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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下——by逆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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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铜鹤下方摆了一张大会议桌,在上面架了一张书桌,又在书桌上架了一把椅子——这就没问题了!

国临在桌脚旁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停地向他作最后的劝说。但英明下定了决心,一手一脚地爬上了大桌,爬上了小桌,又爬上了椅子。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英明往下一看,自己已经离地不近,从这里看,世界有些晃动。

但现在不是怕摔屁股的时候。他使劲儿垫起脚尖,把手从铜鹤的嘴里探了进去。

他的食指最先碰到了那件东西,仿佛干枯的树叶,在被他碰触之前,已经在那里独自沉睡了两百年。

英明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鹤嘴里抽了出来。

是了,就是它。

英明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夹住纸卷的一段,用右手拇指慢慢地拨动纸卷。于是,一卷心经,两百年来,头一次露出真容。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  依般若波罗密多故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盘

三世诸佛  依般若波罗密多故  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密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无上咒  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即说咒曰  揭谛  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婆娑诃

英明初展卷时,纸上的字迹,还如他在梦里看到的一般殷红,可就在几秒之后,便开始变得黯淡,逐渐变黑,变得模糊;那写满经文的纸也开始出现了龟壳般的裂纹,裂纹沿着裂纹,分叉接着分叉,以肉眼难以观测的速度迅速增加。

两百年前从晴明的手中传到光曜手中的那纸经卷,在英明惊恐万状还不及反应的时候,便破碎成片,继而化为齑粉,从他的手中,飘散一地。

英明眼前一黑,从椅上摔落下来,

那天,京华的许多人都听到从广明湖上传来鹤鸣,悲怆,凄厉,不绝于耳。

医院神经外科主任站在李金淑和张皓天面前,着一身白衣,表情不悲不喜。

他已经说了好些话,但张皓天一句也没听明白。他无法把注意力移到除英明之外的其他人身上。他迫使自己把精力集中在大夫的嘴唇上,试图读出他说话的内容。

在几次失败的努力之后,张皓天终于听见他说:“……最严重的损伤在脑部,硬膜下血肿——这是严重脑挫伤的症状。但是,如果只是这些症状的话,解决方案可能还比较简单一些……从片子上看,病人脑部怀疑有个肿瘤。他以前是不是经常头痛?”

“是……经常头晕头疼,有的时候还会呕吐。”张皓天说。

“症状一般都出现在什么时候?”大夫问。

“什么时候都有,但上午,起床的时候最多。”张皓天答道,“我们以前劝过他来医院检查,但他总说是因为近视的关系……”

大夫摇了摇头,说:“应该早来检查的。肿瘤本来就会导致他的颅内压比正常水平高,头痛和呕吐都是典型症状。现在,脑挫伤引起的血肿又会加剧这个症状,这是比较危险的。我们现在主要采取临时性的措施降低脑压,但最终还是得通过手术解决。”

“这个肿瘤……是良性的么?”张皓天听见李金淑问。他扭过头去看她,她眼里流露出的绝望、恐惧和自责让他感同身受。

“这恐怕得到手术的时候才会比较清楚。”大夫迟疑了一下,又说:“但是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脑部肿瘤的恶性一般是比较高的,预后也比较差。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李金淑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时候能手术?”

大夫答道:“这得看病人自身的状况,我们需要选择一个体征比较平稳的时间窗口进行手术。另外手术之前还有很多检查要做,甚至部分检查也需要等待一个最佳时间窗口才能进行。脑部手术的危险性很大,做不好的话可能会给病人留下终身的遗憾——我一直说,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很多手术,做了其实比不做更糟糕。明天我们会和全国最好的两位神经外科专家会诊,拟一个治疗方案出来。”

张皓天靠到墙上,双腿,双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间医院他并不陌生。他曾住过,陈晨现在仍然住在这里的某间病房里,没有想到,只隔了如此短的时间,竟连英明也进来了这里,失去意识,躺在重症监护病房的床上,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

他看出李金淑已经崩溃了,坐在椅上,手托着下巴,眼神空洞,失去对泪腺的控制,全身僵直,一动不动。

张皓天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躺在家里的床上,还能感觉英明离去时的余温,那时他几乎以为恐惧只是虚妄,真实的幸福正在来到。刘宇带着他最喜欢吃的汉堡王来探病,跟他用PSP联机打游戏,有说有笑,快活,无忧无虑,直到一个电话把一切打破。

他站在走廊上,见刘宇仍坐在走廊尽头的一把塑料椅子上,正晃晃悠悠地打盹。张皓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醒他。

“不是叫你先回去么?干吗在这儿等着。”张皓天说。

“那不是我们主席么,我不能关心一下?而且我看你当时那样,心慌气短的,怕你也出什么事儿……”刘宇揉了揉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张皓天知道他和英明没熟到那个份上,他只是不放心自己,心里不禁涌过一阵短暂的暖流。他在刘宇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表达自己的感谢,又说:“你明天帮我请个假吧。我去个地方,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哪儿?”刘宇跟着张皓天去搭电梯下楼。

“我也不知道……看吧……我现在去找一趟张海麟他爸,如果找不着的话,可能得去趟山西。”张皓天答道。

“我跟你一块去!”刘宇说。

张皓天望向他,问:“你为什么要一块去?”

“怕你干什么傻事儿呗。你这人藏不住心事儿,我一看你说话那样就知道不是干好事儿去的,没人看着你不行。”刘宇满脸认真地说。

张皓天不禁笑了,说:“你要能想清楚逃课的后果,我也不劝你了。这样也好,我也怕我自己撑不到那儿——你看看,我这腿还抖呢,都控制不住。”

“嗯!就这么着!”刘宇高兴地说。

张皓天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多了几分勇气,似乎这件事只要按他的想法去做,便能救英明一命,这世界便能恢复它本来的样子,美好的样子,幸福的样子。

他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又折返回去,上了六楼,去陈晨的病房把今天英明失约的原因告诉了他。因为爱的关系,他有权利知道失去英明的可能性。

张皓天和刘宇到达胡半仙住的小院时,已过了晚上十点。张皓天反复地敲胡半仙家的门,足有五分钟之久,但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刘宇从门缝往院里看,也没有一点灯火。看样子,他是真走了。

张皓天无奈何,最后试了一次,徒劳,只得放弃了立即找到胡半仙,把解救之道问个通透明白的念头。他在门前呆立了片刻,叹了口气,说:“没招了。只能去五台山。胡半仙说过他要去五台山一座叫显通寺的庙里,我们上那儿去找他。”

刘宇说:“行。我今儿去你那儿住,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去火车站。”

张皓天摇了摇头,说:“我怕来不及。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快的办法。”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昊天集团地产公司马品京马总的电话——自那次在青龙门的楼盘里认识了以后,这马总老是不请自来地到英家去“探望”他和李金淑,让他有事随时联系。现在有事了,看他有没有能耐!

电话接通,对面的声音高亢得连刘宇都能听见,都是些精致讨巧让人挑不出一个错字的假装伪饰热情洋溢的废话,却连着说了好几分钟没有停下。张皓天实在纳闷这人是如何练就了一副把长篇大套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随口就喷的本事。

张皓天没等马总说完便打断了他,请他想办法安排两张最早一班的开往五台山的车票,因为“事情紧急,我妈妈让我赶快去”。不知道这马屁精会不会自作聪明打到张丽那儿去邀功?但眼下也想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让他尽心去搞票,什么人都可以暂时借来一用,包括他父母的威严。

马总满口应承,说:“北京站站长是我多年的哥们儿了。我来联系!你就踏踏实实地等着,我一小时内给你答复。哦!你也转告你母亲,让她千万别担心,什么事都有我呢!”

张皓天挂了电话,想了想,对刘宇说:“趁这会儿我们先回家去一趟吧。我拿点东西。”

两人一路小跑着回了英家。半路上,他们经过张皓天被人敲了一棍子的胡同,张皓天不禁地往里看了一眼,深邃幽黑,似乎飘着薄雾,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家,屋里一点光亮没有,李金淑并没有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张皓天也不想离开英明片刻,但今天不行——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因为自己还有或许能救得英明的办法,不管那是不是病急乱投医,或者在别人耳中听来是多么荒诞,他必须得一试。而且要快。时间并不站在他的一边。

张皓天走进卧室,把书桌的抽屉一个一个地拉开翻天覆地地找东西。

“你要找啥?我帮着一块找?”刘宇在一旁问。

张皓天不答。须臾,他从一个塞满了各种没用小玩意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折成小方块形状的纸头,说:“有了。我就记得我没扔。”

张皓天把小方块展开,刘宇凑上去,见纸上写着几行字,像是首诗:

怀才可将相  未逮只收藏

贫门能相倚  富户起跳梁

挚友命归丧  至亲陷铜囊

难岁遇贵子  他日未必昌

总把青梅弄  谁料竹马荒

前事有因果  后事多思量

系铃在华严  解还需还香

劫波度尽后  抬眼是明堂

“这是什么?”刘宇问。

“半年前我刚来的时候,胡半仙给我的,说是个判词,如果看得明白的话,可以招福避祸的。”张皓天心不在焉地答道。

挚友命归丧,这说的是王翔。至亲陷铜囊,这是我爸。难岁遇贵子,他日未必昌——这说的可能是张霖救了我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事……

系铃在华严 ,解还需还香,劫波度尽后  抬眼是明堂。

“没错!”张皓天欢喜地叫了出来,说:“我想得没错——解还需还香,我们这回去显通寺肯定是去对了!”

刘宇看着皓天,既因为他今晚头一次面露喜色而感到欣慰,又有点替他担心。如果不是真得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为了这么一张小破纸头而欢欣雀跃,以为找到了可以治疗脑疾的秘方?想到这一节,刘宇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这么沉重过。

只希望这件事赶快有个结果,不管是什么结果,否则他真会疯的。刘宇心想。

不一会儿,马总的电话打过来了,说他已经安排了明天凌晨2点半的一趟火车,北京站的一个“孙叔叔”会接他们进站,送他们上车,晚上在乘务员车厢里睡一宿,第二天十点到五台山。

张皓天看了看眼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他挂掉电话,从床上抓起大衣围巾,扔给刘宇,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走出了英家的门。

马总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张皓天和刘宇的确顺利地上了火车,被安排在乘务员休息的一个软卧包厢里。

这趟在所有客运列车里优先级最低的绿皮车在北京站的发车时间是半夜两点半,早过了熄灯时间。火车从北京站驶出之后半个多小时,车厢里就没有一点亮光了。

“刘儿?”张皓天在黑暗与沉默中叫了刘宇一声。刘宇这才知道他和自己一样还没睡着。

“说。”

“我很怀念那次跟你一块去哈尔滨。”他说。

“明年冬天再去呗。”刘宇在黑暗中笑了笑。

张皓天沉默半晌,最后说:“刘儿,你真是个好哥们。等到了下辈子,咱们还要做好哥们。”

“别下辈子,先把这辈子活好吧您那!”刘宇觉得自己还在说着什么,但愈发强烈的睡意最终夺去了意识,他睡着了。

这慢车果然在运行图上备受歧视,一路上不知停了多少次给别的火车让道,到五台山站的时候已经晚点了一个多小时。

刘宇从车厢里出来,伸了伸腿脚,皱着眉头看天,说:“这是几点了?怎么天儿跟没亮似的。”

张皓天也跟了出来,他一宿都没睡着。天亮的时候,车厢外起了浓雾,要不是车轮压过铁轨的声音提醒,都让人以为是飞在云中。这时候已近正午,可这黄雾并没散去多少,像是挟着股怨气,乌云罩顶般地压制着这座小小的车站。

两人出了站,打了辆黑车,也没砍价,上车就走,去了台怀镇。在台怀镇买票上山,检票的人看了他们一眼,挺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今天山上大雾,注意安全。”

果然,山上的雾越发大了,五十米外的东西就只能隐约看见个大概。张皓天和刘宇在大雾里东西南北不辨,晕头转向地爬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个认路的,才知道自己竟走错了路,还得往回爬一半的路程,走另一条路上山。

大雾带着水汽,浸得石阶湿漉漉的,张皓天出门的时候匆忙,没穿防滑的鞋,再加上神智有些恍惚,在往山下岔路口走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跌下去五六个石阶,磕伤了左腿膝盖,一弯就疼,上台阶下台阶更加明显。但他不敢耽误更多时间,咬牙赶路。

走了一段,刘宇见张皓天左腿跛得愈加厉害,便让他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肩上,好分担一些重量;后来,就干脆让他把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架着他走。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又已经一刻不停地爬了两个多小时,但显通寺的下落还在雾中。或许是因为感冒未愈,或许是因为一夜没睡,或许是因为一天来颗粒未进,也或许是这黄黑色的邪雾正在慢慢侵蚀着他的心智,张皓天觉得两眼发黑,两腿如同灌铅,真得,他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应该被要求承担如此沉重的负累的。

张皓天两眼一翻,脑袋软软地就往前栽去,刘宇赶紧拉住他放在自己左肩的手,把他向后拉,狼狈地在山路正中坐了下来。好在今天除他二人之外别无其他登山者。

张皓天头朝下躺了下去,喘着粗气,抽泣了起来。他恨自己没用,不争气。他恨自己竟不能把那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驱走——他一定还活着呢,活着等自己去救他!可自己办不到了。这团大雾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过去,看不见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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