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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下——by逆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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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体检的时候我问过了。”英明不耐烦地说,“也让神经内科的大夫检查了一下,说没事,可能是看书多了,眼睛在近视的过程中,就容易头晕。”

李金淑闻言才把心放下了一些,又反复叮嘱两人“无论身上有任何不舒服地地方,都要马上告诉我”,才出去墩拖布了。

“干吗跟我妈说呀。”英明瞟了张皓天一眼。

“我跟你说,你肯定就说‘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张皓天把被子给英明掖严实了,又问:“你是不是体检的时候真问过大夫?不是忽悠你妈的吧?可别讳疾忌医啊。”

“真问过。”英明有气无力地说,“我这么怕死,怎么会忌医呢?放心吧。”

“行吧,我给你下楼买早餐去。豆浆油条,还要饭团王么?”张皓天在英明的被子上轻轻拍了拍,说。

“不要了,胃里怪堵腾的,你跟我妈说再煮点皮蛋瘦肉粥。我妈做的比外头买的好吃些。”英明闭着眼说。他其实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但他知道若不这么说,张皓天更得担心跳到墙上去了。

“好嘞!我去买,你等着。”张皓天得令,揣上钱包出去了。

英明又迷糊了一会儿,起来就着张皓天的手喝了半碗粥,吃了四分之一根油条,就说够了。重新躺下之后他死死地睡了10个小时,再睁开眼时,天已黑透。他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撑起来——还好,不晕了。

英明看见自己的手机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便伸手取来,点亮屏幕,显示有三条短信。其中两条是陈晨发来的,英明怕他一天得不到回信又以为自己再冷落疏远他,便赶紧回了封撒娇的短信,说自己病了,很想他在身边,云云。

而最上面的一条,是张皓天的。

这小子,肯定是出去玩了,不然住一屋还发什么短信!

光是想到这一节,英明便已气恼得酸水直冒。他早上吐得七荤八素,张皓天居然还有心情撇下他自己去玩?只这一点,就足以把他早上擦脸换衣、打饭喂饭的种种功劳全部抵消了,全抵消了!

英明不高兴地点开短信,信里说:“哥,今儿晚上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儿,非要我去找他,不去不行。我只能去了……下午我进去过好几次,看你都睡得挺踏实,希望是没大事了。你要是晚上起来还不舒服,就给我发短信,我赶紧回去,甭惊动咱妈。想吃啥也告诉我,我给你带。乖~”

看完短信,英明像是喝下了一杯小苏打,又喝下了一罐蜂蜜,把胃酸全中和了,还甜滋滋的。自从爱上了张皓天,他的情绪就时常像这样坐在过山车上起起落落,这大异于他理想的人生状态。他不是擅长劳心制人的么,不是该站在食物链顶端,享受把玩猎物的乐趣么?如今,不知是因为他的猎物进化得太厉害,还是因为他自己退化的太厉害,他,英明,上帝的宠儿,彻底地被人给“制”了。尽管他曾经调侃过那人是个应当“制于人”的力巴。

他哼着小曲起身,奔厕所去了。憋了一整夜又一白天,再不撒尿可不行啊!

而张皓天从小楼饭店的厕所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晃了。他摇摇摆摆地走到餐桌旁,刘宇已经不胜酒力伏于案上,王翔正用双手撑着额头,安安静静地流泪。

胖妈遛哒过来,问张皓天:“没事吧?你们年纪还小,别喝太多了,啊!”

张皓天凑在胖妈耳边耳语了几句,胖妈沉默了片刻,说:“今儿晚上酒我包了,你们管够。喝趴下了我负责。”

胖妈又在张皓天肩上拍了拍,轻声说:“哥们有难,你不帮谁帮?甭管大人小孩,我就喜欢仗义的人!好好照顾人家,啊!”

张皓天坐回椅子上,搂着刘宇的脖子从桌上拉起来,说:“刘儿,甭这么没出息。这才几杯就趴着了!”

王翔也擦掉眼泪,抬起头来,往三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酒,说:“再喝一杯!”

刘宇还没糊涂,也举起杯子,大着舌头说:“喝就喝!谁没出息了!咱今天得陪哥们喝个不醉不归!”

三人又一饮而尽。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王翔告诉他们,他爸死了。

王翔爸妈这些年一直在东南沿海跑生意,做过水果,做过水泥,也做过水货,动荡漂泊十数载,直到最近两年才靠着水产——鲍鱼做起来了,现在有一家很成规模的鲍鱼养殖场。今年南下的强冷空气多,养殖场的水温没调节好,养的鲍鱼死了几批,前一阵又有病害流行,于是王翔父母就没日没夜地在场上蹲点。他爸本来心脏就不好,加上连日劳累,感冒了也不及时休息,终于没扛过去。有天深夜,王翔妈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发现他爸栽倒在倾注了全部心血的鱼池里,脸冲下,再也没起来。

王翔说,他明天就启程去福建,料理后事,把他爹送回老家山东,和他伯伯,他爸爸的爷爷,他爷爷的爷爷,埋在一起。他说,他祖上能算着的已故直系男性亲属,基本都死在一个病上,可能再过几年,也就该轮到他了。

张皓天问他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他说,有空了替我去看一眼老头老太太,帮着他们办办自己的退学手续,老人腿脚不利索了。从下个学期开始,他就不再按照“学期”来算年头了,反正他从来没认真上过学,也早就不想上这个徒有其名的学了。他要去福建接他父亲的班,继承他的遗志,因为他母亲把这份老公的事业看得比命还重,如果他不过去,他妈会一个人干到也同样累死为止。

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等他能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张皓天喝完了杯中酒,又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酒瓶,给每个杯子都倒上了一半,一边还不忘说:“慢点喝,咱慢点喝。”

他放下酒瓶,说:“我把老三给你叫出来吧,你不可能不见见他就走。”

“不要!”王翔拦住了他正往裤兜里掏手机的手,说:“我今天这样,不能见他。我会给他发短信的,或者写信,写电子邮件,怎么都好,但是我今天不见他了。今天就见你们俩。咱们仨是最好的兄弟。今儿不见他,不见他了……”

“他不是你兄弟?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张皓天有些生气了,他说:“你不知道他有多重视你!你要是今天不见他一面就走,他会多难过!他会恨你的。我也会恨你的!”

王翔依旧摇了摇头。

张皓天把手撑在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王翔,大声地说:“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当着他面说了!你们都以为我傻……我不傻。我他妈一﹒点﹒都﹒不﹒傻!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不知道啊?你们只知道自己的秘密。可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我替你们每个人保守秘密!你以为这滋味好受么?谁来听我的秘密?我他妈快憋屈成傻逼了我!老五,要是还认我这个比你小半天的兄弟,你今天晚上必须见他。知道么!”

王翔起身,走到张皓天座旁,把他摁下,和他挤在同一张椅子上坐着,摸着他的头,说:“知道了。老六,你是个好人。”

英明睡了一整天,到晚上难免精神焕发。他让李金淑先睡了,说自己等皓天回来以后再睡。谁想他等过了10点,等过了11点,等到日历又翻过了一页,还不见张皓天回来,发短信也不见回。英明有点急了,拿起手机正要给张皓天打电话,手机却先自己响了起来。

他赶紧接起来,压低嗓子喊道:“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电话那端的人说:“张皓天到刘宇家睡觉去了。是我。下来吧,我在楼下葡萄架那儿等你。”

“老五?怎么了你?”

“下来吧。下来再说。”

英明满心疑惑。他披上羽绒服,穿上小靴子,也没系鞋带,就趿趿拉拉地下了楼。

几年前。那时还没有陈晨,没有皓天,他几乎每个周末的晚上都在那个葡萄架下和王翔告别。分手之前,他们会啰啰嗦嗦地说两车话,讨论游戏攻略,八卦同学朋友,毁谤师长尊亲。分手之后,王翔会拐上一条通往9号楼的岔路,而他则一路暗自回头,有时愉快,有时难过,有时心酸。

那可能算不上爱。但那一定是种深刻的感情,因为被他感受到了,所以存在。

今天的月亮很好。远远地挂在天上。他走在从小到大经过无数遍的小路上,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闪耀着月光赐予的光辉。曾经有人说,他在月亮底下看,跟仙女儿似的。他以为他在嘲弄他,于是跟他赌气,但他其实是在夸他,说他好看,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

走近了葡萄架,这是兄弟九人童年时代最重要的基地,有数不清的恶作剧是从这里诞生的。后来不断有人离开,离开,最后只剩了他们两人。架下站着一名少年,低着头,直到他走到近处,才抬起头来,朝他微笑。

他没等英明问,先开口了。

“三儿,我明天要走了。”

“走?上哪儿?”

“福建。”

“过年去?往常不都是叔叔阿姨回来么?”

“今年不了。我爸回不来了。”

流泪。

空白。

空白。

空白。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你要去很久?”

“我要退学了。我妈不能一个人在那儿撑着。”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英明哭了。他说:“你怎么能……”

他抱住了他。

空白……

“你不知道,其实我喜欢了你很久……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

“你告诉过我么?”

他噎住了。

“今天有个人跟我说,如果你身边有个人,相信你的每句谎言,每个掩饰,恰到好处地不知道所有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那不是因为他傻,他不傻,他只是爱你。我说的这个人,不仅仅是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死了,我连这样去抱你的勇气都没有。这么多年我每天起来都后悔一遍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告诉你。我不知道想象过多少次,如果我能勇敢一点点,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我失败了,而且不会再有成功的希望。”

“别哭。我最不喜欢看你哭。你还是笑着的样子最好看,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笑得比你好看。”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说再见。只是挥一挥手,咫尺天涯。

王翔走了。

英明还太小,他并不懂,人其实总是这样,需要一场离别,才能想起曾经切切的不能忘记。

他和王翔就这样错过了。当他喜欢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也喜欢他;当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喜欢他了——至少是不能再像恋人那样去喜欢他了。在多年之后,他的一段苦恋终于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遗憾。

如果我能勇敢一点点,会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曾经,和现在。

如今他知道了一个属于曾经的答案。因为当年的那一点点懦弱,他痛苦了几年;在终于可以得到释放的时候,却等来了错过的悲哀。

“我失败了”——这是句说过一次就不会再提起的话,但“如果当初”却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每一次记起,每一次梦醒,那个老伤口都会隐隐作痛。

他想起王翔引用那个人的话。

“如果你身边有个人,相信你的每句谎言,每个掩饰,恰到好处地不知道所有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那不是因为他傻,他不傻,他只是爱你。”

那个人不傻,他只是装傻。英明所爱的,爱过的每一个人,都有装傻的天分,让他变成了最大的傻瓜。

而现在,他必须要再一次错过一个人——但这次,勇敢地。

王翔走后的第三天,张皓天和刘宇踏上了一列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他之所以最终下定了决心,舍得与英明分离五天而追随刘宇去冰天雪地的东北,原因有三:

第一,王翔的离开对他触动很大。如果知道自己很快就再也不能轻而易举地遛哒到王翔的家里,找上他,一块去打球、贫嘴、玩笑、痛吃板筋肉串,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珍惜每一段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真的,他又怎么能知道,他和刘宇不会在明天就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呢。谁能保证不会呢?所以,他应当像没有明天一样,珍惜这个好友。

第二,他那天已经在短信里答应了刘宇。他向来是一诺千金的,而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愿意满足身边的人每一个小小的要求。

第三,他喜欢跟刘宇一块玩,他俩在一起总能找出无数的笑料。他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是否储备一些笑气的解药。

临走的前一天,张皓天还摘掉了已经戴了两年的牙齿矫正器。英明形容这一戏剧性的变化——“就像端上来一盆很丑的鱼,你把鳞片剥掉以后,哇塞!下头全是蒜瓣肉嘿!”

他们到了哈尔滨,没去刘宇爷爷家里住,而是在中央大街附近找了间酒店住了下来。刘宇说,他爷爷奶奶跟三姑一家一块住,而他三姑是个符合质监局颁布的“万人嫌”国家标准的正版万人嫌——真小气也就罢了,假大方让人难以忍受。如果张皓天去了,会在接受许多来自背后的诅咒的同时,被强塞进很多主要成分为淀粉和病猪肉的廉价哈尔滨红肠。

张皓天在和刘宇夜聊的时听到这一段话,他从软卧车厢的小折叠椅上站起来,怒道:“早不跟我说!你这是虚假广告,欺骗消费者!先前把你老家人吹得个个都跟天仙似的,怎么就没说还有一招讨厌的三姑!我就说你们家人不能那么靠谱!”

刘宇解释说:“我没骗你。你就问我们老家人靠不靠谱,而我三姑恰恰在这方面是很优秀的!这些年坑亲戚骗朋友的,都给我哥攒出来两三套房子了,这还不靠谱?”

“我认为吧,靠谱不能用结果来衡量,重要的是过程。”张皓天重新坐下,说道。

“鄙人就不同意您这观点。比如一男的跟一女的,以不靠谱的手段生出来一孩子,并不妨碍他当个靠谱的爹吧。”刘宇反驳。

“你丫能举个正常点的例子么?非得这么重口味!还不靠谱的手段,啥叫不靠谱的手段?”张皓天笑问。

“比如什么体外射精啦,口交啦,肛交啦,SM……”

刘宇还没说完,已被张皓天半路掐住:“得得得,算我不该招你。”

张皓天无语了五秒,忍不住又说:“我郑重地劝你,少看点激情小说,多学点生理常识。”

于是,俩人聊了半宿肛交致孕的可能性。

到了哈尔滨后,张皓天为了躲刘宇他三姑,住进了酒店,刘宇也乐得跟他同住,以暂时回避他三姑的锋芒。张皓天从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但在刘宇的指导下还是提前采取了充分的保暖措施——看来他也并没有被公认的那样不靠谱。两个人在四天里去了索菲亚教堂、冰雪大世界、太阳岛,逛了市中心,到松花江上溜了冰,还滑了场雪,玩得十分尽兴。这是另外一个和刘宇一块出来玩的好处——他跟张皓天一样热爱运动并且愿意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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