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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途+番外篇——by偏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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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还残留着点白日里的精神劲儿,大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俩小孩在床榻两边抱着同一床被子,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会,渐渐睡了。

第二十二章:睡觉,睡觉

小孩其实是最简单也是最凶残粗暴的物种,在他们还没有被驯化的思想里,一切动作都是出于本能。

就像皇宫里的太子爷,亲近自己的伴读是本能,欺负也是本能。

沈家算是个文武世家,沈家小公子从小受的也是正统的教导,要谦和有礼,不卑不亢。但对着这太子爷的喜怒无常,也有那么几次气得眼眶都红了,直接失踪了一整天,到头来还是太子爷别扭地道了歉。

这样磕磕绊绊地过了几年,太子爷又闯下了不少的祸,又添了个粉嫩嫩的胞弟,沈文苍也学会了怎么应对这太子爷无由来的怒火,放着,晾晾就好。

春日,两人上完了课到皇后的殿里去请安,然后匆匆溜到了卧房,看到依依呀呀的娃娃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凑上去,太子爷伸手戳了戳睡在小床里娃娃白嫩嫩的小脸,沈文苍有点担心地道:“这么戳不会有什么事吧。”

太子爷专心致志地戳,一边不在意道:“能有什么事?”

于是继续戳,口水顺着娃娃的粉粉的唇流了下来,太子爷皱眉:“什么毛病,睡觉还流口水?”

沈文苍伸手把娃娃的衣角揪起来在他嘴边擦了擦,道:“还小呢,对了,他有名字了么?”

太子爷道:“不清楚。”于是高声向外喊道:“小朔子,这小孩有名了么?”

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恭敬答道:“万岁爷前几天刚赐了名,唤喻柏,念在皇后娘娘辛苦,又加了外戚的楚姓。”

沈文苍微微一笑道:“秦楚喻柏?倒是个好名。”

太子爷继续低头戳包子脸,低声抱怨道:“都比我的好听,父皇怎么这样!”

“又念叨孤什么呢?”

俩人马上收手乖乖站在小床边,已身为帝王的秦尚走进来,抱起正睁着眼四处瞟的娃娃,逗弄一阵,朝站在一旁的小太子道:来看你弟弟?“

小太子:“给母后请安,顺便过来看看。”

秦尚笑道:“我看你给你母后请安才是顺便。”语毕皱皱眉,指腹在娃娃嘴边擦了擦,奇怪道:“前几日怎的没发现,这孩子有流口水的毛病。”说完叫了奶妈来看。

奶妈“哎呦”一声:“小祖宗诶,这脸不能乱动。”

秦帝黑着脸听完奶妈的一番解释:小孩儿的脸颊最不能捏,捏得多了长大是要留病的。

站着的俩人一脸愕然,沈文苍低头用右肘撞了撞旁边那人:“叫你别戳吧。”

太子爷简直要被气死,父皇本来还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么?

于是太子爷被罚了面壁,伴读自然得跟着。

祠堂里萦绕着股檀香味儿,莫名的沉重感。

俩人没用蒲团,只是膝盖着地硬生生跪着。

太子爷跪着,邪火乱窜:“你是不是傻啊!”

沈文苍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转过头来:“本就是你的错,怪我干甚。”

太子简直要崩溃:“你不说父皇能知道么?!”

沈文苍不甚在意地轻哼了两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子抓狂了一阵,颓了,低着头晕乎乎地看地面:“读书读傻了,我一定是疯了才和你一起。”

沈文苍闭着眼打发时间,听到这句有点小难受,但也知道这太子爷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就闷闷低着头作罢。

早上俩人都起迟了,赶不及早饭,挨了一上午,中饭没吃,晚饭没吃,小身板都有些受不住。

守在外面的小太监也念叨着这是不是罚得太过了。

大半夜过去,两人都赌气没说话,累得极了,困极了,也饿极了,偏偏膝盖下都酸酸麻麻地一片,睡不着,只能硬生生挨着。

翌日晌午,小太监探头进来,一脸担忧,生怕这俩小祖宗支持不住。

要说这小太监也够木讷,人家主子挨饿起码还偷着送点东西,他倒好,就老老实实地站着。一动不动。

俩小孩的身形渐渐开始晃悠,额上渗出虚汗,嘴唇泛白干裂。

太子爷扶住脑袋晃了晃,轻声道:“喂,还活着没?”

“嗯”小文苍耷拉着脑袋答应一句。

太子爷动了动,蹭着往旁边挪了挪,想凑近点互相靠着,不料一动,膝盖上就针扎似的痛,“呲”了一下,轻抽口气。

小文苍应声睁眼,懒懒问道:“怎的了?”

太子爷摇头道:“没事。”继续蹭了蹭,挨到月白的袍子,松了口气靠过去。

小文苍被这一靠,也有点打晃,头一歪也靠在对方身上,两人呈等腰三角形靠着。

直到傍晚,才有人慌慌忙忙地寻了来,说是太傅和陆老将军见太子没来上课,才问了问,结果秦帝也忘了这回事,着人去东宫里找,也没人,这下皇后慌了,亲自带着婢女一处处找了过来,发现挨在祠堂门口打盹的小太监。

祠堂里,檀香弥漫,数座秦氏祖先的牌位下,两个小小的身影,一白一黑,神智不清地互相靠着,脸白得没了活气。

于是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俩小孩缺了两天的水,又没休息,没吃饭,一被扶着躺下就缓缓昏了过去。

折腾了几个时辰,太医才道,小太子和沈家小公子这次亏损得厉害,得好好休养一阵,算是没性命之忧了。

皇后心疼地坐在床边,木床上俩小孩并排躺着,小太子紧紧攥着另一个小孩的手。

许是渴得厉害,小太子凌晨就醒了过来,胡乱喊了一声,婢女匆匆喂了杯水,他抹抹嘴角靠在床头,有气无力道:“沈文苍那小子呢?”

婢女答道:“皇后娘娘刚来过,说是太子爷已经大了,这床两人睡显小,就将沈公子挪到了隔壁房。”

太子爷“唔”一声,不太高兴,坐在床边囫囵地吃了顿饭,又抱着被子睡过去。

没睡一会,快到中午的时候就醒了,摸着下了床去找沈文苍,小腿还是麻的,膝盖也钝钝地疼,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里间沉睡的白色身影。

小太监小声道:“一直睡着呢,还没醒过。”

太子爷颇不习惯地坐在床边,沈文苍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雅睡姿,轻合着眼,锦被盖在胸口,双手盖在被子下。

他心血来潮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文苍的脸,润润的,有点瘦,能摸得到颧骨。太瘦了,得补补,太子爷这么想着,爬上床,把小文苍揽到怀里,侧抱着睡了。

两天时间在昏睡中度过。

天黑了,沈家公子醒了,睁眼看着头顶棱角分明的下巴,动了动,没挣开。

小太子是从卧房直接跑来的,只穿了身单薄的白色绸衣。

沈文苍渴到不行,往后退了退,想坐起来,太子爷也醒了。

太子爷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蒙道:“怎么了?”

沈文苍淡定道:“渴。”

太子爷迷茫地下了床,倒了茶,脚软了下,茶撒了,他呆呆地看了眼杯子,又转身倒了杯茶,然后提着茶壶过来了。

沈文苍看了会,忍住没笑,凑到茶壶嘴大喝一通,然后把空了的茶壶递给仍不在状态的太子爷。

太子爷接了茶壶,放回去,浑浑噩噩地走回来,往床上一躺,抱着被子继续睡。

沈文苍终于没忍住,努力捂住嘴大笑一阵,倒在床上。

太子爷不耐烦地拿被子蒙住头,道:“睡觉,睡觉。”

第二十三章:关于换床

尿床这种事,太子爷从三岁起就没发生过了,况且,更不可能被蹭到脸上。

小文苍歪头看了会,忍住笑,陈述事实:“你,流口水。”

太子爷黑着脸摸摸嘴角,然后脸更黑了,胡乱用沈文苍的被子擦了擦,翻身下床,气呼呼地走了。

小文苍正想他怎么这就出去了,才发现屋子换了,摆设也换了,他怔了一会儿,起来自己梳洗,穿衣。

俩人在太子屋前会和,一起去上课。

路上,小文苍装作不在意道:“怎么换房间了?”

太子爷还沉浸在自己流口水的阴影中,闷闷地答:“嗯。”

沈文苍抿了抿唇,抱着书不说话了。

小孩总是多愁善感的,小文苍难得没有认真听课,胡思乱想着,自己是不是和秦森会慢慢疏远,直到分道扬镳,就像,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虽然这个比喻奇怪了点。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练武结束,陆老将军教的一个招式,他一下午都没有流畅地使下来,更郁闷了。

晚上,用了晚饭,小文苍磨磨蹭蹭地拿了书往外挪,太子爷坐在书桌前,爱答不理的样子,实际上依旧在为流口水的事懊恼。

沈文苍一步三回头地,终于到了自己房间,坐在空荡荡的书桌前开始发呆,窗外一有动静,就不禁小激动下,还得装作不在意地样子认真看书。

门外的脚步声过了几回,沈文苍的情绪也低落起来,收了书,去睡觉。

太子的卧房内,太子爷四脚朝天地躺着,看着头顶的房梁,有点失眠。

小朔子最近很惶恐,因为他家太子爷这几天每天一醒来就拉着他问怎么样,

到底是什么怎么样啊,太子爷没说,他也不敢多问,唯唯诺诺答了句:“很好。”

之后太子爷就会很愉悦的去洗漱,到底是什么怎么样啊啊啊啊啊!

又到夜晚,太子爷此时想的就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流口水,证明上次只是意外事件,嗯,可以继续和那小子睡一起了。

于是悠哉地踱着步子到了小伴读的卧房。

小文苍看起来有点诧异,但还是在太子爷的注视下,淡然地看完了书,洗漱,换衣服,睡觉。

然后皱眉问蹭上来的这人:“你干嘛?”

太子爷理所当然:“睡觉啊。”

小文苍往外一指:“你房间不是在那。”

太子爷不耐烦的:“跟你睡你还不乐意是吧,本太子命令你——往里边点,睡觉。”

小文苍莫名其妙的往里挪了挪,盖上被子,心里却忽地舒展了。

春去秋来,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底下,太子爷和沈家公子又同床共枕了几年,包子脸的娃娃也长成了包子脸的皇弟。

十四岁那年。

练武场上,一黑一白的身影比肩立着,各自持着一把长剑。

几年过去,陆老将军练兵的法子依然不变,扎马步,比划招式。

当初奶声奶气的小娃儿如今眉目间有了几分英气,动作也利落得多,同样的剑术,这两人却明显是一文一武的架势,齐齐横劈,侧划,极其默契。

而他们旁边,也多了个四五岁的男孩,

秦森比划剑招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欺负:“秦小柏,剑拿得稳么,嗯要不要本太子帮你?”

明显矮了不止一头的小男孩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腹诽道:“滚蛋,老子叫秦楚喻柏。”但却不表现出来,使了吃奶的劲儿举起比他还高的长剑,颤颤巍巍地比划。

“喻柏还小,别尽欺负他,用点心!”沈文苍颇为无奈地收起要刺到对方胸口的一剑:“要是和别人都死了百八十回了。”

秦森笑道:“这不是和你么。”

沈文苍瞥他一眼:“要是陆老在,又要训你。”

陆老将军前两日又被派到前线去督军,这才刚回来没几天,老人到底身子骨要差些,累得狠了,就先在府里歇着,由他曾孙来督促。

陆家少爷跟他们年纪相仿,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明显要老练得多,许是去过战场的缘故,情绪总是平静得很,不卑不亢的样子。

那人现在正握着秦小柏的手耐心教着。

秦小柏穿着一身小号的练功服,眉间点上了个红点,双眼亮晶晶的,认真听着老师的纠正。

陆舜一手扶着小孩的剑,一手扶着小孩的腰,忽然蹙眉,左手捏了捏小孩腰上的肉,认真道:“午饭又吃了多少?”

秦小柏捧着包子脸望天:“一碗。”

陆舜:“一碗?”

秦小柏点头道:“一碗。”

陆舜松开他的手,不紧不慢道:“先扎会马步,消消食。”然后兀自走了。

秦小柏的包子脸在午后的暖风中,风干,龟裂……

第二十四章:糖浆

两人用完晚饭回到卧房,秦森拿着本册子斜靠在木椅上背书,沈文苍则在书桌前练字。

狼毫缓缓停住,沈文苍不经意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秦森一边看书一边念念有词,也不在意地答道:“好像是。”

两人各做各事,屋内又陷入寂静。

太子爷的生辰似乎还没有大办过,除了满月席之外,就是宫里的几人围成一桌吃顿饭,这几日去皇后的寝宫请安时,却听她有意无意地提起,这次生辰要大办,宴请文武百官。

太子爷却不以为然,道是母后有心要树立东宫威严了。

想来也是,高祖十七岁即位,太子爷今年也到十五,不算小了。

外头隐约能听到几个宫女太监呼喊的声音,沈文苍打开门,拦住小跑过去的太监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着急道:“十七皇子失踪了,皇后娘娘正担心呢。”

十七皇子,即是太子爷秦森同父同母的皇弟——秦小柏是也。

沈文苍回头道:“喻柏不见了,你见过他么?”

秦森一手拿着书吊儿郎当:“这小子怕是又贪玩跑到哪儿去了,不用着急,天亮了自然就出来了。”

沈文苍无奈道:“你当他是你呐,算了,我出去找找。”于是开门就要和那小太监一起出去。

“喂”

“怎的了?”

太子爷翘着腿往旁边一指:“披风披着,晚上凉,受了风可没人照顾你。”

话音未落,衣架上的黑披风就被匆匆扯了下去,木门咯吱一声,来回荡了几下,合住了。

许久,窗外的叫喊声不停,火把的光也越发强烈。

太子爷拥着被子失眠了。

木门轻微一声响,秦森透过床幔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进来,靠近木床。

他伸手将小孩儿抱上来:“干嘛呢。”

秦小柏短手短脚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睁着大眼睛道:“你怎么还不睡!”

秦森失笑,给他小脑袋一下:“关你事么,啊?”

秦小柏手里攥着个青瓷的小瓶,兀自懊恼了一阵:“我在你这儿窝一晚”

秦森嫌弃道:“凭什么,床太小,回你屋去。”

秦小柏盘起小短腿坐在床上,掰着指头嘟哝:“平时你和文苍哥睡在一起怎么不嫌小。”

“那不一样。”秦森看着往被子里钻的脑袋,抓狂道:“你给本太子滚下去!”

秦小柏用被子的一角把自己的脑袋裹住,伸出手:“给你的。”

秦森接过青瓷小瓶,看了一会,道:“这什么?”

秦小柏:“很好吃的。”

秦森拿掉木塞闻了下“糖浆?”

秦小柏懦懦道:“可以蘸炸小馒头吃。”

“我说你怎么大半夜不回房,贪嘴去了?”

其实这件事不能怪秦小柏,中午和母后一起吃的饭,一不小心吃得有点多,下午被罚得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腿都软了。于是去他小师父——陆舜府里敲诈了顿晚饭吃。于是,就回来晚了,看见宫里灯火通明,都打着灯笼找人呢,就心虚地摸到了他皇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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