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端木哲的眼尾其实很长，睁开的时候，看上去是很温柔的，时不常的会眯起眼睛，看上去也极像狐狸，就算是不笑，也会给人带有笑意的感觉。
狐狸却拉了栗烈的手撒娇起来：“我想听你说说自己。”
“我？”栗烈有些好笑：“我有什么好说的？”
“想听……”
“我有什么……连我自己都……”栗烈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有些时候我不明，为什么人人都会首先恋上王嘉慰呢？他无有诸多追逐过，只是原地的撩着，那样坚强的尹五小姐竟会为他轻生……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尹五小姐的死因，可是从她去世的消息传出，我们几个就深知与王嘉慰有关，这个王嘉慰自己也心知肚明的很。
“我原以为王嘉慰是个需要照顾的人，至少若诗的遗言里面是这样提到的。”端木哲按了按额头。
栗烈突然笑了：“早知道是要照顾，就不会吓得吴越要叫我假扮了……他们以为你要找他麻烦，却也不敢不交人，于是就出了这么个蠢法子做缓兵之计，你看看我这样不相干的人也被卷进来了。”
“……”
“端木哲，我不想的，我不想骗你的，你分明这样照顾我……”
顿时，栗烈仿似咬住了舌头般的愣住了，那大而圆的眼睛失了神，抿了抿嘴，“……这样看来，你对我的照顾，也是因为……尹五小姐的拜托了？原来是被代替着照顾了……可是……”
‘我分明，到头还是一个局外人。’
‘栗烈，这便是你欺骗他的下场。’
男人不语只将头埋进了枕头，看上去像是痛苦却也是在逃避，野猫这心顿时落空了，他可以感到自己仿佛从未出现在这男人的世界里，一时间对这样的位置，彷徨若失。
‘野猫，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说，但这身体突然莫名似是火烧，很难受……’
栗烈想着自己对这男人的纠缠，只笑自己……傻至极点。
“端木哲，对不起啊，让你左右为难了吧？我……”
“好辛苦……”端木哲终于开了口，被枕头掩埋的声调，听上去弱而有些可怜。
“端木哲……”栗烈将端木哲的脸从枕间转过。惊得大叫：“端木哲！！！”
苍白如石膏般的脸，被汗湿润的头发，紫灰色的唇，栗烈吓得连忙抱住了他，他的汗液马上透到了野猫身上，野猫可以感受到，那人艰难的呼吸，喘出来的粗气，在野猫耳边回荡，拨弄了他的心脏。
“好辛苦……”
栗烈紧抱着发抖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医生们推着端木哲飞快的进入了急症室。栗烈只跟着跑，他拼命的呼唤男人的名字，刚开始的时候，男人还在虚弱的应和着，现在已然无力回声，野猫看到的是他因为痛苦而闭上的眼睛，野猫越来越害怕，一时腿软，跌坐到地上，望着他被推进了急症间，帘子拉动的声音是那样刺耳。
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端木哲怎么就这样到了得进急症室的地步，富有朝气的男人突然便成了这样一般的境地，在这不适应中，野猫感到强大的恐惧，退到了急症室门口的座椅上。
急症室的挡帘拉动声音混杂这来往跑过的医生，病人的呻吟，以及不断走动的家属他们的询问……栗烈一人独坐，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Dr.端木……你弟弟他……”
“Dr.端木，不必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
栗烈抬头看见端木慧，他们姐弟反倒是最像的，只他姐姐下巴尖尖，一副很精明干练的感觉。听端木理说过端木慧就在这家医院工作。
“怎会不担心？！”端木慧自出张望，问到身旁的护士：“将我弟弟送来的那位先生在哪里？”
未等护士介绍，栗烈便起身到：“是我。”
“先生可以告诉我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端木慧这质问的语气，令栗烈皱眉，俨然想起了上次到端木明家的那次端木慧的说话，兀的多了一些卑微。
“他今日发烧，我……”
“发烧？怎么又会发烧的？”端木慧挑眉，同时上下打量着cat：“……你便是，便是那个……cat吧？”
栗烈面对一连串考脑筋的提问，正想回答却又听见端木慧喃喃：“不止是发烧这样简单吧，都入急症室了……”
“那他……”果然是，不止发烧这样简单？栗烈下意识的追问：“那他是……”
“他不是同你一起的么，你反倒是来问我？！一日三餐都吃的是什么？”端木慧是恼怒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一日三餐都是他做的……”说出这句话便可以看到端木慧一脸厌恶的瞟了自己一眼，栗烈只是继续说着：“是不是晚上淋了雨，他本来就有些流感的，所以回家就发烧了……接着他不肯来医院，我就拿了退烧药给他吃……不过……”
“退烧药？”端木慧将双手抱在胸前：“什么退烧药？”
“……上面都是英文，我不知道叫什么。”
“连英文也不使得？！你究竟给他吃的是什么？”端木慧对眼前这位长相漂亮的男青年甚是不屑。
“退烧药，”栗烈摸了摸口袋，当时喂端木哲吃药的时候，嫌放在手上不方便，便干脆连药瓶一起放在口袋，到时候在拿出来，“就是这个，我先前几天发烧也吃的这个。”
栗烈递了药给端木慧过目，后者接过仔细看了一下，突然将药瓶直掷自己的脸上，怒道：“这个是退烧药么？！怎么会那这个给他吃？你有没有脑子？”
野猫彻底被弄蒙了，脑筋里只轰轰几声，脸颊上瞬间苍白，端木慧被护士拉开了，气的一直喘气。
身材高大的那男人出现在急症室，身上的威严与气场形成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他走过来将端木慧抱着，看向了离自己不远的栗烈。
这样同是上下大量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简直可以说成如同是在看待垃圾的眼神。
视线聚集在这边的眼光识趣的分散开来，只这一角落格外安详，栗烈一眼便明了这人便是端木明，比在杂志上看到的还要……
这座城池的经济巨手之一，本尊显得更加威严啊。
“医院登记表上的姓氏明明是栗，却对外声称姓王，人称cat，却不知本名是栗秋辰，后来改名字叫栗烈的，眼前的这位先生，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端木明不痛不痒的说着，别开眼光不屑驻留在野猫身上。
‘却没想到这一家人都是这样一种态度，偏我又有错在先，要忍下这口气。’
“明少，我姓栗。”栗烈淡淡的说到，这在一种境地，礼貌什么的都是无可救药了。
“我妹妹刚才情绪少少失控，你别见怪，她一向很care小哲，其实我们一家都是很care的。”端木明说完便扶着端木慧走。
“我也很care！”栗烈脱口说着。
端木明微微转过头，云淡风轻的笑了：“who cares……”
那笑容，像极了端木哲。
知道端木哲从急症室推出来的时候，栗烈才从他呆坐的地方站起来，木讷的望着男人被退走，端木哲被医生，护士，家属围得紧紧的，想从缝隙看到他的一边一角都不行。
不识得英文才会给错药，本来就只是一般的发烧感冒，竟弄成了这样，深呼吸也不释这痛苦，野猫狠狠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上，铁腥味溢到了唇齿之间。
想知道端木哲究竟怎样了，不过从何而知呢？惶恐不安的迷茫，这痛苦的自责仿佛在地狱中游荡，对着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无能为力。
他记得逗弄他的；关心他的；照顾他的这男人的神志，却不记得躺着被人推走，让自己难受城这样的他。仿佛那些音容笑貌还印在脑海里，分明是温暖的片段可现在却绞在心脏上，好生痛苦。
‘端木哲，让我代替你的痛苦。’
“cat？”栗烈听到有人唤他，便抬起头来望向他，是周助。
未免有些尴尬，虽然知道对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可作出这样一件事情的自己又有什么觉悟来让别人释怀？
“周先生。”栗烈低下了头。
“你怎么哭了？”周助关切的问到。栗烈下意识往脸上探去，脸颊竟是湿润了一片，连自己也不觉，“你手上流血了。”周助蹲下身去，用手帕给栗烈扎了一下，皱眉：“我陪你到换药室看看，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样关切，只叫栗烈不安与愧疚：“去看端木哲啊，我这里不紧要的。”
“那也得全靠医生了。”周助起身与cat同坐，“你好歹担心他，就留些积极的情绪吧。”
“这都是我引起的，”栗烈抿抿嘴：“是我害他进医院的，我怎么得来的积极情绪呢？”
周助愣了一下，笑着拍了拍栗烈的肩膀：“别胡说啊，怎么可能。”
‘显然还是不知道真相的人呢……’
“普通的发烧感冒又怎会进医院呢？是我给他吃错的退烧药，那英文我不识得，我以为是退烧药……我只记得药片是白色的，中间有一条杠……”
看着对方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栗烈慢条斯理的将手帕解下，说到：“不是我又是谁呢？我错成这样呢。”
周助始终沉默，拿过手帕再度为野猫扎好了，拍了拍栗烈的肩走了。栗烈不禁在想，等待着端木哲结果的他们该是有多么着急。
端木哲自然是不会在这医院里出什么大事。医生说情况当下虽然平稳，却也不容乐观。他大哥端木明要求转到私家医院，记者们快把医院包围了。说转院是因为急着的叨扰而感到对这家市内最大的公立医院的正常秩序被大乱，而感到抱歉，不过栗烈知道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端木家的少爷怎么会在公立医院久住呢？
众人乘着端木哲尚在稳定状态之时，急忙大费周章瞒住了记者的眼线，悄悄转入私立的一家贵族医院。
医生说照着现在这样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能挺过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前提今晚将是一个比较难捱的晚上。
栗烈在外面透过隔离玻璃看着端木哲，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那边繁密的仪器围绕在他身边，看上去像是可能随时被召唤回去一样。
‘召唤？他又不是什么天神……’
“你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是以什么养的心情呢？”端木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走至自己身边，同样是注视着端木哲。栗烈望向端木明，而后者只继续望着自己的弟弟，不曾想过多看栗烈一眼。
“栗先生你很喜欢我弟弟吧？”端木明问到。
“……是。”栗烈有些哭笑不得，便连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端木明都知晓了，端木哲却什么也不知道呢。
“你倒坦率……”端木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认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栗烈却是笑了：“这并不丢脸，不是吗？”
“是吗？”端木明望向栗烈。
“……”栗烈收起了笑容：“……”想反驳些什么，却无话可说，丢脸的话，却是有的罢。
“倒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单就将合适与否，彼此间的职业差距，你那难以启齿的职业决定了你的氛围，你的氛围合乎小哲的氛围吗？”端木明推了推眼镜，“栗先生在我弟弟家时住过一阵子的，应该知道他那个好大的书架吧？恕我直言，栗先生怕是连十分钟的书也看不进去吧？”
“……”
“其实，说到底……这不还是配不配的问题么？”端木明的眼神深邃至底，就这样盯着野猫，观察他一丝一毫的变化，野猫讨厌这样将人剥皮入骨的眼神。这端木明果然，是经历过诸事而站在顶尖俯瞰下层的人。“若不是不配，此次又怎会有这样大的事情发生？我知晓原因后，只觉荒唐。”
“对不起……”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其实这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三个字。”端木明冷笑：“何苦一脸……一脸委屈？在我看来，栗先生并没有立场委屈吧？你和小哲的关系并不是情侣，你算是他的什么呢？一开始姓王，现在又姓栗，你那点事情，我刚才只花了15分钟便了解清楚了。你有什么立场去委屈？不觉得丢脸吗？”
“这，我对不起他，我只希望……”
“够了吧！栗先生……你这样的人就算小哲原谅你，你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端木哲转开眼神，颇为不屑：“我原以为你起码有些自尊，想不……”
“我的话……”栗烈打断了端木明的话。
“打断别人的说话实在有些……”
“因为我不想听你说话，端木明你以为凭你就可以玩弄我的思想吗？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栗烈摇了摇头：“毒舌什么的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不认为句句属实的话可以称为什么毒舌。”端木明显然不买账，抱着双手看向栗烈。
“……我从来不认为他妈的在感情里面有什么配不配的，但是对于端木哲，我承认，我配不上……不是因为你们端木家的身份地位，只端木哲，我配不上。”野猫捏了自己的手，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话。
‘心脏，有些痛呢……’
端木明终于笑了，掏出支票本，说到：“栗先生是明白人，那么作为赔偿……”
“是要给我钱么？”栗烈也笑了：“想用这些钱来做什么呢？买断我与端木哲的感情么？”
野猫捂住嘴笑了，那声音有些尖尖的，“端木明先生，以我对令弟的感情，恐怕会让你赔到倾家荡产吧？”野猫收起了笑，咬牙道：“你这，自以为是的男人！”
端木明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保持着笑容，“单方面的，能叫感情吗？栗先生……”
“大哥？！”端木理笑着，穿了栗色的大衣，灰色的围巾将脖子裹得紧紧的，姿整的装扮下的轻声喘气掩盖不了风尘仆仆，他带着手套，显然是刚刚下了飞机。
“阿理，这么快便回来？”端木明说到。
“你派了了飞机，我第一时间就……刚听到姐姐说小哲终究还是进了ICU，姐姐在那边哭晕了过去。”
端木明稍显惊讶，叹了口气向那边走去。