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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下——by逆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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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中医说他命中犯火,看来并非虚言,他自作主张给自己的名字加了个雨字头,终究没能让他瞒天过海。他做了多少个错误的选择——如果他可以选择,才走到了这个厄运的终点?如果这世界上有“偶然”的话,归根到底,也许不过是命定的另一种伪装罢。

这些都是后话,说来让人悲伤,就到此为之,接着说那晚在医院里发生的事。

张霖走后几分钟,警察来了。因为张皓天在事发时失去了意识,对事发前后的记忆也很模糊,警察问不出个究竟,待要找张霖,发现他关了手机,已经不知去向,只得徒劳无功地做了些笔记便离开了。英明在张皓天的病房里陪到11点,也被李金淑给拽走了。他跟李金淑苦苦哀求要留下来陪床,被他妈以打扰张皓天休养以及明天就要开学为由给驳回了。

李金淑带英明走时把病房的灯关了,拉上了房门上的小窗帘,屋里黑得让人只想也只能睡觉。张皓天觉得自己极其疲惫,可头疼却一阵阵地袭来,让他无法入睡。就这么时睡时醒的,仿佛过了很久,他又一次睁眼,按了按手机,显示“12:15”。怎么才睡了一个小时?他有些沮丧,在盘算着要不要干脆起来玩一会儿手机游戏。

这时,有人在他的房门上敲了几声。敲门声闷闷的,像是来人带着手套。

“谁啊?”张皓天问。他心有余悸地坐起身来,心下有点紧张。

“是我。”来人道,“陈晨。”

天……偏偏是此人,他比任何歹徒都还要令张皓天更加紧张!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飞快地跳着,头上身上所有的痛全都不翼而飞,仿佛它们都在寄主目前承受的巨大精神压力面前羞于见客。

“请进请进。”张皓天赶忙说,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下床迎接,只好坐在床上,两手焦虑地抓着床单。

陈晨拧开房门进来了,在走廊投进病房的光里,他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剪影。

“你……怎么来了?没……没事吧?”张皓天结结巴巴地问。

“没事,这周能下床了。”陈晨把门关上,说:“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脑震荡,医生说稳妥起见还是留院观察两天。”

陈晨“哦”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个短暂的空档,因为被愧疚和尴尬的情绪填满了,让张皓天以为已经过了几年。

“我听英明说你受伤也送到这家医院来了,就问了房间号,想说来看看你。”陈晨说罢笑了笑,像是在抚慰张皓天受惊的情绪。

两人有问有答地说了好些闲话,张皓天的心情也轻松些了。陈晨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消沉、古怪或者难以对付。他口气轻松,和自己说话就像个老朋友一样,就像平常一样(事实上,他们平常遇到时彼此间的气氛远比现在要紧张)。

聊了一会儿,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英明的身上。

“其实,我总想找机会单独跟你聊聊来着,关于英明的事。今天来,已经这个点了,又怕影响了你养伤,本来有点犹豫,但是看你现在状态还行,就还是想跟你聊聊,行么?”陈晨望着张皓天,问——看来他在来此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

张皓天点了点头,怕对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便又补上了一句:“好。咱们聊聊。”

“你喜欢他,爱他?”陈晨问。

张皓天又点了点头,说:“是。”

“你怎么能确信你爱他呢?”

“那你是怎么确信自己爱他的呢?”

陈晨笑了,说:“对不起我这个问题没问好,我不是想质问你来的。我只是很好奇,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初都是怎么开始喜欢上男孩儿的。我自己嘛——不知道英明跟没跟你说过,其实初中和高一的时候都是谈过女朋友的。那时候也真的是很喜欢她们,你知道啦,在‘各种方面’都是很喜欢的。对男生可能有好感,但我那个时候觉得,那都是‘正常’的好感,一块踢球啦开玩笑啦吃吃喝喝的那种好感。

“英明是第一个让我有爱的感觉的男生,或者说,就是第一个‘人’。现在看,小时候和女孩子的那些事情,都很难能拿来和他作比较。高一的暑假,我们俩一块去了湖南夏令营,有大概一周的时间,天天都在一块,真得就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后来回北京以后,就忘不掉他了,老是想着他,一收到他的短信就特高兴;班上不管谁跟他多亲密一点,摸他一下,或者亲他一下,心里就酸得不行。那段时间过得痛苦啊,害怕得很,怕自己真的变成同性恋,但又真得不能不想他。真得很痛苦来着。

“好在英明当时比较主动。是他先跟我表白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就在咱们学校操场北边的双杠那儿。那时候他要评市三好学生,我放了学就陪他练跑步和引体向上,有一天练完以后,他还呼哧带喘地,突然就跟我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我说‘我当然也喜欢你。’就那样,然后我们就算在一起了。”

陈晨说完这些,便陷入了沉默。张皓天听见他在沉默中频繁地咽口水的声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张皓天说,“我挺感动的。要不是很信任一个人,是不会跟他说这些事的。我觉得……自己很配不上你的信任……”

“不会。真的。我其实很高兴终于有个人能听我说这些了。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还没有其他人。”陈晨说。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英明的?”

“我……我很难清楚地划出那条线来啊……这么说起来,我的确和你有一点不同,好像没有一件事情是突然让我感觉到自己喜欢上他的。”张皓天想了想,说:“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虽然长,但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六岁就去了江东,就到去年夏天才回来,其实要说那种会让人产生爱意的接触,应该是比你俩还少。但是……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有时觉得,可能是自打娘胎里下来就是这样。”

两人都笑了。

张皓天接着说:“真的,不开玩笑。我离开北京,在江东上学,十年里心里一直想着他。可笑吧?我也觉得可笑,才那么大一点的小孩,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呢?但是这就是事实。而且我那时候就相信我们总会再见,总会在一起的。”

“哦……这些话……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张皓天对刚才自己的发言有些懊恼,怯怯地问。

“一点都不会。”陈晨笑了笑,说:“如果不是可以完全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我也不会来这儿。没事儿,你接着说。”

“嗯……”张皓天答应了一句,续道:“不瞒你说,上中学以后,喜欢我的男生女生也有过一些。学校里,班上,也有挺多好看的人。但我对谁也没有动心过,连那种冲动也没有过,心里只有他。可我离开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啊!你说我是个恋童癖,一直暗恋着一个七岁的小孩么?又不是那样。我每次想他的时候,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七岁也好,十七岁也好,都只是一股气团一样的存在,充斥在胸腔里,能把人塞得满满的。每次想到他,都感觉很充实,感觉生命有了目标,就是那样。”

“你觉得我是瞎胡扯呢吧?”张皓天扭头看着陈晨,咧嘴笑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晨也笑了,说:“我相信你,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因为你也没有理由对我编瞎话呀,对吧?”

“爱上谁本来就是不需要别人理解的事情。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都是一样的。”陈晨叹了口气,“说什么让你一定要带给他幸福未免也太漫画太狗血了,我只想说我衷心地祝福你们,如果你们在一起很幸福,我也会真心地感到高兴。”

“虽然我跟英明说了,要是你哪天嫌他个子矮脾气又坏把他甩了,我还是随时欢迎他回来。”陈晨狡黠地一笑,“但是今天,我预见到这个事件发生的概率看来是很小了。”

就这样,两个病人欢谈良久,直到4点的时候,陈晨才决定离开。张皓天坚持下了床,推着陈晨的轮椅回到了他自己的病房。

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里有人在忙碌,灯光闪烁,未知谁的生死就在转瞬。

张皓天回到自己的病房时,感到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很亲近的,很可靠的,朋友。

入院的第二天,也正是开学的第一天。张皓天吃过早饭,在自己的病房里百无聊赖,玩了会儿手机,便决心上楼去找陈晨作伴。他昨夜去过他的房间,认了道。

到了6632病房前,张皓天仍感到有些紧张。他从门上的小窗探头张望,见陈晨正坐在床上看书,而陈晨也见到了他,笑着招手让他进来。

陈晨给了他几本自己这一个月来看过的书,张皓天便从中选了本推理小说,爬到陈晨隔壁的空床上看了起来。一上午陈晨拿着英明给他的复习材料看书、做题,张皓天在一旁的床上安安静静地读书,在陈晨休息的空档便和他说说话。冬季的阳光照得小屋里暖洋洋的。

陈晨和他聊了好些体育话题,两人颇为投机。尤其他俩跟英明在一起时极少能聊到这些——因为英明对足球篮球从来不感兴趣,体育方面与他能聊的话题只有羽毛球、体操和跳水三项,排球或许也能谈谈,但对象仅限于男排的帅哥……

陈晨说,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踢一场球。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月,什么山珍海味都让他提不起兴趣,他只想运动,好好抻一抻腿上日渐萎缩的肌肉。张皓天有些担心骨折是否会对他的运动能力造成永久性的影响,陈晨却说:“那也没事儿。我就是瘸着也比那帮孬人踢得好。就算真残了,我也去打轮椅篮球,总之是不能不动唤,我这人在教室里坐一天都觉得憋得难受。像这么没休没完地躺着,还不如死了呢。”

张皓天想起曾经在学校操场上看过的样子,那时他和自己一样健康、结实,在球场上傲视群雄。他的确是个该一只脚活在球上的人。

“等你好了,咱们一块下场好好踢两场!”他说。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张皓天的脑中闪过奇怪的念头。

放学时分,英明还没到,倒先来了个和陈晨张皓天同样热爱体育的家伙,高二七班的前体委,张皓天的铁磁,刘宇。张皓天怕影响了陈晨的复习,便在自己病房里接见了前来探视的刘同学。刘宇嬉皮笑脸地拐着弯问起他受伤的经过:“我一听说你住院了,心想,不好,肯定是爆菊了!于是满北京的上各大肛肠医院查你的信儿啊。怎么?这家的肛肠科好啊?”

“是,专门挑的这儿,让你一边探病一边还能治治自己的病。来来来,快找大夫看看你这屁眼里怎么长牙了?”张皓天一边调笑一边把自己昨晚的经历大概讲了讲。他没有提及是张霖把自己带进了那个黢黑的小胡同——张霖从昨晚离开之后直至现在都没能联系上,今天中午警察还特地来问过张霖的情况,按一般人的合理推测,他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当不是太光彩。张皓天不愿向自己的好兄弟提供任何自己的另一个好兄弟可能是坏人的暗示,他只说,在千钧一发之际,张霖出现了,击退了歹徒,救出了自己。

“哥们!”刘宇狠狠地在张皓天大腿上拍了一下,“你好运气啊!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他前半句还中气十足像模像样,说到后头自己也萎了,不乐了,再强装眼里也无法自然地流露出滑稽幽默的亮光。

张皓天也努力想笑,想表现快乐,但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看出对方也是这样,眼中全是真实的对于失去的恐惧。刘宇上前搂住了张皓天,使劲地紧了紧胳膊。张皓天懂他,他有些话说不出来,埋在心底,非得要装着种满不在乎的玩笑劲儿,非得满嘴胡唚,才能说得出口。

张皓天叫了声疼,刘宇有点不好意思地松了手,问:“伤着哪儿了?”

张皓天指了指胸口,说:“可能是昏过去的时候被人划了两道。”

刘宇凑上前来,说:“我看看。”

张皓天将睡衣口子往下解了两颗,露出胸膛,果然他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多了两道细细的刀痕,不深,像是被人在无意中划过。

刘宇皱着眉头“嘶”了一声,伸手指轻轻地在伤口外围摸了摸:“这歹徒刀工还挺细,划得像个十字,像个风车似的。”

“狗屁刀工。你当我是萝卜么?还是金枪鱼?”张皓天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把扣子扣上。

刘宇两眼还盯着张皓天的胸膛,右手托腮,作思考状:“其实不像风车,倒更像纳粹旗,还带着拐弯的。”

“你这臭孩子怎么还这么嘴里不积德哪。”刘宇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张皓天都不用看,知道一定是英明。

英明走进屋,在刘宇肩上拍了一下,算打过招呼,又把书包除下,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那哪儿是纳粹旗啊,那叫‘万字不到头’,懂么?佛头上都有这个!”

英明伸手在张皓天头上胡撸了一下,笑道:“耗子你多福多寿啊。”

刘宇“哦”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是有是有!西游记里每次大boss出场的时候头上都有个纳粹旗。”

英明翻了翻白眼,摇摇头,叹道:“孺子不可教也……纳粹旗的符号是45度斜歪着的,佛头上的卍字是正的。耗子胸口上的疤不是歪的,是正的,所以不是纳粹旗,是‘万字不到头’!”

话音方落,英明只觉得耳旁一片轰响,他分明听见了李金淑说:“……谁知道那和尚还真说自己有证据,还说证据就在张皓天的胸口上,有个‘万’字,就是凭据……”

有个“万”字,就是凭据。

英明咽了口口水,浅浅的喉结上下翻动。他看看张皓天,正咧着嘴和刘宇嬉笑,他的笑容是那么令人安心,好像那些坏事从未发生过,今后也不会再发生。英明于是也努力让自己暂时不去想心头刚刚涌起的难以打消的念头,加入了那二人嬉笑的行列。

到了晚上,英明掐着点等陈晨他妈离开,去医院旁的肯德基拎了个全家桶,携皓天、刘宇一同搭电梯去了陈晨在六楼的病房,四个小伙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鸡。刘宇和陈晨因为都是体委的缘故,早就认识;英明因为张皓天的关系也和刘宇见过几面,一块吃过饭,打过球;刘宇又是个自来熟的活宝,四个人凑在一块,没两分钟话就聊开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乐的气氛让人甚至忘了这是一间医院,床上的一人前不久自杀未遂,而另一个人昨晚险些遭人绑票。

四个人正各自聊着自己班上可笑的人和事,刘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打断了英明——他当时正在讲返校日他们班主任搬书时裤子崩开露出了保暖秋裤的故事,说:“耗子,我想起来一件异怪的事儿。就今儿一早,我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见‘龟仙子’正站在栏杆前面,一脸哭相,比平日里更加异怪,眼睛都放绿光!”

“你就夸张吧,夸张!”张皓天以为他又要说什么笑话,于是笑着作手势欲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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