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和阎将军看重,暮雪深感厚意。”反正令狐傲然不侮辱自己一番是不会爽的,暮雪干脆耐着性子陪他。
见暮雪没有生气,令狐傲然倒是一愣,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停了停,他上前捏住了暮雪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看着,“啧啧,皮滑肉嫩的,有些勾引男人的本钱。”
这话已经太有失国主的身份了,如果暮雪会一点武功的话,绝对一掌pia飞他,再与他周围的侍卫拼个你死我活,来个宁死不屈,轰轰烈烈,不过现实是暮雪什么都不会,柔弱地跟刚出壳的小鸡似的,所以暮雪只能无奈的闭上眼,任摸任捏任调戏。
回到住所天已黄昏,暮雪只觉倦怠,晚饭也没吃,就上床歪着了。
阎铁回来他也没动。
“你今儿干什么去了?”阎铁直直走到他床边问,听语气明显是在压火。
“没干什么。”即使再活一次,即使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跟从前不那么一样,暮雪也仍然懒得跟他说这些事,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让他扑到阎铁怀里诉委屈,这样的戏码重活一百遍也不会上演。
“你进宫了,当我不知道。”阎铁慢慢吐息,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怒气。
暮雪倒是愣了,对啊,你就是不知道啊,不对,肯定哪出错了,依他上辈子的经验,这件事阎铁的确是不知道的。这也是上辈子两人会闹那么僵的原因之一,令狐傲然对暮雪的羞辱,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是,这回是怎么了?怎么他会知道?
“你心里委屈,干吗不跟我说。以后就是皇上召你你也不必去见。”阎铁恨恨道。
“我也没什么好委屈的,”暮雪这才坐起来道,“我又算什么东西了,在这里还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看看别人的脸色又算得什么。”
“你说什么,我接了你来是让人欺负的么,”阎铁一脸肃然,冰冷面具下的眼神更加凝重,宣誓般道:“你是我阎铁结发的妻子,岂容他人欺辱,今儿是我疏忽了,以后谁叫你去你也不用理,我自然同他们交涉。”
暮雪静下来,看了阎铁一会儿,阎铁只觉得他眼波流转,里面无限的深意,真是看也看不够。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暮雪才开口,“你吃过饭了?”
“没有。”阎铁这才回过神,“刘福说你不吃东西,往后不许,什么事也有我呢,怎能作践自己的身子,等下我让人送晚饭过来,咱们一起吃可好。”
嗯。暮雪点点头。
阎铁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
本来当他听说令狐傲然将暮雪带走,心中是极为恼火的。所谓的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暮雪无疑就是阎铁的逆鳞,他感激令狐傲然的赏识以及在最关键时刻对自己的帮助,可是任何人欺负暮雪都是他不能容忍的,即使是令狐傲然也不例外。他赶着过来想安慰暮雪一下,心里还是满自责的,没想到暮雪非但没怪自己,还很好脾气地答应陪自己吃饭。
因为阎铁和暮雪一起吃,两边的厨师各呈奇才,都把自己拿手菜做了几道呈上来。
暮雪也不是说就那么排斥南方菜,只是阎铁超爱吃的几道菜都与辣椒有关,暮雪实在领教不来,然而为了讨阎铁高兴,暮雪强迫自己把筷子伸向其中一道看起来不那么红通通的菜。
咳咳,一口辣子鸡丁咽下去,暮雪不由自主地呛咳起来,他拼命地掩住嘴巴,可是那咳嗽声却怎么也压不住,暮雪的脸涨得通红,他还从未在餐桌上如此失态过。
见暮雪咳嗽得那么厉害,阎铁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把人揽到怀里,接过刘福递过来的茶盅就喂了过去。
暮雪就着阎铁手里的茶盅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好些,但是两眼仍然水汪汪的,面颊上亦是红润未退。
他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自己瞧不见,阎铁可是瞧了个真切,压下眸子里欲望,扶暮雪坐正,道,“不能吃就不要勉强,这又是何苦来哉。”
“看你那么爱吃,”暮雪咳嗽了一声,沙着嗓子道,“也想要尝尝。想不到竟如此出丑,让你看笑话了。”
“吃辣也是种本事,要慢慢练起来的。”阎铁笑着安慰暮雪。接着又吩咐下人把桌上所有放辣椒的菜都撤了。
暮雪这才察觉自己不知几时被阎铁抱到了大腿上坐着,不由几分赧然,挣扎着要下去,阎铁一把掐住他细腰,低语道:“让相公抱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暮雪面红耳赤,当着一屋子伺候的下人,挣扎到显得矫情,干脆推说吃饱了。
阎铁看暮雪这就不吃了,自是不能答应,拿过一盅燕窝亲自一口一口地喂着暮雪吃了才放人。
16.亲爱
阎铁虽然吩咐过属下,以后令狐傲然叫人不准通传,防住了暮雪出门的路,可是他挡不住令狐傲然进门。这天令狐傲然出人意料地突然出现在将军府门口,阎铁再是牛X,他手下的人终究不是他,也不敢拦着皇上说您甭进去将军不让,只得一面向内通传皇上驾到,一面暗地里去通知阎铁。
暮雪正好端端地坐在屋里看书,一听令狐傲然找上门来了,简直无语,这令狐傲然估计平时没什么好玩,郁闷至极,自己来了他可算找到解闷的玩意了,没事就来玩玩人质小皇子取乐。腹诽无用,暮雪只好起身,带着阖府上下都到院子里跪着,迎接圣驾,毕竟阎铁不在家,他这个“夫人”最大。
见礼过后,令狐傲然入座,见暮雪还站着,也让他坐下。
说道:“朕很早以前就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仰慕得很。”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暮雪还没有见过。”暮雪不卑不亢地答道:“此四样中,唯有画暮雪可以不必自谦,其余不过略知一二而已。”
“哦,朕今日空得很,夫人如不嫌弃,和朕切磋一局如何?”令狐傲然说着,就让人摆上棋盘。
暮雪一看,得,这不下也得下,那就下吧。暮雪所说的略知一二实在是太谦虚的说法,他的棋力虽不敢说下遍南楚无敌手,也绝非等闲,至少赢令狐傲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惜又不能赢。暮雪一边跟令狐傲然对弈,一边煞费苦心地琢磨这棋怎么输才比较自然,下到中盘的时候,阎铁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了。
“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阎铁一见令狐傲然先请罪。
“哦,将军毋须多礼,”令狐傲然放下手中的棋子,很随意地说道:“朕见今日天气晴好,想要出宫走走,又不知有何处可去,偶然想到将军夫人不远千里而来,不知道对南楚适应的如何,便过来瞧瞧。本不欲令将军知道,将军又何罪之有?!”
阎铁面沉似水,一字一句道:“内子年幼无知,礼数不周,怠慢之处,请皇上多多原宥,回头臣一定会好好地教他,让他知道该如何迎接圣驾。”
令狐傲然这时才稍稍察觉到阎铁的怒气,心下微惊,又哈哈了两句赶紧走了。
这阎铁心里已经是怒火三万丈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就算您是皇上,您也不能随便来调戏大臣的老婆啊,好,头一次您把我老婆弄进宫里摸摸小脸蛋,我忍了,是不是?您最大,我小胳膊拗不过大腿,我接受教训我不让我老婆进宫就得了呗,您还跑到我家里来调戏来了,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也太欺负人了。
本来令狐傲然和阎铁是很难得的君臣相得的典范,阎铁虽手握重权但是十分忠诚,对于令狐傲然从无二心,令狐傲然也从不多疑,一直大胆任用阎铁,但是这次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缝,阎铁开始对令狐傲然不满了。
再说令狐傲然走后,阎铁抄起他刚喝过茶的杯子,哐当就砸在了地上,屋内众人吓得均是一抖,需知阎铁这个人,虽然面貌狰狞,但实际脾气还是很好的,很少发火,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拿下人出气,所以今天他这么一砸,伺候的人全体惊了。
暮雪更是害怕,阎铁发火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从前,他不由得偷偷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一步,慢慢地向外挪。
过来。阎铁突然说了两个字。
他没说让谁过来,可是所有人都自动退向两边,眼望着暮雪,那眼神都传递着一个意思,夫人您大慈大悲,快去把这位爷的气消了吧。
一点不夸张地说,暮雪的腿都在偷偷发抖,阎铁发火的时候,他是比任何人都怕的,但是这时候怕也没用,阎铁肯定是在叫自己而非这里其它任何一个人。
暮雪小脸煞白,抖着就过去了。
阎铁把他圈在怀里,又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瞬时间一屋子人走得干干净净,连恒德都跑了。
“今儿委屈你了,是我照顾不周。”阎铁抱着暮雪,嗅着他发间淡淡的香气,柔声道。
“没有什么的。”暮雪小声说道。反正只是陪令狐傲然下下棋自己还能忍。
“是我没用,所以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阎铁重复说道。
暮雪没有再说话,心里开始难受了,其实阎铁没有什么错,如果说喜欢一个人也是错的话,那么可以说阎铁错了,否则他又有什么错呢,以前的自己总是在怪他,为什么要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娶自己,害自己落得个不忠不孝不节不义的名声,可是反过来想,如果不是阎铁带自己离开北蓟,此刻自己可能早已死在乱军之中了,人死如灯灭,到时候留着那忠孝节义的好名声又有何用?
暮雪的心中所想,阎铁自是不知,见暮雪乖乖的伏在自己怀里一声也不出,阎铁觉得很是心疼,对令狐傲然就越发不满,他大致猜得到令狐傲然在想什么,他想激怒暮雪,他不信任他,可是暮雪现在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一切行为自然由自己负责,难道自己还能让暮雪在将军府里做出里通外国的事情吗。
来和暮雪下次棋,绝不是令狐傲然的目的,下棋只是铺垫,令狐傲然的本意当然不是下棋,他哪有那份闲心。
但是有了这个铺垫,没过几日令狐傲然又厚颜无耻地来了。
“上次说道画,夫人似乎颇有心得,朕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够一饱眼福,看看夫人是如何妙笔生花的。”
暮雪大皱其眉,命运的轨道稍稍偏移了他的位置,暮雪便不知如何是好,看画?令狐傲然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知皇上想要草民画点什么?”
“就画一下北蓟国都的风光好了。朕还没有看过。”令狐傲然悠哉悠哉地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暮雪心内了然,令狐傲然还真是容不下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逼走自己。
回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自己真是配合,一哭二闹三上吊,令狐傲然暗地看着肯定乐死了,暮雪心底暗恨,脸上不动声色,吩咐恒德磨墨。
很快,宣纸铺就,香磨研开。暮雪提起笔来,也无需构思,一气呵成,很快完成了一幅画作,“皇上请看。”
令狐傲然满腹狐疑,他以为这次就算暮雪还能坚持住不生气,最少也要摆点脸色给自己,哪承想暮雪竟然真的给自己画了,这一笔下去,可就是叛国啊,难道暮雪连这个都不懂,真的把北蓟地图画出来了。
令狐傲然就这么满腹疑虑地站起来到桌旁一看,差点没给气乐了。怪不得暮雪画得那么快,合着偌大一张纸上,人家寥寥几笔,只画了几只蓝天上的飞鸟,然后就是云朵掩映下的一角屋檐,再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你们北蓟的国都?”令狐傲然略带着嘲讽地看着暮雪。
“启禀皇上,”暮雪答道:“暮雪在北蓟时,每天看到的不过是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天空。”
令狐傲然微微一愣,想说些什么,然而细品这话里滋味,竟是什么也接不上来。
他此来的原意,不过是想为难暮雪,当然他也想到了这般刁难暮雪一次可能也不至于怎么样,但是一次又一次,总有一次暮雪忍不住爆发,那时还要看暮雪闹到怎样的程度,最好是和阎铁分崩离析视如仇敌,如果实在不能那么令得他们二人相互漠视也是好的,最差也希望暮雪能够逃离南楚,总之要想办法达到自己开战的目的。
可今天暮雪一句话让令狐傲然有点坐不住,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也个个是久居深宫,不见天日,尤其是自己最宠的那个,相对来说也最没有自由,去哪里都有若干人跟随,行动都脱不开自己的视线,令狐傲然体味着暮雪话语里的辛酸,竟不忍心再逼迫下去,当下收起暮雪的画离开了。
出得将军府,就见阎铁面黑如锅底正站在府门外等着。令狐傲然心底发虚,究竟是他自己没理——上次他找暮雪的麻烦,阎铁已经不乐意了,这次又来。因为心虚,令狐傲然索性先发制人,质问道:“阎将军很闲么,不理军务,跑回家作甚?”
“微臣知罪。” 阎铁不动如山,只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令狐傲然有点发毛,阎铁不让路,那要怎么办?阎铁一动不动地杵着,把令狐傲然堵在了家门口,令狐傲然一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对峙片刻,阎铁突然开口:“启奏皇上。”
“嗯?”令狐傲然看着阎铁的脸色心底发虚。声音也没了底气。
“司空暮雪他现在是臣的妻子。”阎铁一字一句道:“屡次受到骚扰,臣已无心军务。微臣无能,内不能保护妻子,外不能摄理军务,请皇上治臣之罪。”
完!完了!阎铁要撂挑子,这回真把老虎惹毛了,令狐傲然登时害怕了,此时此刻,不,还有将来,至少十年之间他绝不能没有阎铁的辅助,开疆拓土的功臣要撂挑子,这不是得不偿失么,此时此刻令狐傲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连忙赔着笑脸道:“将军差矣。朕只是担心夫人远来,恐怕他思念故土,所以特来慰问一下,即是将军不喜,朕以后就不来了,不来了。将军万勿动怒,回头朕有重赏,马上让人送来。”令狐傲然说完,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仪,等不得阎铁给他让路,绕过阎铁,带着侍卫,脚底板抹油,溜了。
令狐傲然走了以后,暮雪手托双腮,端坐窗前思索,若以后令狐傲然再来怎么办,这次是过去了,以后呢?
也没人来打扰他,时光不知不觉过去,暮雪看看窗外的晚霞,转头问恒德,“将军回来了么?”
“早就回来了。”恒德答道。
那怎么今儿没过来?暮雪皱了皱眉,想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往外走,恒德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暮雪穿房过院,来到阎铁的房门外,只见刘福正站在门口,便问道:“将军呢?”
“在里面。”刘福答道。
暮雪点点头便要进屋。
刘福半伸着手,拦又不敢拦,十分尴尬地说道:“将军正在沐浴。”
沐浴?暮雪微眯了眼,略一沉吟道:“我现在进去,你们俩在外面守着,别让旁人进来。”
恒德听了马上听话地站到门的另一边,和刘福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
实际上阎铁是吩咐自己要沐浴,任何人休得打扰,但是这个任何人包不包括暮雪,刘福就不知道了,这个祖宗他又不敢拦,眼睁睁看暮雪闯了进去,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叹口气罢了。
阎铁坐在浴桶里,听见有脚步声,只当是刘福,眼睛不抬地说道:“水够了,不用加了。”
那脚步声顿了顿,却没有停,然后阎铁就看见暮雪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暮雪没有想到,阎铁脸上的面具,竟然连洗澡的时候也不曾摘下,不由微微一愣,面具底下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洗澡时也不摘下,这念头一掠而过,但暮雪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言不发地低头解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