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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时光 中——by花满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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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门在他背后闭合,楚见在路边跌坐下来,热,紧张,疼痛让他满头是汗。他拿T恤随意的抹了一把,喘了几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胜利的笑。

沈长乐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敲门,他睁开眼睛,猜想可能是孟洋他们,于是不理,继续睡。敲门声兀自响着,沈长乐忽然想起,现在好像是半夜,不可能是孟洋他们,而且他似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乐乐、乐乐,柔和清润的声音,跟梦里面一样。

是楚见!

乐乐忽然醒过来,从床上弹起,几步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铁门。

昏暗的楼梯灯光下,楚见站在沈长乐对面,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冲他一笑,“乐乐,是我,我回来了。”

沈长乐愣愣地看着他,喃喃地说:“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点儿。”

两个人就那么隔着门站着,如果孟洋在的话,他一定会说,这哪是两个人啊,这分明就是俩孤魂野鬼,同样的憔悴,同样的狼狈。

楚见右手蹭蹭了乐乐的脸,“不是梦!”

乐乐仍不肯相信,“你老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是假的,醒了就不在了。”

几天的失眠和不正常的生活规律让乐乐本来清澈的嗓音诡异的嘶哑,每个音都像碎裂开来带着尖锐的棱角划破楚见的耳膜,硬生生的压过了他手上、腿上的疼。他手指抬起沈长乐的下巴,倾身吻过去,舌尖润湿干裂的嘴唇,滑过光滑的牙齿,每一寸呼吸都那么熟悉而怀念,他边吻边说,“我回来了,乐乐,我真的回来了。”

沈长乐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早认出了这日思夜想的味道,于是手臂自然而然抱紧了楚见,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温暖干净的味道,细密轻柔的吻,带着阳光的热量涌进沈长乐的身体,融化了他心口的冰雪,唤醒了神经末梢麻木的知觉,他觉得自己缓缓活过来。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担忧、想念,狂潮般翻涌起来,心脏像被冲破般疼痛难忍。

一片微苦的咸涩在楚见舌尖漫开,他抬眼,正看见一大颗眼泪从沈长乐的睫毛上滚落下来,剔透如水晶。吻干了又流出来,止不住越来越多,无声无息地,是说不出来的委屈。沈长乐忽然收紧了手臂,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说道:“楚见,楚见,你去哪儿了,我想你都想疯了。”这个句子里的字都是气流构成的,而非声带的震动,轻得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却每一个都重重的撞到楚见心上,碎成尘埃。

“……对不起啊!”楚见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没有解释,没有借口,当看到乐乐这样形销骨立地站在面前,楚见便只剩这样的一句。我所有的苦都抵不过你消失的快乐,所以,真的对不起。

人们躲起来舔伤口的时候,经常可以面不改色地吞下所有痛楚,然而一旦有人关心,却往往难以自持。

楚见的对不起换来的是脖子上一排绯红的牙印和沈长乐忽然粗鲁起来的吻。

乐乐把楚见拉扯进屋子,按在门板上,整个人紧密的贴上去。每一个深吻都像是要榨干楚见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唇舌纠缠,把所有痛苦,甜蜜,想念融化成低低的喘息。沈长乐过于用力的撕扯嗜咬,加上动作中偶尔牵动楚见的伤处,逼得楚见几次忍不住地喊疼,他却怎么都停不下来。他是如此渴望而又绝望的拥抱着楚见,他在心里拼命般呼喊,别离开我,我爱你,别留我一个人,我会死。

那些吻都带着赴死的决绝和痛彻心扉的留恋,落在楚见身上,带着火一般炙烤的温度,仿佛隔着皮肉刻在骨头上。身体被点燃的同时,沈长乐的手也不甘地伸到了楚见衣服里面。他胡乱地抚摸楚见的背,匀称平滑的肌肉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柔韧手感,脊椎处浅浅的凹陷渗出细腻的汗水,手指一路摸索着向上向下,带出不可思议的电流,楚见不由地喘息着仰起头来。沈长乐流连在楚见的脖子下巴一线,沿着那条完美的弧度细细密密地亲着咬着,仿佛要把楚见的每一寸皮肤都烙上他的印记。

沈长乐眼中已经一片迷乱,他越发用力地抱紧了楚见,像要把他嵌到身体里一样。按捺不住的情绪在血管里流窜,某种渴望越来越压抑不住,那种来自心理的,身体的,干渴得快要疯掉的折磨。

他吻着他的耳垂,用气流的振动传达着他的渴望,“楚见,我想你,我想你,楚见……”楚见则一只手搂紧了沈长乐,边回应着他的吻,边回答:“我也想你,所以我回到你身边……”

乐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楚见的额头,哑着声音说:“楚见,怎么样才能永远不分开?即使现在我这样抱着你,还是很害怕,怕你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怕你不见了就再也不会出现,怎么办?怎么办?我多希望我能一辈子都是你的,而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楚见望着沈长乐,眼睛里是同样的迷乱和沉溺,柔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你才能安心呢?”

“我……我可以,要你吗?”乐乐说完,更亲昵的贴上楚见的身体,看着他一愣之下,忽而扬起的长长睫毛,眼中一线流光,动人心魄。

紧紧贴着楚见腰侧的手缓缓游动,火热的皮肤自动吸附着手心一般,他轻巧地吻着楚见的唇,像是最亲昵的哀求,像是最耐心的等候。

许是被迷了心窍,许是被热情冲昏了头脑,在自己手脚都不方便的情况下,楚见居然冲着意乱情迷的沈长乐一笑,眼神如小鹿般湿润动人。这样的默许让乐乐大脑瞬间被喜悦炸开,手上更加放肆起来。不过,很快,乐乐扯着他的T恤往下扒的时候,手腕上扭伤让楚见颤抖着疼出了满头的汗。沈长乐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打开了客厅的灯,他看到楚见的左手腕部呈青紫色,那一节跟上臂一样粗,已经肿得发亮。

一时间,所有激情都压制了下来,所有冲动也都冷静了下来。

九十六

“楚见你手都这样了怎么不吭声呢?”乐乐赶紧扶着他往客厅走,结果,刚迈了一步,楚见就趔趄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

“腿也受伤了?”同时乐乐还看清了楚见手背、上臂的成片的划痕。他总算意识到,楚见这次三更半夜跑来,怎么可能像平日出门那么简单。

鞋子脱下来,右脚脚腕肿得也很严重。

楚见说:“就是扭了一下,骨头肯定没坏,不用担心,回头养两天就好了。”

沈长乐看着楚见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你先歇会儿吧。”

楚见被扶着坐在沙发上,懒懒地靠好了,发现这个小小的沙发真是舒服得让人怀念。乐乐瞧着楚见脸上汗津津的,眼睛微微闭着,软软地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知道他是累了,也不吵他,先是开了空调,又去拧了条温热的毛巾来。

楚见倚在沙发上,乖巧得紧。沈长乐坐在他身侧,一手轻轻撩起他前额的头发,一手拿毛巾拭去去他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温热的毛巾细致地擦过光洁的额头,清秀的脸颊,高挺的鼻梁,小心翼翼地像怕碰碎了他。

沈长乐喜欢干净,看他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就知道,奢华总是少数人的专利,但是整洁却是只要有心就可以办到的事,乐乐就是这样一个“穷讲究”的人,衣服不必多好,却是干干净净,赏心悦目的。

楚见的话是家教太好,干净整洁根本就是人家的底线,他会更加在意舒适和品质,所以楚见的话已经不能说是干净,得叫气质。乐乐平时所见到的楚见都是一副落拓不羁贵公子的样子,肖千木说人那叫雅痞,乐乐问,那我呢,肖千木说你就是一地痞。

现在那个雅痞的楚见就在自己身边,既不雅,也不痞,只是满身的伤和累,想到这里,乐乐的手更轻了。

热乎乎的毛巾过后,皮肤感到一种清透的凉爽,楚见觉得很舒服,眼睛都懒得睁开。擦到脖子的时候,他配合地仰起头,像只慵懒惬意的猫咪。

乐乐注意到他劲边一小片一小片的暗红,心底泛起甜丝丝的疼。

擦完脸,沈长乐从柜子里找出双氧水和棉签,跟楚见说,“我先给你擦破皮的地上点药水儿,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的手腕和脚腕。”

楚见闭着眼睛一笑,不置可否。

“那,你忍一下啊!”乐乐小心地把划伤周围的皮肤清理干净了,棉签蘸了双氧水轻轻擦在伤口上。伤口不深,只是面积很大,表皮蹭掉了,带着血丝的嫩肉露在外面。楚见疼地缩了一下,乐乐看着他皱起的眉头,便下不去手了。

“算了算了,不擦了,我知道这个疼。”

楚见稍稍松了口气,乐乐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记得那次你骨头碎了都没吭一声……”

楚见看着他,做了个“笨蛋”的口型,沈长乐不好意思地拿手指戳戳他的脸,“我又没说错……”

楚见没说话,眼神里有淡淡的笑意,笨蛋,我不怕疼,又不是不会疼。

“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楚见脸色很差,乐乐觉得他肯定是太累了。其实,他不知道,他看起来跟楚见一样形容憔悴。

楚见并不答话,身子却歪歪地靠过来,头软软地搭在沈长乐的肩膀上,显然,那意思是不想让他动。

乐乐顺从地没有起身,右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沈长乐蓦然发现生活似乎又圆满了,之前的慌乱和绝望只是一场梦,而他在午夜梦回时发现,楚见仍在身边,空气里是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岁月如常,现世安稳。

屋子里漂浮着梦幻的因子,在这个安静的凌晨,搭建起脆弱的幸福感。

过了不知道多久,楚见忽然开口问道:“怎么不去上课啊?”

乐乐没说话,把他的右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楚见抬起头,又问:“你头上的伤口几天没换药了?”

乐乐望着他疑惑地说:“你怎么同时扭到手和脚的呢?”

楚见挑眉,乐乐也挑眉;楚见望天,乐乐也望天;楚见摇头,乐乐也摇头,楚见说,行,算你狠;乐乐说:不行不行,没有你狠。

俩人就那么嘻嘻哈哈地意图蒙混过关。

楚见不可能跟沈长乐说,我是几天没吃饭然后从18搂跳17搂逃出来的。

沈长乐也不会告诉楚见,我是白天守在你家门口晚上看着屋顶想你熬过来的。

只是,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我知道你站在我面前之前,定是走了好长的一段荆棘路;而你也知道我等在这里,燃烧着生命里所有的坚持与勇气。

“乐乐,别放弃,知道吗?”楚见说。

沈长乐“恩”了一声,眼看着楚见肿起的手腕,脑子里反复出现是那只断掉的小拇指,同样的骇人,同样的无妄之灾。是不是,只要走这条路,就无法避免的要被伤害,即便是楚见这么好也是一样?

沈长乐抬起楚见的胳膊,问道:“是不是很疼?”

“不怎么疼,很快就能好。”楚见说,“乐乐,别放弃,好吗?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得来,我早就知道肯定会有些阻力的,眼前这些事情也算正常,而且很快就会过去,只要熬过了高考,只要上了大学,我们就自由了。”

乐乐仍是“恩”了一声,他把楚见右手手指一根根绞在一起,再拆开来,貌似玩得很认真。其实,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有了心理准备,面对这沉如乌云的责难,你也很难应对自如、全身而退,虽然你不怕,可是你也会疼。

楚见很清楚,乐乐说“恩”的时候,并不代表他接受了自己的看法,那只是表示他在思考,或者说,他有不同的想法,他也许会说,也许不会。

总是心平气和的楚见有点着急了,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很快家里人就会找到这里,所以他必须要让乐乐赶快振作起来。

当然,他们可以选择俩人一块儿逃跑,只是那个方式太不实际,他想要给沈长乐的是一个可以冠以“美好”二字的未来,而不是无依无靠的漂泊。他能想到的方法中,一起上大学,一起创业,独立,自由,这是最好的路,次之的路也有很多,不过,他想要争取最好的这个。

“乐乐,相信我,等咱们上了大学,那时我们就有了空余的时间,我们的公司可以开业,我自己手头也有些钱差不多可以支撑前期的运作,当然,就算不够我也可以借到。乐乐,等有一天我们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养活别人,我们谁都不去依靠,我们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我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生活,那时就没人再能阻拦我们。”

沈长乐看着楚见,眼中忽而浮现出某种美丽的光彩,“那时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楚见也笑起来,“是啊,我们可以保护自己,我可以保护你,你也可以保护我。”

“可是,我都不会做什么,听起来好像都是你在忙,而我是个摆设。”乐乐不甘心地说。

楚见敛起笑容,万千神彩沉入幽暗的眼底,他缓缓地说:“你不是摆设,你是意义,我做的所有一切的意义。”

这句太动听的情话让乐乐有点措手不及,笑容也显得痴呆迷离。乐乐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楚见的额头上,感动与疼痛在心里无声地纠结撕扯,最终变成嘴边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你给我看的是一个天堂的地址,而我怕你摔得血流不止。那个天堂有多高,这条路有多远,我不知道,也不在乎,甚至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有到达那么一天,可是,我怕这一路太多风雨,会熄了你的光芒,折了你的翅膀,这是我接受不了的牺牲。

天堂在哪里?我终于知道。我的天堂就在这里,完美的你,最好的你,我的天堂就是你。

所以,“不对啊,楚见,”乐乐说,“能让你永远都做最好的楚见,那才是我的意义,其他的,都不重要。”

九十七

“好,”楚见答应道,“我永远都是最好的楚见,而你也要一直坚强快乐。所以,明天就去上课,赶快恢复状态,迎接高考。记得吗?我们说了要一起考Q大,我们会一起在那个校园里开始新的生活。”

沈长乐笑着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说完沈长乐像想起什么似的,“楚见,你还没有看见咱们家公司的那些证明文件吧?我去给你拿来看看。”

不多时,沈长乐拿着一个超大牛皮纸袋回来,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的逃出来在茶几上放好,整套的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正副本,还有A4纸的复印件。

楚见仔细地翻看,从名称到注册资金到营业场所,看到营业执照法定代表人那一栏写着沈长乐的名字,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像是玉石之上忽然绽放了一朵花,生动到让人惊叹。沈长乐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吻过去,轻巧地含住他的唇瓣,辗转吮吸,细细地品味多时才放开他。

楚见今天很特别,也许是身上有伤,也许是疲惫,总之乖巧温顺得不似以前。他把东西装好了,跟沈长乐说:“咱这个公司只有咱们几个知道我有参与。因为我爸妈在L市打拼这么多年,也算认识很多人,我怕日后万一弄僵了,我爸会利用关系来打压咱们来逼我就范,这可是咱们以后的支撑,要保护好了。所以,大部分的事情,我都没有出面,都是刘岚在做的。”

沈长乐点头。

楚见又说:“还有个事儿我没跟你商量就做主了。因为那次得创新大赛有肖千水和刘岚参加,所以咱家公司有他们每人10%的股份,我和你每人40%。”

“恩,刘岚跟我说过了,他说他以为法定代表人是你,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我。”乐乐忽然神秘起来,“不过,既然我是法定代表人,就不能不做贡献……”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没有参加那次创新大赛,自然不能无功受禄,这些钱算是我的入伙费了。”他郑重地把卡放到楚见右手里,楚见愣住了,马上退回去,“不用的,这些不过是验资报告上的一些数字而已,哪有实打实出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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