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舒意畅情
“洛，我有些饿了，小影和雪儿都睡了，你去帮我拿些吃的好不好？我记得，食物都放在置物柜里，红色的那一格。哦，要不，把里面的东西都拿来吧，我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懒懒的靠在车帘外的车架上，倚着车厢，看着头上璀璨的星空，对正在驾车的寒洛说道。
随着衣物细微的悉嗦声，转眼，我的眼前多出了一堆东西。
“洛，你饿了么？”作势在里面挑挑拣拣，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不饿。”低低的两个字，虽然仍是一贯毫无起伏的平板音调，可是，现在的我，却能够听出里面真正的心意。
“不饿？长夜漫漫，还是来点吧。想要什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一样样的东西慢慢的递过那双火红的眼眸前。
半晌，“没有。”蚊蚋般低弱的声音，若不是我的耳力超强，根本就听不见那几乎随风飘散的两个字。
没有么？唉！
重新倚回车厢，看向前方茫茫的夜色，在灿亮的星空下，稀疏的林中，影影绰绰。
“洛，你知道么？自从我失忆之后，就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我的记忆始于绝情谷中天真可爱的幻雪，始于王府中隐忍贴心的夜影，始于皇宫中温柔亲切的皇兄，还有，战场上坚强却脆弱的你，寒洛。所以，我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些给我温暖，让我在意的人们身上，我希望我的存在，可以让你们更快乐，更安心，更幸福。所以，我努力为此，并乐在其中。看着大家的笑脸，我的心有着前所未有的和乐安定，这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证明我的真心没有白付，我很高兴，打从心底里真正的高兴。”沉稳的声音，随着缓慢的语速，慢慢消融于寂静朦胧的夜色中。
“看到小影和雪儿的笑脸，是那样的开心，我很欣慰。我的做法对他们而言，看来是正确的，我收到了来自他们的真心幸福。可是，洛，面对你的木然，我有些疑惑了，怀疑自己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并不适合你们所有人？是不是没有顾及到你的意愿而强加给你了？甚至怀疑这样的做法对你是不是还有意义？”说话的人似乎全心沉浸在失意中，忽略了旁边在夜色的掩映下，渐渐有些轻颤的黑色身影。
“洛，我知道你一向不善言谈。相处日久，也早已把你放在了我的心中，所以，很多时候，即使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真实的心意。可是，洛，我是你的爱人，不是万事皆通的神仙，并不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清清楚楚的明了你的心意。即使，我能够猜出，可是，为什么面对你在意的我，你不仅没有表达自己的真正心意，反而还要一再的隐藏退缩呢？洛，我要的爱，是快乐，是幸福，而不是隐忍，见你爱的这样辛苦，这样委屈，我实在是心疼。所以，洛，我想，放你自由，可好？”沉重的语气，藏不住的伤感，在爱的国度里，有太多的无奈。
“唔！”一声短促的痛哼打断了我有些伤感的思绪，回头。
“洛！你怎么了？”连忙一手紧紧抱住他不住颤抖的身子，一手急急的探上他的腕脉，心下一惊，他的内息紊乱不堪，离开了正常的经脉运行顺序，四处乱窜，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怎会这样？
急忙抱好他瘫软的身子，一手按在他的背心，缓运内息帮他调理平顺。
“不，不要，不要……”靠在肩上的头不住的轻摇，口中喃喃低语，语意模糊，意识不清。嘴唇开阖间，更多的血溢了出来。艳红的色彩，腥甜的气息，热烫的温度，刺痛了我的眼，灼痛了我的心，让我悔恨交加。
该死的，我真是混蛋，明知他的性子，怎么还要用这样的方法，竟将他伤的如此之重。
“不要，不要走，不要……”极力挣动的身子，微湿而紧绷，伴着模糊不清的低语。看着这样恐惧痛苦的他，真想一掌拍死自己算了。明明是在意的，是心疼的，是誓言守护的，谁知，到头来，伤害他的，却是自己。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逻辑？
适当的用力压制下他的挣扎，按在他背心的手掌丝毫不敢大意，紧紧相贴，强大却温热的内息，引导着他失控乱窜的内息，沿着正确的经脉路线稳稳的运行，慢慢导正。
“洛，洛，听的见吗？是我，是我。”虽然溢血的情况已经好转，渐渐停止，可是，怀中的他仍是意识昏沉，无力的挣扎不休，气息急促。显然是陷在某种恐慌中，无法清醒。
“洛，不要怕，我不是要你走。既然决定爱你，怎么可能会真正的放开你呢？只是，看你总是隐藏起自己的心意，明明很在意，却不敢要求；明明很喜欢，却不敢争取，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疼。我想让你学会放开自己的心，我想让你学会怎么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才想借助这个方法希望点醒你，谁知，却反而深深的伤害了你。对不起，洛，对不起。”盏茶时分之后，他的内伤已经无碍，抽回放在他背后的手，轻轻的拭去那张苍白的脸上冰凉的冷汗，擦去唇边和下巴上的血迹，真心的道歉。
“真，真的，不用，不用走？”飘渺的微弱声音，带着惊喜，却苍白无力。
“你醒了？太好了。洛，当然是真的。傻瓜，王爷我一向霸道，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放手？你啊，全部的将来，都被王爷我预定了，就做好一辈子被我锁牢的准备吧。放你走？重新投胎转世后，再试试吧。”恐怕是无法投胎了，所以，呵呵，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不，不要放手。我，是你的，是你的。”微弱的声音，带着还未完全稳定下来的喘息，却如惊雷，滚过我的头顶。
“洛，你终于说出来了。宝贝，太好了，我好高兴，你能向我表达自己真正的心意了。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情不自禁的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洒下细碎的吻。慢慢升起的红晕，褪去了原本的脆弱，压抑的羞意，让俊朗的脸庞透出一种神秘的魅惑。我的心蠢蠢欲动。
“洛，你知道么？你很出众，很优秀，能得到你的爱，我真的非常高兴。在我面前，你可以尽情的表达，尽情的要求。能让你们真正的开心，才是我最高兴的事。所以喽，宝贝，真为了我着想的话，就尽情的开口，尽情的麻烦我吧，呵呵。”蹭蹭挺直的鼻子，看着那双火红的眸中雾气氤氲，犹如清澈的水潭中，浸润着纯正稀有的红宝石，有着惑人的魅力。
“清楚我的心意了么？”手指轻轻的在那双卷翘的羽睫上划过，看着他怕痒的眨眼，忍不住轻笑。
“嗯。”低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和浅浅的羞意。
“很好，那，再来看看，有喜欢的么？”抱高他的上半身，将那堆东西重新划拉到身边，让他一样样的看清楚。
“要仔细的考虑清楚哦。”看他的眼光仍旧有些犹豫，没有直接的投射到那个东西上面，贴在他耳边的唇吐出轻柔的威胁。
“呃，有。”耳边的声音尽管很轻柔，可是却让寒洛的心一抖，急忙出口。
“有啊？呵呵，那告诉我，是什么啊？”同样带着笑意的声音，却明显的是达到目的的开怀，让寒洛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是，球，那个球。”伸指点了点其中的一样东西，让我的两眼顿时放光。
“啪唧！”一个响亮的吻印在带着淡淡红晕的俊容上：“宝贝，这样才对嘛。”
“来，看看，合不合心意？”拿过那个球，放在他手中，让他仔细的看清楚。偷偷看着他两眼一亮的表情，心下窃喜。
“嗯，很好。”盯着球看的眼睛中，分明是满心的喜悦。
“当然好喽，这可是我猜测你的心意做的。看来，我的眼光还是蛮准的，呵呵。”得意的笑脸被他突然的激动顿住了。
“我，我的？是，给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很奇怪么？你是我的爱人，我当然会注意到你的喜好，加以满足喽。而且啊，我的洛又是这样隐忍的傻瓜，呵呵，就只好自己揣摩喽。”拿起银链，替他戴在脖子上。
“谢谢，风，谢谢。”紧紧握住手中神奇的水球，激动的有些嗓音颤抖。
“傻瓜，有什么可谢的？这是应该的，也是我高兴自愿做的。不过，你如果真的想，一定要表达谢意的话，那，亲我一下，如何？嗯？”笑嘻嘻的侧脸面对他的唇，边说边将脸向前递了递。
蜻蜓点水般的轻轻碰了下，只来得及感觉到那唇的柔软。不过，能够迈出第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啾！”趁那张唇还没有远离，成功偷香，得意的轻笑：“呵呵，这是回礼。”
看那张迅速染满晚霞的脸，低垂的羽睫掩住了红眸中流动的羞意，让我心情大好，指着球中那棵繁茂的大树下，正在练剑的白衣人说：“洛，知道在树下练剑的这个人是谁么？猜猜看，猜对有奖哦。”
“是，你，风。”专注的目光，难以掩饰的深情。
“猜对了，奖励一下，亲一个。”反正他就被我锁在了怀中，绝对不会发生上次的失误。窃笑着靠近，让我高兴的是，他没有躲闪，而是乖乖的低垂着羽睫等待着，俊脸通红。于是，再次成功。
“不过，洛，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有我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看着真正的我。只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可以看着它，好不好？”我承认，我很霸道。
“好。”没有半点犹豫的坚定，溢满笑意的眼睛弯起一个幸福的弧度。
63.决战傲来
傲来峰，蓝溟境内最高的山峰。山顶常年积雪不化，在这样冷冬的季节，更是寒冷彻骨。
洁白的天地中，洁白的人影，在飘飘洒洒的雪花飞舞下，衣衫猎猎，竟似要凌空而去。
“你，失约。”平板的声音，穿透风雪的肆虐，字字冷如冰珠。
“对不起，是在下的错。”诚心的道歉，抱拳施礼：“既然在下失约，按照规矩，在下认输。”
半晌，在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时，白色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慢慢的转身，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动作好像有些僵硬不稳。终于停下来时，淡漠的黑眸看着我，平静无波：“拒绝。”
什么？拒绝？他的意思是，即使我失约，即使我认输，他也要将武林规矩置之度外，非要和我比一场吗？
“阁下作为武林盟主，难道忘了武林一贯的规矩？”不错，眼前瘦弱单薄的白衣人，冷漠如冰的订约人，正是刚继任不久的蓝溟武林盟主——冰痕。
“这次，除外。”毫不理会我的质疑，坚持己见。
“好吧，既然盟主要求，在下定然相陪。”他毕竟是掌管武林动向的盟主，不值得因为一个小小的约定，引起他的不满，引起武林的动荡，也可能给我自己的安逸日子带来麻烦。
不过，看了看周围，“今日天候恶劣，不如改日待天气好一些如何？”
话没说完，眼前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挺直的身子，挡住了下山的唯一一条小路。
“好吧。既然盟主有意，在下却之不恭，请。”想不到，对这次的比武，他竟这样的看重，竟然忽略一切，坚持要比。算了，早点比完也好，正好可以无牵挂的接下来下面的旅程。
短暂的静寂，百年的漫长，飘舞的雪花，凝固的空间。
刹那间，风云突变。呛啷的兵器交击声后，短短的瞬间，两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交战在一起。
飞舞旋转，跃身躲闪，伴着兵器清脆的交击声，分不清人影的白色光团中，只偶尔闪过刺眼的亮光，是阳光折射下，来自兵器的寒光。
因为之前所见，对于他，我有了真正想较量武功的念头，也正好借他的功力，试验一下，除去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我所掌握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所以，对于这场比武，我还是很期待的，也真正的凝聚心神，认真以待。
可是，越打似乎越不对劲，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很奇怪。心中心思电转，手下的动作却没有稍停。高手过招，胜败一瞬。一霎那的走神，就可能功败垂成。
较量已久，我逐渐摸清他的路数，力度，甚至，他的身子一动，我就能猜出他要用什么招式。呼的一掌挥出，直击他的胸前，按照我的预想，他应该会滑步错身，斜削我的左肋。可是，出乎意料，他竟然没有躲开，胸口直接承受了我浑厚的掌力，单薄的身子犹如断线失控的风筝，蓦然向后直飞而去。
糟糕，心下大惊，他的身后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这样的高度，他必死无疑。
来不急想什么，急忙飞身而出，向那个直直坠落的身影追去。
半空中一个加速，终于接近了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身子。伸臂一揽，紧紧抱在怀里。手指轻动，柔和的风凭空出现，托着我的身子转眼回到了峰顶，心下松了一口气。
嗯？怎么回事？意识刚刚平静下来，这才发现，怀中的身子竟然滚烫如火。连忙探脉，经脉虚弱，阴寒入体，显然是长时间的缺少食物和休息，让他过度体虚气弱而染上了风寒，引起高烧，看样子，已经病了很久了。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他不适的身体阻碍了他的正常发挥，才会在过招中反应奇怪，也才会在最后终于忍不住高烧的昏眩，而躲不过我的一掌，完全的承受导致重伤昏迷。
看他体虚气弱的样子，好像许久没有吃饭休息，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他不会真的就不吃不喝的站在这里等了我将近四天吧？这，应该不会吧？世上怎会有这样固执的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真正的武痴？
心中的念头有些乱，脚下却加速向山下掠去。因为瞬移需要的是能与自然同化的体质，所以带着人，我是无法使用瞬移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带夜影和寒洛来的原因。寒冷固然是一方面的考虑，最重要的还是，瞬移要节省更多的时间。
其实，对于这次来到傲来峰，我原本根本没打算停留，只是想确定一下那个人是否真的离开了，毕竟超过约定日已经将近四天了，又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一般人早就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还在，而且看情况，还是整整等了我将近四天。
真的没见过这样的人，说是死板不知变通？还是痴迷武学不容错过？还是固执一意坚不后退？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性子真是危险。要不是恰巧因为幻雪要下车喝茶，恰巧听到里面有人谈到新任武林盟主名叫冰痕，恰巧听到武林盟主自去傲来峰后就一直失去消息，而让我终于想起已被遗忘许久的比武约定，他难不成就这样一直等到病死？还是饿死？要知道，巧合的发生绝对属于万分之一，甚至更小。他这次能够获救，真是承天之幸啊。
唉，蓝溟武林的未来交给这样的人，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皇上，天冷，加件衣服吧。”
随着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身上多了一件轻暖的狐裘，周身的寒气立刻少了许多。可是，低头看着有些发白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那人暖热的温度，那样的温暖，就连心也变得热乎起来。可是，现在，那种温暖不在，身上虽然不冷，心里，却没有了那样舒适的温度，只剩空荡荡的冷寒。
抬头，细碎的雪花，从无涯的天际，飘飘洒洒，随着寒风，起舞。寂静的舞者，失控的舞姿，犹如自己的心，在空茫中，飘飘荡荡，许久许久，都找不到落地的方向。
再遥远的旅途也有终点，就像飞舞的雪花，不论来自多高的天空，不论在空中飘摇多久，终会落在地上，化为春水，回归自然。
我呢？我的心，何时才能像它一样，找到自己的归属？而那个归属，会不会像大地拥抱春水一样，将我包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