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陆一文的气势瞬间矮半截,但强硬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示弱,仍然嘴硬:“我,我辅导员才不会听你的!”
齐原哈哈就笑,指着还在看报的董皓,挑了挑眉:“你辅导员是谁?”
陆一文的脸白了。
他只记得自己颤巍巍说了句:“你给我等着……”后面,后面他好像是跑了。
落荒而逃……
第8章
周四一早到学校,陆一文刚踏进教室一步,他就觉着气场乱了。
宋裴幸灾乐祸的看他坐到位上,然后凑了过去,咧着嘴说:“你小子强啊,连逃两天课,真不怕老师点名?”
陆一文从包里掏出书本,搁桌角一放,问道:“我昨天就想打电话给你了,马克思老师点没点名?”
宋裴撑着下巴得瑟:“马克思老师没点,周二下午看的民国电影,不过军事理论的老师点了,我帮你签过到,最惨的是昨天两门,一个线代,一个模电,两个老师千年一见的小测验,我还在想没你我抄谁去,结果班长竟然坐我旁边,我顺了个水推了个舟就……诶!你去哪儿啊!”
陆一文哪里等他废话完,推开凳子就急忙往办公室赶去。
妈的两个老师办公室还不在一块儿的,十分钟!他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啊!
小测验是什么,是每个老师做期末总评点人头的杀手锏,没来一次十分,小测验没交做旷课处理扣五分,这两罪并罚直接十五分去了,如果是马克思近代史之类的也就算了,至少能保个及格,但若是模电和线代……你奶奶的正分六十都危险!
想他大一的时候高数期末考了五十六分,多亏老师前天晚上刚相亲成功心情好,不然他就补考啦!
补考是小!重修是大!
学校门口那座装饰性铁球正巧缺资金修理,他这不是撞枪口上找削么!
大概花了五分钟时间,陆一文用跑五十米的速度冲向了电子电力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管他三七二十一就推了进去。
一个头发有点秃的男教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将报纸放下走了过来:“同学,你找谁?”
陆一文尴尬笑笑,环视四周,一眼盯上了那个坐在角落略显微胖的老师:“王老……师,我昨天没来你的课,我有病假单……”
王老师很冷静的点点作业本,说:“放那儿吧,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没用啊!我要的是结果!
陆一文心里忐忑:“那老师?我这小测验怎么办?”
王老师抬起头看他:“你想怎么办?”
陆一文说:“老师,我觉得大家既然都做了,那我也不能免俗,你可以让我带回去做一遍!”
“想得倒美!”王老师放下手里的钢笔说:“给你带回去是抄不是做!那是对你的不负责!”
陆一文心里嘀咕,也没要你负责啊……
看着隔壁复印机的灯光一闪,陆一文的眼睛也是一晃,他摇了摇头,继而表现出千万分的真诚:“老师!我是真心想做小测验,看到别人都比我强我心里难受,本来应该在你这儿当面完成,但我接下来还有很多课,为了不耽误全面发展,您就给条明路吧!”
“行,”王老师起身离开座位,将复印好的东西理了理,“别人旷课我扣五分,你既然有请假条外加这么强的决心,我就给你打个对折,小测验的成绩我可以不算你总评,但要是被我发现你以后还有故意旷课,你也明白,到时候别说我心狠手辣。”
陆一文猛得一拜:“老师英明!”
哈哈,搞定一个。
陆一文看了看表,离下一节课只剩两分钟时间,嘴上说不好,脚下马上抹油便冲了出去。
回到教室,刚好老师点名,陆一文学号在挺前面的,落下屁股时就点到了他,宋裴笑了:“你倒挺准时啊?老王那边怎么样?”
陆一文喘着大气:“基本没问题……”
宋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高手,那老太太的怪脾气你都敢直往上冲。”
陆一文白了他一眼:“不冲怎么办?你给我分数给我钱重修?”
没事人就是喜欢说风凉话,我读个书容易么,出门在外被哥哥欺负,回到学校还要想方设法蒙骗老师,他一天就一张请假单,能生的病都生过了,再下去怎么办!
“宋裴同学,我要郑重警告你!”
宋裴一愣,“干啥,干啥?”
陆一文轻拍桌面,瞪了过去:“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我要是吃不了,你给我兜着走!”
“哈?”宋裴困惑的挠挠头:“讲白话的!”
“老王叫我以后都不能逃课,我也没那心思堂堂和她老鹰抓小鸡。”陆一文说着,一把箍住宋裴的脖子拉向自己:“我们的方向应该逐步地、有次序地把学习、考试、逃课组成一个有包容性的团体,那是构成我国社会基层单位的核心问题!。”
宋裴急忙推开他:“……核心你个蛋。我没逃过课,你别带坏我!”
“带坏?!”陆一文的语气升了半个调:“同学团结友爱是适应生产发展的需要,是在考试时传纸条,发短信,戴耳机的基础上联合组成的。它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内,是社会主义的互助、互利的集体经济组织,实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的原则。你他妈这是想吃白食?!考试抄班长,作业抄我,出息呢?下限点呢?!”
宋裴被那道理整的头晕目眩:“你这点真高,我不及你……不及。”
正巧此时,老师慢悠悠的挪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宋裴变脸技术练得炉火纯青,抬起头就是一副为知识所困的先进分子表情,陆一文好死不死这会儿往他胸前敲上一掌,还道:“我跟你说真的!”
然而,老师脸带微笑,也一巴掌往他桌上重重一拍,且道:“同学,我也跟你说真的,你要跟我说什么真的?”
……陆一文顿时僵住了。
“同学?”老师还在召唤他,“我这课刚上到while语句的用法,你既然知道的那么真,就给我们解释一遍吧?”
解释什么?
While什么?
陆一文头皮发麻的站了起来,磕磕碰碰的答说:“While……While是当的意思……和When差不多……”
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还有含笑窃窃私语的,陆一文眼睛一睁,知道大事不妙了……
老师也笑,眼角的褶子堆起来,使得陆一文压力很大。
老师问:“同学,我们现在是上什么课?”
陆一文看看手里的书,“C,C语言吧?”
“那你还跟我扯什么While 和When?!”
陆一文心中忍不住嚎起来:是你先跟我说While什么意思的啊!!!
老师回到讲台上,眼睛扫了底下一遍,语重心长道:“现在开始谈纪律。”
全班“哄”的一声炸开,许多人交头接耳起来。
老师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纪律本来是不用谈的,大一的时候你们是新鲜人,还带着高中的习性,所以比较安分。但一旦进入大二这个阶段,各种后叛逆期都会慢慢浮现,比如这位同学!上课说话无视老师教学内容。回去你就给我写检讨,三万字,手写!”
陆一文的脸青了。
三万字,又是以万记单位的吗?!大学老师和高中老师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计量单位乘了一个十,陆一文如是想。
后面的课他也没听进去,反正一直在写检讨,齐原的检讨,班导师的检讨,总共四万字。
一个检讨要憋三万字,就算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邓小平都写进去估计也写不满。
那是什么概念?
一片毕业论文规定字数要求是一万以上。
一万是十页A4纸,三万……三万我他妈都能写本书了好不好!!!
该死的陈帆,该死的扒手,该死的宋裴。
他好恨……好恨……
下课的时候,陆一文的手已然发颤,去食堂吃饭,他连筷子都握不稳,最后索性买了个面包回寝室了。
他认识到最近做人很失败,也不知道会不会在青菜里发现绿叶虫,所以食堂这种地方还是少去。
明天放学弯一趟陈帆学校,交了检讨再定时间。
象棋比赛还有一场就结束,他也可以解放了。
不过解放就代表见不到董皓,不舍总归会有点。
想到这里,陆一文就忍不住要哭。
凭什么他哥就能霸着对方七年时间睡一间屋呢,他也想要啊!
陆一文内心极度抱怨着,而后翻了翻书包,又掏了一卷奥利奥出来吃。
第二天上完课,他赶着去乘校车,跑到门口,就在那阿婆问他收六块钱车费的时候,他摸了半天裤袋,却只摸出五块钱。
那一时,他头上的阳光一下就变成了激光,将他直直的给射穿了。
五块钱,学校面包房可以买一杯奶茶,报摊上能买两份电脑商情报,但惟独乘不上车!
校车!他是要乘校车回去的人啊!
陆一文尴尬的问:“阿姨……能不能欠一块?”
阿姨那张热情的脸瞬间冷下来,“欠什么欠,不乘就算。”
……这个世界真是势力的无情,所谓纯净,美好,透明的东西全部都只存在于梦里,不乘,不乘他怎么回去!跟着农田里的拖拉机走吗还?!
陆一文没有办法,只好退开两步站到一边,寄希望于能有过往熟人出现。
眼眉一扫,突然发现宋裴正在教学楼里!
啊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斗地主~啊!
陆一文快步跃上台阶,推门闯入自习教室,大喊一声:“好啊!大白天的你竟然就在这里进行非法的公众赌博行为,该当何罪!”
宋裴吓了一跳,手中的牌也跟着散在地上,回头看见是陆一文,绝望的低吼一声,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去你大爷的当众赌博,你不回去还留在学校干嘛?!”
陆一文笑着靠过去:“同志,借点钱花?”
“借你大爷借,兜里就一毛五。”
陆一文满脸只剩下惊恐,“……你,你这个月零花钱呢!”
宋裴耸耸肩:“已经月底啦,我钱不都充饭卡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一文大声咆哮:“……天不助我,助尔曹啊!!!”
其他三个牌友见状都放下牌逃了,就怕陆一文失心疯到伤及无辜。宋裴想平复他的情绪来着,但看他那失控样,也只好放弃。
八分钟后,陆一文叹了三声,最后下了个决定:“你手机借我吧……”
宋裴递给他,他拨了个电话给董皓。
董皓貌似正在上课,声音听起来有些躲着的样子:“喂?谁啊?”
陆一文喃喃道:“皓哥哥,我一文,您今天什么时候下课,来我学校接我一趟吧……我没钱回家。”
“你怎么了啊?才两天没见就饥寒交迫了?”
陆一文艰难开口:“手机被偷,月底钱光,只存着一颗赤诚热心等你来拯救……”
“行……”董皓笑笑:“我上课先挂了啊,中午吃饭来找你,还打这个电话?”
陆一文瞥了宋裴一眼:“打!”
第9章
挂了电话,收了手机,陆一文清清嗓子:“你待会儿去哪里?”
宋裴上下打量他,怪声怪气道:“你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个皓哥哥是谁?”
“一兄弟,”陆一文找位子坐下,然后往椅背上靠去:“直到他来接我之前我可就跟着你了,还有,你那手机注意随时保持通畅。”
宋裴惊讶的看着他,好像自个儿就是天生欠他似的,简直是忍无可忍!
“那你陪我打牌?陪我看妹子,陪我……不,帮我做作业?”
陆一文眯眼凑了过去,“你确定要我三陪还外加特殊服务?”
宋裴猛的往后跳开一步,“咱可是正经人,少跟我套近乎!”
陆一文哈哈大笑:“没那胆就别做猥琐的事儿,我倒乐意陪你看妹子……”至少好看的妹子身边一般都不缺男人。
宋裴扑到他身前的课桌上,一脸阴险的笑容,饥渴道:“那我们去操场?”
“行啊。”
在那个太阳会把人晒脱一层皮的季节里,两人满身大汗的来到操场,陆一文本是打着没人就回寝的如意算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操场上竟然有很多人!
蛋疼之时,陆一文细细数了数,还至少不下两百个……
发生了什么事?!
宋裴二话不说,立马兴奋的寻了个有阴头的草坪坐下,陆一文站在树旁,一手叉腰,一手挡在额头上遮太阳,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奇景。
“我说……这六月飞霜还是十二月下雷雨?星期五的他们不回去在操场上干嘛?”
宋裴才管不得这事,反正对他来说是赚到了,“你就算十二月下刀子都抵挡不住人民热爱运动的好心情!你看,那些姑娘们个个水灵水灵的,穿着紧身短裤和汗衫,曲线是那般凹凸有致,游刃有余……我还要多谢你帮我赶走了那帮牌友,不然可就看不到啦!”
“……”看不到你个鬼!你怎么不说美女身边的筋肉男呢!奶奶的不也短裤短衫,前方不都鼓的很大啊!
陆一文白了他一眼,转身拉住个貌似也是来看戏的人问道:“同学,他们这干嘛呢?”
那同学一愣,“你不知道么?这是校外二十六家单位企业借我们学校场地开运动会呢。”
“恩?!还有这茬?”
“校门口牌子都竖着,你没看到?”
“没注意……那你在这儿干嘛?”
同学指了指手上的牌子:“我迎接来的我干嘛,你们干嘛的啊?没事儿别挡路!”
……
好嘛,遇见个不友善的了。
陆一文好汉不吃眼前亏,拉起坐在地上的宋裴就走。
宋裴还依依不舍,扯着他就问干嘛。
陆一文一脸不快:“这校外的你看什么看,吃了碗里的还想锅里的?那是大锅饭,胸前没朵大红花你倒不怕瞎了眼!”
“别啊……别啊……”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宋裴的电话突然响了。
陆一文眼睛一亮,摔了宋裴骑他身上就掏电话,“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拉出去批斗!”
宋裴还想挣扎,无奈陆一文是动了真格的,他也只好长吁短叹的躺在草地里欣赏蓝天白云。
陆一文哼了声,接起电话:“喂?”
“一文?我到你学校了,你在哪儿呢?”
陆一文看了看表,离他刚打电话只过了半小时,董皓这是打哪儿过来的?
“我在学校操场,你怎么那么快?”
董皓说:“我刚接电话时就在你学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