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文狐疑的接过瓶子看了看:“你什么时候又偷偷去过那边了……”
“没有,”董皓否认:“我妈去的,不然你以为呢?又要陪你又要陪导师,我分身乏术啊。”董皓又从包里拿出一套衣服放到床上,突然笑了:“你刚刚那是亲我?”
“啊?”陆一文一怔,“你什么意思?”
董皓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划过嘴瓣儿,左边嘴角微微弯起,眼神更是微眯着一副想做坏事的模样,倾身向前,附于其耳侧,饱含情丝的悄声道:“让哥哥来教你接吻。”
陆一文也想跟着他笑,只是身下脚步刚一动作,表情就僵住了,唇上多了样东西,那是董皓的嘴。
仿佛一阵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淋湿了陆一文,然后董皓享受其中。
一个预谋很久的吻,亲的很温和,但比陆一文的蚊子叮肉来的稍显激情,董皓一手扣着他的脖子,一手搂着他的腰,情人间的零距离做到了完美,或许又可以说是百分百的契合。。
“三魂丢了七魄,”董皓抱着怀里的陆一文指了指门口:“你哥哥他们回来了。”
吓!
“……”陆一文猛的推开董皓果断站直了身子,“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帆就跟看西洋景似的盯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往坐在床上的董皓身上踹了一脚,完全就是流氓形象:“我给他手圈是让他招桃花没让他招你这株烂牵牛,你说!是不是你勾引他的?!”
董皓冤枉的捂着屁股:“什么叫烂牵牛!你积点口德,松开脚,我洗澡去了!”
陆一文一副小媳妇样躲在他身边,偶尔还会插一句:“陈帆你混蛋!”
董皓眨眨眼也学了句:“陈帆你混蛋!”
“靠!”陈帆怒火中烧,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打十块纸币往董皓肚子上扔去:“你数数!拿了钱给我滚,老子的弟弟是今之愚也诈而已矣!瞎了狗眼才看上你这小白脸!”
“靠!”陆一文听见董皓被骂的一文不值他也不乐意了,挥手拍开陈帆的破手喷道:“我告你诽谤告你恶意伤人告你违宪回去就拿电烙铁烫的你掉一层皮外加电源短路烧死你!”
……好凶!
陈帆一脸难以置信的凄凉状直扑齐原暖怀:“齐哥儿你快管管自家弟弟……我老了不中用了,打怕疼骂伤人,心肝诶!!!”
齐原拍他后背,安慰说:“该打,该罚,勿急,勿躁,咱们夫妻老来伴,也该享享清福,看孩儿们耍吧!”
“耍什么耍!”陆一文无情打断那俩人,“还不赶紧洗洗睡了,这都几点了!董皓!去洗澡!”
董皓毫不犹豫的揣上衣服直奔浴室,水流声哗哗传来。
“……”陈帆觉得自己的人生观被颠覆了。
由于第二天要早起的原因,四个人并没有闹得多晚就各自睡了,一夜无梦。
翌日,众人草草吃过饭,导游一声令下,上车直奔瘦西湖。
“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扬州的西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占得一个恰如其分的“瘦”字。
可惜天公不作美,那场大雪下下停停,在他们刚入园时忽如一夜西风来,挂得满园梨花开,白茫茫的天幕雪帘,让众人纷纷不情不愿的打起了伞。
沿路行走,陆一文看尽花花草草,路遇一块被白雪完全覆盖的石碑,上头还被人用手指写满了字,有“雅”有“桀”,陆一文猜是别人的名字,也闲得无聊伸手写了个“皓”字。
董皓问:“你在做什么?”
陆一文用手扫起一堆雪:“君到此一游。”
“那干嘛只写我的名,把你的一起写上去不就成了。”
“一样啦。”陆一文不会告诉他这是习惯行为,以前在自家窗户上就常写他名字玩……
董皓以为这个“一样”意义颇深,也就不再追问。
齐原和陈帆两个越走越快,因为是分散活动,所以自打溜进徐园之后就不见了人影。陆一文是料到的,和董皓两人便寻了个亭子坐下欣赏风景。
董浩说:“你冷么?衣服也不多带些。”
陆一文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冷也没办法,反正明早就回去了。”
董皓拉过他的手往怀里带:“你不是肠胃炎刚好,别等明天回去又犯,你爸可不得杀了陈帆。”
陆一文笑了:“杀陈帆我不心疼,他有人疼。”
董皓叹了一声,欲言又止,心里有事的样子让陆一文觉得奇怪:“你怎么了?好像从吃过早饭开始就皱着眉头了。”
董皓呵呵说没事,然后指了指河道上的戏船:“扬剧沙龙知道吗?”
陆一文顺着指向望过去,果然那艘小船被装点得五光十色,里头还有几个身着戏袍的人一路行一路唱。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天上桫椤是什么人栽,地下的黄河是什么人开 什么人把守三关外,什么人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什么人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
“咳咳……”董皓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执起陆一文的手就要走:“我们到再去白塔那边瞧瞧……”
陆一文还没反应过来脚下步子先动:“干什么呀?这不挺好听的嘛!”。
“这,这边听不清楚,我带你去杨柳岸上听……”董皓明显心里有鬼。
陆一文还以为他说真的,跟着他一路小跑,穿过四桥,未见烟雨,却有种进士及第回乡还愿的错觉,“董皓,就停这儿吧,有长凳,还有亭子,这里看戏船更近些。”
董皓也不忍心看陆一文继续挨冻,两人落了脚,戏船继续唱:“天上桫椤是王母娘娘栽,地下的黄河是老龙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外,韩湘子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韩湘子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
陆一文拍手叫好,漫不经心的回头对董皓说了句:“你有话同我说吧?”
因为董皓的情绪很明显的写在脸上,陆一文想不关注都难,而他极力想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儿,可惜做得太明显。
内心地最坏的打算是董皓后悔和他在一起了,当然,自己也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大不了再追一次,反正都贱了那么些年,再二几年也不为过。
董皓的心思不好琢磨,伴君如伴虎,伴他如伴舞,下一脚踩在他的脚板上,道个歉,从头再来。
但他妈的也太快了些啊!
陆一文不抱怨是假的,连心带肝的一股子恼火升了上来,直面对方:“你说吧,我听着就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纠缠,就是别告诉我你有女朋友了,不然我杀了你。”
“啊?”董皓两根眉毛高低不一的凝视着他:“什么女朋友?什么纠缠?我只想问问你如果我一年后出国读书了,你会不会等我罢了啊……”
什,什么?!!!
第21章
戏班子又唱了:什么鸟儿穿青又穿白?什么鸟儿身披着豆绿色?什么鸟,催人把田种,什么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什么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什么样的鸟雌雄不分呢?
陆一文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堵住了。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出国了啊?干嘛都瞒着我呢,怪不得上次你和那劳什子师兄谈话说先干一年什么的,干嘛不肯告诉我啊!我是会吃你还是会打你啊,我脸那么看上去嘲讽?会逼你不要去是么!”
一连串问话就跟冲锋枪似的扫了出来,打在董皓全身,不痛不痒。
“不是。”董皓是觉得心里对不起他:“那几天去北京的时候导师跟我确认的。那时候没考虑你的感受。”
陆一文对这回答嗤之以鼻:“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考虑毛线个我的问题,昨天呢,昨天跟我说喜欢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了?”
“高兴地。”董皓的回答意外老实。
陆一文不说话了。
“喜鹊穿青又穿白,金鹦哥身披着绿豆色,布谷鸟,催人把田种,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那一片风光旖旎,繁程似锦。
戏船靠岸。
“没事儿,我等你。”陆一文淡定的坐下身,安静的握住了他的手,“四年我都等下来了,你出国几年啊?”
“一年,去德国。”董皓反握住他的手。
“德国好,德国好啊,我也想去,什么学校啊……”陆一文羡慕的瞥了他一眼,“你记得带着我的份帮我去看看安联球场,啊对了,要是能要到拜仁队长签名那就更好了。”
董皓讶然于他的平静,反而被他他逗乐了:“应该是学校对口的汉诺威,不过通知还没下来。”
“靠,土豪。”陆一文撒开手背过身用后脑勺鄙视他:“一年后我都大四了,你回来我也工作了,到时候我养你……不,还是你养我吧。”
“行,你一句话我记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从中国到德国的距离走得完吗……
陆一文心里其实并不舒服。
两人又转了一圈,秉持着不浪费一分门票钱的原则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看完全景,然后餍足的打了个饱嗝。
晚上的时候,宾馆没包饭,他们四人外出找了家小饭馆,坐下后先点了一碗炒饭,又点了一盆鱼,外加两个小荤。
陆一文琢磨半天,还是心存芥蒂,问董皓:“你说,这么点小地方就看花了眼,出去大千世界,你能做到耳根清净,只读圣贤书么?”
不读圣贤书没关系,耳根不清净也没关系,去红灯区逛夜市就有关系了!
反正他是不信,他说还是不说,真相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陈帆拿筷子当当敲瓷碗,嘲讽道:“你现在知道他是好是坏了?所以说眼睛要放亮些,目光要凶!”
“像你这么凶然后被只狼套住一辈子逃不掉?”陆一文盾反回去:“你小时候那些事儿我都不高兴提,别以为藏得好就是没有前科,我一笔一划记着呢。”
陈帆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齐原也只是摸他脖子,就跟主人和猫的关系,那叫圈养。
后来饭菜上了,陆一文夹着鱼头放自己碗里,然后舀了两勺汤,囫囵吞枣般的吃,董皓说:“你慢些,没人跟你抢。”
陆一文嘴里塞着一团东西却默默摇头。
与其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吃些来着实惠,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么。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更少得可怜,也许是地处本就比较偏,回去的路上几乎打不到车,陈帆说,“不然走回去吧,就当散步。”
陆一文扶着老腰咳了一声:“其实我随便的。”
好,随便那就走。
陈帆和齐原走在前头势如充军,陆一文和董皓的步伐与先锋部队脱节越来越大,这才叫真散步。
陆一文说:“明天回去之后,见面形式又变成以前那样了,要不是我怕你爸的脸,我赶明儿就去申请个班干来做做,打入敌方基层部队以获取情报,有利未来的科学发展观,你觉得呢?”
董皓温柔的摸摸他的头,“你以为班干那么好当,我爸说你们这届女生比男生强,虽然只有八个,但大一刚进来的时候有六个都去自荐过,你那时在哪儿?”
“联络感情,疏通经络,你也知道我爱回家,根本没空去见辅导员啊。”陆一文说的比唱的好。
灯火阑珊处,将两人的倒影长长拉在地上,犹如夜画,董皓长叹了一声。
“你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以后怎么办?”
陆一文不懂他那些道理,便反问:“人情世故能当饭吃吗?”
董皓说:“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其实也并不夸大,至少两年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陆一文只当他在说笑,嘻嘻哈哈又扯了其他。
这一路走的何其漫长,长到陆一文脚都酸了,人都困了。
后来是董皓背他回去的,到了宾馆,陈帆给他们开门,陆一文迷迷糊糊往床倒头就睡着了,陈帆想叫他洗洗再睡,董皓说就这样吧。
两人走到阳台上,陈帆的神情一改白天的不正经,而是用严肃的表情问:“我把弟弟交给你,我该放心吗?齐原说没关系,因为你们两情相悦,但我总觉得不安,你这趟出国是自己申请的,我能知道原因?”
董皓指了指月亮:“两小儿辩日知道?大如车盖,中至盘盂,我看到这月亮就能想到这儿还有人等我,你不放的是哪门子心?”
“三年的心啊。”陈帆坦言,忍不住一骨碌将陆一文的老底揭了:“他喜欢你三年,可你现在才回应他,他能等啊,心里有个想法叫做‘只要没女朋友就能上’,你呢?最近才冒出来的伪基,说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董皓冷笑一声:“一年前的时候齐原说你恋弟,我没相信;不过现在看看还真是有这倾向,怪不得当日劝我别玩他,你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小心消化不良。”
陈帆张大嘴怀疑他的耳朵听力有问题:“老子的事儿你怎么记那么牢,忠言逆耳利于行,无论怎样他都是我弟弟,就算你们成了以后还得管我叫声大舅呢。怎么没大没小?”
“管你那么多,你爱吃猪肉就吃,不爱吃猪肉也不准动别人家的排骨,朋友,放亮你的眼睛!”董皓忠告性的拍拍他肩膀,回屋里去了。
月色微凉,俗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谈话之际,阳台门内,齐原的眼睛噌噌明亮。
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难买后庭花。
董皓是故意的,不过等陈帆再记起时也没用,因为他在厕所捂着嘴被那匹狼狠狠干了一回,被干的记忆凌乱了,也就忘记恨了。
第22章
回到学校已经是星期三的中午了,陆一文途径寝室楼下,巧遇一只黄色皮毛咖啡渐变色尾巴的土狗正在啃骨头,以前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上楼问宋裴,宋裴说,那是隔壁学校溜过来的,名字叫小黄。
陆一文给他一个字评价:“俗!”
不过话说回来,男生宿舍楼下出现小动物是件挺稀奇的事情,听班里的女生说,她们楼下会有野猫成群的出现,而且每天早上都有人喂养。男生这边就不同了,人都吃不饱谁还来管猫,不是缺乏爱心,根本就是懒得。
宋裴那会儿像是刚从床上起来,不过陆一文记得这学期周三早上是有课的:“你一开学就逃课没关系吗?”
他这话问的有些不打自招。
宋裴打了个哈欠,冲他摇了摇手指,却扯了另一件事:“你惨了。”他说,语气略显阴阳怪气。
“惨什么?”陆一文不解的反问,“我就逃了一天半的课而已,这学期周一不是没课吗?”
宋裴笑得很阴险:“这学期有晨跑,今天早上是第一天,刷卡的。”
“哈?!”陆一文惊拍其案,倏地起身:“什么时候出的通知?辅导员没发短信啊!”
“辅导员说,他就想看看是哪些人逃课,所以故意没发,那通知就贴在教学楼下头的柱子上,食堂门口也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