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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少——by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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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苗胜又道:“王爷,这毒怕是不能拖,越往后伤害越大,就是治好了,也难说会不会留点病根。如果真的是找不到中毒的源头,我手上倒是有一偏方专解寒毒。其中几味药,虽说贵重,但也不难找,难的是药引子。虽是治寒毒的,但是却不能全用阳烈的药物,这味药引必须为阴寒属性,但药性又要极端温和的玄命草,当世之上,我所知道一定会有的,就是汾州与西荒交界的玉龙雪山上的蒲苇泉旁尚有这种草药。”

玉龙雪山终年积雪,山的另一边就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起源,西荒之地,鲜有人踏足。就不谈危险性,从梧州派人入汾州,在上玉龙雪山找到蒲苇泉,这一来一回费时至少也要两三月之久。况且,是不是一定就能找到,现在那泉边是不是还有生长这种草,一切都是未知数。

“除了那地方,没有更快的可以去的吗?”

“王爷,我知道那地方有,是因为老皇帝去之前,全靠玄命草吊着半条命,它本命叫骨化草,因为长在蒲苇泉边上的多集天地灵气,才生出了变化,也是因此得名为玄命草。当初送这草入宫的,正是如今的镇西大将军尤封忻。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这种草药,那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尤大将军手上还留着有了。”

佘苗胜这话是点到即止,他虽提出了几种治疗的可能,最最可行,也是最最稳当的,一定是找尤封忻讨来这株玄命草。

然而对于湛王来说,求人比起求己要困难千倍万倍。

“本王了解了,你放手去治吧。这颗草,本王会想法讨过来。”

42.深情

新任刺史名叫文继越,和当朝三大家族,淮州文家算是远亲。但已经隔了好几代,他虽然一样姓文,可生在梧州桐县,后来读书考取功名,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慢慢往上爬,最后做了个太中大夫,职掌言议,官位七品,在朝中显得可有可无的。若单说升任刺史,是远离君侧了,但对这种在朝中可能毫无建树的官员来说,那是绝无仅有的大好事。

当然,升任梧州刺史就万万不一样了,那就是有名无实的垫脚料,只能给湛王跑跑腿,打打杂,王爷高兴了,你这刺史就稳稳当当的,王爷要不高兴了,看看路青遥的下场。所以,其实文继越那是主动请缨,说是想要返乡,皇帝正愁找不到人来吃这个坏螃蟹,一拍手就准了。

文刺史既然是主动要来,那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他算半个空职,一个刺史没有军权,底下没有军队,但文刺史当得照样乐呵呵的,没军务忙,那就忙忙政务。一是湛王现在住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宅院,他便召集了些人,商议着开修一座湛王府。二嘛,都仓和农监的上次提出的议书已经得到湛王的首肯,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把各个商脉都理清楚,该由哪些人接手,就尽快找来按部就班的搞起来。

梁曲轩是刺史从事,所以基本每次新任刺史的议事他都参加了的。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真要做事情的,多去了几次,才发现文大人完全就是和稀泥,只要是下面的官员提出的建议或者意见,他统统都点头说好。常常两个梁大人出口的话都是争锋相对,完全的南辕北辙,文刺史前头才对一个答应得头头是道,“就这样!很好!不错!”转头接上就回另外一个道:“这个说得也有理,这样也不错。”

一来二去,梁二少对于刺史大人的议事已经完全的丧失了兴趣。

他昨天晚上和宣世隶在床上颠鸾倒凤了一整夜,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快要精尽人亡了,一大早还要起来参加这个和稀泥的议事,实在是精神不济,坐在椅子上靠着半闭着眼睛,就开始打瞌睡。完全不知道议事到底讨论的都是些什么话题。

“梁从事,梁从事。”旁边的人轻轻推了推梁曲轩,“刺史大人问你意见呢。”

“啊,什么。”梁二少擦了擦嘴,正了正身,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意见?”

那官员使了使眼色,道:“正在说香料的问题。梁都仓提议了几个京城的商行直接入梧州来接手这边原商的货。刺史大人想问问梁从事的意见。”

梁二少被惊得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梁曲天提出的几个商行,他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他娘的也太狠了,全是抬出来的他自己的人吧,一点渣子都不给其他留,也不怕撑死。

“我还是觉得要继续用梧州内的商行比较好,京城来的一是距离太远,这价格变动的消息,一来一去都要耗个十天半月的,不好控制。二是,梁都仓提出来的几个商行,我都没听说过,怕是新做出来的,没经验。反倒不如用我们梧州自己的来的好。”

“对啊,梁从事这话有道理。”文刺史转头看着梁都仓,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道:“我觉得两个人说得都有理,梁都仓想要任用新商行,这些根基不深,我们较好控制,而且又是京城的商行,官事方面比其他地方的方便得多,也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这样吧,大家都来说说哪一个更好,我们暂且定下多数人选的那种提议,我回头再和湛王商量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办。”

他话刚一落音,就有官员道:“刺史大人,下官觉得,梁都仓的提议已经很好了。要按照从事大人的说法,现在的商脉也是由梧州内的商行控制的,那就是不需要整顿了,湛王也就不必同意梁都仓的议书了,更不会有今天刺史大人提的议事这一说了。”

梁二少心想,这是一回事吗?梧州的商行又不是只有路青遥留下来的。这狗屎破官真是钻着空子往梁曲天身上靠。不过,他还算心里谨记着要好好演戏,要把这些坏老鼠一条条给逼出来。

“胡大人不能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吧。湛王是同意了暂停商脉,可还没同意要京城的不知名商行入梧州吧。我也是提点合理的建议,既然你认为梁都仓的话有理,支持他便罢了。刺史大人也说了,要是大家都觉得梁都仓的提议好,那就用梁都仓的提议,我不会说多余的话。”

他虽然想过,以目前的形式,肯定是支持梁曲天的人比较多,不过等到实际听到支持他的官员寥寥无几的时候,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这梁曲天到底是比他多长了一只手还是一只眼啊,就他到哪里都比自己受欢迎呢?

文刺史见多数人都认为梁都仓的提议好,他也就点点头道:“那就暂时按梁都仓的提议做。还得要梁都仓多费些心神了。”

就算是演戏,但这可是梁二少的本色演出,演了他一肚子的火,结果刚刚踏出刺史府,哪料梁曲天就追了上来,道:“二哥,眼下的情况你比我还清楚,湛王比较信服我的议书,梧州的官员也愿意跟在我后面,香料的商路我一定会拿到手。你何必还和我争下去?争下去,你也什么都抢不到。”

“梁曲天,你脑子有毛病吧。你搞清楚,是你眼巴巴的从京城跑到梧州来的。怎么,见人拉屎屁股痒是吧?宣世隶相信你的议书,那是他眼睛长歪了。你有本事就把香料的商脉全部吞下来,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拿也拿不去。”梁二少对梁曲天这个抢字,感触颇深。这两个人从小抢到大,梁曲轩是明着抢,梁曲天是阴着抢,奈何他会装乖卖巧,梁老侯爷便永远只看到梁二少死乞白赖的要争弟弟的东西。但是作为当事人,梁曲轩明白,抢又哪里只是他一个人的死穴。他觉得梁曲天有才华,又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抢光了长辈的疼爱,抢光了京城人羡慕崇拜的眼光。可梁曲天又何尝不是觉得他在抢?庶子的身份永远都改不了,他就是再有才华,再吸引了人眼光,可每次让老头子,梁曲言焦心劳力的永远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许他比梁曲轩多得了半颗糖,但梁曲轩一闯祸,哪次家里不是帮他平,给他抹?这又何止是半颗糖,十倍不止。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梁曲轩容易受激,偏偏在这点上,聪明如梁曲天同样受不了激。

“你等着瞧,看我能不能拿走。”梁曲天挑衅的笑了,“不止是香料。”

春雷炸响,震聋发聩,随着这雷声来的还有惊天震地的消息。

奉宪十五年三月二十六,镇西军和镇东军在皇帝的授意下,同时拨军十万入驻王朝中部的淮州,西隔万情山脉临梧州,南可直入下汶州。这二十万军队由镇西大将军尤封忻统一领军。而与此同时,北疆传来另一消息,匈奴老单于终于捱不住去了,但王帐下的势力却决裂成两股,一股是大王子阿苏倍,一股是六王子阿苏布德,这两股势力绞杀得厉害,老单于的遗嘱形同虚设。镇北大将军齐元绍领命重回北疆,一时间,风云动荡,局势瞬息万变,局中之人无不屏气凝神,静观动向。

然而,即使在这种重重威压之下,湛王宣世隶,放在首要考虑的却不是如何在这场三方角逐中尽最大的可能获取利益,而是如何在不惊动三方的情况下,悄悄的和镇西大将军尤封忻取得联系。

冉冲对站在湛王身后的老狐狸佘苗胜极其不满,他觉得寒毒一事,佘苗胜不但没有尽力替主分忧,反而还找了一堆麻烦事情甩给他们做。这个老狐狸明明清楚明白现今的局势,却偏偏要提出有一支草药只能从尤大将军手里讨,这不是自摆乌龙吗?

现在局势如此紧张,皇帝放兵于淮州,到底是想对付宣世清呢?还是要对付湛王呢?又或者是想两个一起对付?他们都不清楚,偏偏如此敏感的时候,他们却一定要找去别人的家门口。两军最高统帅会面,要瞒天过海,要暗渡陈仓,一定一定要悄悄的不能惊动四方,为的却是一株草。这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吧。而对冉冲来说,最最可恶的是,这个包袱湛王是百分之一百的会扔给他来处理,说不定,他还没入人家大门,就被利箭给射得跟个筛子似的。这恐怕才是真正的为主分忧。

“王爷,就算我们联络上尤大将军了,以现在的形式,皇帝即使想对付的是宣世清,尤大将军也没有任何理由帮我们。而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找上门,本身就已经放低了姿态,又是有求于他,他还不抓住机会落井下石啊,还肯送我们这株草药吗?就算肯,也会狠狠地敲上一笔,到时候,不白白给他们机会掉转马头攻过来?”

“这已是下下策中的上上策了。我已经安排人出发去玉龙雪山,病这个东西,现在说不准是好好的,等发病了,拉都拉不回来,尤封忻这边一样要走,时间上能节约太多。而且我能找他要,自然有把握他会给。”宣世隶用力的揉着额头,这是他倍感压力时的习惯动作,可是以前很少做,自从和梁曲轩粘在一起,他做这个动作的频率越来越高。真是命都栽给他了,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简直把血本都讨回去了。不过再想一想,这辈子多赔点出去,下辈子总该是那人欠他了吧。

这世上有些事情,虽然你一直为它烦恼,但有时候它偏偏还能帮你。宣世隶想,幸好,梁曲轩是宣世辰的儿子。幸好,尤封忻是宣世辰的旧部。所以,他在去见尤封忻之前,还要去找梁曲言拿点东西,可以证明曲轩身份的东西。

梁曲轩的身份,是宣世隶心里的刺,常常搅得他寝食难安。

他怕这样复杂敏感的身份一暴露,会给梁曲轩带来太多危险,也会给两人带来太多的阻碍。早在他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开始,就布了各种局,妄想能瞒天过海,压在幕布后面一辈子。而之所以当初要选择远走西南,怕的就是万一身份暴露,这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如果他凭一己之力和皇帝拼上了,梁曲轩被搅在其中,才真的是想要抽身都抽不掉。

齐元绍问过他,如果在早两年,他和皇帝对峙上了,是会顶上开战,还是选择远下西南?

在早两年,他没有任何理由选择离开。可是晚了两年,他求的却是万全之全,容不得一点闪失。他求的不是权力,不是名誉,不是金钱,只是时间而已。多一天,再多一天。

可惜天意弄人,当初他死活要隐瞒梁曲轩的身份,现在却要亲口把这秘密透露出去。他用自己的所有来换一段踏踏实实的光阴,现在却要和时间赛跑。

好在,总算给他留了机会。

赢习惯了,怕输。再怕,也要咬着牙把命给抢回来。

43.新任刺史

梁二少以为南山赏花已经最令人讨厌的了,想不到那个和稀泥磨时间的新任刺史文大人,又效仿湛王的赏花会,好死不死,办了一场品鉴字画官会,简直比南山赏花恶心百倍。

梁曲轩脑袋都大了,有这时间附庸风雅,还不如多睡睡觉。也不知道这些文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闲的无聊可以去妓院,那都是活的,可以动的,有反应的。对着一幅幅字画,再好看,也不能看出个仙女来吧。

他这样抱怨也不奇怪,因为,梁二少不学无术,对字画的认识着实有限。至今脑海内印象最深得,就是被梁曲天抢走的那副百鸟朝凤图了。

如果只谈字画,他编几句附庸风雅的半吊子话,还是能够编出来的。梁曲轩心里不爽快的是,梁曲天穿的跟个仙子一样,他却裹了一层又一层,像一团球。他梁二少怎么说在京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到了梧州,就怎么看怎么猥琐龌龊,一点没有风流倜傥的姿态了呢?

喻书佐却不管梁二少心情如何,道:“梁大人,我听说都仓已经安排京城的商行入梧州和那些原商接触了。这要是一步步的深下去,我们是一点力挽狂澜的余地都没有了。大人既然在湛王面前说得上话,恐怕要真正费些口舌,不能让都仓的人再得势了。”

梁曲轩指着结伴三五的官员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能手,只要湛王稍微露出一点苗头,说不定他们又变卦了。但是有些旧官员,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梁都仓的意思走的,这些人才是我们要剔除的。”

喻博文是个聪明人,梁曲轩和湛王的关系,他拎得比谁都清。这是要一网打尽,湛王的领地上,不会允许异党的存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事事与梁都仓顶风相对的梁曲轩,未必一定是志在要从都仓手里抢下香料这一块,而是要以此为引把逆党统统逼出来。

而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这一切,不言而喻。

他背后突然发出一阵冷汗,从头凉到脚。湛王的心思如此深沉慎密,想来能任他留在梁曲轩身边,也是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的。

喻博文盯着前面梁曲轩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好笑。梁曲言把他安插进梧州,和湛王玩着你知我晓的游戏,然而最应该是局中人,却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全然不晓。应该说这是不幸呢,还是大幸呢。

书法绘画与梁二少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却是梁三公子的心头好。稍微露那么一小手,那便是技惊四座。文刺史办的这个官会,现在看来,就颇有点深意在里面了。

平时在政务上,文大人极尽捣糨糊的作风,而对上字画,偏偏是说得头头是道。对着梁三公子的亲笔书法连连称赞,旁边的官员更是随之附和,一个比一个还要往天上夸去,正可谓是风头无两。

梁曲天提笔写下四个字:勤政为民。字体瘦劲有力,落笔干脆,大开大放,赢得一众喝彩。

文继越大赞道:“好字!不负千金之名!”

旁边有一官员,特别亲近文刺史的接口道:“大人,你可别光赞,还得给我们显一显你通天下地的测字之能。”

原来文刺史对于卜算和测字多有研究,特别是测字,常常是一个说一个准。

“大人既有如此才能,何不露一手给我们长长见识。”梁曲天笑道:“不如就拿我写这四字测一测罢。”

文继越为难道:“我平时不过玩玩而已,根本都是拿不出台面的,只怕误了你们,尽不可信。”

虽然他一再推迟,可一众官员再三要劝,越来越多的人都聚了过来,倒要一睹这个刺史大人如何观字说事。顿时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圈,梁曲轩也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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