像是无心抛下一句,“四年前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结,身下的积雪也抵不过身上的寒意。溢出的血在脑后的雪地上晕成一片刺目的嫣红。鼻腔里不住的渗出鲜血,口中满是血腥味。

手机在打斗中被甩落出来,跌在里自己不远的地方。沈东篱此刻的脑子中只是回荡着一个念头,想见他,想见他……

想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不再重蹈覆辙,不再失去他,不再放他离开……

伸长手臂努力的靠近手机,后脑上发热的疼,脸颊被鲜血染污的斑驳。一点一点的靠近,每一次都扯动着满身的伤口。

就快到了,还有一点点。终于耗尽了力气,冰凉的手机终于握在了掌心。长长地喘息,努力睁大眼睛分辨眼前的景象。

手指哆嗦着拨打苏旧年的电话,听筒里优雅的女声不断提醒自己对方无法接听的讯息。

持续不停地按下去,沈东篱扣紧了掌心的积雪。

旧年,你怎么还不来?怎么不听我的电话?

眼前茫茫的白,可是,我想活下去,想活下去。你怎么还不来?掌心冰凉的雪融化成水,顺着指缝缓缓流淌。

手指无意识的下移,停顿在绿色的按键上不放手。

依稀是有人接通了电话,模糊的声音,“东篱……”

“旧年……我……好冷……”

“……好冷……”近乎是呢喃,拼力保持的清明终于被强烈的伤痛夺走,沈东篱蜷缩在雪地里,沉入昏聩中。

“舒医生,你冷静点!”

舒苒死死扯住了主治医师的的领口,眼睛里泛着骇人的血红,几乎是语无伦次,“林医生,救救他,拜托……”

从未见到想来温重的舒苒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不忍去看他脸上的哀恳,林医生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

手术中的刺目灯光直直的印在心上,舒苒颓然的靠在冰冷的墙上,白衬衫上满是未曾干透的血痕和潮湿的水痕。

嘴唇紧抿,烦躁的抓紧了手中沈东篱遗留在他这里的手机。手机壳上也是那人的血,手指颤动着,仿佛那血要生生把皮肤烧灼出洞来。

已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疯狂的找寻,找到他时手机仍旧是保持着与自己通话的状态。而告之自己地点的好心人却是杳无所踪,或许是怕惹上麻烦。

万幸,他还能找到他。沈东篱软绵绵的靠在自己怀中,匆忙的为他做了简单的止血。自他身上弥散出的浓重血腥味唤起四年前那试图回避的记忆。

同样的冷,雨水滂沱的夜。

他在因车祸重创入院的沈东篱床前一天两夜未曾合眼。事故报告说沈东篱是为了躲避路中央突然冲出的行人而冲入路中央的护栏,却被一辆无牌的小型客车死死卡住,事后小客车的司机弃车而逃。

而沈东篱却被卡在驾驶室里,左手臂因挤压骨折,其他地方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损伤。

可这次,身为医生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与上次的不同。不敢往下想,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他会好好的。一定会。

掌心里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看到来电人姓名时恶狠狠地接通,“苏旧年,该死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到D医院来!”

说罢狠狠的断掉电话,完全没给苏旧年开口的机会。

手术室的门轻轻打开,护士冲着舒苒点点头,“舒医生,你来一下。”

隔着大大的口罩看不到护士脸上的表情,舒苒却隐约觉得嗡的一声,脑子里那根紧紧扯着的弦就这么绷断了。

扭曲着的疼痛让人无法呼吸,他的脸色苍白如雪,一步步靠近揭晓答案的地方。

第十九章:与你无关

沿着医院冰冷的楼梯往上奔跑,拼尽了浑身的力气。

怔怔的抬起头来,从急救室里推出的,蒙着白色床单的人从走廊的那端朝自己越来越近。或许是看惯了生离死别,推着床的护士脸上麻木冰冷。

钟不亦被姚清宇拥在怀里,像是无措像是恐慌。

苏旧年的手抬起又放下,像是被什么牢牢绑住了双脚,无法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刺目的白缓缓靠近。

怎么会这样?

一定不是他。

不是。

等到脸颊冰凉,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哭了。

床上推着的人在自己面前缓缓停下来,他终于伸出双手靠近那层隔着生死的雪白。

“苏旧年!”怒极了的低喝,“该死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惊雷般滚过的声音让苏旧年身子剧烈的颤动,“不是他?”

如果不是手中提着饭盒,舒苒早就一拳招呼到眼前男人可憎而又可怜的脸上。

“怎么?你盼着这躺着的是他。”

“他在哪?”心像被抽空,却带着重燃的火光。

护士不耐烦的打断,“那边的两位也是你们的朋友吧,刚才就不管不顾的扑到这上面大哭大嚷,你们呐……”说完摇摇头自顾推着床离开。

舒苒头疼的看着远处兀自纠缠的钟姚二人,皱着眉头小声道,“随我来。”

只听远处一声似悲还喜的惊喊,“舒苒!”

舒苒皱皱眉,苏旧年早就闪身进了旁边的病房。将兴奋过头的钟不亦拦在门外,舒苒低声叮嘱,“不亦,东篱现在情况还不稳定,现在还不允许人探视。二位放心,我会护他周全。”

“可明明……他,苏先生唔……”姚清宇眼疾手快的捂住钟不亦的嘴,神色谦和,“那就麻烦舒医生了,我和不亦明天再来,学校的事不必担心。”

舒苒点头致谢,在钟姚二人离开后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走出住院部良久,钟不亦终于摆脱了姚清宇的掌控。气呼呼的抱怨,“凭什么他能进我不能!”

姚清宇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揉揉他的发,“傻瓜,因为苏旧年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就像你和我,你对于我来讲,就是特殊的那个人。”姚清宇紧紧握住了钟不亦试图挣开的手。

“我,我才不是。”撇撇嘴别过脑袋,却不争气的红了脸庞,放弃了挣扎。

或许是害怕了,死亡原来那么近。

钟不亦偷偷打量灯影里姚清宇清俊的侧脸,自我催眠般握紧了姚清宇宽厚温暖的手掌。

察觉到身边人的回应,没有喜形于色,只是偷偷地将视线落在远处,掩去自己的欣喜与羞涩。不亦,一生的时光很短,你可是后悔?

眼前隔着水雾,模糊的像是一场梦。

沈东篱安静的躺在床上,嘴唇失了血色的苍白。心电监护仪安静的交织着红绿的曲线,偶尔发出滴滴的声响。

苏旧年颤抖着将手掌覆在他沈东篱微凉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指尖微微的暖意。头上包扎的纱布被渗出的血染红。

轻轻掀开被子,沈东篱此刻就如一个东拼西凑的布偶娃娃。为他掖好被角,苏旧年将他的手牵起。紧紧地将眼前的人锁在视线里,一根根亲吻他修长的手指,细致温柔。

“东篱……”像往常互道晚安般的缱绻话语。

“我在这里陪你睡好不好。”

眼泪一颗颗砸在沈东篱毫无知觉的手背上,他的呼吸很轻,也许只是睡着了。

苏旧年将他的手紧紧贴在颊边,清晨沈东篱还与自己一点点写着今日要买的东西。两人亲吻着道别,他在沈东篱的校门口等待良久,直到第十一棵法桐树下看不见沈东篱的身影。

然后离开,工作休息的间隙会不自觉地想他,想沈东篱此刻是不是在给学生上课。

也或许,他也同自己一样,在某个不被打扰的空隙想着自己。这样想着,不免会突兀的笑起来,然后在助理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恢复往常的冷傲。

盼着下班的时间,盼着能早点看着他。看他温雅的笑意,宠溺自己的放纵。

可是此刻他静静地躺在这里,无声无息。

“东篱,你醒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不说话。哪怕一句也好。

夜未央,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

苏旧年与舒苒一前一后从病房里出来。医生的告知犹在耳旁,耳朵里嗡鸣疼痛。

已是第三天,沈东篱头部受重击导致颅内淤血,因为沈东篱还未苏醒,故而还不能确切知晓会带来什么症状。肋骨骨折险些扎伤肺部,现在要做的是要防止肺部的感染。

他们能做的,仅是等待沈东篱的苏醒。

“苏旧年,你害他还得还不够么?”舒苒扯松了脖颈间的领带,挽起袖子一拳打在苏旧年的唇角。

苏旧年一时不妨,狠狠的撞在墙上。唇角溢出血丝,苏旧年狠狠还击,“你以为我想!我多希望他现在就能醒过来!哪怕只是看我一眼就好……”最后的话语近乎是自言自语。

舒苒嘲讽的一笑,“苏旧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难过,他会这样全是拜你所赐。四年前你把他整的还不够惨么?你只知道飞往你心心念念要去的国度,你知道你走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那天我不该赶他走,可是我不想让他被别人嘲笑。喜欢男人,会毁了他。”苏旧年低垂着头,像是回忆,“后来我想,如果他说不让我走我便不走。可是他没来,我以为他已经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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