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任晴眯起眼,“就知道你不可靠,我自己百度。”
“小攻,在男同性恋之中作为男性的一方。咳咳……”傅一文拿着薛任晴的手机憋着笑读了出来,然后擦擦眼眶,“呕……好恶心……”
“走开。”薛任晴夺过手机。
傅一文在一边故作娇柔地说,“切,人家是弱受……”
薛任晴一惊,“你怎么在这方面这么有研究的。”
傅一文答,“我妹是腐女。”
薛任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点点头。
薛任晴说,“对了,等下我去次医院。”
傅一文,“去医院,生病?”
薛任晴,“不是,看一个人。”
傅一文愣了愣,半天才反映过来,“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
薛任晴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嘴上还是说,“嗯。”
傅一文叹了口气,“唉,过去的就过去吧,她现在也挺可怜的,被撞了不说,还断了条腿……”
“走,一起去。”薛任晴一头雾水。
到了医院门口,他径直跑到208病房,看了看因为工作累倒的吴秘书,送了束花。
傅一文顿时就没话了,默默跟他后面,直到薛任晴开口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被你摆了一道,”傅一文摊摊手,领着他到住院部的病房,“到了。”
白色的窗帘布随着风猛烈地卷动,床上躺着一个半长发的少女,眼睛上罩着纱布,左腿的位置,被子空空的。
是张爽。
薛任晴转身就走,傅一文拉住他,“你不想知道高中那件事的真相么。”
“轩?”就在这时,少女开口了,脆生生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白色病房。“是你吗,在和谁说话?”
“轩?进来吧。”
两人犹豫的脚步声摩擦着地板,张爽鼻尖皱了皱,警惕道,“不是轩。”她拉紧被子盖住自己,“谁!是谁!医生!医……”
“是我。”薛任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尖叫。
张爽忽然禁了声,虽然纱布遮住了脸,还是能看出她有多么的不可置信,回过神来,她开始拿被子遮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腿,一边用力地吸气,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
“她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么?”傅一文自以为小声的偷偷对薛任晴说。
“不是。”薛任晴的话语清晰,一字一字落在张爽心上,她渐渐停下失控的动作,垂头坐着。
“怎么弄成这样。”他的声音一如三年前那样温柔,只是已经不再属于她了,不,她笑了笑,也许从来就不属于她。
“算了吧,是我自己的报应。”张爽面无表情地说着,若无其事地流泪,“是报应啊。”
薛任晴看着她,两年前的事历历在目,忽然就串成了一条线,他说,“你知道我是谁么。”
张爽眼前的纱布湿透,说,“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了,真的。”
“……”薛任晴一阵莫名,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张爽,我不是什么轩的,你认错了。”
“我没有,薛任晴。”张爽哽咽着,“我爱的从来都是你。”
就在这时,病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影提着饭盒冲了进来,“爽,我给你带吃的喽。”
薛任晴高挑的身材在病房中十分突兀,那人一下便愣了,看看他俩,“你们是……”
薛任晴单手随意插着口袋,侧过脸,笑着,“你好,薛任晴。”
陈轩立马望向张爽,退后几步互着她,“不要为难她,她都已经这样了。”
“轩……”张爽回抱住他,两人相依偎着。
“怎么倒像是我们欺负她了。”傅一文耸耸肩,“任晴,既然都见面了,那我就把话摊开来说,两年前你的伤不是陆然叫人打的,是她,她买通了那些个混混,排演了这么一场剧目。”
虽然知道不是陆然叫人打他的,但是幕后人居然是张爽,不禁另他自嘲了下,怎么说呢,也算是报应了。
“当时我真的很恨你们,恨你,恨陆然,因为我在意你,在意到没有你不行,可是你偏偏就不把我当回事,我一直奇怪你和陆然为什么忽然走近了,直到有一天我跟着你们回家……看到那一幕,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是因为陆然才和我分手?”
张爽把头蹭到陈轩怀里,伤透了心,眼泪没有断过,“我,我见不得你们抱在一起做那种事,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要让你们永远的分开,就算一死一活也不能在一起!”
这下,另外两人都愣了,最惊讶的还是本想在一边看好戏的傅一文。
“走。”薛任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出了病房。
“哎,等等我啊。”傅一文拿过自己的小背包冲了出来,顺便和病房里两人说,“再也不见啊,祝早日康复。”
傅一文从后面追上正进电梯的薛任晴,喘着粗气。
按了一楼按键后,薛任晴就抱着手臂靠在电梯扶手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终于水落石出了。”
“你早知道了吧?是她叫人打的我。”
傅一文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说这个。”
薛任晴没有再说话。
傅一文说,“认识你这几年我就奇怪你这人,说你女人缘不好吧,我是自打嘴巴。说你不专情,好像又不是,看你对女朋友都挺好。后来我就觉得也许你太专情,又害羞,老暗恋周任晴还不敢承认。”
薛任晴仍然一步步往前走。
傅一文一把把他扯过来,扔过去样东西,“给你,你刚跑太快,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薛任晴条件反射一抓,接住。
轻薄的铜板挂坠,刻着一个然字。
顿时,胸腔便是一阵紧缩,好像逃避了两年的人事物又回到了身边,张爽,小圈,周任晴,还有陆然。
高中的花花草草,风风雨雨在接住铜板那一瞬涌了上来,他卷起摊开的掌心。
两年,不长不短,他却觉得自己就像老了二十岁。
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过来,薛任晴还是那个薛任晴,受过伤,却没愈合过。
距离可以另人绝望,而他,却是一直在期待。
一直在希望,却也一直失望。
他对陆然说:我会爱着你,将来也是。
一个人的坚持,一个人完成的爱情。
直到再次被人提醒,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样的坚持与努力伤得太久。
傅一文走在前头,继续着刚才未结束的话,“王子骗骑士说自己会娶公主,却一人守着城堡,在顶端的白色城墙上看着远方,微笑。”
薛任晴一直垂着头,没有任何表情。
轻轻把挂坠扔进口袋。
傅一文又说,“一直到现在我终于懂了,也慢慢猜到了,王子喜欢的不是公主,而是那个远走的骑士。”
十九.逼近残酷
走在大学校园的长廊边,薛任晴挂着黑色外套慢慢游荡去教室。
小道两边铺满红色的枫叶,可以看见手臂上套着红色袖章的志愿者在清扫。路过小桥流水边,大草坪上坐满了学生,看书,写作,画油画,拉小提琴,打牌……各种都有。
广播里男DJ动听的声音回荡在温暖的草坪上,“秋日午后,原来也是温暖如春。今天,有一位同学给我们寄来了信,她说,他喜欢这个交替矛盾的季节,因为,他最美的爱情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开始的。”
薛任晴绕过草坪,向前的脚步没有停。
眼前青翠的小树,还有河岸边的假山映入眼帘。
温暖的歌曲前奏伴着DJ柔和的嗓音缓缓散开在秋日下,落在每一个走在校园里的人心中。
“接下来,我们来听一首歌,也是这位同学推荐的歌曲‘JEWEL’,希望大家眼前都能出现樱花烂漫的景象。”
薛任晴正被氛围搞的意乱情迷,忽然面前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只手递给他一张宣传单,笑着说,“同学你好,看下我们国际交流学院的晚会吧,这是节目单,下个月在活动中心的小剧场开演哦。”
他双目无神地接过彩色的单子,扫了眼刚想扔,忽然瞥到上面的节目。
话剧社——跨越海峡的爱恋。
他阖眼,再睁开,再揉揉眼,再睁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特么怎么能是真的?!
内心说了七遍后,他就自动默认为是假的,迈开步子刚想过桥,背上一重,一个矫健的身影就挂在他身上。
背上那厮激动万分地喊着他的名字,“小晴晴!!”
“下去,弄我满脸油。”薛任晴当即面无表情。
“不要!”郑油死命扒着他,“你去哪了啊,我找你好久了!老毛说这次话剧要抓不到你我就别在话剧社混了!”
“就那个跨越什么的爱恋?”薛任晴震惊。
“恩恩!”郑油跳下来,笑地异常奸诈。
“哈哈,开玩笑了。”说完,薛任晴转身就逃,“我赶着上课,回见。”
“呔!你个二师兄!就知道吃喝玩乐!”郑油拖着他,朝草坪那喊,“妹子们!我抓住薛任晴了啊!他说他不想演呢。”
大事不妙。
薛任晴看着那边一群话剧社的姐姐妹妹,愣了。
“哎,薛任晴你傻那干嘛啊,还不快过来!”陈姐一声吼,草坪上所有人都看着他。
陈姐,话剧社骨干,据说当初演了一苦情女,一炮走红。
唉,只好感叹命运多舛,他移过去,看见好多陌生面孔,坐下来问,“你们在这干嘛。”
“招新。”陈姐神秘地朝他眨眨眼,“这一次的戏可重要了呢。”
“恩……”
“别心不在焉了,今天下午全校都没课,你装什么呢。”陈姐一把把他扯到面试桌上,“大家看好了啊,以后可别说我陈婧骗人,薛任晴确实是话剧社副社长!”
郑油这小人立马跟过来附和,“对啊对啊!货真价实,虽然不怎么出现的说……”
啪。
薛任晴拿着报纸敲了下他头,恐吓,“你小样再嚣张?”
啪。
陈姐拿着硬纸板敲了薛任晴的头,瞪,“你这小样再嚣张?”
“哈哈哈哈哈哈。”郑油笑地眼都没了,“陈姐,全社就你能震住小晴啦。”
薛任晴若无其事地扫了扫来招新的同学,问了,“这次是和国交合办了?”
陈姐,“恩,你不知道吗?最近台湾一流大学来了交流生,学校很重视这次晚会。”
薛任晴,“剧本呢?”
陈姐,“老毛什么效率,早写好了。”
薛任晴,“什么时候排演?”
陈姐微微笑,“后天。”
薛任晴默默转身端坐在面试桌前,与新来的同学面面相觑,爆发温柔地笑容,“同学你好。”
那男生被他笑的脸红,立马回,“我……我不搞基哦。”
“……现在的大一新生。”他把话剧社的个人名片发了那男生一张,“同学,不搞也不行哦,我们要你了。”
“真的啊?”小帅哥激动了,白嫩的脸颊红红的,很是青春动人。
“嗯。”他把那男生拖给陈姐,“你看,多好的小朋友,这次男主角就找他吧,好不容易来个男的,活的。”
陈姐打量了男生半天,“不错,你后天来下话剧社,新戏要你演。”
薛任晴说,“再帮你们拉一个男二我就走了。”
陈姐,“说什么呢,男二已经有了啊,这次是和台湾那边合作演出,我们出男一,他们出男二。”
薛任晴一阵爽,“那好了,已经齐了,没我事,先走了。”
“做梦,男一就是你了。”陈姐终于说出他内心最恐惧的事。
他立马眼眶水汪汪看着陈姐,“呜……陈姐,你最美了,求你了嘛,何,何况人家又不认识台湾那学校的人……害羞的。”
一边来面试的姑娘看见传说中的副社长卖萌,脸上都飞着红晕。
陈姐终于抵不住帅哥装可怜,只好笑了,“好啦,我和老毛说说,给你松点的活,不过,男一还得你。”
就知道是这样,早知道大一的时候就该死命拒绝老毛。
薛任晴只好坐桌子前面试,麻木地,“同学你好。”
对面的女生长发,谈吐好,气质出众,身材棒,脸蛋美,反映快,薛任晴看了她一会,直觉告诉他女主出现了,于是他招招手让陈姐过来,“你看她如何,女一也行。”
陈姐,“是不错,进社吧,不过这次女一不可能哦,只能是女三。”
薛任晴皱皱眉,“怎么,他们还想包了女一和女二不成?”
陈姐又一次微妙地笑,竖起食指挡住唇上,“天机不可泄露。”
其后陈姐用猥琐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他实在挡不住了,“你们是不是有阴谋?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那种。”
陈姐两只眼咕溜咕溜转,“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这部戏啊,没有女一女二,只有两男主。”
薛任晴傻了,润润唇,试探问,“基……基片?”
陈姐笑了,“没错,因为上次你们那戏最后的女变男的效果很好,同学们喜欢,所以老毛这次改革了,想用新颖来制胜。”
薛任晴,“……”
陈姐发了他一个号码,说,“喏,这就是他们负责人的号码,据说他们内部腐女多,所以这片就默认搞基了。”
薛任晴僵硬着,“呵呵,看我每天打电话恐吓这负责人……”
陈姐,“自便。”
招新直到日落才收摊,薛任晴敬业地向最后一名招新同学笑着,“嗯,好啊,等你考虑下也不迟,再见哦。”
呼。
他低头拨开有些湿润的刘海,看了下手表,已经六点了。
社员们纷纷开始拆海报,搬桌子,他刚想帮忙,手机就响了。
薛任晴,“喂,你好。”
“喂?”
没人回答?他看了看号码,是傅一文打来的。他说,“说话,速度,我有事。”
呲呲。
电话里传来十分吵闹地喧嚣声,他疑惑了,“傅一文?在吗。”
“WO HU!”电话里忽然传来话筒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尖叫和口哨声。
“你在哪。”薛任晴顿时音调降了几个调,“快回我。”
“嘿!”忽然那头一人猛地喊了一声,“怎么样哥们,来我们这玩玩呗。”
薛任晴一下就静了,“他在什么地方。”
“哦,电话的主人就在我边上呢,是吧,亲爱的。”那人把电话移到一边,仍是吵闹的不可开交,只隐隐约约听到傅一文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