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白色
76
“为什么要用七步夺魂？”蓝少加转身拽着西加尔的衣领，质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那语气天经地义，“而且，我现在还要再给他增加一颗。”
“等等！”蓝少加伸手阻止，“蒙尘，你现在还不说吗？”
费力的睁开眼睛，蒙尘看着蓝少加，“说什么？”
西加尔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怎么样，我说吧？”说着又要上前，被蓝少加单手拦住，“我让你等等，听不到吗！”
西加尔瞪着他，过了半响，他率先笑了出来，并且退了一步，“好，你来，你先来，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殿下今晚就要答案。”
蓝少加没有理睬他后半句话的威胁，他走到蒙尘面前，“我早就告诉过你，邱初已经放弃你了，你怎么还不懂？”
蒙尘偏过头。
“喂，我是认真的！”蓝少加捏着他的下颚，让他看向他，“说了吧，别这么傻，七步夺魂的瘾就算戒了，也会废掉的，难道你想成为M吗？”
“我说不想，你要放了吗？”
“说了吧。”
“不说。”
“已经吃了四颗了，这疼痛已经算得上极限了，老实说，没有人能坚持到最后的。”
“不说。”
“你要固执到什么程度？”
“不说……”蒙尘的眼睛发红，氤氲着泪水，但他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让唇角的鲜血留下来。
西加尔的声音，适时响起，“蓝少加，我说不行吧，这里还得……”
“——闭嘴！”蓝少加呵斥，随即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我是尼福尔海姆的蓝少加。”
电话那边一愣，“……什么事？”
“蒙尘在我这里，他是我的师弟，我不希望他因为给你们卖命丢了命，如果你们不能派人救他，请明确的说清楚。”
蓝少加把电话递到蒙尘耳边，“蒙尘，你还好吗？”
前一刻还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蒙尘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蓝少加，用无比振奋的声音回答，“老大，我很好，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
“……”
“老大，路上堵车不要紧，我可以等你们的。”
“……”
“呵呵，老大，就算你不好意思，你也……”
“蒙尘！”薄荷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你……”
“——老大，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蒙尘，你听我说。”薄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可最终，仍然带着一丝颤抖，“邱初被囚禁了，他囚禁之前交代过，不让我们轻举妄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蒙尘隔着电话，点点头，表情委屈。
“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挺不过来，你招了，我们谁也不怪你的。”
“哥，你真不来了吗？”
“……”
“如果我不说，一直不说，你也不来了吗？”
“蒙尘，那东西还在那里，我没拿，也不准备交出去，你懂吗？”
“哥……”他想问，栾少俊还好吗？但……他抬头看了眼蓝少加，看了眼他身后的西加尔，他知道，只要他说出任何一个字，都有可能透露栾少俊的存在，所以，他只能说，“谢谢你。”这样心照不宣的对白。
然后，薄荷几乎是烫手般，将电话摔了出去，他捂着脸，坐在沙发上，长时间的静默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蒙尘的时候，那少年只比他小几岁，还是个作家，还憧憬着纯瑕，那双白皙的手本应该握着钢笔，受人膜拜的，最终，却拿起唐刀，做起了人命买卖。
西加尔看着蒙尘，缓缓地闭上眼睛，他想，这个电话会将蒙尘推向绝望的深渊，被一心效忠的队长抛弃，这样的绝望最终会化为憎恨与报复。
“蒙尘，你现在懂了吧，你没必要为了他们牺牲你自己。”
蒙尘扯起一抹虚弱的微笑，点了点头。
“我们是师兄弟，我不想看你受苦，你就说了吧，休迷拉早就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所以，你的掩饰只会增加你痛苦的时间，除非之外，连累他人罢了。”
蒙尘依旧点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蓝少加耐着性子，继续开导：“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都要学着妥协。”
“对，现实永远没有梦幻的情节。”蒙尘睁开眼睛，看他：“师哥，你杀了我吧。”
“……”
“师哥，求求你，杀了我吧！”蒙尘激烈的摇晃着四肢上的镣铐，铁链摩擦的声音，像是咒语一样，刺激着众人。
“蓝少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蒙尘嘶叫着，原本黑色的瞳仁透着抹猩红，“杀了我吧！你这样折磨我，我也不会把东西给你，你杀了我，我就给你东西！”
“你就这么急着求死？”
“你杀了我吧！看在我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
“……”蓝少加皱了皱眉，“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不懂，只是一个电话，怎么话前话后这么不同？他在旁边听得清楚，薄荷没有逼他去死，甚至婉转的告诉他，可以招供，那为什么急着求死呢？这实在让他搞不明白。
就在他想近一步询问的时候，牢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一群黑衣人涌了进来，一支枪眼指在他后脑勺上。
蓝少加侧头，看着一旁的西加尔，发现都是同等待遇后，笑了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枪指着我。”
身后的声音透着一丝谦卑，“请原谅蓝少，这也是为了不让您为难。”说着转头对架子上蒙尘说，“请问，您姓何吗？”
蒙尘似乎早有预料般摇了摇头，用平日里茫然无辜的眼神眨了眨眼睛，“我不是。”
“是嘛，那请问，您是蒙尘吗？”
“……”蒙尘低下头，忍不住双手颤抖起来。
这动作被保镖先生看得分明，他拿起电话，语气恭敬，“二少，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然后，他送上电话，找人将蒙尘松绑，由于七步夺魂的关系，蒙尘在解开铁镣的瞬间，瘫软在地上，保镖本想上前扶住，却被身后即匆匆赶来的身影抢先……
“二少。”黑衣保镖向后退了一步，表示恭敬。
青年皱了皱眉，看着怀中呻吟的青年，疼惜的表情从他脸上荡漾出来，他转头，看向被保镖指着脑袋的两人，“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蓝少加看着面前的何向南，有些不可思议——这人是休迷拉现在对大的竞争对手，拉里贝拉的首领，蓝雨夜的丈夫，也就是墨菲斯身份第三尊贵的人。
西加尔答：“七步夺魂。”
听到这个名字，何向南皱了皱眉，“告诉休迷拉，这笔账我会要柏璇加倍偿还。”
蓝少加瞪大眼睛，有些愤怒的看他，但最终，何向南却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们两个一眼，他抱着蒙尘，带着浩浩荡荡的保镖，驾车离去。
这是除了素白没有其他的颜色，这间房间，除了白色的地毯，就是大的占据大半个房间的床，而青年躺在床上，虚弱无比，“医生，这是第几天了？”
夏晚冬推开门，他看着地上柔软的地毯，皮鞋踩在上面只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床上的青年四肢被粘带固定着，无法动弹，像是一个巨大的茧。
他从医生口中得知，邱初的戒毒方式或许会击毁他的身体，戒毒不能强来，而他硬是一滴毒品不碰，甚至连麻醉药都免了，整天无精打采，犯困，连走路都会磕倒……
“第9天，少爷。”
听见熟悉的声音，邱初永远无法忘记，昏睡前的那一幕，此时听到夏晚冬的声音，只剩下滔天的恨意，“滚出去！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
“少爷，蒙尘不会有危险，我已经通知了何向南，估计此时他已经救出他了。”
“我没有交代你做这些事情。”
夏晚冬自顾自的坐到邱初身边，“少爷，您应该多信任我一点。”
邱初沉默。
“我没有调查过您，半个月前我被叫到这里，受了一顿责罚。”他退去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背脊，“少爷，我没有背叛您。”
“那把我的绳子解开。”
“这个，不行。”
邱初偏过脸，“滚。”
“少爷，我已经派人去取家徽了，您这段时间，只管安心戒毒，等你戒了毒，我一定带您去见他。”
“夏晚冬？”
“是。”夏晚冬一愣，随即看着偏过脸的青年。
“滚出去。”
“……”夏晚冬看着他，半响站在床侧，鞠躬：“少爷，哪怕您现在还是不信任我，但我一定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我的清白。”
可惜我永远都忘不了，昏迷前，你翘起的唇角！
邱初冷笑着将自己深陷在柔软的棉被里，他在窒息的黑暗里，再一次痉挛起来……
空白的时间
77
其实这章还是写兄弟，我到底有多渴望兄弟啊……
清晨的光，照在不远处青年身上，金色的光浑然开残旧的时间，那就好像一张张灰白的照片，随着时间不短后退，越发清晰起来。
在过去的这些年，他早就不奢望与他相认，站在他面前，看那双手揉乱他的头发，看他露出欣慰的笑……
蒙尘狠狠地闭上眼睛，眼泪被眼眶挤压在外，然后便是指尖触摸眼角的轻柔，“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向南的拥抱，透着珍惜与颤抖，他双臂将蒙尘整个圈在他的怀里，让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挚亲。
“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蒙城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这些年，你在干什么？”何向南伸手，抚摸着青年的侧脸，那上面还有因为七步夺魂导致的苍白，但却不影响他的俊美面容，“蒙尘，阿穆特顶尖杀手……何向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蒙尘忽的睁开眼睛，瞪着他：“你调查我？”
“我可能在不知道详情的情况下，贸然与休迷拉正面冲突吗？”
蒙尘摇摇头，推开他，“我衣服呢？”
“在这里。”将沙发上叠好的衣服递给蒙尘，何向南坐在床上丝毫没有避开的自觉。
“哥，我要换衣服。”
何向南笑着点点头，“换吧，等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无奈的看着何向南一眼，蒙尘觉得自家哥哥越发难以捉摸了，掀开被子，拿起身边的衣服，就穿了起来。
这期间，何向南紧紧地盯着蒙尘赤裸在外的身体，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疤，圆的，细条性的，有枪伤，也有鞭上，曾经舍不得责骂一句的孩子，竟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这么多的苦。
蒙尘穿的时候，没去看那些衣服，直到路过镜子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这都是他过去穿过的牌子，就连款式都大径相同，只是过去，他穿着显得温柔无害，又纯净斯文，而此时，眼底那抹谁也淡化不了的幽暗，实在有些嘲讽。
“走吧。”何向南淡淡的看了眼发愣的蒙尘，率先走到门口。
走到一楼客厅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优雅的倩影，飘逸的黑发有些凌乱，但女子毫不在意，将它们盘在脑后，用一个镶钻的卡子固定住，而女子的面前，正摆着一台白色电脑，蒙尘看着那姿态，神态猛然一收，竟有些颤抖。
何向南顺着蒙尘的视线看过去，眼底的冰冷逐渐融化，竟然有了些笑意，“北，这是你嫂子，蓝雨夜。”
听见身后人的声音，正在敲字的女子抬起头，在看到何向南之后，笑容越发璀璨起来，“你好，这位是？”
蒙尘看着她，笑了笑，那抹微笑透着抹幸喜，但转瞬，却消失不见，何向南发现蒙尘的低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小夜，你又熬了一夜？”
“呃……”蓝雨夜垂下头，那乖巧的摸样，透着些俏皮。
“我真该考虑考虑，要不要收购了那家杂志社。”
“……有钱不能这样浪费啊！”
“谁说浪费了？”何向南弯下腰，决定实用美男计，“给我老婆买家公司，我从来不觉得这是浪费。”那语气就好像只是在买件衣服而已。
“切。”蓝雨夜偏过头，心中腹诽，美男计什么的最可恶了！
伸手揉揉蓝雨夜的头顶，“快去补觉去，否则……”他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暗示道。
“马上去。”蓝雨夜抱起笔记本，迅速消失在二楼方向，却忘记了没等到那个青年的回答，她走远了回过头看去，何向南和那个青年，模样竟然有些类似？她摇摇头，决定还是保护手中的文档才是关键。
何向南看着蓝雨夜彻底消失，才转头对蒙尘说，“过来坐，谈谈这些年你做了什么，顺便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来找我。”这段话是用的陈述句，但每一个字却咬得很重的音，都像是索要一个答案：你为什么活着，却不来找我。
“你过得挺好。”蒙尘坐到他对面，看了眼蓝雨夜离开的方向，意有所指。
“可你过得不好。”
“不，我的意思是，你过得很好，所以没必要打扰你的生活。”
“我们兄弟两个，确定要用‘打扰’这个词？”
呃。蒙尘聪明的选择了闭嘴，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真不敢保证何向南会不会跳起来掐他，所以他只好说，“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你翅膀硬了，竟然加入阿穆特！”
“……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你可以跟蓝少加一样，加入墨菲斯！”
“可是，如果我的存在被休迷拉发现，你会多一个致命的威胁，蓝雨夜已经让你束手束脚，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导致你的死亡率再提高几个百分点！”
何向南捂着嘴巴，突然笑了出来，“你说话还是这么文艺。”
“抱歉，说话文艺的我，不对。”蒙尘黑着脸，继续道。
“这次还好我及时赶到，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蒙尘将长腿交叠，无比从容的回答：“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不同意。”何向南收敛笑容，严肃的断绝了一切可能。
可惜，某人并不吃这一套，“那是你的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哼。”何向南笑着抿起唇，“何向北，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走出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