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关机,不就是意味着找不到人了吗?这招呼都不打一声的,会去哪呢?司徒青抓了一把头发,很是烦闷,觉得陆丞有点把他当外人,这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响了,司徒青微叹口气,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补充精力才行。
司徒青杀到剧组,没见到陆丞的人,导演顶着黑眼圈说道:“今天不是给他一天时间自我揣摩人物了吗,怎么可能来剧组?该干嘛干嘛,别来影响剧组拍戏。”
司徒青抽了抽嘴角,打算不跟老男人一般见识。
这时候,席榕凑过来了:“怎么,陆哲函不见了?需要我帮忙吗?”
司徒青真心一点都不想搭理他,奈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只好说道:“不必了,您演戏也忙,我自己找找就好。”说罢也不给对方回复的机会,便扬长而去。
席榕回身把陈少泊叫拉过来,示意他去查查陆哲函的下落,陈少泊一脸无奈,他是断不会答应席榕这神经质的要求的,别人家的事,关你何事,非要去掺一脚,摆明了是狗拿耗子。
“你真不去?”席榕看着陈少泊。
“席大明星,请认清你的身份。”陈少泊回答得郑重其事。
席榕拢起眉头,他很不喜欢陈少泊这句话。
司徒青再次回到公寓,屋子里依旧没人。虽然陆丞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但总是关机这事,总让人不安心。
司徒青最后是在客厅的餐桌上发现陆丞的行踪的。那是一张纸条,被压在一本杂志下,由于形状小,不显眼,司徒青是过了好久才看到的,而且还是无意中。
纸条上以陆丞的笔记清晰地写着:我去医院了,晚上回来,别来找我。
医院?司徒青立刻在脑中打出一个问号。陆丞没有病,没有伤,身体除了间歇性劳累之外,估计没什么大碍,那他去医院干什么?看望亲人?这个可能性首先被司徒青排除掉了。陆丞昨天还说要利用这一天揣摩演技的,怎么会中途去看望亲人呢?显然不可能。
那他为什么会去医院呢?而且还不让自己去找他。司徒青思索了一阵,忽然冒出了一个离奇的想法。他没有多做停留,开着私人轿车便出了公寓。
他要去的地方,是市立精神病医院。
在总台稍加询问之后,他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看到了静静地坐在走廊里的陆丞。司徒青的心不由跳了一下,这个人,真是疯了。
挂着某科室铭牌的主任医生正坐在陆丞旁边,他们两没有过多的交流。陆丞撑着下颚,大睁着眼睛观察着过往的精神病人,看得极其认真。主任医生坐在他旁边,应该只是应对不时之需。
这个楼层里面的患者,基本上都是妄想症病人。虽然他们此刻来来回回行走,很正常,但不保什么时候病发,司徒青担心的,正是陆丞会遭到他们的突发性攻击,这是很危险的。
陆丞这样死死地盯着他们看,很可能会被认为具有危险性,那帮脑子里乱成团的病患不知道会把陆丞想象成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旦他们认定陆丞是危险的,陆丞很可能会被暴力相向。
在司徒青看来,陆丞不该为了演戏遭这份罪,已经有点过了。
他安静地走过去,尽量不与路过的病患有任何肢体或眼神上的接触。他跟医生点了点头,便在陆丞身边缓缓地坐下来,没有去惊动他,只是静静地坐着。虽然司徒青不满意陆丞对于演戏的较真,但是他那种全身心投入时的状态却是最令自己着迷的地方之一。
一个对待工作如此认真的男人,想必对待爱情,也不会马虎吧。
两人这一坐,便坐了整整一下午。期间没有发生大的病患袭击事件,还算安稳。医生换了几位,陆丞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他甚至没有要求去一趟厕所。他的专注度,让医生都汗颜。
事后,医生曾对司徒青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很佩服陆哲函先生的专注度,但是我很担心陆哲函先生的精神问题,长期执着于一件事物,是会对他的精神有所影响的,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司徒青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单方面地认为陆丞是真正热爱演戏才如此认真,当他听到医生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诧的。一旦因为过分较真,导致精神出了问题,是会毁了他的演艺之路的。
司徒青扶着额头,这样的结果,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陆丞是自己回过神来的,他完全没料到司徒青会在这里找到他,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都坐在你旁边大半天了,你居然才发现我!”司徒青蹙着眉头,看着陆丞疲惫的状态,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气愤,“算了,回去洗个澡,赶紧睡吧,别想剧情了,你看你的眼睛,血丝都有了。”
陆丞支吾了一声,伸了一下腰,便往外走,顺道跟帮忙的医生说了声谢谢,然后戴上了墨镜和宽边帽,将自己的外面很自然地掩藏起来。
司徒青跟在他后面,眉头拢得很紧,他现在顾不得会不会被狗仔拍到,只是满腹怀疑,陆丞会不会真把他的话听进去。
事实证明,陆丞是个演戏痴汉,司徒青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从浴室出来,陆丞周身什么也没裹,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赤条条的古铜色肌肤汇聚、滑落,腹肌上的丰字线条清晰可见,修长的腿如同男模。陆丞的眼皮微微垂着,吊顶灯的投射位置使他的面部表情很模糊。
他就这样赤着脚踏进了厨房,厨房里的司徒青正在准备着晚餐。
陆丞走得很轻,司徒青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他低下头,认真地切着胡萝卜丁,后颈的肌肤因为缺乏阳光的照射而显得格外白皙。陆丞站在司徒青身后,对着他的背影上下打量,最后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那是一种很邪气的笑容,陆丞几乎从没这么笑过。
司徒青的身侧,忽然环过两只结实的手臂。他一愣,“哲函?”
陆丞轻轻嗯了一声,鼻息发出的声音。他整个身体都贴近面前的人,肌肤隔着薄薄的布料相互接触。
司徒青浑身一颤,他感觉后背都湿了,陆丞显然没穿衣服,甚至连身子都没擦干。
“哲函,你怎么了?”以往的陆丞,绝不会无缘无故与他这么靠近,而且连衣服都不穿这种事,更是不可能。
司徒青站着不敢动,切菜的手也顿住了,他感觉身后人的气息很重。
陆丞将脸贴在司徒青的颈窝处,慢慢地用鼻尖蹭着他的肌肤。
“哲函……”司徒青再次试探性地呼唤。
陆丞鼻尖透出的气息温热浓重,让司徒青很痒,又有点燥热。现在的陆丞,太奇怪了。
“阿青,你是不是喜欢我?”陆丞忽然问道,让司徒青措手不及。
“为什么这么说?”司徒青想要转身,但陆丞贴得极近,甚至抓住了他的手臂。司徒青很紧张,陆丞像忽然转了性一样。
“说,你是不是喜欢我?”陆丞无视司徒青的问题,执着地问着,不止鼻尖在司徒青的颈窝处磨蹭,甚至伸出了舌头,在对方的肌肤上舔舐。
司徒青被这湿滑的物体惊了一个激灵,陆丞失常了,他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说呀,阿青。”陆丞慢条斯理地舔舐着,抓住司徒青手臂的手,已经转而开始解开司徒青的衬衫扣。
司徒青觉得天要塌了,陆丞这是要做什么,干他吗?司徒青的脑子顿时一片混乱,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回应?
一瞬间,他竟然僵在了那里。
陆丞霸道地将他转了个身,托着他的后脑勺便吻了上去。这吻依然霸道,舌头灵活得无以复加。司徒青只感觉陆丞的舌头越来越深入,像是要入侵他的食管似的,让他战栗,又让他觉得刺激。
司徒青从没想过陆丞会有这么高的吻技,平常的陆丞看起来那么闷骚,那么禁欲,完全看不出他会有什么技巧或经验。如今被吻得全身瘫软,自己真是小看他了。
陆丞的动作利落,很快手掌已经游移到司徒青的皮带搭扣处,那一声清脆的皮带开卸声音,让司徒青觉得下腹陡然燥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紧张。
陆丞退出舌头,司徒青已经满脸红晕,粗气连声喘着。
陆丞的眼神很清冷,甚至有点恍惚,好像并不是真正看着对面的人。他扶着司徒青的身子,再次问他:“阿青,你是喜欢我的吧?说你喜欢我。”
司徒青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这次他没有犹豫:“嗯,我喜欢。”他坦然说着。
然而当他对上陆丞的眼睛时,他忽然愣住,这双眼睛,太过冷静了,好似看不出一点情欲,这不像是在做前戏的人该有的表情。陆丞这个样子,像个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司徒青恍然大悟:这不是平常的陆丞该有的样子,他一定是出问题了。
司徒青脑中忽然闪过《忘年》剧本里的某段情节,他的心便突然沉下去:陆丞,是在演戏!他是在演戏!
司徒青的心一下子清明了,清明之后是溢涌出的愤怒,他猛然挣脱开沉浸于幻想中的陆丞,大吼:“陆哲函,你给我清醒点!”
第十九章:逼真过度
陆丞撞到了后面的台子上,他眨了眨眼睛,涣散的眼神开始凝聚。他看着对面衣衫凌乱的司徒青,再看看自己,“我……”陆丞好像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司徒青扶着额头,一瞬间觉得很无力。他叹着气扣紧皮带和衬衫,走出了厨房。
“你到底怎么回事?”司徒青皱着眉头站在陆丞屋子里,脸色很难看。
陆丞套了一件t恤,背对着司徒青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你不会又想跟我说对不起吧?”司徒青冷冷地问他。
“……抱歉。”
“卧槽!”这是司徒青第一次说脏话。
陆丞转过身来,脸色同样不好看。
“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刚才一直在想剧本,跟我接吻,也是演戏的需要,你把我当成了练习对象?”司徒青的音调越来越高,“人生和戏,你快要搞糊了吧!”
在医院不吃不喝观察一整天,回来又神经质地模仿妄想症患者的言行,真是够了!
“陆哲函,你是人,不是机器,我让你好好休息,你把我的话当空气?”
满屋子都是司徒青训斥的声音,陆丞不作言语。他坐在床上,看着地板,脑子正想入非非,脑中庞大的信息量需要重组和消化,他不能停留,一停留,大脑就混沌一片,完全没了方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司徒青伸手拍向陆丞的肩,陆丞不由一震,像是突然被惊醒似的。
司徒青气得指节狠狠收紧,陆丞感受到了肩上的力道。
陆丞抬头看向散发着怒气的人:“阿青,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什么,等把这部戏拍完,我再向你交代,可以吗?”
司徒青觉得自己真是在对牛弹琴:“陆哲函,我不是计较你刚才对我做的那些事,大家都是成年男人,被吻了不会少块肉。我是恨你分不清现实与演戏了,你快要走火入魔了,知不知道!”
司徒青脸色冷峻,这话显然不是说着玩的。
陆丞撩起潮湿散乱的刘海:“没那么严重,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个屁!”司徒青喝斥,“你知道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吗?你知道你问了我什么吗?”
“阿青,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司徒青显得很烦躁,“这部戏拍完你给我好好休养一阵子,我不希望我手上的艺人最终变成一个疯子。”说罢摔门走了出去。
翌日回到剧组,林顾没有对陆丞抱有多大期待,他不知道陆丞用了一天时间特地去医院观察病人,在他看来一天时间是根本揣摩不出一个妄想症患者该有的样子的,即便把所有与此相关的影片都看一遍,也不可能达到逼真的效果,因为很多影片本身就是不合格的。观察影片,只会让他错上加错而已。
上场前,林顾对陆丞说,你只要演出个七分像,我就知足了。陆丞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很快就入戏了。
司徒青站在外场,双手环胸,直盯盯地看着。陆丞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不放过。这种过分认真很快引来了陈少泊的注意。
“你看起来比陆哲函还要认真,导演不是说了吗,只要他演出七分像就算过关了,不用皱着眉头一副像要世界末日的样子。”
陈少泊俨然是过来调侃的。
司徒青瞅了他一眼,没搭理,没必要跟一个完全不懂内情的人说一句废话。在场没有一个人会知道陆丞有多认真,他能演好是绝对的,不止七分像,是百分之百的像。司徒青之所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是怕陆丞入戏快,出戏难,一旦导演喊卡他还不停止,立刻会被察觉出不对劲的。导演的眼力先不说,单单王丽琛这人,绝对看得出名堂。
他不能让在场的任何人怀疑陆丞的精神状况有问题,他要随时准备提醒他。
陈少泊自讨个没趣,怏怏走开。
陆丞的表演结果毋庸置疑的好,在场的演员都很惊讶,包括导演和王丽琛。那是一种与前天完全不同的表现形式。前天的表演,只是一种幻想式的舞蹈,那么今天,陆丞是真的抛开了自我,抛开了在场所有人,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手脚舞动的动作并不规范,有点乱,但乱得又并不离谱,好像有一种秩序在约束。
当导演喊卡的时候,陆丞随即停下了动作,导演和众演员在为他鼓掌,陆丞轻轻笑了笑,走下了场,准备下一场戏。
司徒青直盯着陆丞的表情,没错,他是在笑,可笑得太僵硬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在导演喊卡的时候,并没有马上聚焦,甚至到现在,还有点恍惚。
陆丞坐在休息区,拧开水杯喝着茶,司徒青走过来,一直盯着他看。
陆丞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瞧你担心的,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司徒青站着:“你确定?”
陆丞笑:“这种事情需要怀疑吗?我现在的表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徒青没有回话,眉头蹙着,久久舒展不开。他敢保证,他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
下午的一场戏真正让司徒青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场戏,正是昨晚陆丞拿自己作练习对象时表演的那出。司徒青一看到陆丞开始表演,就觉得很心惊。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种种,司徒青便觉得心里闷得慌。
昨晚虽然陆丞鬼使神差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但谁知道陆丞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态,虽然事后司徒青没有因为两人的亲吻大做文章,反倒更关心陆丞的精神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在乎。
因为有裸戏,所以无关人员都退出了拍摄现场。司徒青是执意跟导演要求要留下来的。他很想看看,陆丞在真正拍戏时,会演出个什么样子。
导演喊了action,陆丞从浴室走出来,什么也没穿,此时的陆丞,没有半点羞涩与怯场,他的举止坦诚而自然,几乎是当镜头不存在的。接下来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也没多少变换,就跟昨晚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
导演在镜头前观察着,有点按捺不住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太棒了,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摄像组紧紧跟在陆丞后面,不放过任何一个拍摄的机会。陆丞的投入,让他们都不敢懈怠。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王丽琛了,只要她的反应得当,这个镜头基本上是一遍就完成的。
王丽琛不愧为影后,对于细节的把握非常得体。整个过程中,两人的对戏基本上是一气呵成。导演看得心都快飞出来了,太棒了,实在挑不出任何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