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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番外篇——by风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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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然再也忍不住,将慕容晨搂在怀里,半天没有说话。

高高在上的天子,怀了孩子,竟然连基本的调养也做不到,无论怎样难受都只能自己隐忍不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那些顾忌……

慕容晨见墨然好半天不说话,虽然被他抱着十分开心,心里却有些害怕,推了推他,问:“墨然,你在想什么?”

墨然说:“那时候,陛下对臣说,把它拿掉了……”

慕容晨听他这样说,用力去推开墨然,只是他临产在即,被疼痛折磨的不剩什么力气,用尽了全力也只说是软绵绵的,只得疲惫的靠在床榻上,说:“如果不那样说……你只怕不肯安心去江州吧。现在它已经八个月大了,再拿不掉了,你休想……”

墨然叹息着摸了摸他的发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怎么那么傻。”

莫约是药效过去了,慕容晨觉得腹内又翻江倒海的痛了起来,却依然强忍着接受墨然这发自内心的温柔。

墨然原本搂着慕容晨,有点顺毛意味的轻轻摩挲他的背部,突然觉得依在他怀中的慕容晨抖的厉害,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发现,慕容晨已经痛的咬破了唇角。

墨然赶忙扶慕容晨靠回卧榻上,慕容晨大概是临盆在即,腹部沈坠的厉害,躺着坐着都不舒服,因此寻日里多是这样斜靠着。

“唔……”慕容晨忍不住呻吟出声,提醒墨然:“让他们……啊……拿药来。”

墨然正要唤人,忽然想起之前慕容晨和慕容夜的对话,总觉得有些不祥的意味,眼睛死盯着床头那还留有些许药渣的空碗,问:“你喝的什么药?”

慕容晨把头扭过去,倔强的不肯说话。

墨然叹了口气,凑过去抚摸慕容晨那剧烈蠕动着的肚腹,感觉到他痛的脸嘴唇都发白了却还在硬撑,无奈只能威胁道:“陛下不说,臣便去问平阳王了,想来平阳王也不乐意陛下再服那药。”

慕容晨低低呻吟一声,终于断断续续的说了三个字。

墨然勃然变色:“胡闹!这种药也是能乱吃的!”

慕容晨面朝里侧,自嘲般的说了句:“堕胎药都吃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墨然一滞,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慕容晨扯着他的袖子又哀哀说了声药他才反应过来。

墨然握住慕容晨的手,那手抖的厉害。墨然咬了咬牙,还是没敢让慕容晨服药,只劝道:“既然瓜熟蒂落,那就让孩子生下来……”,想了一下,又说,“我陪着你。”

慕容晨牵引着墨然的手摸上自己颤动不已的大腹,语气里带着些难言的哀伤:“墨然,半个月以前它就要出来……那时候它才七个多月大,如果出来了,一定活不下来……呃啊……就算是现在,御医也没有全然的把握……”

墨然一眼看住慕容晨,不可置信的问:“值得么?”

值得么?为了他的孩子?

慕容晨把墨然的手贴到脸上蹭了蹭,轻声说:“朕觉得值得……呃……”还没有说完,就捂着肚子在床上缩成一团,显然是再承受不住,额上沁出一片冷汗来。

墨然给慕容晨拉好被子,沈声道:“我去唤御医来,孩子不能再保了你受不住的……”缓了一缓,又说:“如果活不下来……那是它的命……”

不能让慕容晨再受苦……

“它的命?”不知什么时候,慕容夜从外殿幽幽踱了进来,向来沉静的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墨相竟有脸这样说?若非墨相的那一碗药,皇兄未必至此。”

慕容夜向来温和,少像这样咄咄逼人,墨然一时答不上话来,慕容夜又继续说道:“当日墨相被贬谪去江州,想必十分委屈。但墨相可知,你方一离京,皇兄就大病一场,后来几个月更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呵,皇兄确实是对你用情至深,为了保住你的孽种,连我这个亲弟弟也瞒着,瞒到瞒不下去了还护着你,墨然,你何德何能让我皇兄以天子之尊如此待你?”

墨然想,慕容夜大概说的十分有理,所以他连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慕容晨却怒了,一双因疼痛而眯起来的凤眸怒视着慕容夜,只道是平阳王朕并没有让你来多嘴。

慕容夜也不恼,只悠悠道:“皇兄你该知道,你再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就算孩子活了,你却没命在了。这是图个什么?”

慕容晨咬唇不答,慕容夜也不勉强他,只淡淡的对墨然说:“看在阿琉份上,本王再给墨相一刻钟来劝皇兄,若是劝不动……左右最坏不过一尸两命罢了。墨相自己要不在乎,旁的人谁也没有法子。”

言毕,又退了出去。

墨然坐回床边,怀中就是辗转反侧的慕容晨,他深知不能再拖下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墨然想,在这样的时候,或许不必再权衡那些利弊,纵情一次也无妨吧。

于是他俯下身去,在慕容晨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把它生下来,我留在你身边,心甘情愿的,一辈子。

慕容晨却摇了摇头,他示意墨然再靠过来一点——现在他实在没有太多力气去大声说话。

墨然靠过去,慕容晨在他耳旁轻轻说话,几乎已经是气若游丝,慕容晨说:“墨然,不必这样……今日你纵然留下,他日却必会怀疑今日之事是朕和阿夜联手做的一场戏……朕不希望你那样想……呃……”

墨然忽然觉得,慕容晨其实很聪明,每次都那么准的猜到他的想法。

慕容晨又问他:“墨然,你记不记得,朕今年多少岁数了?”

多少岁数?

从前的慕容晨向来神采飞扬,望之不过二十许人。现在即使被病痛折磨着,却也并不显老。

二十六,还是二十七?

墨然不敢说。

慕容晨见他不语,自言自语道:“墨然,朕今年已经三十一了,早已不再年轻,所以……”慕容晨的笑容里带着点哀伤的意味,有些留念的摸了摸肚子,不舍道,“所以,这个孩子,是朕最后的机会。御医说,不论如何,朕再怀不上孩子了。”

墨然愕然,这就是慕容晨死活要保住腹中胎儿的原因?

慕容晨还在说,慕容晨说,你总是要有个孩子的,朕不乐意别人给你生孩子,朕受不了你对别人好,所以朕愿意……呃啊……

浓郁的血腥味随着慕容晨的呻吟在殿内蔓延开来,墨然惊觉不对,一把掀开被角,这才发现床褥上早已被血迹侵染,那血色甚至还在往床边蔓延……

“你……”墨然再顾不上什么,一迭声的唤了御医来,自己退至一旁,看一群御医手忙脚乱的在慕容晨身上忙碌。

慕容晨的情况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御医急匆匆的来向慕容夜请示,却四处寻不到慕容夜的身影,只能来问墨然。

墨然知道,慕容夜是有意避开了,要将这个难题交给他,看他如何抉择。

墨然看着被一群人摆布的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慕容晨,又看看他那依然不住蠕动着的肚子,连犹豫都没有就决断道:“保陛下。”

慕容晨绝望的向墨然伸出手,哀声道:“墨然,不……”

墨然紧紧握住慕容晨伸出的手,承诺道:“若它出生,它就是我墨然唯一的孩子,若它……那臣向陛下保证,此生不会再有任何孩子,任何人……”

“……呃啊……当……当真?”

“此生不渝。”

墨然感觉到慕容晨一下子放松下来,不敢拖延,立马用眼神示意御医上前诊治。御医七手八脚的给慕容晨止了血,说不能再拖,就要用药催产。

墨然斟酌道:“拿温和的药来,烈的陛下受不住。”

为首的御医却摇首道是陛下之前用来延产的汤药都是烈性的,这时候拿温和的药,恐怕不起作用。

墨然只能让御医斟酌的去做,手下将慕容晨抱的更紧。慕容晨却十分轻松的拍了拍墨然的手,笑道:“怕什么,没事的。”

墨然心中酸楚,也顾不得人多,在慕容晨汗湿了的鬓角轻轻亲吻,说:“我陪你。”

“好。”

催产药很快就呈了上来,墨然从后面扶起慕容晨想将药喂给他,可慕容晨虚弱的厉害,一口药含在嘴里,还未吞咽进去就沿着唇角流了出来。墨然也顾不得什么礼制,索性自己先含了药再一口口的哺给慕容晨,如此数次,倒是将一碗药全喂了进去。

“唔呃……”慕容晨将最后一口药也吞咽进去,两人唇舌分开,慕容晨倚在墨然怀里,轻轻说了声真好。

墨然心下一酸,他想起,从前他是很少亲吻慕容晨的,即使是情到浓时,也谨守着臣子的本分,不敢肆意轻薄。

催产药很快就发作起来,羊水是在方才出血时就破了的,所以时间显得分外珍贵,见药起了效,几个御医就上前来忙碌。

慕容晨的腿不由自主的大大分开,随着阵痛本能的向下用力,只是他身体虚亏,即使用尽了全力也不过是微弱的挣扎。好在御医说,虽然早产了一个多月,但胎位还正,只是胎儿有些偏上,只要陛下用些力,大概也能平安生下来。

至于生下来以后能不能活,没有人敢说。

“呃啊啊啊啊——”慕容晨双手拽着从床顶悬下的布巾,靠着墨然怀里,挺着肚子发狠向下用力,身体因疼痛而不住颤抖。

“啊……痛……墨然……朕好痛……”慕容晨被阵痛折磨的死去活来,身体虽然本能的用力,却再也忍受不住痛呼出来。

墨然也无法,只得为他擦拭额上的汗珠,柔声道:“忍一忍,再用点力。”

这样的情况,原本是下榻来走走更好的,只是慕容晨之前为了保胎,虚耗了太多体力与精力,此时能保持清醒已是十分不易,因此御医也不敢让他下床走动。

“啊——!”随着慕容晨一声痛叫,胎儿终于通过骨盆进了产道。

此时距慕容晨发作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慕容晨已是强弩之末,双腿还在身体两侧高高曲起,人却再无分毫力气,见胎儿进了产道,无力的靠着墨然怀里,虚弱道:“朕歇一歇……”

墨然用眼神询问御医,一众御医几乎是同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情况,越快将孩子生下来越好,怎么能容慕容晨歇息。

墨然摸一摸慕容晨的肚子,因为胎儿已经进了产道,现在慕容晨上腹平坦,下腹却隆起甚伟,像一个饱满的梨似的。那大肚因为宫缩还在发硬发涨,可是慕容晨已没有丝毫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墨然怀里,连大声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宫缩强烈时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墨然轻轻拍了拍慕容晨的脸,也不敢用大力,只觉得怀里的人轻的没什么分量,全然不像有八个月身孕的样子。

“墨然……”慕容晨痛的连脚趾都微微缩起,却实在没有力气去大幅动弹,甚至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墨然,朕要是去了,你不能忘了朕……”

墨然心下大惊,也顾不得是不是不敬了,撬开慕容晨的嘴将参片塞进去,墨琉那救命的药只有两粒,一粒说是用在了慕容夜身上,一粒他上次已经用了,这次是全然的无法了。

“唔……”

眼见慕容晨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墨然凌厉的扫了御医一眼,御医不用他说也知道,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满殿的御医只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因此哪敢不尽力。

一个御医伏在慕容晨身下检查了下穴口,又在慕容晨腹上按揉了下,穴口已然开的很大了,胎位也是正的,孩子是早产的并不大,只要慕容晨能使把力……

另一个御医迟疑着开口说是如果大人能刺激下陛下的情绪,唤回一线生机来,或许能激的陛下用力。

这已经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办法了,但只要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墨然把所有御医都赶出了寝殿,抱着慕容晨开始自说自话。

——我最讨厌你那自以为是又自私的性子,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我本来想瞒着一辈子不跟你说喜欢你,你偏要自以为是的给我下药……不过我跟你差不多,也自私的厉害,算是扯平了。

慕容晨在墨然怀里抖了抖,墨然又接着说。

——你还背着我乱吃什么怀胎的药,拿孩子当筹码,现在又生不下来,这亏本买卖也就你这脑子想得出来。

慕容晨掐住墨然的手,牙齿都打起颤来,显然是气的厉害了,墨然还在说。

墨然有些留恋的摸了摸慕容晨鼓鼓的肚子,那里面有他的第一个孩子,狠下心来继续说。

——你要是生不下来这孩子,我一定去找很多很多的女人,让她们给我延续子嗣。

“墨然你敢!”慕容晨狠狠掐住墨然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去,肚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朕……啊啊啊……朕要传旨,让御医剖开朕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墨然眼神一凛,果决道:“陛下要是去了,臣必迎娶新妇过门,给这孩子找个后娘!”

“混账!”慕容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扎起来扇了墨然一巴掌,也不要他扶持了,自己拽住布巾,发了狠的推挤着胎儿一点点下移,“你……呃啊啊啊啊……你敢诅咒朕……朕……朕是天子……痛啊……唔……朕在一日……啊啊啊……你就休想……”

墨然的脸被慕容晨扇的火辣辣的,但见起了效果,也就放下心来,自去分开慕容晨的双腿按住,观察孩子的落势。

“晨,用力……我能看见孩子的头了。”墨然隐约看见胎头在穴口处徘徊,心下激动,竟直呼了慕容晨的名讳。

“你……呃啊……混账东西……你这时候……啊啊啊……才肯叫我的名字……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慕容晨高亢的喊叫声,胎儿的头部挤出了那狭小的穴口,慕容晨再无力气,松开两条布巾,瘫回了床榻上。墨然不敢耽误,急忙又唤了御医进来,御医净了手,小心翼翼的托住胎头,一点点的往下旋转着拖拽。

“唔……呃……”

不多时,慕容晨只觉得下腹一痛,一个沉重的物事从体内滑落出来,身子一轻,知道这是孩子生出来了。

墨然只看了一眼那个瘦弱的、浑身皱巴巴的小东西就扑回慕容晨身边去照顾他,倒是慕容晨一直惦记着:“让朕看看……”

墨然轻轻给他擦拭身体上的血污,温言道:“别急,让御医给你处理好伤口再看。”

慕容晨软绵绵的倚在他怀里让他伺候,人虽然疲惫,精神却还好,就和墨然算起帐来:“你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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