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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番外篇——by风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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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完了,他大概也没命在了吧。

慕容晨见他这样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笑,挥挥手让墨然过来,拍拍他的脸,笑道:“看什么呢,没见过一样。”

墨然不说话。

慕容晨心情大好,没在意墨然的反常,摸了摸肚子,自顾自的说:“儿子啊,算你爹还有点良心……呃……”

腹底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慕容晨捂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一下子倒在榻上。

“唔……墨然……好痛……”慕容晨只觉得像有只手在他腹内搅动一样,搅的他腹内那团脆弱的血肉承受不住,慢慢向下坠去。

墨然温柔的给他擦一擦额上浸出的汗珠,柔声道:“别乱动,好好躺着,过一会就不痛了。”说着,一只手扶住慕容晨,不让他在榻上继续翻来滚去,另一只手按在他腹上,缓慢却坚定的向下推揉。

慕容晨看他这样冷静,忽然明白了什么,忍着腹中的剧痛拽住墨然的衣襟,凄声问:“墨然,你给朕吃了什么……啊!”又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慕容晨只觉得有什么粘稠的液体自下体涌出……

墨然不敢看他,只低声道:“再一下……一下就好……再一下就不痛了。”

慕容晨死死拽着墨然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呻吟道:“你……这也是你的骨肉……唔啊!”

又一阵温热的液体涌出,慕容晨再顾不上质问,求恳道:“墨然,求你……墨然……救救朕……救救孩子……”

墨然的手被他握得生痛,心中满是痛苦,只望能将慕容晨的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慕容晨一只手覆在腹上,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徒劳的试图阻止孩子的流失,双唇颤抖,凄然道:“墨然,救救它……求你……你救救它……朕再不骄奢淫逸……再不使性子……朕……呃啊……朕当个好皇帝……墨然……”

墨然的愧疚与悔恨一时间覆盖了整个内心,再不忍见慕容晨这样辗转反侧,急惶惶的从怀中摸出昔日墨琉给他那据说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般塞进慕容晨嘴里。

“唔……”服了药后没过多久,慕容晨渐渐平静下来,只间隙的发出猫叫一样的低低呻吟。墨然颤着手撩开慕容晨龙袍的下摆,见不再出血了,知道胎儿已无大碍,这才颓然倒在一边。

慕容晨过了很久才醒来,身下已不再出血,他也不敢乱动,就那么仰躺着,只稍稍偏过一点头看着墨然,问:“墨然,你有心吗?”

慕容晨寻了个错处将墨然打入了大理寺的牢狱,自己接连罢朝几日卧床休息,直到确认了腹中胎儿无恙才敢下床来。

又过了几天,慕容晨决定去牢里看看墨然。

墨然这次着实伤了慕容晨的心,慕容晨想,不管他有怎样的顾虑怎样的理由就算他是为了自己好,也不该像这样,用一碗汤药不声不响的就要结束他腹中骨肉的生命。那个孩子在他腹中已经三个多月,他早已不再仅将它视作挽回墨然的工具,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疼爱着它。

有时候连半夜睡觉梦到孩子他都会开心的笑着醒过来,白白的、软软的小孩子,应该很像墨然吧,可是不会像墨然那样一板一眼的数落他的错处,不会要他刻意刁难了才来安抚,而是会软软糯糯的趴在自己怀里,喊自己一声父皇吧。

可是墨然,却想杀了它。

慕容晨摸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最近他总是要这样做才能找到些安全感,轻声道:“走,咱们看你那没良心的爹去。”

慕容晨是微服来的,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但他的脚步墨然也是极熟悉的,墨然面朝着墙,远远的听着慕容晨走来,不同于往日轻快而得意的步伐,慕容晨今天走的很慢、很沈,甚至有些蹒跚的意味。墨然听他走过来,在牢门停下,一双手在袖子里默默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

慕容晨隔着冰冷的铁栏看着牢里的墨然,他到底是皇帝,自恃身份,进到这里已是极限,不可能走进牢房里去。

墨然恍惚的听见慕容晨唤了一声墨然,声音似喜似悲。

墨然没回话,于是慕容晨又唤了一声:“墨然,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朕,莫非……”尾音稍稍扬起,带了些挑衅的意味,“是不敢么?”

墨然并不理会那话中的挑衅,只是竭力维持声音的平静,背对着慕容晨,只道:“臣有愧于陛下,无颜面君。”

慕容晨掩在广袖下的手悄悄摸了摸肚子,过了片刻,叹息道:“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向朕求个情,朕就不计较了。”

墨然没答话,只是温声道:“这里阴冷潮湿,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该来的,快回去吧。”

慕容晨抿了抿唇,大概是湿冷的感觉一直浸入到毛孔里去,他觉得身子有些冰凉的厉害。

孩子乖,再忍忍,父皇再跟你那没良心的爹说两句话……

慕容晨安抚着腹中躁动不安的胎儿,继续问:“墨然,你在想什么?”

墨然叹了口气,只道恐怕陛下不会想知道臣在想什么。

慕容晨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厉声问:“你还想害死它?”

墨然听见慕容晨踉跄后退的脚步声,终究不忍,低声道:“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后悔……又有些庆幸……”

他后悔自己的心志没能再坚定些,拿掉那个孩子,又挣扎着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坚定……没有坚定的去伤害慕容晨。

墨然仿佛听见慕容晨在身后倒吸了一口气,知道他已怒极,不由苦笑道:“臣说了,陛下不会想听的。”

慕容晨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按在腹上,努力不让自己发作出来,沈声道:“墨然,冲着你那几分庆幸,回过头来向朕说几句好话告个饶,朕恕了你这次。否则,你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墨然听了他的话,终于回过头来,慕容晨心中一喜,刚要摆出几分姿态来,却见墨然遥遥向着他叩了个首,温声道是今后臣不能再侍奉陛下了,还请陛下善自保重吧。

慕容晨见他这幅宁死不从的样子,心中早已震怒非常,只是腹中隐隐作痛起来,于是也顾不上发作,掩着腹部便匆匆离开大理寺上了銮驾回宫,连路上遇见墨琉也没怎么刁难。

慕容晨歪在銮驾上,掩着腹部面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叫出声来,生怕外面的侍卫觉出些什么端倪来——方才他心神激荡,到底惊了胎息。

“唔……”慕容晨硬挨过一波疼痛,觉得腹中平息下来这才舒了一口气,那次过后,虽然墨然从前带的安胎药还有富余,他也不敢再用,又无法说与外人知道,于是但凡有什么不适都是生生硬挺过去。还好他腹中胎儿仿佛知道他的难处一样,轻易也不折腾他。

“好孩子”,慕容晨摸摸微隆的肚子,喃喃自语道:“你爹实在没良心,咱们不要他了,你跟着父皇过吧,父皇自己把你生下来。”

三天后,慕容晨下了诏,将墨然远远的贬谪到江州去做刺史,即刻就要上路,连墨琉也不能送上一送。

墨然收拾好行装去叩谢君恩,他其实没有想过能活着从狱中出来,但慕容晨却还是留了手。

慕容晨端正坐在龙椅上,听墨然说着那些惯例的谢恩的话,待墨然说完了,略略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墨然躬着身子走到大殿门口时,身后幽幽传来慕容晨难辨喜怒的声音:“墨然,孩子朕已经拿掉了,你且去吧。”

墨然顿了一顿,默默的退了出去。

墨然在江州无风无雨的做着刺史,慕容夜已退隐,又失了丞相的扶持,一向不被看好的皇帝慕容晨理起朝政来居然也有模有样。墨琉偶有家书来,几页纸洋洋洒洒的写着他与慕容夜这般那般,竟是十分快活的样子。

墨琉来信说慕容夜历经艰辛为他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墨然恍惚的想,如果慕容晨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也该有六七个月大了吧。

墨然想完之后给了自己一耳光,若无意外,他与慕容晨此生都是天各一方了,又怎可再作此肖想。

墨琉领着禁卫军来“请”墨然回去的时候,墨然已在江州待了四月有余。禁卫军将江州府衙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墨琉进去找着了墨然什么话也不说,拽着他手上了辆马车就起了程。

马车飞一样的赶着路,墨然好不容易在车上坐稳,这才问墨琉:“这是怎么回事?你便是想见我也不用这样大的排场吧。”

墨琉面沈如水,压低了声音道:“哥,皇上不好了……”

墨然立刻板了脸呵斥:“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墨琉急得跺脚,只道你若不信随我回京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现在咱谁也跑不了了。

慕容晨命在旦夕,慕容夜气急败坏的要将墨然捉回京来,但他产后出月不久,身子还没恢复完全,墨琉哪里敢让他一路从京城跑到江州来,加之又怕慕容夜与墨然起了冲突,只得好说歹说劝慕容夜在京城守着慕容晨,自己亲自来找墨然回去。

墨然这才相信慕容晨确是不好了,忙向墨琉仔细问来。

只是墨琉也不十分清楚,他只知道慕容晨晕在朝会上,慕容夜随后就锁了消息,具体情况尚不能知晓,只是仿佛他离京时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还在慕容晨宫里忙碌着。

墨然脸一沈,问:“你离京有几日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走了七八天吧。”

墨然这才发现,墨琉看着十分狼狈,唇边一圈胡渣不说,眼下也肿起两个黑圈来,显然是急着赶来路上没休息过。

“你倒疼平阳王,不舍得他受这份旅途劳累之苦。”墨然轻笑着挪逾墨琉,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轻松些。

墨琉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下,埋怨道:“哥,我跟平阳王算是好了,你……就真不在乎陛下?”

不在乎?怎么能不在乎……

墨然一把掀开车帘,大声喊道:“牵马来!”

马车再快总及不上直接骑马回京,墨然突然很怕,如果慕容晨等不到他回去……

不,慕容晨一定会等到他回去。

墨然星夜兼程着赶路,竟将禁卫军和墨琉都远远甩在了后面,但纵是这样,他站在宫门口时,也已过去了五天的时间。

大概是慕容夜吩咐锅,墨然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就进到了慕容晨的寝殿。慕容夜在外殿指挥着一群太医忙碌,看起来也倦怠的很,看见他一个人来了,不由蹙眉问:“阿琉呢,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听墨然说墨琉还跟着后面的车队在回京的路上,慕容夜这才展了眉。

看来墨然,也不是完全的无心。

慕容夜也不为难墨然,引他往内殿去了,这内殿墨然本是来的极熟的,可现在,经年漫布着龙涎香气的寝殿里,充斥着一股古怪刺鼻的药味,合着隐约的血腥味飘散出来,隐隐还能听见慕容晨极力克制的呻吟声……

墨然有些惊诧,看来,慕容晨果然病的不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病……

慕容夜在离寝帐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示意墨然停了下来,自己先走了过去。墨然远远的看着慕容夜挥退了两名御医,和慕容晨说着些什么。

隔着重重的帷幔,他看不清慕容晨的身形,只能隐约听见两人争论着什么。

——药。

这是慕容晨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却十分的固执。

——不能用药了,已经十几天了,再拖下去,皇兄的身子受不了的。

这是慕容夜吧,有些焦灼又无奈的。

——药。

慕容晨又重复了一遍,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连说一个字都很难。

——……

慕容夜见劝不了慕容晨,只得无奈的端起床边放着的一碗药,一口一口的喂给慕容晨。

“唔……”,慕容晨艰难的将苦涩的药汁吞咽进去,低声问:“人呢?”

慕容夜将空碗放到一边,轻声道:“带回来了,皇兄现在要见他么?”

慕容晨点一点头,于是慕容夜扶他靠好,回头示意墨然上前来,自己退了出去。

墨然走上前来,并不敢废了礼数,先跪下来行了礼。

慕容晨靠坐在床榻上,看了墨然半晌才道是平身罢。

墨然这才站起来,打量起慕容晨来,这一看便是大吃一惊。

只见慕容晨身着明黄的亵衣,额前系着条同色的汗带,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整个人被病痛折磨的苍白而憔悴,但迎上墨然的目光时,还能强撑着微微笑一笑。

只是……墨然死死盯着慕容晨放在锦被上的双手,那双手下,分明是一个隆起的弧度。

慕容晨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不自然的将锦被往上拢了拢,迟疑着问:“墨然,你要摸摸它么?”

墨然在床沿坐下,犹疑了半天,还是将手隔着锦被覆上了那圆隆的胎腹。隔着厚重的被子,他都能感觉到孩子在慕容晨腹中剧烈的蠕动踢打着,难怪慕容晨那样不适。

墨然几乎是无意识的用手在慕容晨腹上打起圈来安抚着那躁动的胎儿,但这并没有减轻慕容晨的痛楚,他依旧痛的面色煞白,但心里却稍稍好过了一点。

至少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了。

其实墨然心中有许多疑惑,但他想,在慕容晨这样虚弱的时候,这些问题是不适合问的。稍后慕容晨歇了,他去问慕容夜也是一样。

但慕容晨却说了。

墨然的神情,他太了解了。与其让他去问别人,不如自己说了吧。

慕容晨自嘲的笑了笑,说:“朕本来想藏住的……呃”,咬牙忍过一波疼痛,强撑着笑道,“可那天实在难受的太厉害,一下子没挺住就晕了。”

墨然覆在慕容晨腹上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藏住?七八个月的肚子,慕容晨是怎么藏住的。他还记得,他走时慕容晨才有孕三个多月,肚腹已然微微隆起,到了七八个月,怎么还能一直藏住不被发现。

慕容晨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故作轻松道:“也并不是很难,朝会和平日在外面的时候,拿绢布缠一缠就好了,缠紧一点就不会被看出来了。虽然有些难受,也还撑得住。”

要将七八个月的肚子硬生生束到看不出来……那得要缠多紧,得有多难受……

墨然终于握住慕容晨的手,颤抖着问:“你为什么……”

慕容晨把手抽回来拢在腹上,小声道:“墨然,朕想把它生下来,所以朕心甘情愿受那些苦……朕知道你不情愿,所以一早将你打发去江州……可是现在,它快出来了,朕还想再看看你……唔……”

见墨然不做声,慕容晨低了头,有些愧疚的抚摸着肚子:“你是不是觉得它有点小,唔……可是没办法……朕一直没法好好照顾它……”

墨然听他这样说,这才发觉,慕容晨的肚子果然有些小,浑然不像已经怀胎八月,大概是因为慕容晨一直提心吊胆的藏着掖着,营养什么的没有也跟上,莫约只有六个月左右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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