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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的马鞭十一夜——bypANzerfa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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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元子攸点了点头,便起身径直走进内帐,尔朱荣则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各怀鬼胎,互不相见。

元子攸随意选了几件衣服,便将身上衮服一件件褪去,又叠好整置于一旁。

“这是?”坐在一旁的尔朱荣甚是眼尖,从衣服堆里拿出那根马鞭,“这是什么东西?”

“马鞭。”元子攸瞥了一眼道,“爱卿不识得马鞭么?”

“马鞭当然识得,但这马鞭……”尔朱荣低着头,将其把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才郑重说道,“这马鞭的主人……不是陛下吧?”

“为什么这样说?”

“嗯……道武帝吧。”尔朱荣却自顾自答道,“或者,太武帝?更像是他。”话未说完,元子攸冰凉的手却搭了上来,尔朱荣顺势抬头,只见元子攸正冷冷俯视着他,身上竟一’丝‘不’挂。

“为什么?”元子攸微微颔首,发丝随之垂泄而下,他便又伸手将其挽于耳后,顺于肩上,褐发将他原本就透亮的皮肤映衬得更为皎洁流光。

噗通——噗通——

尔朱荣决定不再忍耐。

“因为……”携上惯用微笑,尔朱荣缓缓起身,双唇步步逼近元子攸的脸庞,却又于咫尺之间,忽扫至元子攸的耳畔,用鲜卑语吐露出一道和暖气息,“力量。你驾驭不了的力量。”

复而对视相望,尔朱荣的黑色瞳孔越发扩散,迅速吞噬着周围的琥珀虹膜。

点燃!

“朕听不懂鲜卑语。”

尔朱荣却置若罔闻,继续操着鲜卑语轻笑道,“既然你根本无法凌驾,何不交由给我?”冷笑一声,尔朱荣遂将马鞭一扔,伸手搂住元子攸的腰,开始亲吻他的脸颊。

尔朱荣的手指与手背虽是纤长洁白,手掌与指尖却布满老茧。伴随着肆意热吻下滑至头颈,他粗糙的手指亦不停顺着元子攸曲线上下游走着。茧子和死皮刺激着元子攸敏感的皮肤,让他浑身颤动、呜咽不断,可身体却没有推让的意思,反而不断扭动肩脖,迎合着尔朱荣口中吐出的热气。

元子攸悄悄伸手开解尔朱荣的衣带,尔朱荣见状便反客为主,三下五除二遂自行将衣衫褪尽。他拦腰横抱起元子攸上塌,与他一起依偎在榻上翻滚,赤‘裸着身子相互亲吻抚摸,口涎粘连,春露缠绵,恰似一对亲密的爱人。

他们相视、相拥、亲吻、抚摸,却都不说话,仿佛事先约定,又仿佛一场竞技。穹庐大帐,唯有啜啜吻声绕梁盘旋。

尔朱荣的热吻自额头疯狂座落至下,稀疏尖硬的胡渣刺激着敏感而兴奋的元子攸,使他的身体宛若处子般颤抖,元子攸抚顺着尔朱荣的发丝,而后又轻轻一拉,示意尔朱荣抬头看他。

抬头只见他双颊霞红,眸若骄阳。尔朱荣从未见过如此的他,印象中,他向来都是彬彬有礼、温润恬淡的,而这般热情如火的他……但他不正是这样充满着惊喜么?而自己也不正是被这惊喜所深深吸引么?

思索至此,尔朱荣不禁失声而笑,而他的笑恰犹如一阵春风吹拂,吹走了最后几丝蔽日的云彩——只见元子攸抓起尔朱荣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便放入口中吮吸、舔舐,而那双眼却紧紧随着尔朱荣的视线,尔朱荣就这样顺势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下垂的眼睛,那眼睛像极了新生的仔崽——湿润、柔软、充满生的渴望。

“子攸……”尔朱荣不禁唤道。

赢了?

“嗯,现在是子攸。”元子攸却不急着收割战果,因为他深知游戏才刚开始。他只甜甜笑着,引着尔朱荣的手指,慢慢向下摩挲……

云雨以后,元子攸便侧头安睡,他的呼吸深沉而均匀,似是睡得很香甜。尔朱荣却是安睡不能也辗转不得,一闭上眼,今日之事便历历重现——

话说那时尔朱荣走进大帐以后,便见郭罗刹、叱列杀鬼二人分别用手擒住元子攸的臂膀两侧,用膝盖压着他的躯干,将其整个反压在地上。元子攸则像砧板上的鲤鱼,无力地扭动、无力的挣扎、无力的哭泣,而此刻他身着的无上衮冕却不断提醒着世人,他仍是大魏皇帝。

“郭罗刹、叱列杀鬼,你二人退下吧。”

“是!”

二人即已出账,元子攸却仍埋首躺于地上,纹丝不动,犹如死尸。

“陛下受惊了。”眼睁睁看着元子攸这般狼狈堕落,尔朱荣心中虽五味杂陈,言辞却依然掷地有声,“奸佞即除,请陛下移驾河桥,安心修养。”眼见元子攸仍毫无反应,尔朱荣便又缓缓说道,

“陛下,快起来吧。地上凉。”

四更,蝉鸣清风,月皎星凉。

元子攸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瞥了眼呼吸深沉的尔朱荣,嘴角不禁浮现一丝复杂凉笑。起身掀开被衾,元子攸方要垂足下榻,下’身便袭来好一阵撕裂疼痛,咬紧牙关站起身,又被身后那人拉住了手腕。

“去哪里?”他问道。回首只见尔朱荣星眸灼灼,竟未夹带任何睡意。

“回营。”垂着双眼,柔软睫毛随着眼皮慵懒眨动,元子攸淡淡笑着,竟一脸轻松惬意,“爱卿,你再多睡一会吧。”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温柔,如同一阵暖风,熏人醉心。

从容燃烧,从容殆尽。

话毕,尔朱荣终不发一言。元子攸则以之为默许,便下榻穿衣,整装完毕后,他又环顾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子攸,你……”

“现在该叫陛下了。”元子攸冷冷打断道。

“好。”一声长吁,尔朱荣便缓缓吐气道,“陛、下。”说着,尔朱荣已从元子攸身后行至他面前,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薄被衾。

“什么事?”

“陛下穿胡服,模样好极了。”尔朱荣笑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掌,将马鞭示于元子攸道,“陛下刚才可是在找这个?”

“嗯。”元子攸刚想接过它,尔朱荣却倏而单膝跪地、抱拳颔首,毅然坚定地说道,“臣恳请陛下,将此物赐予下臣。”

元子攸不语。

尔朱荣亦不言。

良久,方才听得元子攸轻笑一声,语气充溢着妥协,“爱卿若是中意,朕当然不会吝啬。”

“谢陛下!”抬首起身,他便又挂起招牌微笑,轻浮不羁、无心无尤。尔朱荣光顾着将那马鞭抛掷把玩,却不曾察觉身上被衾已下滑至跨间。烛火摇曳,昏黄朦胧,再一次伫目凝望着那久经驰骋、千锤百炼而成的矫健线条,元子攸不禁目眩神迷,直到烈火焚心、灼痛噬肺,他才勉强挪开了视线。

不!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马鞭啊马鞭。”尔朱荣突然自语道,“你若地下有知,不知是何种心情?”说罢,便直直对上元子攸的视线,眼底带着挑衅,嘴角带着戏谑,此情此景,恰如初逢。

“爱卿,你想说什么?”

“鲜卑语啊。”尔朱荣笑道,“陛下是鲜卑人,但却不会说鲜卑语,他若泉下有知,想必铁定会恼羞成怒吧?”

“呵……”出他意料,元子攸竟释然一笑,嘴边泛起浅浅梨涡。而那双眼眸所浮现的凌凌异彩,更是他前所未见。

“我想他会很骄傲。”撇开尔朱荣,元子攸举步向门,他的声调虽是软糯,步伐却分外坚定。“爱卿猜对了一点,这确实不是朕的东西……但爱卿又猜错了一点。”

“什么?”,“到底是什么?”,“陛下?”尔朱荣不停追问着,元子攸却不复话语。直至账门口,元子攸才回眸答道,“它的前主人……是我大魏高祖,孝文皇帝。”

又是那般顾盼凌厉,掠人心扉,摄人魂魄。

“陛下!”再回首,但见尔朱荣已然敛容收色,正气凛凛。“晋阳。”尔朱荣一字一顿道,“迁都晋阳吧。”

四月十四,河阴之变后的第一天,清晨。

“迁都?”贺拔岳挑着眉毛,“大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该不会又是一时兴起吧?”高欢接道。

“才不是!”扫视着这几位亲信,尔朱荣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总是要回晋阳的,把至尊一个人搁在洛阳,我可不放心。”

尔朱荣的脾性大家都心知肚明,正当众人低头思索着该如何劝阻他之时,元天穆却冷不丁地抛出一句话道,“大王是忌惮洛人怨尤载道,所以不敢入洛吧?”

此言一出,众人竟不约而同面面相觑。

“阿干,你!”剑眉一蹙,尔朱荣亦是尴尬不已,只见他挥挥手,故作镇定道,“你们都先退下!”

于是,帐内便仅剩他二人。

尔朱荣起身携起座下高足胡床,快步走向元天穆,展开胡床将他按于之上,自己则盘腿坐地,将脑袋搁于元天穆的膝盖上,仰首问道,“哥哥,气还没消么?”

元天穆却挪开视线,咬唇说道,“属下岂敢对大王生气?”

“那你看我!”掰过元天穆的脑袋,只见尔朱荣竟微微娇嗔道,“阿干你前一阵子还发誓说要一辈子效忠我呢!如今竟看也不看我!难不成是……要食言了?”

竭我所能,生死相随。

“你……你真是……”元天穆只觉哭笑不得,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却见尔朱荣竟倏地捂住脸颊,悻悻说道,“你、你可不准再打脸了啊!”

“傻瓜!”眼皮一垂,元天穆的眼眸便又涌溢温煦,伸手抚摸着尔朱荣的脑袋,“还疼么?”

尔朱荣摇摇头。

元天穆见状,不禁失声笑道,“傻弟弟,刚认识你时你就是这般模样,你怎么就不长进呢?”

无怨无尤,无恨无悔。

尔朱荣却置若罔闻,蹭了蹭元天穆的膝盖,便戛然起身道,“那迁都之事,就这么定了吧?”

“且去禀奏至尊,看他是什么想法,而后再议才好。”

“他早答应啦。”尔朱荣这么一说,元天穆才想起昨日他俩确实独处了一个时辰,胸中不禁又涌起一丝复杂的酸楚。

“他可听话了。”尔朱荣垂目一笑,双颊竟微泛红光。

四月十四,尔朱荣奉孝庄帝入城,孝庄帝御太极殿,下诏大赦,改元建义。从太原王将士,普加五阶,在京文官二阶,武官三阶,百姓免租役三年。

傍晚,洛阳城东,元子攸、尔朱荣。

“那是建阳里。”元子攸伸手一指,“里内宗圣寺有像一躯,举高三丈八尺,端严殊特。昔日此像一出,市井皆空。爱卿想去看看吗?”

“佛像有什么好看的?”尔朱荣把玩着马鞭,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知道为何,有了它之后,臣竟开始讨厌那些沙弥和道人了!”

“呵……”元子攸不禁扑哧笑道,“都说了马鞭不是太武帝的了。”说着,又引着尔朱荣朝西行走,“爱卿,看见那所伽蓝了吗?”元子攸手指着建春门外那三层塔的寺庙,“那是明悬尼寺,由我父所立。”

“嗯,臣略有耳闻。”放眼望去,尔朱荣不禁啧啧称叹道,“昔景明、报德寺僧鸣钟欲饭,忽闻彭城武宣王薨,二寺一千余人皆嗟痛,为之不食,但饮水而斋……”话至于此,尔朱荣停顿了片刻,随即竟敛容正色,肃然起敬道,“真贤王也。”

“爱卿呢?”元子攸笑着,却不等尔朱荣有所回答,便携上他的手,拉着他前往不远处的东石桥。穿越桥身,无意一瞥桥下阳渠,元子攸忽觉心间颤动,而后竟驻足不前。

“陛下,你怎么了?”

扶着东石桥,望着阳渠静静流淌,一阵似曾相识倏尔涌上心梢。为何会有如此感触?一时却怎也回忆不起来。

“陛下?”尔朱荣拍了拍元子攸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哦,朕在想,如今百官荡尽,苟存者皆隐匿不出,洛中士民草草,人怀异虑。或云爱卿欲纵兵大掠,或云爱卿欲迁都晋阳……乃至富者弃宅,贫者襁负,率皆逃窜。”

“此乃臣之过也。”

“而如今,洛中什不存一二,直卫空虚,官守旷废……”转眸视向尔朱荣,元子攸蹙眉垂睫,神色忧虑,“爱卿,朕该如何是好?”

“明日,臣上表谢罪,陛下则下诏追封河阴死者。王,赠三司;三品,赠令仆;五品,赠刺史;七品已下白民,赠郡镇。陛下再遣使者循城劳问百姓……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但愿吧。”

元子攸又引着尔朱荣过桥南走,“那边是景兴尼寺,阉官李次寿所立。寺内有一金像辇,去地三尺,施宝盖,四面垂金铃七宝珠,作工甚精,爱卿想去看看吗?”

尔朱荣停步摇摇头,“臣不喜欢那些金玉珍馐。”

“朕也不喜欢那些浮夸之物——爱卿你看那边,”元子攸又指向位于景兴尼寺旁的一处集市,“那是马市。朕小的时候常来此地闲逛游乐。”

“马市?”尔朱荣听罢,便挑眉笑道,“陛下若是喜欢骏马,就去臣的家乡北秀容吧。”

“那地方虽然叫马市,但并不是专门卖马的地方。”元子攸不禁伸手刮了刮尔朱荣的高挺鼻子,“你啊,真是个乡巴佬,叫人哭笑不得。”

“呵……”尔朱荣也不闪躲,也不恼怒,只看着那副漆眸蛾眉兴奋说道,“陛下,你一定要去北秀容看看!”一谈到家世,尔朱荣便目露灼灼,脸上满溢着自豪,“昔日,我尔朱氏先祖追随太祖道武帝,大魏国立,太祖便赐地北秀容以世袭。我祖父追随世祖太武帝出征,受封立义将军。高祖孝文时,每有战事,我父便进献好马好羊,以充战资,高祖极为嘉赏,便又加封我父为散骑常侍、平北将军、秀容第一领民酋长……”

“尔朱氏世代皆是忠良啊。”元子攸倒也听得津津有味,“那北秀容呢,是什么模样?”

“北秀容吗?”言至于此,尔朱荣一改往日的轻浮气躁,眼中竟流连着暖暖温驯,“那里是臣长大的地方。那里天宽苍茫,丘陵连绵,地阔广袤,一望无际。那里的牛、马、羊多不胜数,皆以色为群,以谷为计,足足有十二个山谷。如今是夏季,想必一定是天湛云洁,青草葱郁,艳阳高照,万物勃发。”

“真好。”只见元子攸目色迷朦,喉音混沌,似是已然心驰神往。随即,他似是又想到了些其他的什么,便又清眸正声说道,“再说这马市,曹魏末年,嵇康便于此被处决……自打那时起,嵇氏广陵,绝响于世。”

“嵇康?”尔朱荣听罢便皱起眉头,“那是谁?”

“天宝竟不知道嵇叔夜?”不知何时起,元子攸竟开始唤他的小字,“那你可知道晋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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