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文表示婉拒,而且还换了个刺激的话题扯开:“那个,大哥,我问你个关于生物的话题行么?”
董皓顿一顿:“什么问题?”
陆一文心里其实是很尴尬的,毕竟那种关乎于青春生理期的东西在国内并没有开放到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他还记得自己刚变声那会儿,一直以为喉咙口住进一个怪兽会一步一步控制他整个身躯,直到陈帆来他家大声嘲笑他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长大了。
而现在,对面不是那个邋里邋遢的陈帆,却是自己动情的对象,他觉得开口更加艰难了:“那,那个,我们要不然换个地方讲?”
食堂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谈天的好地方。
董皓还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急急端了餐盘就往外头走。
两个人走到操场沙坑边,董皓看他趴在单杠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秋风一阵一阵吹来,拂的陆一文满面沙子,他呸了两口,摸摸脸:“你说我现在都没长胡子,是不是不正常啊?”
“哈?”董皓愣住了,伸出手也摸了摸陆一文的下巴:“嘿,你的确没长毛啊,下面呢?”
下面?
下面?!
陆一文的脑子轰一声就炸了,什么下面?下面什么?肚脐眼下面还是腹部以下或者是脚底板?!这是董皓吗?这人真的是董皓吗?!
“咳咳……”陆一文简直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太直接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我有点害怕。”
董皓噗嗤笑出了声:“不好意思,我是个医生,对待病人习惯了。”
陆一文奇怪的问:“你不是骨科大夫么,怎么还管男科?”
董皓摇头:“不是,刚进大学总会学的比较全面,这种都接触过。对了,你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陆一文仰头望天,“没什么,我觉得现在好多了,前头说的话你都当没听到,我哥那儿也别说……”
董皓习惯性的揉他的头发:“你这思想我该说是宽广好还是细腻好,专想别人考虑不到的地方,还那么刁钻,没长毛的人多了,你也许只是发育比较晚而已,乱担心什么!”
陆一文的腰挂在单杠上,转过头对董皓眨眼:“你会嫌我幼稚么?或者说是长不大的奶娃?”他直起身子从单杠上下来:“不对啊,古代只有太监才不长毛,我,我这是失去做男人的资格了不成?”
董皓就跟被堵住嗓子眼似的说不出话来,想了半晌,最后拉着他的手朝医务室走:“你既然还不放心就当场脱裤子给我检查看看,太监没那根你有么!”
陆一文拖着地板不肯走,随即哇哇求饶:“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不该跟你开玩笑来着,我不脱裤子啊!!!”
脱裤子要站起来的啊,会暴露自己的兴奋点低啊啊啊!
“你说的没错!”董皓停下步子转身看他:“你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他思维跳跃极大的转了个话题:“你要的学弟我帮你找好了,别再说麻烦,他在我办公室等着呢,你今天是不去也得去!”
陆一文瞥眼瞧见两人拉着的手还没松开,心里乐了:“学弟?皓哥你还真把我事儿放在心上呢……”
董皓没好气的说:“你就是我亲弟弟能不放心上么,废话少说赶紧跟我走,别让他等急了!”
谁要当你亲弟弟……人家想当你的亲那个亲才是……
陆一文跟他手拉着手往后勤部走:“你们学校不是纯医学院区么,你怎么认识学电的?”
“那人不是别人,是我学长的弟弟,”董皓说:“他跟我还挺好,就介绍来给你做老师,说是我学弟,其实就比我小一届,你也该叫声学长。”
什么叫挺好?
司马懿和曹丕关系挺好最后还不是被他孙子篡位自立,挺好都是骗人的,只有我待你才是真好啊大哥!
陆一文心里膈应得慌。
这条道路未免也太坎坷了些,先不说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单单要待在他身边都成了一个难题,哪来的那么多荆棘要砍啊!
两人走到董皓办公室,在远处就能从门框里望见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他认识,是人妖校医,一手叉着腰,一手搭在身前那矮子的肩上。还有一人不认识,不过看上去跟个初中生一样,至少在身高上像。
“啧,我猜他只有一六五。”陆一文站在门口摸下巴揣测。
里头两个听到话音转头向他瞧来,那矮子毫不吃亏的瞪道:“说谁一六五呢,你谁啊?”
陆一文立马换了张脸,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舒舒服服靠在门框边上嘴里哼哼:“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
小矮子白他一眼,一口喝干了杯里的茶。
这气氛瞬间糟糕的跟要打起来似的,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董皓拍着脑袋注定了一辈子当和事老,先站到陆一文身前挡住小矮子的视线:“小和啊……这是我弟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一文一听急了,这什么话?
感情眼前这人是个小祖宗,人人得供着抬着好生养?
他奶奶个熊!
第13章
“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学弟’?”陆一文指着小矮子问董皓。
小矮子却跳起来反叱:“学弟是你叫的吗,我比你还大三岁呢,给我放尊重点!”
“额……”陆一文一个脑袋三个大,董皓的面子他要卖,再说他也没想和对方闹成这样啊,“行行行,我给你赔礼道歉,学长,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口误,扫瑞扫瑞!”
小矮子双手交于胸前转身哼哼,“听董哥说你模电很差?是想怎么补?”
陆一文推董皓:“你就这么跟别人介绍我的?”
董皓嘴角微扬,解释说:“情况得讲明,人家问你话呢。”
陆一文白他一眼,对小矮子道:“随你给我怎么补,只要保证我期末不挂就成。”董皓嫌他说话语气冲,接过话茬,又交代了几句:“小和,他上个月帮我比赛拉了一两节课,你看看吧。”
“成,你说话我听,”他上前两步,大概离陆一文还差一步距离时停了下来,“我是董哥他们学校研一的学生,叫箫和,学的是电气工程,周末我都在学校,你自己过来。”
“来,”陆一文逼不得已忍气吞声:“我真心来。”
“你可以叫我箫和或者学长,听说你是陈帆的弟弟?”箫和上下打量他一番,接着摇摇头:“怎么看都不及学长来的书生气味浓。”
陆一文最容不得别人拿他和陈帆比,小时候被父母讲怕了,自己高考失利后陈帆的名字在那个暑假被提到了上百次不止,他智商的确不高,但没听过人比人气死人么。
“你情况不能这么看啊,陈帆在某块领域是比我超群,但谁都有闪光点的不是,我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还没被开发呢。”
董皓脱下外套换上白大褂,出声打断说:“理想很丰满,只可惜现实很骨感,这时间快一点了,一文你下午没课?”
陆一文嘿嘿笑:“没课。”
董皓挑着眉看他:“真的没课?”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课程表,指着读:“周二下午一点,大学英语三,教师,解元。”
念完之后,董皓突然一个凌厉的眼神扫来,陆一文吓得急忙转过身,还来不及道别撒腿就往医务室门外跑。
多行不义必自毙,董皓竟然敢问他爸要自己的课程表,按道义来讲这不该啊,哪个学生没逃过课,他倒不信董皓大学时候就没偷跑过!!!
晚五点,陆一文上完马克思,夹着书本从教室里走到学校喷泉处等董浩下班,自从董皓来了之后他也跟着天天回家,早上董皓上班他再搭便车来,陈帆其实很反对这桩事,但人家董皓都没说什么,陆一文也就死皮赖脸的贴上去。
只是今天董皓身边多了个人,就是那个小矮子,箫和。
陆一文看着他上车,看着他抢了自己的前排位置,看着他和自己未来的男人谈天侃地。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隋炀帝把作这首诗的薛道衡给杀了,因为他比自己好,陆一文此时的心里跟隋炀帝几乎相同,他想把箫和给掐了,因为他正在企图以及妄图破坏别人“家庭”。
他听见董浩说:“小和,你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箫和说:“回学校吧,离你们校区近。”
董皓开车没回头,跟陆一文讲:“那我先送你回去。”
陆一文心里一荡,这哪能啊,看起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他们的累赘?于是急忙插了一句:“不用了!我跟你回学校,我住你们寝!”
“啊?”董皓一个急刹车停路边上,皱着眉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不早说,被子都没带你睡哪儿?”
陆一文也是一时语快,说完就后悔了:“……我,我就去你们学校吃顿晚饭,到时候自己乘车回家就行。”
董皓想了想,最后选择先回学校让陈帆决定再说。
因为晚高峰的关系,他们回到学校已经晚上七点多,董皓请了顿饭,箫和吃完就回去了,陆一文不愿和他一起走,跟着董皓回了寝室,陈帆还没回来,估计是去齐原那儿了。
陆一文坐在陈帆位上玩电脑,董皓在厕所洗衣服,两人从吃过饭后就没说一句话,陆一文不知道董皓怎么了,他想问,但是不好意思开口。最后玩的没意思了,等到八点也不见陈帆回来,董皓也不来跟他说话,自找没趣,干脆回家了。
这疙瘩一起,陆一文心里更难受了,他还记得以前高中的某天早上,自己刚下公交车,身后一同学跟上来和他走一块儿,陆一文是那种一拨一动的人,如果跟他不熟,你不同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那同学就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他回答别人,因为没话好说,从此两人再无交集。
陆一文觉得,多说和少说都是错,那就不如干脆保持沉默来得好……很多人说他是太老实,容易被欺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老实,而是真不会说话这门艺术。
以为遇见董皓能改变自己,他是哥哥的同学,然而当中那层关系其实根本就没有淡化,他依旧把自己当外人,什么都是假的。
晚上的学校热热闹闹,和自己的低落形成鲜明的落差,陆一文一路跑一路别扭,最后乘上车,司机看他眼眶都憋红了,还以为被人欺负,问他要不要报警,他摇摇头,一声不吭的找了个位座。
那句话说得对,理想和现实是背道而驰的,历史里血淋淋的例子早就摆在那边,无论是李煜还是赵匡胤,无论是杨广还是宣华夫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只是喜欢董皓,真有那么难么。
睡觉前的时候他发了条短信给董皓,周三早上不用他送了,自己走。
董皓回了他一个字:好。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陆一文想,估计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失态暴露……董皓知道了。
脑海里直接就生出两个字,完蛋!
那晚他睡得不是很好,洗完澡忘记穿袜子,第二天效果立竿见影,肠胃炎犯了。
早上六点起来,跑到学校正好八点,赶上第一节课,宋裴见他脸色发白,问他怎么了,陆一文摇头,捂着肚子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课上到一半,宋裴翻书的时候掀起一阵小风,陆一文脸又一阵青,吱唔道:“你慢慢翻,我受不了风。”
宋裴担心地瞄了他一眼:“哦。”
中午吃饭,两个人一起去食堂,陆一文扒了几口饭就放筷子。
宋裴问:“你到底怎么了?”
陆一文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回答:“肚子疼,头疼。你借我三十块钱充饭卡行吗?”
宋裴从口袋里掏出五十,“要我陪你去看校医么?”
校医?
算了……
陆一文嘴角抽了抽,把五十还给他,“你还是借我电话吧。”
宋裴看出些端倪:“你和董皓怎么了?”校医那儿都不肯去,一定是出事儿了。
陆一文装作没听到,拨了个电话给他爸,让他来接自己去看病。
说完又跟宋裴交待:“我估计明天来不了,你帮我跟辅导员和英语老师请个假。”
“你就死撑吧,看急诊啊记得,”宋裴没好气的叮嘱:“门诊学校可报销不了。”
“恩。”
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他爸开着依维柯路过学校,载着他往医院去了。
量了个体温,高烧三十九,医生说:“打一针就好。”
陆一文捂着肚子问:“几天能好啊?”
医生冷眼一扫:“看你造化,一般人两三天。”
陆一文苦着脸又问:“真不用吊盐水吗……吊盐水会不会好的快些?”
医生手写处方,头也不抬的说:“你只是肠炎,拉光就好了。”
陆一文顿时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拉光是什么概念……他只怕两三天后菊花得变葵花……疼啊……
纠结到最后,屁股上还是挨了一针,半扶半爬的回到家,已经傍晚六点多,吃了饭,他用座机给宋裴打了个电话。
陆一文说:“你帮我礼拜五的假也一起请了吧,我有医院发票……”
宋裴估计在打游戏,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哦,知道了,上上上,MT开怪呀!”
开你大爷……陆一文二话不说把电话挂了。
少顷,也许是宋裴知道自己错了,果断抛弃游戏回了他一个电。
宋裴卑微的说:“我错了……”
陆一文躺在床上不高兴的应声:“你错什么了?”
宋裴酝酿了一会儿,回道:“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就是请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都要急死了!”
“……神经病,不要随便抄袭尔康,滚回去重新检讨!”陆一文毫不留情的再次挂电话。
这都什么人呐!
新世纪新阶段,对付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就该全面抵制,为什么科学发展观的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讲得好听点是坚定不移地继续解放思想、促进社会和谐,宋裴算什么,他就是封建统治社会遗留下来的毒苗,解放他的思想是每个人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也是陆一文对他阶段性特征的战略选择。
又过了没五分钟,家里电话第二次响起,陆一文心情更加糟糕了,接起电话咆哮:“喂,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交代你的事听清楚了么。”
对方吱唔半天,结果听筒里传来个不是宋裴的声音,那人说:“一文弟弟,听说你病了?”
陆一文屏息三秒,风卷云舒,这不是董皓是谁。
他答:“没病,哪来的病。”有病也不告诉你,告诉陈帆也不告诉你!
董皓愣了会儿:“那我怎么听我爸说你请了两天假?”
陆一文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我不爱学习,天生坏胚子。”妈的还是从你爸那边听来的,果然那天晚上之后就不想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