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微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林杨上前撤走已经冷掉的咖啡，换上一杯新的。
这时布莱希特才露出疲态，他轻轻把头靠在椅背上，合上眼。
林杨看着觉得很心疼，但却又无可奈何。不愿归顺帝国，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泡泡咖啡这种事，布莱希特是绝对不会让他干预内政的。公私分明本就是一个王者应具备的品质。
看着爱人如此操劳，自己却闲！要长蘑菇，林杨心里泛起一种苦涩的感觉。
即使相爱我们也只能依然走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吗？
“纳，布莱希特。”林杨走过去，把手放在布莱希特肩上，“要是明天没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给自己放一天假怎么样？有些事也不差这一天不是？”
布莱希特睁开眼，看着林杨，他知道这是林杨关心他的方式。放一天假吗？好像也不赖。
“好是好。”布莱希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含有深意的笑容，“不过，这一天的工作时间你怎么来补偿我呢。要知道之后我可是要加班的啊。”
布莱希特什么时候会撒娇了？林杨有些疑惑的看向布莱希特。所谓的补偿，他想要什么呢？
“算了吧，我还不是为你好。为什么要给你补偿。”林杨乐得和布莱希特斗嘴，没好气的说。
“我看是你闲得长蘑菇了吧。”
“我是乐得清闲。”
“这样吧，明天的晚饭你负责，我就抽时间和你出去。”
“……”林杨惊讶地看着布莱希特。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会做饭的？！小时候生活窘迫买不起家用机器人，林杨的确会自己做饭，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毕竟现在社会除了专业的厨师外谁还自己做饭啊。
其实布莱希特并不知道林杨会做饭，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看到林杨的表情他就知道歪打正着了。
“怎么样？成不成交？”
“行，行行行。我的布莱希特大人。”反正所有杂事都已经是他在做了，他也不在乎多做饭一样。
“那我就等着了。”
所谓的放一天假也只不过是换上便服，像平常人一样休闲。虽然普通，但对于布莱希特来说却是极少的体验。
“给我一杯60年份的红酒。”午间，换成便服的两人在一家餐厅落座，布莱希特很随意地点单，但侍者的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对不起，我们没有这个年份的红酒。你看十年陈怎么样？”
布莱希特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红酒还不如不喝。
“好了，好了，60年份的红酒可不是那里都有的。我的大少爷。”林杨识趣地接过话头，为侍者解围，“既然出来了，吃点平常的东西怎么样？”
“嗯？”布莱希特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对吃一向不怎么精通，要求精致的菜式也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而已，他很想看看平民们所谓的美食到底是怎么样的。
林杨很利索地点好了单，都是最普通的菜式，却也是最温馨的菜式，是母亲会做给孩子吃的菜。
就在主食上来的时候，店门口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两个飙型大汉走了进来。侍者看到他们脸上立刻出现了惧怕的表情。
“这个月的份交了没有啊？”大汉把脸贴近侍者，语气中带着令人讨厌的自大与狂妄。
第三十八章
“对，对不起。马上。”店长唯唯诺诺地说。他有些颤抖地打开收银柜开始数钱，大汉却径直走过去把他手上的钱都抢了过来，拿在手上甩了甩。
“虽然不是很多，也凑合了。”大汉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神情，朝店门外走去。
这种事发生在眼皮底下，布莱希特又怎能不管，他欲站起，却被林杨拦住。
“你阻止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的，而且会变本加利，只会给店家添麻烦。”
布莱希特停了一下，他自己对底层生活的经验并不多，的确不该贸然出手。只是这种事要放任不管吗？
“跟踪他们回去，踹了他们的老巢才是良策。”林杨一边说，一边把钱放在桌上。
两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跟上了前面的大汉。
大汉很是嚣张，一路的店家被逐个敲诈过来，他们脸上得意的神色越发明显，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
推开一间挂着“暂停营业”的酒吧的门，大汉甩着手上的钱走了进去。
就是这儿吗？布莱希特记下地址，准备回去让宪兵队来查抄，林杨的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要不要享受一下砸场子的感觉？”
布莱希特本就是十分有血性的人，只是平时身份所限很少有到前线表现的机会。听见林杨一脸兴奋地提议，他也不禁心动了起来。
“为什么不呢？”
布莱希特话音刚落，林杨就直接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吧台前围着好几个肌肉大汉，一边数钱一边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动静便回头粗鲁地喊道：“没看见还没开门么！做什么的！”
林杨也不答话，直接就进举起一把椅子就像对方砸去。
人群中发展出一阵惊呼，大汉们四散开来，脸上带着嗔怒的神色。
“好大的胆子！敢在这儿惹事！”
大汉们挥舞着拳扑了上来。可市井莽夫又怎比军队正规训练出来的身手，况且面对的还是两精英。布莱希特和林杨配合地严密无间，闪避的极有技巧，他们攻击的招数不多却每一下都确实到位，给予对手重创。
接连倒下几个人后大汉们再蠢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看起来像头儿的人后退一步，狐疑地问：“敢问兄弟是哪儿条道上的。”他打量着眼前两个人的服饰，气质优雅，衣着妥帖怎么看都不像是道上混的，怎么会来这里闹事？
布莱希特并不善于应对这种场面，他的嘴一向更适合指挥大军。林杨露出一丝痞痞地笑容，随意的说：“没什么，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听到林杨的回答大汉更加疑惑，他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见鬼的路见不平。只是对方不愿表明身份，就让这件事显得更加可疑。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是高手，不是一般价码能请得到的，能让这种人来闹场子目的一定不单纯。到底是谁？
“兄台有什么事请直说，一切好商量。”
“那我就说了。”林杨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要你们放弃现在所有的生意，不许再向其他店家敲诈。”
“开什么玩笑！”大汉明显愤怒起来，谈判破裂，他一挥手，场面再次混乱起来，甚至用上了枪。
林杨料到般地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抬手一架一掰对方的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那边的布莱希特也已同样漂亮的手法抢到了枪，这群人根本不是对手。
两人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看着地上匍匐着的大汉，心满意足地向外走去。
第三十九章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布莱希特从未如此放肆地度过一天。卸下了所有公务，就像一般人一样去踏青郊游、逛街争吵，打抱不平、赌气斗嘴。日落西斜，布莱希特手上一个发力把林杨拉到了自己怀里，借着些许的身高优势霸道地吻了上去。
吻霸道而绵长，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才结束。
“干，干什么。”林杨微微喘着气，脸颊上泛着微红。
“没什么。”布莱希特提高了语调，声音显得有些张扬，“我只不过想提醒你快到晚饭时间了，你是不是该履行约定了。”
哪有这么提醒的。林杨忍不住腹诽。
“那不知道我的布莱希特大人想吃什么呢？”林杨的语调也微微上扬，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
“只有无能的属下才会让长官烦恼这种小事。”
“我会尽量让你满意的。布莱希特大人。”林杨一边说一边对布莱希特行了个完美的宫廷礼。
布莱希特优雅地拿着红酒，看着林杨把餐车推进房间，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不禁对车上的菜有一丝好奇。
“厨房还用得惯么。”
“说实话我还真没在这样的厨房做过菜。”小时候家里能有一个生火地地方就不错了，这么豪华的厨房林杨见都没见过。
刚踏进厨房的时候一群人恭敬地站在两边，摆出任君差遣的意思林杨实在是受宠若惊。他很礼貌地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厨房里有些茫然。谁能告诉他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是干什么的啊？
小时候家里平困，买不起家用机器人自然也买不起高档的厨具，他做的饭只是用最简单的东西烹饪出来的而已。之后条件好了，这些事也就不再自己做，对于这些高科技的厨房用具林杨有些傻眼。
不过最后他还是顺利地煮出了一顿饭。烹饪的原理大同小异，只要搞清楚器械的用途一切都不是问题。
布莱希特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的那一刻他有斜楞了。不似御厨的作品般精致细腻，没有令人叫绝的芳香浓郁，林杨的菜却又另一种味道。朴实地、平凡地、温馨地，家的味道。
记忆被唤醒，在那个遥远的童年，那个他连面容都记不清的妇人是不是为他做过同样的东西。在服下御厨毒酒的前一刻，在他那个记忆模糊的日子，那个他应该称之为母亲的人是否也为他做过同样的东西？
“怎么了，很难吃吗？”知道自己的手艺比不上御用大厨，但也不至于那么遭吧。看到布莱希特的表情，林杨有些忐忑。
“没，很好吃。” 回过神来，布莱希特胡乱地应了一声。
调整好情绪，布莱希特正准备和林杨调侃几句，桌上的通讯器却传来了急报。
联邦大举进攻边境！
所有的温馨顿时一扫而光，布莱希特看了一眼林杨，他们知道这一刻迟早是要来。
“召集所有一级上将开会。”布莱希特简洁地下达命令，利落地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的向书房走去。
他要的始终是仰望，而不是回首。
第四十章
“哼，他们这次动作倒是大。”看着屏幕上的立体星图，布莱希特不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看来联邦本想撑着帝国内乱大举来犯，只是来晚了一步。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下这个出兵决议在议会大厦里讨论了多久，民主制的效率低下在此刻还真是体现地淋漓尽制。
从兵力上看联邦这次不可谓不努力，国内的八成军队都出动了，完全是想一战决胜负的样子。
“你觉得怎么样？”布莱希特看向皮耶罗。
“我军在内战里已经十分疲劳了，没必要硬拼。用焦土战术拖垮他们的补给线就行了。”
“你不会是想征缴边境的粮食，让他们作为救世主解救边境百姓以此加速他们补给线的崩溃吧。”
“陛下明鉴。”
果然是皮耶罗的风格。只是这样，边境的百姓难免会对自己的政府产生敌对情绪。放任别人的恶行和自己施与恶行是完全两码事。
“不用了，他们的补给先本就延伸到了极限。卡瓦特，带领你的舰队去截断他们的补给线”
“是。”
“全军在阿姆亚斯星域布阵，在他们补给到极限的时候一举击灭。”
“是！”
林杨坐在房间里有些焦虑不安，连被俘虏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不安过。他知道，现在的联邦赢不了布莱希特。长年的征战，让联邦不比原先的帝国好多少。有区别的只是多数人的腐朽和少数人的腐朽。这样的联邦绝对无法打赢布莱希特的军队，那支充满朝气的军队。
他该怎么办？背叛布莱希特还是背叛联邦？
情人和祖国应该如何选择？
对于联邦，对于费里斯奇他有不得不还的恩义。对于布莱希特，他……
注定不得善终吗？嘴角爬上一丝苦笑。他的人生总是如此，相爱却不能相守，他所能得到的只是离别和寂寞。命运之神还真爱捉弄他，如果注定不能长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会拥有。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是布莱希特回来了。
“这次出征，你会带上我吗？”
布莱希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这是个两难的抉择，不论是于他还是林杨。他也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把林杨留在首都，让他无法作为。只是这样就真的好吗？他胜了联邦后他们就真的能彼此心无芥蒂地走下去吗？
“当然。我很喜欢你泡的咖啡。”
“很愿意为您效劳。”
这是林杨猜到的决定，布莱希特不是会逃避的人，既然问题是存在的，那双方都需要正视。他是想看看自己会如何做吧，是找机会帮联邦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军队里。
“情报部传来的消息，费里斯奇的部队好像也有参加。”布莱希特突然啊来了这么一句，不知是什么用意。
“是吗？”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林杨并未给予任何回应。因为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第四十一章
“呈半球形展开，慢慢地压过去，不要急。”布莱希特看着屏幕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联邦的败北已经是定局，唯一一支还算完好的军队就是左翼党第三舰队了，但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第三舰队吗？主将应该是那个费力斯奇吧。布莱希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用手势下达了一个新的指令。
林杨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战况心一点点地往下沈去。是的，这是他料到的情况，联邦会输。战况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唯一的胜机就是干掉布莱希特，可这更是天方夜谭。
帝国的舰队开始向左侧倾斜，第三舰队开始顶不住压力后撤。面对布莱希特的攻势，林杨知道费力斯奇顶不了很久，自己要下绝断的话就必须要快。
要背叛布莱希特？可他把自己带上战舰，对自己的行动毫不设防，这是完全的信任与交托，自己怎能辜负。他爱他，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他与他灵魂交托，他又怎能背叛？
可不救费里斯奇吗？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出了手，他从那些丑恶的官僚中救了他的命。与自己非亲非故，却是完全的信任与重视。自己真的能这么弃他于不顾吗？拿自己的原则又在哪里，自己的底线又是什么？这样的自己还能无悔地活下去吗？
此题无解。
真希望可以像计算机一样进入死循环后便可不管不顾。可人总要面对现实，你不可以写个无解便交上答卷。
“对不起了啊，布莱希特。”
“战况交由个指挥官自主判断指挥。”战局已基本稳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布莱希特交代一句准备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杨已经准备好了红茶，他坐在一边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在担心？”布莱希特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若无其事的问。他知道这是林杨的一道难题，两难的选择。他也知道自己有能力影响林杨的选择，可是他不想，他想知道林杨自己会怎么选。
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布莱希特看着林杨心里泛起一丝苦笑，你最终选择了那边是吗？
“对不起。”对着布莱希特倒下的身影林杨心中默念。
打开全波段通话，林杨的声音通过电子信号传到战场上的每一艘战舰。
“在此警告全帝国军，我劫持了你们的皇帝布莱希特．冯．奥古斯塔。若你们继续攻击联邦军队我将会是为你们对其的责任放弃，我将按自由意志处理他。”
机器还原出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僵硬，天知道林杨花了多大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他不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但他知道他是绝对无法伤害那个人的，那个在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