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归不以为然,“这学校,第一印象就是破,第二印象还不错,第三印象果然还是破。”
江远青笑,“你就知足吧。改天到我们学校参观一下,小得转个身就从东门到西门了,你就哭吧。”
“有那么夸张吗?”方暮归道,“那你应该去紫金港,那里大得那叫一个不科学啊,没自行车根本不想上课。”
“所以说啊,大学大学,就应该大,那才叫高等学府。”
“还好吧,毕竟我们是综合性大学,和专科性的不大一样啊。”
“我们也不是专科呀。”
“外语学院嘛,在我眼里没差啦。”
江远青瞪了他一眼,“你很鄙视?四级考六次都全灭的人没资格说……”
方暮归赶紧投降,“打住!我向上帝如来玛利亚齐天大圣二师兄(?)起誓,我是绝对不敢鄙视外语好的同学,那样会遭雷劈的,你在我眼里就是大神,大雷神!”
江远青被气乐了。
这俩人就这样一路斗嘴到了教学楼。其实江远青也不想跟着来上课,他好好的自己的课不上,翘课跑到别的学校来旁听,还是一节完全不熟悉的课程,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病。但不跟着又能干嘛呢?
爬了六楼,才到上课的地点。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动物科学的成员也不算多,教室虽然不小,但看上去空得很。江远青开始担心这种小班教学他会不会被一眼拎出来,那就不好玩了。
方暮归安慰他,安啦,这节课不是实验课,一般老师的问题很少的。而且高大叔是个好人,基本都不怎么管我们。你往角落一坐,没人会在意的。
一路过去,都有人向方暮归打招呼,顺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江远青。江远青觉得有些尴尬,早知道就随便在他们学校晃荡一下消磨时间就好的,还跑来这里上课。
方暮归直接将他带到周淳早就占好座的地方。江远青和周淳一照面,都愣了。介不似那谁儿嘛!
方暮归还在那介绍呢,你看你看,这个就是卡哇伊纯酱,周淳,我室友。
江远青笑了笑,我看过你的视频。
周淳也笑,我自己的视频就算了,我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帮这小子上传,搞得人家都以为我是他小号呢。
江远青心想,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奥利奥后宫里的人妻君啊,果然后宫里的都是男孩子。
方暮归一拍手,你们说巧不巧,你们俩都是T市人欸,认亲吧认亲吧。
江远青有点意外,周淳早就嚷嚷开了。“哇,你似哪儿的?”
“河西的,你呢?”
“我嘛,远了去了,塘沽的。”
“是够远的。”
“听你的口音不像T市人呐。”
“我妈妈是S市人,可能口音有影响吧”
方暮归见那俩人开始用T市话聊High了把他撇一边,不高兴了。“喂喂,说普通话嘛,你俩以为郭德纲讲相声呐!要收费不?”
周淳乐道:“听郭德纲那多费事儿啊。您哪,往我们那犄角旮旯菜市场或者摆摊儿的路口一蹲,听上那么一上午,光听那大妈抖拐棍您就算是听一回相声了。”
江远青只是笑。
方暮归撇撇嘴,早知道不介绍你们认识了,哼。
13、四级双人副本(一)
江远青看着那个昨天11点就爬上床,今天早上11点还没起床的人又趴在桌上睡着了,有点无语。
周淳道:“你就让他睡吧,这娃早产,欢乐多,可怜见的,打娘胎里就没睡踏实过,除了吃睡觉最大。”
江远青看着他,你得是有多恨奥利奥啊大哥。
动物与文化,嗯,动物为什么会有文化呢?动物的存在对人类的存在又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人类的文明进程,说到底,是伴随着吃肉的开始而推进的。猎杀,捕食,驯养,劳动力,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关系几度变化,至今已无法用单一的概念简单定义。
江远青懵懵懂懂地听着,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把方暮归垫在脸下面蹭口水用的笔记本抽了过来,替他记起笔记来。好吧,江远青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强迫症,没法对着这么凌乱这么销魂的笔记无动于衷。他动手将方暮归自己记的笔记划了段落分点,然后接着下一页继续记笔记。
周淳一脸“爹被吓死了”的表情瞪着专心致志的江远青,“你在干嘛?练字儿?”
江远青看了他一眼,奇怪,“记笔记啊。”
周淳默默流泪。哥们,你记笔记就记笔记吧,为毛还要字写得跟字帖似的?存心来鄙视我那狗爬是不?
江远青摸摸头,我也不知道你们这课讲的是什么,那些是重点,只好把老师说的都记下来了。
可不是都记下来了么,估计等方暮归醒来,也不用听课了,直接把笔记一翻,就当是倒带了。周淳暗暗吐槽,你妹啊老子也想要个田螺姑娘……田螺弟弟啊!方暮归上课打盹儿都有人帮着做笔记,这不公平!!
苦命的周淳同学流着血泪奋发上进,莫名和江远青较上劲儿了,记笔记那速度真是唰唰的。就是字实在是不怎么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下课铃响,周淳看着自己满本子的鬼画符,再看看人家那本《葵花宝典》,摔!
方暮归还觉得委屈呢,那俩人抛弃他自顾自high地聊开了,自己百无聊赖只好睡觉。枕着胳膊没睡好,脖子酸疼,一觉醒来还被周恒白了几眼,招谁惹谁了我?转身对江远青道,没课了,一会儿我请你吃烤鱼去!
江远青看了方暮归一眼,得了吧,你中午吃饭时候不是没钱了吗?我请你吧。
周淳愤然扭头,瞎眼了!老子也要挖粪涂墙!
方暮归还奇怪,诶诶,周淳,你怎么了?干嘛去呀?
周淳道,我要回去录实况!
录实况干嘛呀?
钓田螺弟弟!
啥?方暮归没明白,耸耸肩,也不再理会。拉了小田螺直接出了校门。
“早知道昨晚上周淳夜不归宿,我就
睡他那床了。我腰现在还疼呢。”方暮归夸张地捶了捶他的小蛮腰。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就你那睡相,神仙也跟你睡不到一块去,估计只能和壁虎挤一床。”
方暮归嘻嘻笑,伸手捞过小田螺的肩膀,“怎么样妞儿,今晚跟爷回家睡去吧。”说罢一脸流氓相地挑挑下巴。
江远青瞥了他一眼,爷?你口袋里有毛爷爷么就敢称爷?
方暮归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呀!没有CASH咱还能没有CARD吗?说罢,得瑟兮兮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来,“看!中国农民银行金穗卡!爷是有钱人~”
江远青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卡,面色很平静,“这位爷,您能再看一眼您这卡么?这卡里头有过三位数么?够买颗猪脑补脑么?”
方暮归低头一看,亮闪闪的……好市民交通卡,顿时囧了。“我,我忘记带银行卡了……”
江远青微微一笑,掏出皮夹子,打开,一溜的银行卡,从不存到爱存不存,还有学生信用卡。里头老老实实地躺着一沓人民币,有零有整,数量可不小。“怎样,妞儿,还是跟爷混吧!”
方暮归垮了脸。身上放大钱,小心你出门被人牵啊!
“你说什么?”江远青挑眉。
“没什么没什么!”方暮归狗腿地摇着尾巴,“爷您前边请!”
什么?谁说的身高体型决定上下?多OUT的观点呀,明明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手里有毛爷爷的才有发言权,懂?
为了不重演昨晚上“同床共枕”的悲剧,方暮归决定带小田螺回家。虽然回家了也无可避免地要共用一张床,但好歹比寝室那窄条板凳强点,起码不用头碰头脚碰脚。再说了,大师兄圣诞节放假回国了,这会儿正在那玉泉会见基友呢。不过去找他们搓一顿,多过意不去。小田螺怎么的也远到是客,方暮归还没厚脸皮到让人家请客。
“今天晚上带你去见见二师兄,顺便出去聚一下吧。”方暮归手指啪啪啪地敲打手机键盘。
江远青道:“你不考四级了?今天早晨就没爬起来。都跟你说了考前一个星期要将自己融入到考试氛围里……”
“行行行,打住!我回去给你补做一份卷子行不行?你也要体谅我多年不见师兄的相思之情啊。”
江远青叹气,对于你的四级,我有一种墙裂的不祥预感。
别墙裂了,都塌了。方暮归拖着江远青就走。
玉泉靠近西湖,整个校园都透着股浓郁的植物的气息。苍老的梧桐,落满枯木的潮湿的路面,在树荫下掩面的教学楼,挂着不知是多少年前写上的铭牌,字迹斑驳。陡峭的山坡上,迎面飞来踩着脚踏车的学生,脸上写着
恣意。也许也不是最美丽的,也算不上笑傲江湖,但终究有那么一两座校园,让你不知不觉想哭泣。这就是我生命中流逝的那部分,远去了,再无可循。
“喂!二师兄,我到玉泉了,出来吃顿饭呗……我知道没到饭点,这不大师兄刚回来么?我们也联系一下呀……我不管了,我在老地方等你们呀!”方暮归挂了电话,对江远青说道,“周淳晚上也会过来,还有几个人,都是一块儿玩的。我们就聚聚,晚上我保证回去完成任务!”说罢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江远青被他逗乐了,也没办法。
方暮归他们的老地方是学校外面的一家火锅店。他们到的时候,因为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人还算少。方暮归一进门,还没找好位置,就看见一人来,顿时吓了一跳。
“唐,唐老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方暮归打招呼的那人看上去不到三十,留着机车板寸,身着皮衣,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位老师,倒像是混道儿的。
唐三葬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凉凉地说道:“来啦。”
方暮归擦擦汗,“嗯,老师您一个人吃呢?”
“可不是么,养徒弟有什么用?打架不能帮手,把妹不能垫脚,好不容易回个国,一个比一个难找。唉,你说是不是?”
“这,我……”方暮归低下头。
“你回家呢还是找人?”
“找二师兄呢。”
唐三葬用漏勺捞了捞翻滚的锅底料,道:“你二师兄不在这么,我给你捞捞。”
方暮归看了一眼那颗“秀色可餐”的猪脑,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来吃火锅这个决定了。他回头对着江远青做了个苦笑。人家老师都这么说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直接无视走掉吧,只好陪着坐下来,看着老师一个人美滋滋地将那颗猪脑吃光光。
二师兄进门看见师父的那一刻,腿一软腰一抖,整个人就下去了,小丫头都没这么纯熟的。“师,师父,您来啦?”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练成的。
唐三葬这回连眼皮都没抬,“我老人家都来半天了。”
二师兄哈着腰,用力用手蹭衣摆,“我给您斟茶水。”
方暮归在唐三葬后面用嘴型放嘲讽技,看你那怂样!
二师兄回,你不怂你来?
江远青则是在诧异,原来这就是二师兄啊,跟实况里的猥琐男青年的声音完全对不上号啊?长得太清秀了吧!
唐三葬放下筷子,啪的一声,不响。方暮归和二师兄同时停下,乖乖低下头,乖巧地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叶扬呢?”
“师兄马上就来,刚刚还说起您来着呢。”二师兄脸色不是太好看。
唐三葬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一番二师兄的囧脸,“哎呀,徒儿啊,你脸色不大好呀,难不成是茶思饭想,相思成疾,又惨遭背弃,上演人类永恒的主题——NTR苦情大戏?”
二师兄干笑两声,“师父您真逗,真的。”
“是吗?”唐三葬纯洁地看着虞家良,“我很逗吗?”
二师兄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是意思是说您英明神武伟岸高大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唐三葬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方暮归。
方暮归挤出一丝笑容,酝酿良久,终于想出一句台词。“师父,二师兄说得对呀!”
……
唐三葬长叹一声,师门不幸啊。说话间,叶扬终于踏进了火锅店,带着一股奇妙的异国风情,身旁还跟着位长腿细腰的美女。二师兄的脸色瞬间转黑了。
叶扬笑着跟唐三葬打了声招呼,然后将身边的美女小雅介绍给大家。
方暮归拉住二师兄咬耳朵,喂喂,你好像只猜对一半欸,不是金发碧眼的,但是是美女。
二师兄郁闷,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唐三葬倒是很满意,我果然宝刀未来,这都能让我猜到,赶明儿我就辞了工作,到西湖边上摆摊算卦去。
二师兄嘟喃,你就去吧,小心被城管给刷了。
唐三葬心情好,也就不再揪着二徒弟不放,掏出一副拉风的墨镜戴上。“行了我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老围在我这,还让不让人老板做生意了?师父我还有事儿,就不和你们帮小崽子搅合了。叶扬,改天和我喝一杯。”
“是,老师您慢走。”叶扬笑着站起来。
二师兄看着他那一身骚包的装扮心里不忿,“师父,穿得这么招摇,小心招蜂多度,早年肾衰!”
“行了,我体谅你正在遭受人生的重大打击,就不跟你计较。明天记得把论文交上来。”唐三葬用下巴指了指一直隐形不说话的江远青,道,“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江远青一脸迷茫。
唐三葬一骑红尘地去了,二师兄口吐白沫而亡。
点的锅底热了起来,场面却迅速降温。
二师兄一向都是聚会上的活宝,话痨子,有他在照理来说永远都不可能有冷场这种事情。但人家今天显然被师父打击到了,埋头做酱料,愣是一句话没有。叶扬本来话就不多,那位小雅不知是语言不通还是有些怕生,也只是笑,没什么话。
方暮归和江远青面面相觑,只差没在脸上打上“尴尬”两字了。“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做卷子吧。”方暮归小声对江远青说道。
江远青回道:“我们现在走不太明显了吗?你不是还有人么,赶紧叫过来救场呗。”
当周淳带着一帮肉朋酒友杀到现场的时候,方暮归激动得热泪盈眶:谢天谢地你来啦!周淳大掌一挥,别挡着老子吃肉!一顿筷子乱舞,锅底瞬间只剩下大蒜。
江远青在涮水晶饺子,方暮归一边吸着口水一边问江远青,“欸,你们那的狗不理真那么好吃吗?”
江远青道:“一般吧,其实也普通,没什么好吃的。你要想吃,下次去店里给你带一笼。”说罢将熟透的饺子很顺手地就给放进方暮归的碗里。
周淳将筷子咬得咔擦响,羡慕嫉妒恨。带一笼带一笼,你以为是二姑包子满大街跑啊!那玩意儿的价格是人吃的么?什么叫阶级敌人,这就叫阶级敌人啊!方暮归这小子男女通吃,绝对是个祸害!
方暮归又好奇了,“欸,你说这狗不理的英文怎么说呀?”
有人笑了,方暮归你小子四级都没过呢,就想着做中外交流翻译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会不会忒胆儿肥了点。
方暮归正色道,我后天可就过四级了,别拿预备党员不当同志。
“其实还真有英译名。”江远青不轻不重地说道,“也很简单,就叫gobelie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