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歪歪头,“哈?”
孙梦笑着,不合时宜地拍拍姚兰,“就是小晴姐有小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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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情侣日刚结束,又迎来一个坏消息,薛任晴坐最后一排闭目养神,班长嘶声力竭地在讲台上大声发表政策,“各位同学安静安静,咳咳……嗯哼。”
“我们也难得开班会啊哈,大家投入点,投入点。”
后面有人大声说,“班长!昨天有人看见你和四班的钱妞手牵手走一起是不是真的啊!”
班长差点从讲台跌下,扶扶眼镜,“咳咳……这,这都是谣言!谣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笑了起来。
班长继续说,“说正事啊,关于秋游大家都有什么建议吗!”
大家互相望了望,异口同声道,“没有!”
“嗯哼,我班作为校优秀班级,连拿了三学期的学习奖学金和社会活动奖学金,再加上运动会积极班以及爱国优秀团体……等等等等的头衔,学校决定把一项艰苦的任务交给我们!”
就在这时,薛任晴的手机震了,打开便是醒目的短信,“嗨,小攻,海南之旅多多关照咯。”
他关机继续闭目养神,昨天有关新化妆品的合约谈判可是费了他所有精力。
班长继续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与台湾交流生的海南之旅!”
全班安静了几秒,立刻炸开锅,薛任晴再也没有睡意,用幽怨地眼神看着班长兼好基友,班长迎着他基情四射目光,点点头,并且开玩笑说,“任晴,看来你和你的好基友又要度蜜月了,我仅代表全校师生祝贺你们……”
去你的。薛任晴埋头继续睡。想了想,顺便给陆然发了短信,“秋游不准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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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从童大小姐那得知陆然同学不参与海南之行后,薛任晴这日子就过的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尤其是当他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韩生以后,真可谓度日如年。七日情侣日一过,他俩又各自纷飞,当没这回事。
学生会长每次凑巧见他那一脸从容的笑,都会损几句,“哟,海南去啦,日子过的真舒坦,可怜我就没那么闲了,学校把我当交际花使。”
终于在海南之行的前几天,他鼓足勇气拨了过去。通过这几天两人经通讯工具的秘密联系,薛任晴几乎熟知了陆然一切的生活表,几点起床,吃早饭,上课,吃中饭,下课,打篮球,还有每天七点他都会定时去市中心的医院陪着韩生,直到半夜十点。
看了看手表,晚十点半,很好。
电话里参有一些杂音,“任晴?这么晚了还不睡。”陆然有些疲惫的嗓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似乎在空旷的楼梯间。
“恩,在等你。”
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薛任晴知道陆然又害羞了。于是他又说,“好了,开玩笑的,这会正好空着就打给你了。”
“恩……有事吗。”陆然的口气仍然是七分生疏三分淡漠。这几个星期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联系,通过短信,E-MAIL,MSN各种方式,陆然每次都不会拒绝,却也从不主动。理智告诉他不要理睬薛任晴,可是他做不到。一想到网路对面是他,就不想断。
“也没什么,恩……大后天的秋游你真的不打算去吗。”薛任晴终于把想了好久的话说出了口。相比几年前,有些话甚至连开口都不容易。
“不打算了吧,他的病需要人照顾,再说我要去了你不是更困扰?还是你们去好了。”
“行,你想要什么吗,我帮你带回来。”
空荡的脚步声摩擦着楼梯,陆然笑着,“那怎么好意思,你玩的开心就行了。”
薛任晴说,“你来的话,去哪玩我都愿意。”
陆然那边又是一段时间的空白,薛任晴连忙退步,“你别想多了,只是觉得我们喜好相投……”
陆然说,“走你的,谁和你臭味相投。”
薛任晴坐在宴厅一楼的沙发上,二楼的秘书朝他招招手,“任晴,人来了。”
他连忙歪头对着手机说,“抱歉,我先挂了,有点急事。”
刚想关耳麦,就听那头陆然说,“等等!”
薛任晴说,“怎么了。”
陆然说,“既然你这么好心,就帮我带些玳瑁石回来吧,听医生说挂着这个对他的病有好处。”
没有停顿地,薛任晴淡淡地笑了,只是说了,“好。”
闭了耳麦,他一层层走上二楼,笑容灿烂地与商界名流们交锋。
时隔三年,他又成了暗地里的小三,却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卑微。
四十五.机场
天气渐渐转凉,深秋已经迈向了初冬,班上好多同学都没有撑住,带着口罩上课,放眼望去,长排的阶梯教室里通是白花花的纸巾。
薛任晴动动僵硬的双腿,心上便是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的体质从小不好,小毛小病每次都能轮上他。下课后,他准时到达教学楼门口,傅一文边打电话边朝他挥手,薛任晴走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只静静等他打完电话,这样的相处老早就成了习惯。
“叫我出来干嘛。”薛任晴笑着推他一下。
傅一文鼻翼两边红红的,显然是不耐寒,扬起小下巴说,“哟,没事就不能吵吵你。”说完,他从小包里掏掏掏出一条长长的红围巾,一把甩在薛任晴脖子上,“兄弟送你的出游礼物!”
薛任晴睁大漂亮的眼,扯扯围巾绑好,“傅一文你真乃神人,是怎么从那……”他指指傅一文腰间的挎包,“把这么长一截扯出来的。”
傅一文笑地特欠揍,露出两颗狡猾的小虎牙,“因为……我是哆啦A梦……”
薛任晴顿时面无表情转身就往回走。
傅一文狂笑着扯住他,“哎哎,开个玩笑啊哥哥。”薛任晴说,“大冬天的,冷不冷。”
“冷!所以去海南你必须一直挂着我的红围巾。”
薛任晴瞥他一眼,“都说了是去海南……多半用不着你的爱心围巾,省省吧基佬。”
虽然嘴上这么说,薛任晴回到家仍是把围巾扔进了行李箱。整理好明天的行李后他便昏睡了过去,连闹钟都忘了上。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的,他摁下通话键才发现喉咙已经哑了,对面有些低的女声怒吼,“你们都哪呢?!还有十分钟就不能换登机牌了!”
薛任晴费了点力气才出声,“水星?”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半,飞机是七点半起飞。
这时班长的声音传了过来,“薛任晴……你打算怎么办吧,全班同学都齐了。”
薛任晴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说,“那我就不去了吧,反正最近身体不好。”
话都没说完,对面就传来好多人的声音。
“小晴晴!你去我才去的啊,不要抛弃我!”
“喂,薛任晴,没你兄弟们提不起劲啊,速来啊,不准说不。”
“任晴……你丫,说好的温泉呢?说好的小鱼池呢?”
薛任晴郁闷了,“老薄你这混蛋,开扩音呢?”
老薄是班长十几个外号之一,专属薛任晴,他咳了几声,“就这样啊,谁让你魅力这么大,基友连起来绕地球一圈,他们都排队在盼着你,不来你就太薄情。”
“好了好了,我半小时后到。”
童水星抢过手机,“来不及啦,十分钟后不准换登机牌了,你俩要不下午坐下一班飞机来?”
薛任晴愣了,半哑着生疼的嗓子问,“还有谁迟到?”
童水星急了,“陆然啊,你们不在一起吗?”
薛任晴笑,“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然不去海南。”
班长插话了,“本来是不去,不过为了我们班女生,我还是强烈地争取了一下,结果他没坚挺多久就屈从了。”
没等班长说话,薛任晴一个打挺从床上起来,“知道了,我带他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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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蕾,现在有空吗。”薛任晴挂着耳麦,开着跑车奔驰在高架上,“替我查下今天飞海南的班次,恩,对,越早越好。”
“没事,起晚赶不上换登机牌了。”
“没没,这次不是办事,一直记着提前二十分钟换登机牌就OK,忘了这次不是商业登机,是旅游。
“查到了?恩,你说。”
“国际机场,东方航空,上午十点那一班?好,我知道了。”
“现在赶去大概一个多小时,来得及。”薛任晴忽然想到什么,又说,“还有件事拜托你。”
……
九点二十分。
薛任晴挂了电话,起身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正巧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陆然手一松,行李箱翻到在地。
“我到了。”陆然四处张望,双眼忧郁,“是不是来不及了……”
薛任晴一脸的正经,“唉,五分钟前就不准换牌子了,只好回去咯。”
“不是吧。”陆然一下靠在背后的玻璃墙上,“能换一班否?”
薛任晴耸耸肩,“这是今天最后一班了,下一班得到明天。”
陆然仍不死心,跑到服务台询问,在诺大的机场转了半天后,身后有人拿着纸片敲敲他的肩膀,薛任晴的声音有些轻,“好了,你看这是什么。”
眼前赫然凭空出现两张登机牌,陆然傻了,写满了整整一脸感叹号,“你是怎么弄到的?!”
薛任晴叹了叹,“还好我长了个心眼,知道你会迟到。”他扬扬手中的金卡,“今天刚用积分去换的,商业金卡,登机牌提前二十分钟也可领取。”
陆然润润唇,拉着行李跟着薛任晴登机,“金卡,不是老乘客才有的么。”
薛任晴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停下排队,“到了。”
机场外空旷的平地上轰然响起飞机起飞的声音,前方地勤一个个检查着机票,身份证,行李。薛任晴没有告诉他,自己对机场是有多么强烈的执念,有多么的害怕。三年前这里带给他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一路上聊着无关的话题,就像应付新交的客户一样,薛任晴有的也只是淡淡的笑容。飞机半小时后起飞,两人到登机口排队,中间因为陆然去了次厕所,距离隔了好远,薛任晴站在队伍前段,有些走神,他知道陆然就在队伍后端,却怎么也拉不近距离,怎么也不回头。只是看着落地窗外的飞机一架架起飞。
忽然手机震了,短信,是陆然的。
他忍住没有回头,翻出短信来看:你的帽子歪了。
薛任晴用手扯了半天,才醒悟,回复:……我的衣服不带帽子。
陆然:哈哈哈!
薛任晴回:笑……捉弄我有这么开心么。
陆然:……恩,你居然上当了,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成功。
薛任晴:被我欺负多了,现在青出于蓝了哦。
陆然:你有欺负过我……?
薛任晴:……你没发现么?
陆然:没,真没。
薛任晴:受不了你了,我不和迟钝的生物交朋友。
陆然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完蛋……我的机票呢……!
四十六.海南之行
薛任晴猛地回头,却没在人群中找到那一抹修长的身影,糟糕,刚刚应该不顾一切和他一起行动的。
可偏在这时,排成蚂蚁状的队伍开始往前涌,他连忙打陆然手机,顺利接通,“你在哪?机票找到没。”
陆然的声音也很焦灼,“还没有,你知道我放哪了吗?明明一直拿在手上啊。”
“别急,可能在衣服口袋里,或者包里有没有?”
陆然浑身找了一遍,说,“都没有,我回去沿路找找,可能从口袋掉出来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回去找?!薛任晴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四十。
后排的人拼命往前推搡,薛任晴一步一回头地等,直到被嚓咔剪掉了票根,随着奔涌而入的人潮一齐挤进登机通道。
面对空姐笑盈盈的脸蛋,薛任晴在最后一刻转身挤进人群,朝原路返回,他擦过身边提着大小包的的旅客,不要命地往回跑,一路上其他人都回头来看他,他一直拨着陆然的号码,却无人接听。
快接啊。
快接电话啊陆然!
通道里传来乘务员好听的声音,“旅客们,离飞机起飞还有十五分钟,请还没登机的旅客赶快登机,谢谢您的配合。”
“旅客们,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分钟,请还没登机的旅客赶快登机,谢谢您的配合。”
时间分分秒秒不等人,陆然的手机仍然不通。
长长的甬道里嘈杂灼热,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充斥了双耳,薛任晴从跑到走,再到停下。脚下的金属板因为飞机的发动毛躁得震动。他傻傻面对着登机口零零散散的人,身边路过一对情侣,一群学生,最后是提着行李的空姐。
空荡荡的入口。
稀稀落落的人影。
“旅客们,离飞机起飞还有七分钟,请还没登机的旅客赶快登机,谢谢您的配合。”
没想到还是这样。
薛任晴望着长长的通道,绝望漫无边际地蔓延开来,也许他已经能看到未来也将是这样的场景,一步一步踏着钢板往前走,一个人。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旅客们,离飞机起飞还有五分钟,请还没登机的旅客赶快登机,谢谢您的配合。”
身后的钢板被踏的哐哐作响,薛任晴立马回头去看,一个爸爸拍了下儿子圆圆的脑门,“跑那么快,小心摔!”
父亲拍拍儿子摔脏的裤裤,笑了。
薛任晴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失望地转过身。
“任晴!”
爸爸蹲下抱起小小的儿子,陆然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父子俩身后,上气不接下气,“找到了找到了,刚刚掉在厕所了!”
爸爸抱着儿子擦过薛任晴身边,父子俩笑地开心,“走咯走咯,开飞机咯。”
陆然高兴地提着双肩包一路奔了过来,“哈,我就说我没那么衰……”他掏出手机,一看二十个未接,顿时有些内疚,“任晴,不好意思,刚跑的太急没注意你的电话,怎么样,还来得及吗,剩下几分钟……”话没说完,就被飞奔过来的身影迎面抱住,紧紧的。
薛任晴身上轻微地颤抖,感冒似乎严重了很多,一直咳嗽。
陆然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呆站着,手垂在腰际。
就像三年前那场大雨,他的反映很冰冷,绝情。他俩身高差五厘米,因此薛任晴总会低头吻他,每次他都反抗,只因为他觉得男人就不能像个小媳妇一样躺在他人怀中。而这一刻,他却感激,感激有人愿意把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薛任晴在看到陆然奔来的时候,脑中一下安静了,听不到任何杂音,看不到其他人,他只知道要尽快到他面前,尽快抱住他。
他拼命收紧手臂,咳嗽一直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